曾粵亮 曹高輝
(華中師范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武漢,430079)
近年來,地區(qū)性、全球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頻發(fā),例如2003年的SARS事件、2009年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疫情、2012年的中東呼吸綜合征疫情、2014年的埃博拉病毒疫情、2016年的寨卡病毒疫情、2019年底以來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以下簡稱“新冠疫情”)等,無不對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造成巨大沖擊。在這一系列人類共同挑戰(zhàn)面前,全球范圍科學共同體的聯合攻關成為疫情防控的關鍵路徑之一。然而,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呈現出高度傳染性、較長時間性和極大不確定性,為適應特殊形勢而轉變的線上科學交流模式對傳統(tǒng)的科研成果獲取與共享機制提出了挑戰(zhàn)。如何優(yōu)化開放獲取機制,使之適應并高效支持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科學交流,這是當前開放獲取領域關注并亟待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
開放獲取(Open Access,OA)是20世紀末國際學術界為應對科學信息商業(yè)出版壟斷加劇局面而采取的行動,旨在依托互聯網推動科研成果開放共享,提升科學研究公共利用程度,實現科學知識普惠發(fā)展[1]。2002年2月14日《布達佩斯開放獲取倡議》正式發(fā)布,倡導構建以知識公有為基礎的新型開放科學交流環(huán)境[2]。2003年《關于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資源開放獲取的柏林宣言》和《國際圖聯關于公開獲取學術文獻與研究文獻聲明》發(fā)布。2009年以來,國際“開放獲取周”“地平線2020”計劃(Horizon 2020)、“開放獲取2020”(OA2020)、開放獲取“S計劃”(Plan S)等陸續(xù)推出,不斷推動國際OA發(fā)展。
OA價值在近年來國內外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充分顯現。①在科研攻關方面,研究成果的及時開放避免了重復研究,加速了科研攻關效率。例如,埃博拉病毒疫情爆發(fā)后研究人員第一時間將病毒基因序列共享在美國國家生物技術信息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Biotechnology Information,NCBI)的GenBank數據庫上,促進跨地域協作[3]。②在公共決策方面,疫情早期準確可靠的流行病學研究、臨床和實驗數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和各國衛(wèi)生部門官方報告的開放共享促進了多領域學者的復用和研究,助力公共衛(wèi)生政策的制定與完善。例如,牛津大學研究人員基于開放數據建立了COVID-19患者病理信息庫,為流行病學研究建立了證據[4]。③在常規(guī)科研保障方面,開放獲取為疫情期間常規(guī)學術交流提供了替代方案,降低疫情影響下學術資源獲取成本,減小學術資源鴻溝加劇風險及對世界安全和健康構成的威脅[5]。
在近二十年國內外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國際OA從零星實踐向集體行動演進,成效逐漸顯現,但也暴露出諸多不足,適應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OA機制尚未健全。從科學交流視角看,提升全球科學交流系統(tǒng)多元主體的開放意識,構建合理、高效、創(chuàng)新的OA機制以促進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科研攻關、公共決策、科學交流,不僅是學界、出版界的目標,也是國際組織、政府的共同期望。本研究將調查近年來典型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多元主體的OA行動,總結經驗、提出策略,為多元主體的OA決策優(yōu)化提供參考。
一方面,國際層面應對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OA政策逐步發(fā)展,但影響力與社會認知尚待擴大。陳亞楊和張智雄聚焦WHO的政策,梳理了21世紀以來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下國際科研成果開放歷程,分為基本理念萌芽期(2000-2010)、機制形成與完善期(2011-2019)、新型學術交流及科研范式形成期(2020年以來),關注各階段政策制定背景、內容及影響[6]。
