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瑞明 吳智順

會館是明清至民國時期出現(xiàn)的一種新的公共建筑類型，也是反映中國封建經(jīng)濟、文化變遷活動的一面“鏡子”。福州作為福建省的省會，是東南沿海的經(jīng)濟文化中心，福州會館的發(fā)展從側面記錄了社會由封建經(jīng)濟向商品經(jīng)濟演進的過程。

關于福州會館，各學科研究已取得一些成果，楊濟亮在“明清福州會館概介”中對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福州會館進行梳理，其附表是本文重要的研究基礎；朱永春在“福州近代商業(yè)貿(mào)易建筑遺存考述”和“開埠后福州商業(yè)貿(mào)易建筑遺存的近代演進”中調(diào)研分析了福州雙杭地區(qū)商貿(mào)建筑的遺存現(xiàn)狀及近代演進，其中包括福州會館；黃忠鑫對福州會館史進行專題研究并發(fā)表了一系列論文，包括“從神廟到會館：清代商幫祭祀場所的演變——基于福州南臺的考察”與“清代會館運營與商幫力量的互動——以福州綏安會館為例”等；此外，楊瓊等人的“福州古田會館的建筑藝術理念及其表征”與王雋彥的“福州安瀾會館建筑藝術與文化內(nèi)涵”等文章對福州會館的藝術價值提出了積極思考。

學界對于福州會館的基礎資料、遺產(chǎn)保護、社會經(jīng)濟史與建筑藝術等層面已積累一定成果，但在會館的類型和建筑特色層面，尚未進行深入研究。本文致力于從福州龐雜的社會、經(jīng)濟、文化變遷現(xiàn)象中厘清福州會館從淵源到定型的清晰脈絡，通過相關案例的分析對其建筑特色加以概括，為今后對福州會館建筑的保護方法研究奠定基礎。

1 會館的定義

1.1 會館的釋義

會館，亦稱“公所”。《說文解字》道：“會，合也。館，客舍也”[1]，“會”即聚合，“館”則表示賓客居住的屋舍。集聚成會，筑屋為館，會館合意即賓客聚會寄居的屋舍?！掇o?！分?，會館的釋義為“中國舊時同鄉(xiāng)或同業(yè)的人在各城市設立的聯(lián)絡機構，主要以館址的房舍供同鄉(xiāng)、同業(yè)聚會或寄寓”[2]。這解釋了會館的組織形態(tài)和基本功能：一是同鄉(xiāng)，二是同業(yè)。

會館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漢代，外鄉(xiāng)人在京師建立同鄉(xiāng)邸舍，但以“會館”命名則始于明永樂年間，工部主事俞謨在北京設立“蕪湖會館”。其目的有二：一為同鄉(xiāng)官宦提供聚會娛樂、祭祖敬賢的場所；二為蕪湖仕子入京會試提供食宿方便。此后，官僚會館與試子會館兩種類型便奠定了會館建設的基調(diào)。明代劉侗、于奕正考究會館來歷，提出：“嘗考會館設于都中，古未有也，如嘉隆間，……用建會館，士紳是主。凡出入都門者，籍有稽，游有業(yè)，困有歸也”[3]。這表明，最初的會館主要服務于同鄉(xiāng)的士紳和仕子，且“士紳是主”，強調(diào)會館的地緣性和士紳性。

會館融入商業(yè)元素始于明萬歷年間，新建會館中出現(xiàn)了商人捐資的記錄，隨后，以“嶺南會館”為代表的工商會館先后在蘇州被設立。究其原因，“與其說是商人對官僚設置會館的一種模仿，不如說是商人們勢力強大之后對官僚會館、試子會館對商人‘不許留宿’禁令的一種示威，一種抗爭，同時也在謀求一種承認”[4]，且不論工商會館是否對官僚會館、試子會館是“一種示威，一種抗爭”，但確實是“一種新的會館類型”。由此可見，會館在設立之初雖是以地緣為紐帶的官僚會館與試子會館，但隨著時代發(fā)展，逐漸涌現(xiàn)出新型會館——工商會館，會館兼具了地域性與商業(yè)性。

