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格雷厄姆
姚建華(編譯)
平臺經濟正在快速增長,據估計,包括家庭服務、出行和物流平臺在內的全球用工平臺,每年至少賺取500億美元。僅在“全球南方”就有多達4000萬名平臺勞動者,約占全球勞動力總量的1.5%。①Richard Heeks,“How Many Platform Workers Are There in the Global South?”,ICT4DBlog,January 29,2019.他們大多從事自由職業(yè)或短期工作,這些工作往往是來自“全球北方”數(shù)字平臺或應用程序的“勞務外包”,如油管(You tube)的內容審核、亞馬遜土耳其人(Amazon Mechanical Turk)眾包平臺的數(shù)據標注,等等。有專家指出,用工平臺一方面為人們提供了工作機會與經濟收入,但另一方面使平臺勞動者陷入工作時間長、壓力大、收入低、工作環(huán)境不安全等現(xiàn)實困境之中。①Alex Wood,Mark Graham,Vili Lehdonvirta and Isis Hjorth,“Good Gig,Bad Big:Autonomy and Algorithmic Control in the Global Gig Economy”,Work,Employment and Society,2019,33(1),pp.56-75.
為了建構更公平、透明和公正的平臺用工環(huán)境,公平工作委員會(The Fairwork Foundation)于2017年在全球范圍內發(fā)起了公平工作項目。該項目依托英國牛津大學互聯(lián)網研究院(Oxford Internet Institute)與德國柏林社會科學研究中心(Berlin Social Science Center),通過與平臺經濟各利益相關方(包括平臺勞動者、工會、用工平臺、律師、學者、政府和第三方組織等)展開密切合作,確立公平工作原則,制定相應的標準與規(guī)則。委員會致力于提高全球平臺勞動者的收入和改善他們的工作條件,進而推動體面勞動在全球范圍內實現(xiàn)。
目前,公平工作委員會圍繞著公平工作原則,系統(tǒng)性地考察和評估了五大洲、26個國家或地區(qū)的大型用工平臺的工作流程與工作環(huán)境。作為一個成員大多由學者構成的團體,公平工作委員會的目標不僅是對平臺經濟進行更全面與細致的學理化分析和闡述,更是希望把用工平臺、平臺勞動者、學者和政府政策制定者團結在一起,共同參與,精誠合作,將公平工作的原則注入平臺經濟中,規(guī)范平臺用工實踐,從而保障平臺勞動者的基本權益。
工作中的公平性是一個復雜的問題。一般來說,“工作公平”是指勞動時間與工資的公平交換。然而,不論是在傳統(tǒng)的勞動形式中還是在平臺勞動中,公平性仍持續(xù)受到挑戰(zhàn)。就影響勞動時間與工資公平交換的因素來看,不僅包括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歷史等復雜的宏觀因素,還包括勞動過程、管理方法、技術使用等相對具體的因素。平臺勞動的類型不同,其所受上述兩類因素的影響程度也各不相同。
有學者指出:平臺正在破壞標準的雇傭關系,導致臨時工作數(shù)量持續(xù)增加。②Valerio de Stefano,“The Rise of the ‘Just-in-Time Workforce’:On-Demand Work,Crowdwork and Labour Protection in the ‘Gig-Economy’”,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Geneva,2016.根據歐洲和北美的統(tǒng)計機構在2015年至2019年間發(fā)布的數(shù)據,成年人口中曾從事過平臺工作的人數(shù)約由0.3%猛增至22%。相關數(shù)據顯示,到2025年,約三分之一的工作崗位將與平臺經濟緊密相關。③Guy Standing,The Corruption of Capitalism:Why Rentiers Thrive and Work Does Not Pay,London:Biteback Publishing,2016.