另一方面,學者們對OA主體及其應對措施進行調查分析,涉及三個方面。①圖書館網絡資源應急開放方式。Durgannavar等指出,面對新冠疫情圖書館應通過圖書館網站、博客、門戶等形式整合、開放資源,并強調圖書館之間的合作與協調,以更快捷地共享資源[7];劉敬儀的研究顯示,國外多數圖書館對可用資源進行整合與開放,并取消遠程訪問限制[8];蔡穎等調查了國內外高校圖書館疫情相關的學術資源的開放獲取情況,討論了資源整合、開放程度等問題[9]。②科學數據共享平臺的作用與開放水平。Chretie等認為,埃博拉病毒和寨卡病毒疫情爆發(fā)凸顯了數據共享在科研攻關中的重要性[10];寧巖等基于中美兩國相關法律政策文本分析了數據共享場景、主體、內容及流向、特點、條件[11];崔宇紅和王颯的研究發(fā)現,同行評議期刊、預印本、數據知識庫等的數據共享程度較以往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期間有明顯提高,但離常態(tài)化目標還有較大距離[12]。③開放獲取文獻平臺使用情況。Chan等調查了一個由醫(yī)生運營的醫(yī)學文獻信息開放獲取平臺(2 Minute Medicine),發(fā)現新冠疫情期間該平臺讀者人數顯著增加,表明開放的、由醫(yī)生撰寫的醫(yī)學新聞資源是期刊訪問的重要替代方案[13]。
除此之外,多元主體的博弈與協同機制亦引發(fā)了較大關注。例如,許潔、王子嫻調查了新冠肺炎疫情中的OA主體,包括資助機構、出版商、集成平臺、政府與國際組織[14];Yozwiak等提出,在疫情背景下制定快速開放數據政策應尋求和協調各方利益[3];李梓奇和李玉海聚焦非常時期館配商與圖書館的合作博弈,在“共度時艱”的選擇中館配商對圖書館用戶免費開放資源[15];李旭光等結合近年來國內外圖情領域應急開放獲取實踐案例,分析了科研人員、數據中心、高校和科研機構、科研資助機構、圖書館、出版商、預印本平臺的協作關系,構建了多主體參與的應急開放獲取協同機制模型[16]。
綜上,學界對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OA政策、部分主體的應對舉措、協同機制等進行了初步探討,但對行動主體體系及其OA內容與方式的研究有待深化。本研究將從科學交流系統(tǒng)視角出發(fā),著重分析關鍵行動主體的OA實踐內容與形式。
科學交流是集科學成果創(chuàng)作、質量評價、學界傳播、保存利用于一體的系統(tǒng)[17]。20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的發(fā)展使科學交流系統(tǒng)與開放獲取相互影響。王細榮基于Kling提出的“社會—技術互動網絡”模型構建了OA式科學交流系統(tǒng)模型,包括OA資源、OA文獻作者、用戶(讀者、圖書館),以及一個廣泛的群體(出版者、搜索引擎商、科研資助者等),并將資助OA的基金會、科學學(協)會、建立OA倉儲數據庫的傳統(tǒng)圖書館、學術機構等納入其中[18]。在歷次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出版商、學術期刊、研究機構和圖書館等傳統(tǒng)OA行動主體發(fā)揮了較大作用。近幾年又涌現出新的力量,包括各國政府的OA政策和數據支撐、互聯網企業(yè)的OA資源整合與技術支持、科學數據中心的數據保障等。綜上,筆者對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OA利益相關者進行集成(見圖1)。本研究聚焦行動主體,結合近二十年來典型案例,選取關鍵OA行動者,包括出版商、學術期刊、研究機構/團隊、科學數據中心、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互聯網企業(yè)、政府,通過文獻和網絡調查,對官方網站、新聞報道等進行搜集和匯總,凝練出集體和專項兩類行動。
圖1 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開放獲取利益相關者Fig.1 Open Access Stakeholders in Maj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在2009年H1N1流感及更早前的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國際上已有付費期刊免費提供學術論文的行動,然而真正引發(fā)國際討論是在2014年埃博拉疫情大規(guī)模爆發(fā)后[19]。在此事件中,科研組織和個人不愿及時開放科研成果的現象暴露,嚴重拖延了疫苗研制[20]。哈佛大學、布羅德研究所和麻省理工學院的多位科研人員在Nature發(fā)表反思文章,認為大規(guī)模爆發(fā)的疫情影響的是整個世界,科研成果開放獲取面臨嚴峻挑戰(zhàn),要實現更大規(guī)模的共享,需考慮不同組織的利益,建立廣泛認可的激勵機制和規(guī)范[3]。基于此,WHO召開了“2015年WHO國際利益相關者研發(fā)藍圖會議”并發(fā)布《構建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下共享數據和成果的全球規(guī)范》。出席會議的期刊達成共識:“出版前公布(Prepublication Disclosure)”應成為未來緊急情況下的常態(tài);科研人員應對共享的初步結果的準確性負責[21]。
