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之城
對于嗜辣如命的吃貨來說,寫這篇稿子的時候,標題一寫出來,我的口水也要跟著一起落下來了。
我吃辣完全是小時候跟我姥爺學出來的。
我從小長在姥姥姥爺家里,自打我記事開始,飯桌上大半時間都會有一碗辣椒油,油是姥姥榨的,她雖然不吃肉也不吃辣,但做這些東西好吃得要命,買來的干辣椒剪碎,放上芝麻和一點鹽,一碗熱油潑上去,麻辣的椒香在小小的廚房里炸開,趕上冬天的時候,混著冒熱氣的東北大燉菜一起被端上桌。姥爺會盛一碗菜,把辣椒油拌進去,我開始是好奇,學著他一起,到了后來,倒是自己擁有了吃辣椒的快樂,碗里的辣椒越加越多。
去四川重慶玩的時候,我跟著本地的朋友去吃重辣牛油火鍋,或者加麻加辣的串串香,可以毫無障礙地享受美食。從牛油火鍋到串串香再到各色川菜,川渝的辣是醇厚的麻辣。隱藏在重慶巷弄里的火鍋店跟東北的串店很有異曲同工之妙,沒什么“連鎖”一說,大多是民居改造的,無論冬夏,屋里屋外長條凳子上都坐滿了人,放眼看去鍋底全都是紅油,區(qū)別只在于有沒有多加一個九宮格的擋板。鍋底料大多是店家自己熬煮出來了,各家有各家的秘方,各家有各家的特色,香濃的牛油在燃氣的明火灶臺上咕嘟咕嘟地冒著泡,香味兒飄出去老遠,是不管餓沒餓,路上經過都要咽口水的程度。
四川的串串香差不多也是這樣的,只是計量單位有論斤稱和數(shù)簽子兩種方式,因而當?shù)卣f起串串香,也會叫“數(shù)簽簽兒”。在“數(shù)簽簽兒”的店里,牛肉簡直是可以包一切的——香菜、酸豆角、泡椒、芹菜、貢菜……隨著牛肚、黃喉、掌中寶、小郡肝一起下到鍋里滾一圈,帶著淋漓的紅油放進調了蒜泥的油碟里,或者是直接簡單干脆地沾一下全是辣椒面的干碟,一口入魂的幸福感在冬天里實在讓人回味無窮。
到了湖南,湘菜里的辣椒,就變成了香辣的味道,菜油把各色新鮮辣椒的香味兒淋漓盡致地榨出來,剁椒鋪在魚頭上,鮮香軟嫩不腥不膩,辣椒炒肉這道極其下飯的湖南名菜在湘菜的辣味兒排行榜里其實并不能名列前茅,我吃過的那些小店里面,爆炒豬肝和小炒黃牛肉才是辣子界的頂流,在切得很碎的辣椒里面找同樣都切成小刀的肉吃,吃到后來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奈何就是停不下筷子。
而從長沙到南昌,不到兩個小時高鐵的路程,這辣又變了味道。在我的感覺里,江西菜里的辣椒好像沒被任何其他的調料裹挾,直白純粹的鮮辣順著味蕾直沖天靈蓋兒,我始終記得第一次去南昌的時候,朋友帶著我鉆進了一家看上去名不見經傳的蒼蠅館子里,菜里面放的都是他們家自己做的鮮椒醬,真正是又鮮又辣又爽,差不多是我一邊拍桌子贊不絕口地說好吃,一邊又搖頭拒絕真的辣到受不了的地步,吃的時候“愛在心頭口難開”,走出店門又覺得意猶未盡,轉頭跑進店里跟店老板強買了兩瓶他家自制的鮮椒醬,左手拎著辣醬,右手擦著腦門上被一桌子菜辣到還在往外冒的汗,就這么一邊走一邊被朋友嘲笑了半天。
至于哪里的辣味兒與前面提到的各地有一口就能吃出來的明顯差異,貴州的酸辣絕對是我能想到的第一個。在貴州,“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羅圈”的民間俗語家喻戶曉,而鮮酸為主的菜肴里,以同樣鮮明的辣味兒為輔,著實開胃下飯。旅途中,一路往苗寨或者凱里去的時候也好,在貴陽覓食逛街的時候也好,貴州名聲在外的酸湯魚招牌隨處可見,現(xiàn)殺的鮮魚配上當?shù)靥厣乃釡?,再輔以山蒼子、胡椒、山椒等各種調料燉煮,端上來的時候熱氣騰騰,酸酸辣辣的香氣撲鼻而來,誘惑味蕾,輕松治愈食欲不振,魚肉之外,酸湯泡飯也能輕松干掉一碗米飯……
麻辣川渝,香辣湖南,鮮辣江西,酸辣貴州,好玩兒的地方五花八門,好吃的東西垂涎三尺,于我而言,皆可一去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