這些工作以彈性工作時間、不固定工作場所、不穩(wěn)定薪酬為基本特征,且日益成為這部分人群的主要收入來源——平臺勞動的收入占他們總收入的70%甚至更多。④Chris Forde et al.,“The Social Protection of Workers in the Platform Economy”,Study for the EMPL Committee,Brussels,Belgium,2017.這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全球市場中長期、系統(tǒng)性的社會和經濟的不穩(wěn)定性。為了改善平臺勞動者的工作現(xiàn)狀,公平工作委員會積極利用媒體和消費者的影響力,參照不同的勞動標準,制定和確立了全球五大公平工作原則,以規(guī)范平臺用工的相關實踐。
公平工作委員會參考的勞動標準包括:其一,以國際勞工組織公約為基礎制定的《道德倡議基本守則》(Ethical Initiative Base Code,EIC)①ETI (Ethical Trading Initiative), The ETI Base Code,2014.,這是一項國際公認的勞工行為守則;其二,由社會責任國際組織(Social Accountability International)②SAI (Social Accountability International),Social Accountability 8000,New York,2014.基于國際勞工組織的體面工作制定的SA8000認證計劃;其三,理查德·??怂梗≧ichard H eeks)在總結和整理已有文獻與研究基礎上,在《體面工作與數(shù)字零工經濟》一文中提出的相關標準③Richard Heeks,“Decent Work and the Digital Gig Economy:A Developing Country Perspective on Employment Impacts and Standards in Online Outsourcing,Crowdwork,etc.”,Conference Paper,Centre for Development Informatics,University of Manchester,Manchester,2017.;其四,北美和歐洲工會簽署的《平臺工作法蘭克福宣言》(Frankfurt Declaration on Platform-Based Work)④FairCrowdWork,The Frankfurt Declaration on Platform-Based Work,2016.;其五,由德國金屬工業(yè)工會(I G Metall)、奧地利勞工商會(Austrian Chamber of Labour)、奧地利工會聯(lián)盟(Austrian Trade Union Confederation)和瑞典的白領工會(Unionen)共同參與的公平云工作項目(Faircrowd Work)⑤FairCrowdWork,Platform Reviews,2017.;其六,由德國眾包平臺測試小鳥(Testbirds)制定,并獲得德國眾包協(xié)會(Deutscher Crowdsourcing Verband e.V)支持的眾包自愿準則⑥Testbirds,Ground Rules for Paid Crowdsourcing/Crowdworking,2017.。表1詳細整理和羅列了每項勞動標準中涉及公平工作原則的具體要求。
表1 相關勞動標準中對公平工作原則的具體要求