2016年初寨卡病毒疫情爆發(fā)后,WHO吸取教訓,呼吁期刊為全球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危機制定研究成果開放的特殊協議。在惠康基金會(Wellcome)組織下,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等30家機構和組織聯合簽署《關于公共衛(wèi)生突發(fā)事件中數據共享的聲明》(簡稱“聲明2016”),承諾與寨卡病毒疫情及未來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相關的數據和成果盡可能開放。2020年1月31日英國醫(yī)學科學院等機構共同簽署《分享與新冠病毒爆發(fā)相關的研究數據和結果》(簡稱“聲明2020”)。從表1可以看出,相較于“聲明2016”,“聲明2020”的響應更及時,參與規(guī)模更龐大,內容是對“聲明2016”的堅持和深化,體現在:①針對研究成果在同行評議前后的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OA方式;②更強調OA速度;③更加明確利益相關者的角色和聯結;④參與者數量和類型更豐富,國際組織、科研資助機構、行業(yè)協會聯合起到有效的號召作用。
表1 “聲明2016”與“聲明2020”的比較Table 1 "Statement 2016 " vs."Statement 2020"
此外,政府部門進一步推進了聯合倡議的實施。美國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Offic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OSTP)和其他11個國家/地區(qū)的政府科學顧問以公開信呼吁科研人員、學術期刊、資助機構迅速公開疫情相關研究結果和數據,呼吁出版商通過醫(yī)學和生命科學數據庫PubMed Central或WHO的COVID-19數據庫免費提供相關科學數據,為科研人員和公共衛(wèi)生決策者提供支持,幫助遏制疫情[22]。
3.2.1 出版商:完善OA 政策,建設OA 資源中心
網絡突破了文獻獲取的物理空間限制,然而依靠VPN獲取機構所訂閱數據庫資源的模式仍無法完全滿足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多元需求,目前仍有大量研究人員不屬于訂閱協議覆蓋范圍[25]。解決該問題有賴于科學文獻(數據)出版商的OA政策和舉措。在《布達佩斯開放獲取倡議》影響下,商業(yè)數據庫逐步實施OA策略。然而一項調查顯示,2014年Elsevier旗下完全OA的期刊僅占總量的6.8%,且質量整體較低;超過50%期刊選擇混合型OA模式,但其中OA文獻占比不足1%,多為金色OA模式,即由作者向出版商支付論文加工費(Article Processing Charges,APC)[26]??梢娫谏虡I(yè)利益驅動下,出版商的OA數量和質量仍處于較低水平,大多高質量期刊未采取完全OA模式,并未從本質上改變學術出版模式。不過,面對重大突發(fā)事件,Elsevier也采取了針對性的OA措施,例如創(chuàng)建關于寨卡和埃博拉病毒的應急資源中心,免費提供相關研究的訪問權限[27]。伴隨OA運動的持續(xù)推進、學術界對大型出版集團壟斷與不合理定價的抵制和博弈、預印本平臺的沖擊,Elsevier、Spring Nature等出版商在2019年顯著調整OA政策,整體從堅持“大交易”逐漸轉變?yōu)榉e極回應科研機構和聯盟的OA要求。其中Elsevier從以前與獨立機構簽訂OA協議為主轉向覆蓋國家大部分范圍[28],并出版了約49,000篇OA文章,同2018年相比增長40%[29]。
新冠疫情使更多大型出版商參與和完善OA機制。截至2020年3月16日已有超過30家全球知名學術出版商承諾將他們所有冠狀病毒相關出版物及可用數據以機器可讀格式發(fā)布在PubMed Central、COVID-19數據庫。國內外典型出版商面向新冠疫情的學術資源OA形式、資源類型如表2所示??砂l(fā)現以下特點:①大多數出版商建設了COVID-19免費資源中心,或設置OA專題整合資源;②OA資源類型多樣,不局限于期刊文獻、圖書章節(jié),還有報告/指南、政策、最新資訊、科研工具/平臺等;③多數出版商提供了預印本平臺,支持作者及時發(fā)布提交期刊同行評審之前的版本,如截至2022年5月9日Elsevier預印本平臺SSRN上COVID-19主題預印本已有4,933篇,下載量達1,585,070次[30]。
表2 典型數據庫商的開放獲取行動列表Table 2 List of Open Access Actions of Typical Database Vendors
3.2.2 學術期刊:加大OA 論文比重,設置OA 專題
學術期刊以其權威性和穩(wěn)定性成為正式科學交流系統(tǒng)的核心要素,是主要制度化交流渠道。根據Elsevier的數據,在過去二十年中每一次疫情都顯著推動相關疾病研究的發(fā)展,SARS、甲型H1N1流感、埃博拉病毒疫情、寨卡病毒疫情爆發(fā)后相關研究出版物數量急劇增加,增幅分別為1,248%、74%、1,311%和3,319%[41]。學術期刊充分發(fā)揮其作為科學信息專業(yè)交流平臺的功能,第一時間發(fā)表并開放最新研究成果,可緩解數據庫更新時滯問題,這一點在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尤為關鍵。2003年SARS爆發(fā)后,《中華內科雜志》及時向專家約稿并將文章刊登在中華醫(yī)學會網站上,文末注明“全文見本刊”[42],這是早期面對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時國內學術期刊開放獲取的典型體現。此后期刊OA形式逐漸深化,根據開放程度可分為完全OA出版和選擇OA出版[43]。一項研究顯示,2006年JCR收錄的傳染病期刊中完全OA期刊僅有5種(10.6%),2015年增至19種(24.1%),還有52種期刊為選擇OA模式[44]。新冠疫情爆發(fā)不久,不少國際知名期刊即簽署“聲明2020”。Nature發(fā)表社論,呼吁所有冠狀病毒研究人員保持共享,保持開放,迅速向全世界提供研究結果[45]。