1.2 福州會館的定義

福州會館，系指明清至民國時期集中出現(xiàn)在福州的會館建筑。明清時福州分城內(nèi)、外兩部分：鼓樓區(qū)在城內(nèi)，是全省的政治文化中心。隨著科舉制在明代走向鼎盛，外地試子到福州的食宿迎考問題亟待解決，大量由同鄉(xiāng)商幫集資興建的試館在福州貢院與文廟附近拔地而起。臺江區(qū)地處城外，福州的自然寄泊港由洪塘南移至臺江，上航和下航合稱“雙航”和“上下航”，后又簡化為“雙杭”和“上下杭”。上下杭因水陸交通便利成為特產(chǎn)集散樞紐。至福州開埠，上下杭成為全市的經(jīng)濟商貿(mào)中心，眾多工商會館與移民會館扎根于此。除此以外，福州設有兩所官僚會館：一為“柔遠驛”，用作接待琉球貢使；二為“八旗會館”，用作接待奉天、奉直二省官員。福州會館起源于明，興盛于清，至民國時仍發(fā)揮重要作用，后因戰(zhàn)亂頻繁，會館活動逐漸式微。

據(jù)楊濟亮統(tǒng)計，福州歷史上共有66所會館[5]。筆者校其附表，結合方志與史料的梳理，找出5所未記錄的同名會館，分別是：福鼎會館、江西會館、南城會館與2所平南會館；未記錄的會館4所，分別為：柔遠驛、播捷會館、臺灣會館和連城黃氏試館（表1）。

表1 明清至民國時期的福州會館

2 福州會館的類型

2.1 福州會館的淵源類型

何炳棣在《中國會館史論》中將會館分為試館、工商會館、移民會館三類[6]。這三類會館主要針對明清時期的北京城，而在其他城市，是以移民會館和工商會館為主，若當?shù)赜胸曉?、文廟，則在其附近也會設立試館。

當前學界對福州會館尚無統(tǒng)一分類，導致各式分類法層出不窮。方志最常把福州會館分為同鄉(xiāng)會館、同業(yè)會館，本文認為：“官僚會館”可歸類為由士紳主導，商幫出資建設的“同鄉(xiāng)會館”，具有過渡性；“移民會館”則是清代移民背景下產(chǎn)生的特殊“同鄉(xiāng)會館”，通常為廟宇形制，供奉地方守護神，如山陜會館供奉“武圣”關羽，又稱“關帝廟”。移民會館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會帶上商業(yè)色彩，但與“工商會館”不同，移民會館注重經(jīng)濟性，其設立目的主要是為同鄉(xiāng)謀福利，政治性因素對其影響較小。據(jù)此，福州會館可分為試館、官僚會館、移民會館、工商會館四類，對應何炳棣的會館分類列表如表2所示。

福州會館的設立，其淵源主要可歸納為三種。

（1）商人捐宅為館

由傳統(tǒng)民居轉化而來，成為以住宿為主，兼顧輔導試子、救濟鄉(xiāng)人的建筑。早期的福州會館主要源于舊宅改擴建，民居對會館住宿部分影響深遠。此類會館多數(shù)屬于試館。如連城羅氏試館，建于明末，清時產(chǎn)權歸福州巨商羅家所有，后作為羅氏子弟投考的食宿駐地，并設私塾。

（2）廟宇修繕為館

由行業(yè)神廟或境廟轉化而來，成為圍繞“祀神”主題而展開，篤厚鄉(xiāng)誼、聯(lián)辦嘉會的建筑。廟宇曾是商幫的活動“基地”，神廟祭祀對會館祭祀部分影響深遠。此類會館多數(shù)屬于移民會館或工商會館。如湖南會館，供奉“禹王”，俗稱“禹王宮”。又如竹商會館，供奉“五帝”，舊稱“新港庵”，光緒年間由永泰籍竹商捐資修繕作為會館。

（3）官房改造為館

由官房館驛改造轉化而來，成為以接待士紳為主，兼顧辦理事務、救濟同鄉(xiāng)的建筑。中國古代的官房制度基本分三類：第一類為皇家宮殿與設施；第二類為居住辦公型，包括官署、兵營及館驛等；第三類為倉儲金銀所[7]。館驛對會館接待部分影響深遠。此類會館多屬于官僚會館。如八旗會館，初為督舶太監(jiān)府，清中葉改為會館，用作接待奉天、直隸兩省官員。

2.2 福州會館的層級類型

會館中的“同鄉(xiāng)”，一般可以從縣、府、省三個層級歸類。以福州會館來看，浦城會館、壽寧會館是以縣為“同鄉(xiāng)”；綏安會館、永德會館是以兩個及以上相鄰的縣為“同鄉(xiāng)”，綏安包括建寧、泰寧和寧化等縣，永德則指永春和德化兩縣；興安會館是以興化府為“同鄉(xiāng)”，“興安州”即“興化府”的舊稱；南郡會館是以閩南的泉州和漳州兩府為“同鄉(xiāng)”；江西會館、湖南會館分別以江西省、湖南省為“同鄉(xiāng)”；兩廣會館是以廣東和廣西兩省為“同鄉(xiāng)”；柔遠驛是以古琉球國為“同鄉(xiāng)”；播捷會館最特殊，雖捐建者為興化府人，但其產(chǎn)權歸基督教美以美會所有，其余會館此處不一一羅列。