公平工作委員會邀請平臺經濟的各利益相關方在德國柏林、瑞士日內瓦、印度班加羅爾和南非約翰內斯堡的研討會上,對公平工作原則進行了充分的討論,確立了公平薪酬(fairpay)、公平環(huán)境(fair conditions)、公平合同(fair contracts)、公平管理(fair management)、公平代表(fair representation)五大基本原則。具體來說,第一,公平薪酬:在考慮到與工作相關的成本之后,平臺勞動者應該獲得體面的收入,這也是目前公平工作委員會最為關注的原則;第二,公平環(huán)境:用工平臺應該保護勞動者免受工作過程中的各類勞動風險,尤其是明確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工作中的健康與安全標準;第三,公平合同:用工平臺提供的合同對于勞動者而言,應易于獲取、清晰(使用通俗的語言進行表達)、透明,不應該讓平臺勞動者承擔不適當?shù)呢熑?;第四,公平管理:平臺勞動者能夠有效地與用工平臺代表進行溝通,任何影響勞動者的決策都應遵循正當?shù)某绦?。管理過程應該是公平的,避免工作歧視(包括種族、性別、年齡、宗教信仰等歧視);第五,公平代表:用工平臺應該以書面文件的形式確保勞動者集體表達渠道的順暢,并與工會保持合作。在賦權勞動者方面,建立正規(guī)化且為平臺勞動者所熟悉的與用工平臺溝通的渠道是至關重要的,這有助于勞動者排解不滿,以及對“違反”勞動紀律行為的不當處罰或決定進行申訴。同時,當平臺勞動者以集體形式而非個體形式存在時,他們將具有更多的主動權,譬如監(jiān)控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提高對平臺方強制性政策的議價權,以及保護最為脆弱的工友免受平臺剝削等。
在對用工平臺的考察與評估過程中,上述每一項原則都被細化為兩個具體的指標(threshold):基礎指標(即代表工作環(huán)境的底線)和高級指標。表2總結和歸納了每項公平工作原則及其所對應的具體評估指標。
表2 公平工作原則及其對應的具體評估指標
因此,每個用工平臺的滿分為10分(滿足基礎指標獲得1分,滿足高級指標獲得1分)。圖1是公平工作評分系統(tǒng)示意圖。
圖1 公平工作評分示意圖
以下,我們將以印度公平工作委員會(The Fairwork India)發(fā)布的《印度公平工作2021年度評估報告:平臺經濟中的勞工標準》(Fairwork India Ratings 2021:Labour Standards in the Platform Economy)為例,介紹和說明公平工作的評估指標與評估結果。該報告以印度本土的11個大型用工平臺為評估對象,它們分別是電子商務平臺Flipkart、Amazon和Pharm Easy,家庭服務平臺Urban Company,在線食品雜貨訂購配送平臺BigBasket、Swiggy和Dunzo,外賣配送平臺Zomato,出行平臺Ola和Uber,以及物流平臺Porter。2021年是印度公平工作委員會對本國大型用工平臺進行評估的第三年。這些平臺的基本情況(包括平臺類型、平臺勞動者總數(shù)和平臺員工總數(shù))與2021年公平工作的評估結果,詳見表3。
表3 印度大型用工平臺的基本情況與2021年公平工作的評估結果
第一,在公平薪酬方面,幾乎所有印度平臺勞動者的收入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這主要是因為與工作相關的成本不斷攀升(如油價和平臺傭金的上漲)。與此同時,這也與平臺勞動者每單提成和激勵水平的下降密切關聯(lián),反映出平臺勞動者收入長期下降的總體趨勢。只有Flipkart、Urban Company和BigBasket滿足了公平薪酬的基礎指標,獲得了相應的得分。在扣除與工作相關的成本后,沒有一家平臺為勞動者提供的薪酬高于當?shù)刈畹凸べY(以Wage Indicator規(guī)定的印度生活工資為基準)。
第二,在公平環(huán)境方面,不少印度用工平臺都引入了預防感染新冠肺炎病毒的安全措施(例如,為平臺勞動者提供口罩、手套和消毒用品,并為他們接種疫苗提供便利),以及完善了他們的工傷保險政策(尤其是幫助平臺勞動者購買交通事故保險、提供緊急熱線服務),其中Flipkart、Urban Company和Amazon均滿足了公平環(huán)境的基礎指標。
此外,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對員工工作和生活造成的損失,F(xiàn)lipkart和Urban Company承諾為平臺勞動者提供經濟補償,故而滿足了公平環(huán)境的高級指標。全球疫情大流行期間,平臺勞動者面臨著工作數(shù)量的減少,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后被強制隔離而無法工作,及其必須承擔更多家庭照護的現(xiàn)實困境。
