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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的巴掌

        2022-07-22 19:34:51李學(xué)志
        散文選刊·下半月 2022年7期
        關(guān)鍵詞:青棗涼席巴掌

        李學(xué)志

        盛夏的夜晚,院子里鋪著涼席,一抬頭,滿樹的青棗,再抬頭,是滿夜的繁星——棗花般密密麻麻開在夜空。

        我們姊妹嘰嘰喳喳地躺在涼席上找星星:“織女、牛郎、北斗……”幾只蚊子饞嘴了,叮了我?guī)卓凇?/p>

        “哪兒癢?”爸爸問。

        我指了指背,爸爸粗大的手指小心地?fù)狭藘上隆?/p>

        “還有那兒?!蔽抑噶酥竿龋职钟謸?。

        “還有哪兒?”

        “還有那兒——”我指了指青棗?!澳莾?!”我指了指房子,指了指滿天的星星……爸爸終于不耐煩了:“胡鬧!”屁股上著了一記,火辣辣的疼。“哇——”我哭得世界一片黑暗,沒有一顆星星,爸爸將我孩子氣的詩意打得落花流水。

        那時(shí)我5 歲,爸爸36 歲。他正在縣城一家清真飯店當(dāng)學(xué)徒,那只揍過我的手掌,不是握鏟就是掌勺,一把沉重的菜刀在菜板上“當(dāng)當(dāng)”響——心不甘情不愿地剁切著無奈和瑣碎……

        我12 歲那年,爸爸去世——從此他是再不會賜予我巴掌了。

        我總是不理解,為何一點(diǎn)小事,就會引爆他的巴掌?我被打上手指印的屁股實(shí)在是冤枉?。≈钡轿衣L大,從許多人的口中還原了爸爸。

        在那個(gè)眾所周知的年代,地主出身的爸爸被取消了上大學(xué)的資格,同時(shí)放棄的還有愛情——這之后許多年都是光棍兒。爸爸也為他的浪漫情懷付出過代價(jià),他曾因模仿電影里的情節(jié)“對暗號”,被作為“階級敵人”審訊過。后雖澄清,名聲卻是遠(yuǎn)揚(yáng)—— 我曾親耳聽村人喊爸爸的綽號“ 特務(wù)”。

        被生活拳打腳踢,揍得鼻青臉腫的爸爸,不得已學(xué)了廚師的手藝——在油炸酥肉的翻滾里,在手工白丸子的熱氣里,在拔絲山藥的甜香里,在為人做酒席的嘈雜里,爸爸將自己的夢想和現(xiàn)實(shí)一再地調(diào)和調(diào)和……那沒有調(diào)和的,尋著縫兒就變成了爸爸脆亮的巴掌:啪!——多像爸爸在命運(yùn)里摔的一跤又一跤,多像命運(yùn)甩打在爸爸身上、臉上的一掌又一掌……

        多年后,我在整理奶奶遺物時(shí),發(fā)現(xiàn)了一封爸爸的來信,那時(shí)還沒有媽媽和我們。他向奶奶敘說著他的體檢結(jié)果,他的心臟已經(jīng)出現(xiàn)狀況,他深深地?fù)?dān)憂——對婚姻、對生計(jì)、對未來,一天一天地?fù)?dān)憂,在那擔(dān)憂里,他備辦了無數(shù)個(gè)婚喪嫁娶的流水席,一桌一桌擺起,再一桌一桌撤去……直到他自己因心肌梗死去世,別人為他的葬禮擺起流水席……

        如果爸爸還在,那給我屁股留下印記的巴掌,不知會掄起老湯勺,為我們的結(jié)婚生子宴席,置辦出什么樣的花樣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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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云
        夏天到 選張好涼席
        幸福(2019年21期)2019-08-20 05:39:10
        豐富
        青棗
        如何表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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