因此，本文研究福州會館的層級類型，會將其分為“縣級”、“府級”、“省級”和“國級”四大類進行統(tǒng)計（表3）。

表3 福州會館的層級類型

2.3 福州會館的功能類型

福州會館淵源于傳統(tǒng)民居、官房館驛和神靈廟宇三種建筑類型，對應會館定型中的住宿、接待和祭祀三種基礎功能。在演進過程中，逐漸派生出其他功能。

（1）基礎功能

①住宿：早期試館僅供仕子和官紳暫時居住，甚至連官紳家眷都不能入住。但隨著人口流動性增強，對地緣鄉(xiāng)情的強調(diào)，至清中期時試館的服務對象已不再限制。經(jīng)商家族通過建造試官造福同鄉(xiāng)族人，提升名望。此時試官的住宿功能主要面向私人，如仕子趕考、鄉(xiāng)人投宿等。

②接待：官僚會館的前身是官房館驛。館驛一般設在交通干道旁，為國家行使管理道路交通的作用。其接待功能主要面向公差，如傳送公文、官員赴任等。后期官僚會館與官房館驛逐漸脫離，但延續(xù)了后者的機構配置，其接待對象仍有大量官員，但性質(zhì)已屬民間。

③祭祀：供奉媽祖的工商會館在福州比比皆是。本省的興安會館、壽寧會館等，均懸有“天后宮”石額，外省的浙江木商也十分篤敬天后。此外，諸如魯班（建筑、紙傘業(yè)）、陳文龍（漁業(yè)）等行業(yè)神，禹王（湖南）、福主（江西）等地方神也在祭祀之列。

（2）派生功能

①教育：教育功能在試館中占有重要地位。明清時期省內(nèi)各地仕子集中福州參加“鄉(xiāng)試”，試館不僅解決仕子的住宿問題，有時還會邀請教席輔導。科舉被廢后，試館的住宿功能逐漸退化至不存，教育功能開始占據(jù)主導。

②商務：商務功能在官僚會館與工商會館中占有重要地位。明清的福州商貿(mào)發(fā)達，吸引了省外的浙商、粵商、徽商及省內(nèi)的莆仙興化幫、閩南商幫、客家商幫等紛紛來榕設立會館。其目的是創(chuàng)造出便于友商洽談業(yè)務，召開會議，制定行規(guī)的商務場所。

③殯葬：殯葬功能在移民會館和工商會館中占重要地位。中國古代流行“入土為安”、“歸葬故里”等喪葬觀念，但古時交通不便，較多人客死他鄉(xiāng)。因此部分會館購置山地，作為貧困同鄉(xiāng)掩埋親屬之處。同時殯葬擁有祭祀屬性，墓祭也成為了會館的重要祭祀活動。

④救濟：多數(shù)會館兼具救濟功能。柔遠驛早在明代就已形成了撫恤難民的制度，每當琉球船只漂失到境，“當蒙驗實，官給豢養(yǎng)，費驛道送至福建本省，逐名安插柔遠驛舍，照口支給，慮饑給養(yǎng)，念寒授衣”，使難民“無憂凍餒，完原歸國”[8]。

⑤娛樂：會館的娛樂功能與戲臺有關，戲臺用于表演戲劇，而戲劇起源于民間信仰中的酬神活動。實際上，“娛樂”應該是“戲臺—酬神、娛神—人神共娛”的簡稱。清中后期，戲臺被納入會館整體進行設計。

3 福州會館的建筑特色

3.1 連城羅氏試館：從傳統(tǒng)民居到試子會館

連城羅氏試館坐落于福州市鼓東路中山路19號（原左營司8號）。建于明末，清時民居產(chǎn)權歸福州羅家持有，后由福州羅氏清韓公宗系后裔羅端坡與連城羅氏共同集資改建為試館。如今的羅氏試館為1997年政府按原結構重建，是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1）建筑功能

羅氏試館建成后主要發(fā)揮兩種功能：其一，作為省內(nèi)羅氏仕子來榕參加科考的食宿駐地；其二，作為福州羅氏子弟接受教育的私塾。林則徐的父親林賓日曾在羅氏試館擔任塾師，并攜幼年林則徐到此讀書。