第三,在公平合同方面,F(xiàn)lipkart、BigBasket、Swiggy和Zomate基本滿足了公平合同的基礎指標,它們采取了提高合同可理解性(comprehensibility)的措施,包括為平臺勞動者提供多語言的用工協(xié)議,當某項工作流程或勞動政策發(fā)生調整時,公司承諾在執(zhí)行之前的特定時間內告知相關平臺勞動者。Flipkart、Swiggy和Zomate因嘗試對不對稱的勞資關系做出改變,而獲得了額外的得分。當前,在勞動爭議和勞動仲裁中,這些平臺的勞動者在解決勞動爭議、選擇仲裁員或法院管轄權方面享有越來越大的自主權。
第四,在公平管理方面,BigBasket、Dunzo、Flipkart、PharmEasy、Swiggy、Urban Company和Zomato與平臺勞動者建立起有效的溝通機制,雙方就平臺的決策過程(尤其是對平臺勞動者將產生重大影響的決策)展開協(xié)商與討論,并實施申訴補救政策(如反性騷擾的政策),因而滿足了公平管理的基礎指標。此外BigBasket、Flipkart、Swiggy和Urban Company公開支持雇傭社會邊緣群體,并采取積極的立場來消除平臺上的各種歧視(且在其網站或應用程序上十分清晰地表達了這一立場),體現(xiàn)出平臺的“包容性”(inclusiveness)。這些平臺還引入專業(yè)的審計團隊,以確保工作分配過程中不存在任何偏見。
第五,在公平代表方面,雖然印度國內平臺勞動者的集體意識有所增強,但目前沒有平臺承認勞動者的集體身份。同時,尚無平臺以書面的形式確保勞動者發(fā)聲渠道順暢,以便表達他們合理的利益訴求。因此,所有被評估的用工平臺均未滿足公平代表的基礎指標。公平代表不僅要求平臺勞動者的自由不受限制,而且要求平臺管理方承認集體代表,并愿意與平臺勞動者進行集體談判與協(xié)商。需要強調的是,平臺勞動者在其工作環(huán)境中具有話語權,且用工平臺必須支持民主化的管理方式,是實現(xiàn)公平代表的根本前提。
那么,公平工作委員會是如何有效地收集相關數(shù)據以對用工平臺進行評估的呢?這主要涉及三個步驟。
首先,桌面研究(desk research)是評估用工平臺的起點。一方面,公平工作委員會通過桌面研究來確認一個國家或地區(qū)內被評估用工平臺的范圍,獲取相關平臺管理方的聯(lián)系方式,制定合適的訪談指南與調查方法,并設計招募參與深度訪談的平臺勞動者的有效途徑。另一方面,不同于直接通過訪談、問卷采集相關數(shù)據得到“一手信息”的研究方法,桌面研究注重從報告、文獻、第三方數(shù)據機構采集信息,而后對其進行分析,得到有價值的“二手信息”。這些“二手信息”包括與用工平臺相關的公共信息、新聞報道、投資者報告和其他第三方內容,它們都會影響公平工作的最終評估結果。
其次,向當?shù)厮写笮陀霉て脚_(管理方)發(fā)出訪談邀請。在訪談中,平臺有機會與公平工作委員會討論評估標準,并提供它們達到標準的證據。在此過程中,公平工作委員會能夠更好地了解用工平臺的運營情況與商業(yè)模式,并且通過對話的方式,提出改善平臺勞動者工作條件的具體措施。一些平臺也會與公平工作委員會交流即將完善的用工政策和具體方案,以便在評估中獲得更高的得分(如上文提到的印度Swiggy和Zomato等平臺)。
最后,從每個用工平臺中隨機抽取6—10位平臺勞動者進行訪談。招募這些訪談者的方法是多樣的:如在平臺上購買平臺勞動者的服務,通過社交媒體和網絡論壇接觸他們,以及滾雪球的抽樣方法(受訪者介紹其他的平臺勞動者來接受訪談)。訪談不僅關注平臺勞動者自身的工作情況,而且關注他們社會關系網絡中其他平臺勞動者的工作體驗。這些訪談主要用于全面掌握平臺運作過程、勞動者工作流程、勞動模式、管理方式的信息,以準確評估平臺政策的實際作用。在此過程中,公平工作委員會還收集可用于與平臺代表進一步討論的數(shù)據與材料。所有的訪談都會進行匿名化處理。
2019年,公平工作委員會對南非的8個大型用工平臺(大約涉及4.5萬名平臺勞動者)和印度的4個大型用工平臺(大約涉及45萬名平臺勞動者)進行了系統(tǒng)性的考察與評估。其中一些用工平臺已經同意圍繞公平工作原則進行改革。2020年,委員會分別發(fā)布了基于印度、南非和德國的年度公平工作評估報告。2021年,委員會首次發(fā)布了英國、印度尼西亞、孟加拉國、智利、厄瓜多爾、加納、肯尼亞六個國家的公平工作評估報告,進一步擴大了委員會的全球影響力,同時有力地推動了全球平臺經濟中工作的公平性、透明性與公正性。