國內外學術期刊大多設置新冠病毒OA專題,國際醫(yī)學領域期刊尤為典型?!睹绹t(yī)學會雜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JAMA)創(chuàng)建冠狀病毒研究OA專題,包含最新全球英文研究報道、JAMA組織翻譯的中文文獻和資訊、疫情發(fā)展地圖及其他實用科學資源[46]。《柳葉刀》和《柳葉刀-感染病學》推出免費資源專題,此外《柳葉刀》也建立冠狀病毒資源中心,整合期刊中所有COVID-19相關研究論文、新聞及評論并免費開放[47]。
我國醫(yī)學領域期刊也采取了有組織的OA聯合行動。首先,中華醫(yī)學會雜志社新開放34種與新冠病毒肺炎防治相關學科的醫(yī)學期刊。其次,中華醫(yī)學會雜志社、中華預防醫(yī)學會等聯合發(fā)起關于在CNKI開展“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學術論文OA出版的倡議,動員各學會所屬期刊和全國優(yōu)秀醫(yī)藥衛(wèi)生學術期刊,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科技攻關列為重大選題,組織全國高質量研究成果在CNKI進行OA出版。
3.2.3 研究機構/團隊:開放研究平臺,及時共享成果
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凸顯了科研合作的重要性,而研究機構或團隊及時公開科研成果也至關重要。早在2003年SARS爆發(fā)后,WHO就組織13個實驗室構建一個合作研究網絡,使病毒基因序列等各種數據高效分享,于2周內完成基因組測序工作[48]。在新冠疫情中,不少科研機構/團隊取得重要科研成果,及時通過頂級期刊、預印本平臺、數據平臺等公開。也有部分及時開放研發(fā)平臺和資源,典型代表有以下3個。①全球健康藥物研發(fā)中心(Global Health Drug Discovery Institute,GHDDI),在新冠疫情期間開放了GHDDI人工智能藥物研發(fā)和大數據平臺等多個研究平臺,如新冠病毒信息共享平臺(Targeting COVID-19 Portal);②艾倫人工智能研究所(Alle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2),其“語義學者(Semantic Scholar)”團隊與NIH、微軟公司合作推出冠狀病毒論文數據庫(COVID-19 Open Research Dataset,CORD-19),提供基于AI的開放資源獲取平臺;③天津大學生物信息中心(Tianjin University BioInformatics Center,TUBIC),于2020年1月30日上線新冠病毒基因組注釋數據庫(ZCURVE_CoV Database),被納入中國國家基因組科學數據中心并向全球開放服務。
3個研究機構的開放資源情況如表3所示??梢园l(fā)現這些機構都以數據庫/平臺的形式共享科研成果,資源來源廣泛、數量龐大、價值高,為病毒基因組結構、基因功能、病毒起源與變異、藥物研發(fā)等重大研究提供關鍵支持;此外,多功能、智能化的數據平臺幫助科研人員更有效地發(fā)現和理解科學文獻,有效縮短了藥物研發(fā)時間。
表3 典型研究機構的開放獲取行動列表Table 3 List of Open Access Actions of Typical Research Institutions
3.2.4 科學數據中心:擴大資源數量,優(yōu)化資源組織
科學數據是當前科學研究的重要要素,英國皇家學會發(fā)布的《科學作為一項開放的事業(yè)》強調了開放科學數據對于加快科學研究、創(chuàng)造公共和社會效益的意義[49]。近年來國內外醫(yī)學、生命科學領域的科學數據基礎設施(如數據知識庫、數據中心、數據共享系統(tǒng)等)日漸完善,強化了數據的采集、存儲、組織、管理和共享,為近幾次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提供了高質量的數據支持。為構建可信的流感數據共享機制,保障數據利益相關者的權益,世界范圍多名衛(wèi)生專家和科研人員于2006年推動成立“全球共享流感數據倡議組織(Global Initiative of Sharing All Influenza Data,GISAID)”,并在2008年啟動EpiFlu數據庫,為衛(wèi)生領域科學數據開放共享提供了典范。NCBI在2009年甲型H1N1流感爆發(fā)期間也創(chuàng)建了一個關于H1N1基因序列信息的公共數據資源庫[50]。新冠疫情發(fā)生以來,國外的NCBI、GISAID,以及我國的國家基因組科學數據中心、國家微生物科學數據中心、國家人口健康科學數據中心等都及時對相關領域科學數據進行細顆粒、可機讀、結構化的組織和集成。
