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川

2020年6月1日，宣傳隊隊員在成都市錦江區(qū)三圣鄉(xiāng)為游客演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楊小川/供圖）

三匯鎮(zhèn)位于達州市渠縣北部，建鎮(zhèn)于北宋景祐年間。因巴河、州河交匯于渠江而得名。

1949年，我的母親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呱呱墜地。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母親切身感受到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與共和國同向同行的信念，也漸漸在她內心深處生根、發(fā)芽、瘋長……

記得剛生下我不久，正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母親能歌善舞，于是主動申請加入“知青宣傳隊”。晚上排練，白天走村串寨，走到哪里，就把紅歌、革命舞蹈帶到哪里。

下鄉(xiāng)宣傳的時候，母親就把我裝在一個筐里，另一個筐裝著道具，由宣傳隊里的男子漢輪流挑擔挑著。一路上不少人問，那籮筐里裝的是道具還是一個人？大家笑笑回答道，有道具也有人。

后來，知青返城回鄉(xiāng)，“宣傳隊”只得解散。母親返回三匯鎮(zhèn)第一小學任教，又和一些老師自發(fā)組成“宣傳隊”。從此，無論是課內，還是課外，她（他）們便不約而同，給學生們講革命故事，教學生們傳唱和朗誦紅色經典。

我曾親眼看到鎮(zhèn)一小的老師（宣傳隊的同志打主力）在多次文藝匯演時的精彩表演。合唱《保衛(wèi)黃河》時，老師們那奮激如火的眼神；二部輪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時，那滾滾滔滔的氣勢；演唱《北京的金山上》《十送紅軍》《烏蘇里船歌》《喀秋莎》時，深情婉轉的歌聲……至今讓我記憶猶新。

三匯鎮(zhèn)一小的音樂教室其實是一個挨著廚房的簡陋會議室，穿斗房子里有幾十張長條木凳，前排有一架腳踏風琴。1978年5月的一天，母親一邊彈著風琴一邊教四年級的孩子們唱歌。在孩子們童聲齊唱《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之后，母親告訴孩子們說：“革命歌曲聽著熱血沸騰，唱著斗志昂揚，孩子們跟著我，我們今天教唱《大刀進行曲》?！庇谑?，整齊學唱的童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響徹云霄。

寒來暑往，年復一年，“宣傳隊”用真情和熱血澆灌著孩子們的幼小心靈，護佑著一屆屆學子健康成長。

母親在教齡滿35 周年時退休。我在成都教書，母親也來到成都，本以為她（他）們的“宣傳隊”徹底解散了，哪知這幾年，生活條件好了，不少人在成都買了房，加上智能手機的普及，微信、QQ 等社交軟件的使用，“解放牌”的老革命就又“串聯(lián)”在一起，“宣傳隊”再次登臺亮相。

2019年3月的一天，我陪母親到成都市錦江區(qū)三圣鄉(xiāng)參加“宣傳隊”的聚會?！靶麄麝牎钡睦现鄠円灰娒妫瑐€個談得眉飛色舞，訴說著各自的宣傳“戰(zhàn)績”。母親說：“昨天在菜市場碰到一個人發(fā)牢騷，我就說她我們國家難道像伊拉克那樣整天內亂就好嗎，像敘利亞那樣國內鬧分裂就安逸嗎，把她說得服服帖帖，還夸我懂得多耶！”宣傳隊余阿姨說：“是嘛，現(xiàn)在我們有社保、有醫(yī)保，有福利、能養(yǎng)老，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還想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一百周年大慶的場面吶！”吳叔叔說道：“我是知足了，在河邊碰到那些抹黑我們國家的人，我都要上前理論幾句，我讓他們回憶過去，原來‘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就稱為共產主義，現(xiàn)在的生活比那時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十幾億人口的大國，吃飽穿暖的問題解決了，就是豐功偉績，何況大家現(xiàn)在住的是電梯房，坐的是公交、地鐵，到哪都方便。”

吃完飯，大家又投入到緊張的排練中。第一個節(jié)目排練的是二人表演唱《逛新城》。大伙跟著旋律打著節(jié)拍，臉上快樂的笑容是心底幸福感受蕩漾出的漣漪。這個節(jié)目中扮演“女兒”的便是我母親。只見母親一出場，幾個旋轉舞步后，一邊表演一邊唱道：“雪山升起的紅太陽，拉薩城內閃金光。翻身農奴巧梳妝。阿爸和女兒逛新城呀?！倍缪荨案赣H”的是趙叔叔，只見他左手拿著旱煙煙桿，右手指著“女兒”唱道：“女兒在前面走哇，走的忙，老漢我趕的汗呀，汗直淌。一心想看拉薩的新氣象，邁開大步我緊呀緊跟上呀……”旁觀的無論是準備排練的叔叔阿姨還是路過的人們，以及店里的服務員們，都大聲叫好，熱烈鼓起掌來。

最后，母親提議：“大家風風雨雨七十年都不容易，我們來集體演唱《我們這一輩》好不好？”眾人表示贊同，近20位大爺大媽全體起立，神情雖嚴肅，但掩蓋不了內心的幸福，母親領唱，大家一起跟唱起來：

我們這一輩，和共和國同年歲，有父母老小，有兄弟姐妹。

我們這一輩，和共和國同年歲，上山練過腿，下鄉(xiāng)練過背。

我們這一輩，學會了忍耐，理解了后悔。酸甜苦辣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

哎喲，我們這一輩，和共和國同年歲，永遠跟黨走，人生無悔。

……

大家深情地唱著，眼里噙滿了淚水，自己和祖國經歷的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上山下鄉(xiāng)、知青回城、改革開放、港澳回歸、蛟龍?zhí)胶?、嫦娥飛天、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眼淚與歌聲齊飛，快樂與繁花相伴！

20 世紀70 年代初，“知青宣傳隊”下鄉(xiāng)巡回宣講毛澤東思想時留影（楊小川/供圖）

宣傳隊為渠縣三匯鎮(zhèn)群眾演出紅色節(jié)目（楊小川/供圖）

宣傳隊為渠縣三匯鎮(zhèn)群眾和師生演出，前排（右一）為作者母親（楊小川/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