例如,2021年,德國公平工作委員會(The Fairwork Germany)和柏林工業(yè)大學(Technical University of Berlin)創(chuàng)業(yè)與創(chuàng)新管理系聯(lián)合發(fā)布了《德國公平工作2021年度評估報告:平臺經濟中的勞工標準》(Fairwork India Ratings 2021:Labour Standards in the Platform Economy)。近幾年,德國的平臺經濟隨著本國全球化與數(shù)字化進程的加速而獲得了迅猛的發(fā)展。為了更好地為本土商業(yè)活動創(chuàng)造公平的環(huán)境,確保平臺經濟中公平工作標準的實施,2021年德國政府頒布了兩條相關法律法規(guī):《客運現(xiàn)代化法案》(Law on Modernization of the Passenger Transportation Act)和《供應鏈盡職調查法》(Law on Due Diligence in Supply Chains)。①在德國,對用工平臺進行規(guī)制的主要政府機構,包括德國聯(lián)邦交通和數(shù)字基礎設施部(Federal Ministry of Transport and Digital Infrastructure)、德國聯(lián)邦工作與社會事務部(Federal Ministry for Work and Social Affairs),以及聯(lián)邦和地方層面的各種議會委員會。此外,歐盟層面的政策或倡議也會對德國的用工實踐產生影響,如歐洲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通過的《改善平臺工作條件指令》(Directive on Improving Conditions on Platform Work)?!幾g者注在此背景下,德國公平工作委員會與德國柏林參議會的勞動與社會事務部(Berlin’s Senate Department for Labour and Social Affairs)、德國聯(lián)邦工作與社會事務部和德國工會聯(lián)邦(German Trade Union Confederation)的工作人員展開廣泛的討論與密切的合作,對德國國內12個大型用工平臺中平臺勞動者的工作條件進行細致的評估,這些平臺主要提供家庭服務(例如清潔服務、寵物看護、護理工作)與物流服務(例如送貨與快遞服務)。①Annarosa Pesole,Maria Cesira Urzí-Brancati,Enrique Fernández-Macías,Federico Biagi and Ignacio González-Vázquez,“Platform Workers in Europe:Evidence from the COLLEEM Survey”,Publication Off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Luxembourg,2018.德國境內57家有影響力的媒體和新聞機構對評估結果進行了報道,其中包括德新社(Deutsche Presse-Agentur)、德國編輯網絡(RND)、商報(Handelsblatt)和商業(yè)周刊(Wirtschaftswoche)。
不少平臺在接受公平工作評估后,推出了一系列改善公平環(huán)境的政策,旨在為平臺勞動者提供一個更為安全和更具包容性的工作環(huán)境。以在線食品雜貨訂購配送平臺Wolt為例,它推出的具體改進政策包括:與一家職業(yè)化的健康與安全服務提供商建立伙伴關系,為平臺提供天氣信息,且在一些極端天氣條件下,該服務提供商會建議平臺關閉相關業(yè)務,以確保平臺勞動者的安全;與健康與安全規(guī)制者合作,后者在每個季度對平臺勞動者安全評估報告進行專業(yè)化的審計;為平臺勞動者提供免費的自行車及頭盔;擴展平臺的人力資源隊伍,第一時間回應平臺勞動者、飯店和消費者的訴求;以及為平臺勞動者提供道路安全培訓。