（2）平面布局

羅氏試館坐北朝南，以磚木混合構筑，占地面積約500m2。試館平面呈長方形（圖1），面闊約12.9m，進深約23.1m，布局繼承福州傳統(tǒng)合院民居的特點：一是中軸對稱。沿中軸線由外及內(nèi)依次是大門、插屏門、前天井、前廳、后堂、后天井。二是縱向布局。試館共兩進，第一進的前廳面闊三間，進深五柱，穿斗式木構架，兩側為明式封火山墻，曾作為私塾課堂，兩側設廂房。第二進為后天井，周邊布平房，供仕子住宿。三是喜好灰空間[9]。福州夏季炎熱多雨，民居建筑中常設置檐廊、柱廊，形成灰空間以供活動（圖2）。羅氏試館的灰空間比例高達40. 5%。

圖1 連城羅氏試館平面

圖2 前天井

（3）裝飾藝術

羅氏試館改建前是一座福州傳統(tǒng)合院民居，屬于灰磚民居的一種。試館保留原有的磚木結構，四面由灰磚墻圍合。試館正面設有三個入口，一主二次，正中入口作“內(nèi)凹”處理，在泉州傳統(tǒng)民居官式大厝中，這種做法叫“孤塌岫”[10]（圖3）。大門為矩形石框門，門楣上嵌有書“羅氏試館”的青石匾額，保存完好，左右兩邊各設有拱形石框門。建筑整體風格古樸凝重，自然大方，內(nèi)部裝飾繁簡有度，要點突出。既表現(xiàn)出試館嚴謹?shù)慕逃δ?，又反映了居住者的藝術、文化修養(yǎng)。

圖3 入口立面

3.2 柔遠驛：從官房館驛到官僚會館

柔遠驛舊稱“懷遠驛”，意在“優(yōu)待遠人，以示朝廷懷柔之至”，俗稱“琉球館”?，F(xiàn)存的柔遠驛于1992年被修復，位于福州市臺江區(qū)琯后街40號，1996年被確定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并辟為福州市對外友好關系史博物館。

（1）建筑功能

柔遠驛建成后主要發(fā)揮了三種功能：其一，作為接待琉球貢使的場所。琉球貢船經(jīng)“巡檢司”檢驗抵福州后，貯存在“進貢廠”，隨后琉球貢使擇期取道入京進貢。其二，作為中琉通商的樞紐。明清海禁未開前，隨貢貿(mào)易是中琉通商的唯一形式。貿(mào)易以河口地區(qū)的球商會館為中心展開。其三，作為難民的救濟遣還中心。柔遠驛在明代就已形成撫恤制度，必要時會雇傭船只護送難民回國。

（2）平面布局

柔遠驛初建于1474年（明成化七年），是由館驛、天妃宮、進貢廠、控海樓、尚公橋等組成的建筑組群，清代重修后面積不小于6000m2。現(xiàn)存的柔遠驛為原建筑群的一部分，占地約600m2，館驛坐北朝南，大門后有插屏門，其后為天井、兩側是披榭（圖4）。大殿面闊三間，進深五柱帶前廊，內(nèi)部抬梁、減柱，結構精巧，為穿斗式杉木結構的雙層樓房，四周用封火墻圍繞。大殿明間部分在前檐柱與前、后金柱間，使用了通長額枋，額枋長度達11.2m；前后三根通長額枋的同時使用，使大殿內(nèi)部減去兩柱，拓展了殿內(nèi)公共空間（圖5）。

圖4 柔遠驛平面圖

圖5 大殿

（3）裝飾藝術

柔遠驛外部圍筑有完整的馬鞍墻（圖6）。會館入口為設有披檐的白色門面墻，兩側用一字迭落式的山墻圍護，山墻在大殿位置隨屋面升起，做成“幾”字形式，構成優(yōu)美的天際線輪廓。有別于江南建筑90°的階梯型山墻，福州馬鞍墻曲線形式多變，輪廓或圓或方，錯落有致，活潑自然，與粉墻黛瓦的立面相得益彰，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墻頭風貌。

圖6 馬鞍墻

3.3 古田會館：從神靈廟宇到工商會館

古田會館位于臺江幫洲館前路吳厝埕5號（現(xiàn)同德路2號）。1898年古田米商陳必光購地獻出，聯(lián)合五大商幫（谷黃米幫、都縣米幫、紅 幫、焯幫、茶幫）集資建造。古田會館以磚木石混合構筑，紅墻灰瓦，宏偉大氣，于1996年被確定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1）建筑功能