典型平臺開放數據情況如表4所示。具有以下特點:①數據來源廣泛,主要由全球范圍科研機構主動提交共享,或對世界范圍多個高質量公共數據平臺資源進行采集和整合;②數據類型和數量豐富,以冠狀病毒基因序列數據為主,多達百萬條記錄,也包括相關文獻信息資源、標準規(guī)范等;③數據描述和組織細致,病毒序列元數據包括病毒株名、序列號、來源宿主、采樣日期、地點、樣本提供單位等,便于識別和采集。
表4 科學數據中心開放新冠疫情相關數據資源的情況Table 4 The Opening of COVID-19 related Data Resources by the Scientific Data Center
3.2.5 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保障遠程開放,增強資源整合
各類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為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科學研究提供了文獻信息資源保障。美國國家醫(yī)學圖書館(National Library of Medicine,NLM)與眾多出版商、學會合作建立“緊急訪問計劃(Emergency Access Initiative)”,已在多次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啟動。例如,在2010年海地地震之后的霍亂疫情中,NLM為受影響的醫(yī)療人員、圖書館員和公眾提供臨時的文獻訪問權限[51]。在2014年埃博拉病毒疫情期間,NLM提供了來自650多種生物醫(yī)學期刊和4,000種在線參考書全文、PubMed、“Ebola Outbreak 2014:Information Resources”專題網頁、埃博拉病毒變異數據庫等的文獻資源[52]。我國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在早期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以防疫管理、防疫知識匯編與科普為主[53]。面對新冠疫情國內外圖書館更加強化學術文獻的開放及其科研支持作用,主要OA方式有:①與PubMed、Elsevier、CNKI等出版商合作,開放所購買資源,提供遠程開放服務;②對新冠疫情相關學術網站、開放資源進行整合,建立導航;③自建OA存儲庫支持科學研究。典型案例如下。
在國外,NLM推出COVID-19專題,提供SARSCoV-2數據中心,開放NLM基因庫關于新冠病毒的基因序列數據,其中臨床試驗項目(ClinicalTrials.gov)是針對新冠肺炎的有關人類志愿者醫(yī)學研究項目的信息,包括研究內容、干預措施、結果指標、資格標準、聯系人信息等[54]。此外,2020年3月24日Internet Archive(互聯網檔案館)推出一個擁有超過140萬本數字藏書的“國家應急圖書館項目”,包括菲利普斯學院安多佛和瑪麗格羅夫學院的所有書籍、特倫特大學大部分藏品,以及其他圖書館向全球讀者捐贈的一百萬本圖書。
在我國,國家圖書館建設了“抗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資源專題庫”,整合疫情相關的特藏古籍、圖書、博士論文等,提供抗疫資訊、古今中外疫情防控文獻資源庫導航服務[55]。中國醫(yī)學科學院醫(yī)學信息研究所/圖書館構建新冠肺炎防控知識服務平臺,并在疫情期間免費開放中國生物醫(yī)學文獻服務系統(tǒng)(SinoMed)[56]。國家科技圖書文獻中心建立了“新型肺炎應急文獻信息專欄”,遴選最新發(fā)表的新冠病毒相關文獻。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除了在自建的“開放獲取論文一站式發(fā)現平臺GoOA”“科技政策匯GoPolicy”“開放資源集成服務平臺OAinONE”上提供OA資源,還建立新冠疫情知識服務平臺,包括“Covid-19科研動態(tài)監(jiān)測”服務平臺、“新型冠狀病毒專題知識服務與科研攻關交流平臺”。
3.2.6 政府:推進OA 政策,完善開放途徑
政府是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防控和社會治理的主要領導力量,也是開放獲取的強大推動力量。其OA舉措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推進OA政策實施。①作為國際上最大的政府間衛(wèi)生組織,WHO一直是開放獲取的重要倡導者,也在歷次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采取了應急措施。2002年,WHO與全球主要出版商合作推出“健康科學研究跨網絡獲取計劃”,為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的研究人員提供免費或極低成本的生物醫(yī)學和相關社會科學期刊的在線訪問權限,目前超過125個國家、地區(qū)的衛(wèi)生機構可使用多達21,000種期刊、69,000種電子書和115種其他資源[57]。在2015年發(fā)布《構建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下共享數據和結果的全球規(guī)范》聲明后,WHO又促成“聲明2016”“聲明2020”的形成。②多國政府部門(如美國OSTP)及其科學顧問號召多元主體開放科研成果,有效推進“聲明2020”實施。
