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來勝
林散之曾言:“如蠶之吐絲,蜂之釀蜜,豈一朝一夕而變?yōu)榻z與蜜者?頤養(yǎng)之深,醞釀之久,而始成功。”古今成大家者,無不是博采的典范。要體會和吸收世間一切美的成分,尤其要讀書養(yǎng)氣,那是藝術家的一種內心境界。而藝術的表現(xiàn)力就在于內心境界和語言技巧的互動統(tǒng)一,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書法,是在潔白的宣紙上,靠毛筆運動的靈活多變和水墨的豐富性,留下斑斑跡象,在紙面上形成有意味的黑與白。書法是一種構成藝術,毛筆是手指的延伸,筆的疾厲、徐緩、飛動、頓挫,成為我情感與情緒的發(fā)泄;書法也是一種表現(xiàn)性藝術,它能夠將個人對生活的感受、學識、修養(yǎng)、個性等悄然地折射出來,使得“字如其人”“書為心畫”。每次創(chuàng)作之前,必先養(yǎng)氣,養(yǎng)足氣才能在紙上運籌帷幄、揮灑自如,否則一味盲目地寫,難見效果。夜深人靜時,點一盞燈,沏一壺茶,茶香墨香縈繞于書房,此時心靜如水,時間都是自己的。我的很多作品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創(chuàng)作出來的。
藝術的表現(xiàn)力是對線條的把握,以及對線條與線條之間微妙關系的控制,由此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所要體現(xiàn)的東西。而對于線條的把握其實就是用筆。線條與線條之間的微妙組合,事實上是一種空間關系。用筆是風格的體現(xiàn),是書法的最重要部分。線條質量的高低優(yōu)劣,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一位書家或一幅作品的成敗。用筆方法各異,多是由書家的審美觀和創(chuàng)作習慣來決定。
鳥宿池邊樹 僧敲月下門
作品是對古典的重新解讀,尋找表述詩意和情感的視覺形式,飽含著思念的溫度,展現(xiàn)寂靜時光中內心的光芒。我的早期作品含有較強的形式意味,追求古樸、雄強等古典氣質,而近期作品則更多地呈現(xiàn)單純寧靜的質感。我覺得真實和質樸的氣息里有著某種更純粹的內核。
如今,我們能夠幸運地見到各個時代的墨跡和皇家內府的真跡。優(yōu)秀的真跡書法,是很重要的范本,因為它最“真”。米芾說,“必須真跡觀之始得趣”“惜無索靖真跡,觀其下筆處”。優(yōu)秀的碑志都是可以汲取的養(yǎng)分,但要去偽存真,去粗取精。學書二十余載,我先后臨寫過《張遷碑》《石門頌》等漢碑,對清代伊秉綬、金農隸書也有過認真的研習。漢碑品目繁多,風格各異,張遷古拙,石門飄散,禮器俊逸,曹全秀美,清人隸書則是繼漢之后的又一高峰。自秦漢以降,篆、隸幾成絕學。而在清代碑學中,涌現(xiàn)了金農、鄧石如、伊秉綬、趙之謙、吳昌碩等一批篆隸大家。金農有些隸書作品,竟與后來出土的漢簡隸書墨跡暗合,這并非一件簡單的事情。碑學為書法藝術增強了雄健、古拙等美學因素,給頹靡無力的帖學末流注入“營養(yǎng)”,也豐富了書法藝術。
《坐觀南宮》五言聯(lián)
劉克莊《宿山中·其二》
對于創(chuàng)作,我追求古樸雄強與機巧靈動的中和。從當前全國隸書的創(chuàng)作情況來看,小趣味較多,缺少隸書那種凝重古樸。這不是技巧的問題,而是創(chuàng)作宏觀上的把握。隸書需要體現(xiàn)漢代人樸質的氣息,以及那種精神和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