此外,該平臺還定期在平臺勞動者中進行焦點小組訪談與調研,討論性別平等、薪酬結構和與設備相關的重要議題。除Wolt以外,Lieferando開始與平臺勞動者簽訂長期、穩(wěn)定的雇傭合同,這也是目前在全球范圍內,用工平臺將平臺勞動者界定為“雇員”,而非“獨立承包商”(independent contractors)的最新且具有歷史意義的實踐。其他有代表性的實踐還來自Zenjob,它第一時間積極回應了公平工作委員會提出的將平臺工作中反歧視政策制度化的建議。目前,該平臺明確規(guī)定了反對歧視和支持多樣性的條款與細則,不但將聯(lián)邦和地方政府層面的反歧視和反性騷擾指導意見寫入平臺的服務條款與細則中,而且使用其商業(yè)數(shù)據來推進在地化的反歧視策略,對勞動者進行相關宣傳與培訓也成為平臺勞動者入職流程的一部分。此外,Zenjob還修改了與平臺勞動者的協(xié)議,正式表達了其鼓勵平臺勞動者進行集體協(xié)商的意愿,這也是用工平臺在公平代表方面的創(chuàng)新之舉。
自2020年以來,德國公平工作委員會與德國聯(lián)邦政府的政策制定者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這其中就包括德國聯(lián)邦工作與社會事務部。兩者共同倡議改善平臺勞動者的社會保護、防止勞動標準的“競劣”(race to bottom)比賽、改變勞動者在舉證過程中的責任,以及提高他們集體協(xié)商的可能性(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這些可期的改變將極大地有助于確保德國平臺勞動者工作環(huán)境的公平性與公正性。目前,它們之間的合作已經成為聯(lián)邦政府數(shù)字化實施戰(zhàn)略(Digital Implementation Strategy)的重要組成部分。
不僅在德國,在南非,2020年南非公平工作委員會(The Fairwork South African)就如何對平臺勞動者提供更好的法律保護提出了專業(yè)的意見,為未來的司法改革指明了可能的方向,而這些改革最終的受益者將是在規(guī)模上日益龐大的平臺勞動者,尤其是那些以平臺收入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勞動群體。在加納,在公平工作委員會的持續(xù)努力下,當?shù)爻鲂衅脚_The Black Ride公開承認全國數(shù)字司機工會聯(lián)盟(National Alliance of Digital Driver Unions)作為平臺勞動者的集體組織和代表,可以參與到與用工平臺的協(xié)商中來,這一舉措對公平代表原則在全球范圍內的實踐而言,極具開拓性,同樣也令人感到振奮。
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公平工作委員會與平臺經濟各利益相關方(尤其是用工平臺)的緊密合作過程中,公平工作原則得以不斷完善,同時在各方的努力下,一個為平臺勞動者發(fā)聲且為他們提供各類資源的平臺在全球層面建立起來了。當前,公平工作委員會網站的主頁專門有“參與”(Engage)欄目,為平臺勞動者提供各類資源和工具,包括工會(行業(yè)協(xié)會)聯(lián)系方式數(shù)據庫、在線學習與體驗模式、“吹哨人”(whistleblower)論壇(用于舉報用工平臺的瀆職行為和平臺惡劣的工作環(huán)境),等等。在公平工作委員會每年發(fā)布的報告中,不僅有對不同國家或地區(qū)用工平臺的打分和排名,更重要的是,專家和學者通過報告為保障平臺勞動者的基本權益,以及推進平臺經濟規(guī)范、健康、持續(xù)的發(fā)展積極建言獻策,這也體現(xiàn)出他們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在未來,公平工作委員會與平臺經濟各利益相關方之間開展合作的深度與廣度將決定該委員會在全球的影響力以及全球體面勞動的實現(xiàn),更將持續(xù)激發(fā)我們對平臺經濟另一種可能性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