另一方面,開放疫情相關信息和數據。政府及時開放信息,不僅能緩解公眾焦慮,也能為科學研究提供權威數據。我國政府開放疫情數據的途徑主要有三種:①各級衛(wèi)健委官網;②各級政府微信公眾號或小程序;③地方政府數據開放平臺[58]。有研究表明,在新冠疫情爆發(fā)不久,山東省政府數據開放平臺以及貴陽、深圳等市級平臺就已發(fā)布相關數據集[59]。
3.2.7 互聯網企業(yè):提供OA 技術支持,增強數據分析功能
對比以往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新冠疫情中互聯網企業(yè)成為開放獲取新的推動力量,主要提供技術支持和內容支持。在國外,谷歌于2020年3月31日啟動“新型冠狀病毒公共數據集(COVID-19 Public Datasets)”項目,托管一個與疫情相關的公共數據資料庫,涵蓋3月13日前的近3萬篇新冠病毒相關論文,以及針對文本進行優(yōu)化的文本處理工具包SciSpacy、在科學文本上進行預訓練的BERT模型SciBERT、開放研究語料庫和API等,也包括約翰 ? 霍普金斯大學系統(tǒng)科學與工程中心數據集、世界銀行全球健康數據和OpenStreetMap數據,均存儲于Google Cloud并附帶“COVID-19”標簽,科研人員可免費訪問和查詢。在國內,北京百邁客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結合自身的技術特點,積極調動各種資源,研發(fā)搭建了首版“新型冠狀病毒數據庫分析平臺”,于2020年1月27日正式上線,提供來自公共數據庫的61例冠狀病毒科基因組和蛋白序列,科研人員可便捷免費下載基因組數據資源,亦可通過Blast、GBrowse、Primer Design等工具完成初步數據分析、挖掘。
實踐證明,要及時有效支持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科學研究,OA參與力量與響應速度是關鍵。在21世紀早期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OA理念、政策尚不健全,即便出版商、學術期刊等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但因力量單薄、力度小,產生的社會影響相當有限。面對新冠疫情,WHO推進了OA政策、社會認知的完善,涌現出新的力量,形成“國際組織、政府、行業(yè)協會、資助機構牽頭,出版商、學術期刊、研究機構/團隊、科學數據中心、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政府、互聯網企業(yè)等多類主體參與”的嶄新格局。此外,“速度就是一切”,利益相關者吸取歷史教訓,在疫情爆發(fā)后第一時間響應國際科學共同體的號召加入OA行動。例如,關于新冠疫情的第一批報道是在2019年12月底,中國科學家張永振團隊在2020年1月8日就完成病毒基因組測序并上傳至GenBank和《病毒學組織》網站[60]。
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OA行動不僅要求主體分工明確,還強調協調作用。早期實踐暴露出分工不明、協同機制欠缺的不足,OA系統(tǒng)功能在緊急狀況下無法得到有效發(fā)揮[16]。新冠疫情期間多元行動主體在OA資源供給、環(huán)境和資金支持、集成和利用服務方面凸顯了各自的價值,也開啟了與其他主體的合作,體現在:①簽署“聲明2020”聯合倡議,體現共同的價值導向,擴大國際影響力,推動特殊時期全球開放獲取的有效執(zhí)行;②注重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合作,例如NLM與出版商、學術聯盟通過“緊急訪問計劃”為用戶提供免費文獻資源;AI2與NIH、微軟公司協作推出CORD-19數據庫;國家微生物科學數據中心與國家病原微生物資源庫合作推出新型冠狀病毒國家科技資源服務系統(tǒng)。協同合作彌補了各主體自身的局限,增強了OA生態(tài)系統(tǒng)凝聚力和功能。
充分的文獻信息資源和準確可靠的數據是重大突發(fā)公共安全事件中科研攻關和公共決策的基礎支撐。早期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開放的學術資源主要是科學文獻;到2014年埃博拉病毒疫情期間,公共衛(wèi)生領域對科學數據的需求逐漸凸顯;而在開放科學影響下,新冠疫情期間各大行動主體開放的學術資源已呈現類型多元化、數量顯著增長的態(tài)勢,不局限于傳統(tǒng)的期刊論文、專著、圖書、科技報告、新聞資訊,還依托相應領域科學數據中心開放了大量科學數據、數據分析工具等。不管是對于基因測序、病毒溯源、病理診斷、藥物研發(fā),還是公共決策研究、輿情分析與社會治理研究等,都具備了針對性的資源支持。
新冠疫情的高度傳染性使得幾乎所有科研活動轉為線上模式,這也為學術資源OA形式推陳出新提供了契機。目前,全球OA行動主體采取了不同的資源開放形式,體現在:大型出版商開放專題數據庫,或建立OA資源獲取平臺/入口(如網頁專題);學術期刊網站設置OA資源專欄,或以期刊聯盟形式與數據庫商合作推出專題,以OA出版形式優(yōu)先發(fā)表;科研人員通過預印本平臺發(fā)布研究成果;科學數據中心建立一站式OA數據服務平臺;圖書館與文獻情報中心采集和組織免費網絡學術資源,形成主題指南。開放資源大多得到有序組織,如門戶網站整合、數據庫集成和序化、元數據描述、主題指南等,基本滿足科研人員開展線上科學交流的信息需求,也提升了資源的影響范圍和利用率。