古田會館建成后主要發(fā)揮三種功能：其一，作為祭祀場所。會館門匾上方書“天后宮”，可確定主神為媽祖，館內(nèi)石楹聯(lián)書“慈航普度觀音偈；孝水流芳曹女碑”，可推測觀音、曹娥也在祭祀之列。其二，作為商務場所。谷口、黃田兩鎮(zhèn)的米商，平湖鎮(zhèn)、鳳埔鄉(xiāng)的紅商等都在會館囤貨、洽談業(yè)務，運送木材的工人也以會館為落腳點。其三，作為慶典場所。會館設有戲臺，形成“戲臺—酬神、娛神—人神共娛”的娛樂體系，以祈福、納吉、攘災為目標, 常開辦迎神賽會、聚餐等集體性活動。

（2）平面布局

古田會館坐北朝南，占地面積683m2，由主院落和西跨院兩座建筑并聯(lián)（圖7～8），形制類似官式大厝中的主厝與護厝，主院落即“主厝”，是會館的核心部分，主要用作祭祀，西跨院為“單護厝”，是會館的從屬部分，主要用作商務活動。

圖7 古田會館平面圖

圖8 鳥瞰圖

主院落面闊15.7m，會館大門正對插屏門，門后是戲臺。在盛大活動中，貴賓從大門和插屏門進入，戲臺敞開，只有演戲時，插屏門和戲臺才會合上。戲臺和門樓間設有1.5m寬的通道，通道兩端接柱廊。主院落兩側為看樓，鐘樓，鼓樓位于看樓北側?？礃且粚又扰c兩側儀門相連，二層樓座一端與戲臺相連，另一端在鐘樓，鼓樓兩側拐角處分別設計11級折角樓梯。拜亭面闊一間，僅正面立2根八角形青石柱，后側減柱，與正殿融為一體。正殿是祭祀神靈的場所，面闊五間，進深四間，采用穿斗減柱造，共減6根立柱，其中前檐與正殿明間各減2根中柱，左右次間各減1根金柱，明間再減2跟中柱，這種結構設計使正殿空間開放通透，視覺更加開闊。

西跨院面闊5.5m，為兩進狹長院落。進石框門三面環(huán)廊，中為天井。兩進主座樓均為二層樓、單開間，東側開小門與主院落的酒樓互通。由于西跨院火災前未保留照片，修復后現(xiàn)狀與原樣不符。

（3）裝飾藝術

會館立面為清水紅磚墻，墻高7.8m，嚴絲合縫。正中大門為青石門框，橫匾刻“古田會館”四字，上方嵌雙龍纏繞“天后宮”三字的石刻直匾；兩邊儀門上嵌青石門額，分別刻“應運”、“朝宗”。主院落立面墻脊曲折有度，高低三層七段，正中為二層三樓式屋頂，飛檐翹角；兩側凹折處灰塑卷書屏。沿墻脊三線疊澀下作邊框，保留下來精美的透雕夔龍卡子和門樓形狀的灰塑[11]。兩側墻體向前延伸0.8m，形成墀頭。西跨院為一字形墻脊，正中開青石大門，上嵌橫匾。大門上方左右開兩扇圓窗。兩側為如浪曲線的馬鞍形山墻，西側和北側墻脊為一字形，為福州傳統(tǒng)建筑形式（圖9）。

結語

縱觀福州會館的發(fā)展歷史，主要沿著三條路線，由功能需要演變出四種會館類型：一是應會試和備考需要而設立的場所，主要用于遠道而來的同鄉(xiāng)仕子在榕參加科考，形成“試館”；二是外地的同鄉(xiāng)官紳主導商人在榕設立的場所，主要用于同鄉(xiāng)人士聚會、寄居以及展開商務活動，它是官房館驛的“民間版本”，屬于“官僚會館”；三是與境廟、神廟結合的“移民會館”與“工商會館”，會館廟堂上所供神靈是地方保護神或行業(yè)保護神。會館的基礎功能是住宿、接待和祭祀三個部分，分別與類型在淵源中具有對應的關系：即“試館—住宿”、“官僚會館—接待”、“移民會館—祭祀”、“工商會館—祭祀”的對應關系。但是隨時代的發(fā)展，每一種會館都有可能兼?zhèn)涠喾N功能，并逐漸把教育、殯葬、商務、救濟與娛樂等功能一并整合進來。福州會館不同于福州傳統(tǒng)合院民居，但試館脫胎于傳統(tǒng)合院式民居布局。福州會館不是官房館驛，但官僚會館實際上就是官房館驛的“民間版本”。福州會館有別于民間神廟，但移民會館和工商會館卻與民間神廟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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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有圖表均為作者自制、自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