盡管在歷次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OA行動積累經驗與教訓,逐漸產生集體動力,也在內容與形式上有所突破,但在世界大部分地區(qū)OA道路仍存在諸多關于理念、制度、質量的深層挑戰(zhàn)。未來,面對難以預測的社會環(huán)境,結合歷史經驗,要形成應對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OA運行機制,應從理念指引、制度保障、質量控制、模式協調等方面進行優(yōu)化。
公共衛(wèi)生安全是國家總體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是關乎人類命運的共同挑戰(zhàn),及時開放研究成果是促進科學研究以保障公共衛(wèi)生安全的關鍵。盡管國際OA運動不斷推進,實際執(zhí)行效果仍與目標存在較大差距,各主體利益始終處在博弈狀態(tài)。大型出版集團基于商業(yè)利益將大量學術期刊壟斷在“付費墻”內,期刊主編、圖書館館長較關注OA模式轉型中自身的發(fā)展,科研人員對OA理念認知弱、參與度低[61],這些現象依然存在。在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平衡社會責任與主體利益是根本,可從以下三個方面優(yōu)化。
(1)敦促COVID-19研究的利益相關者擁抱開放科學的文化
美國社會學家默頓提出了現代科學價值規(guī)范,其中“公有性”主張知識財富的社會屬性,如果科研活動本質上是全社會的集體行為,那么最大程度回饋社會自然成為科學研究的基本目標[62]。從這一視角看,面對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科學信息生產者、中介都應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將開放獲取與社會責任相結合,明確和充分發(fā)揮自身社會價值。理念的宣傳普及有賴于國際組織、科研資助機構、學術組織、政府部門等牽頭,鼓勵更多利益相關者加入“聲明2020”并優(yōu)化細則,進一步以政策、倡議等形式大力推進;基于資助來源的公共屬性,在必要情況下政府、科研資助機構可強制要求其資助的相關研究成果及時共享。
(2)采取緊急狀態(tài)下的分類付費措施
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往往會對經濟造成沖擊,高校預算、圖書館采購經費面臨縮減,OA需求也給出版商、付費期刊的運營帶來壓力。OA運動致力于在科學公有主義和出版商、付費期刊的商業(yè)利益之間找到平衡點[28],可采取分類收費措施。具體包括:①豁免特定流行病期間相關研究成果的獲取/發(fā)表費用,但其他疾病研究的論文還是要收費,這是一種平衡行為[19]。②在目前交易價格基礎上整體調整定價。APC是目前OA出版主要模式,但在預算削減情況下將訂閱模式轉換為APC模式會導致出版商、付費期刊收入下降,因此調整市場價格是折中策略。英國國家和大學圖書館協會就要求出版商推遲或盡量減少任何計劃中的價格上漲,甚至臨時取消付費墻[8]。英國聯合信息系統(tǒng)委員會和英國部分大學、大型圖書館聯盟等也在試圖要求出版商為所有協議提供大幅折扣[63]。
(3)尋求并強化OA行動主體間的合作
從“投資回報率”視角看,OA行動主體從“單兵作戰(zhàn)”轉向“合力攻關”模式,通過互利互惠可降低開放成本或減小虧損。具體包括:①出版商與圖書館或文獻情報中心制定開放出版轉換協議,將訂閱期刊的費用直接轉換為資助開放出版的費用,免去作者發(fā)表OA論文的處理費[64]。②圖書館通過聯盟實現文獻資源共建共享,必要情況下合力抵制部分館配商的不正常漲價行為[15]。③學術期刊和數據庫商合作,搭建專題OA平臺。
“聲明2020”使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科研成果的開放獲取具備初步行動依據,目前主要起鼓勵、建議作用。然而,科研人員普遍具有一種保護知識產權的自我意識,即避免研究成果在未完全向科學界及社會公開前被他人模仿或者泄漏[65]。因此,要增強開放共享意愿,合理合法推進開放實踐,仍需對知識產權、個人信息保護規(guī)范進行優(yōu)化。
(1)認證方式
目前,研究人員通過數據庫、期刊網站、預印本平臺、科學數據平臺等渠道公布研究成果和數據,相應平臺需根據一定規(guī)范,及時對科研人員提交的研究成果和數據(集)進行有效標識和認證。主要做法有:①分配數字對象唯一標識符(DOI),目前已有一些學術期刊(如《世界衛(wèi)生組織簡報》)、預印本平臺(如BioRxiv、ChemRxiv和MedRxiv)、數據知識庫(如Zenodo、Harvard Dataverse)采取該方式;②要求在期刊論文中聲明相關數據的產權歸屬。③數據平臺提供數據來源、樣本提供單位、數據提交單位等元數據。
(2)許可協議
知識共享許可協議(Creative Commons license,CC)4.0提供多種授權形式,包括:姓名標示(BY)、非商業(yè)性(NC)、禁止演繹(ND)、相同方式分享(SA)等。Arrizabalaga等對PubMed數據庫的5,611篇COVID-19相關的OA論文進行分析,發(fā)現大部分OA論文都沒有許可協議,許可數量最高的是Springer,僅為24.3%;在OA許可類型方面,Springer大部分許可文章(89.9%)遵從CC-BY協議,而Elsevier的限制條件最為嚴格,89.5%的許可論文帶有CC-BY-NC-ND許可協議[66]。比爾和梅琳達 ? 蓋茨基金會要求OA出版物在CC-BY 4.0或相等許可協議下出版才允許其不受限制地使用[67]。出版商需向作者聲明其對OA成果采取的具體許可協議類型,并明確標識;作者需了解自己研究成果使用的授權方式。
(3)引用規(guī)范
OA論文和數據原則上可被自由使用、轉發(fā)、復制,但信息使用者必須遵守知識產權規(guī)定,規(guī)范引用作品。作為保護數據利益相關者貢獻和利益的典范,GISAID要求數據提交者附上聲明,在其中標明和致謝所有數據貢獻者;平臺為此數據分配DOI和PMCID(PubMed中心文獻歸檔號碼),生成數據參考格式,以便他人引用[68]。類似地,在科學數據領域,我國已發(fā)布《信息技術 科學數據引用》國家標準,學術期刊、數據管理平臺、出版商、預印本平臺應要求成果提交者嚴格遵守其格式規(guī)范,并審核、規(guī)范成果提交者的引用行為。
(4)數據安全與個人信息保護
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涉及的數據、信息來源多樣,包括患者信息。應建立適用于科研人員、學術期刊、數據平臺、出版商、政府等的標準,確保開放的數據合乎倫理道德和法律法規(guī)標準。需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規(guī)范:①開放范圍。采取“分級分類開放機制”,可參考《上海市公共數據開放暫行辦法》的規(guī)定,不得開放涉及商業(yè)秘密、個人隱私、疫情相關法律法規(guī)規(guī)定不得開放的數據;對數據安全和處理能力要求較高的數據,采取有條件開放方式。②附條件開放。參考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對可能涉及個人信息的敏感數據進行去識別化處理,包括匿名化、去標識化、脫敏;或征得相關權利人(患者及其家人)知情同意。
一方面,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開放的學術資源呈現多類型、多來源、多形式的特點,對資源提供平臺的組織能力提出更高要求?;谫Y源可用性原則,圖書館應對集成的開放資源進行序化,形成主題指南,以鏈接形式追蹤原始文獻;科學數據中心應保證數據具備原始性、可機器讀取、多格式保存等特征,盡可能詳盡呈現科學數據元數據,并提供科學數據與期刊文獻的關聯服務;多源異構資源集成平臺需重視元數據標準、映射和互操作技術的實現。
另一方面,預印本論文質量保障機制需優(yōu)化。一項研究發(fā)現在新冠疫情開始時預印本的作用比寨卡病毒疫情期間更突出[69]。然而其中不乏拙劣的研究成果,低質控的出版機制沖擊了科學交流體系中的信任關系[70]??蓮囊韵路矫鎯?yōu)化質量:①強化監(jiān)督審查機制,嚴格審核論文上傳者和作者的研究身份、內容學術性和真實性;②建立非誠信作者名單和問題論文撤稿機制;③引入自組織同行評議模式,由領域研究人員進行評價,實現共同監(jiān)督和驗證[71]。目前PREreview 平臺已實施該模式:建立預印本專項工作組,與出版商和科研人員達成合作,擁有ORCID 的科研人員通過開源平臺COVID-19 Dashboard 公開評審托管在不同預印本服務器上的預印本論文,評審意見可作為后續(xù)期刊評審的參考[72]。
多次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顯示,多元OA行動主體在疫情初期都出現不同程度的運轉低效甚至失靈的問題,無法及時滿足科研人員和公共衛(wèi)生決策者的文獻信息資源需求。為應對未來不可預測的社會環(huán)境,OA行動主體應建立OA應急機制和行動指南,將常態(tài)化供給和應急服務相結合。一方面,充分利用既有成果,包括為新冠疫情專門建立的OA平臺、數據庫、科學數據中心、基礎資源、應急方案等,進行持續(xù)維護和運行。另一方面,政府、科研資助機構、出版商、科學數據中心、學術期刊等應聲明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制定的政策與規(guī)則的適用范圍,分類(疫情相關與非相關)設定資源的開放期限(有限時間開放或永久開放),通過專題、專欄分類形式保障部分文獻信息資源的常態(tài)化開放獲取。
美國歷史學家威廉?麥克尼爾在《瘟疫與人》中警示道,“先于初民就已存在的傳染病,將會與人類始終同在,并一如既往,仍將是影響人類歷史的基本參數和決定因素之一”[73]。因此,鑒往知來,本研究系統(tǒng)調查了近年來國內外典型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關鍵OA主體及其OA行動,提出了理念指引、制度保障、質量控制、模式協調等策略,可為未來OA機制的完善、多元主體的OA決策提供參考。本文還存在一定的不足,主要基于網絡調查和案例剖析利益相關者的開放獲取實踐,未來研究可對利益相關者進行訪談或問卷調查,并從合作與博弈視角探究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下的開放獲取問題,使相應機制更加完善立體。
作者貢獻說明
曾粵亮:設計研究方案,資料收集與整理,撰寫和修改論文;
曹高輝:提出研究思路,修改論文。
支撐數據
支撐數據由作者自存儲,E-mail:zengyueliang2014@163.com。
1、曾粵亮.Multi-agent Open Access Initiatives.xlsx.多主體開放獲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