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婕
(黔南民族師范學院,貴州 都勻 550008)
攻擊行為普遍存在于青少年這一特殊的群體中,因攻擊行為而導致的青少年欺凌和霸凌事件已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攻擊是一種因對他人或自身產生敵意、憤怒等不滿情緒而故意傷害他人生理及心理的行為[1]。以往的研究表明,青少年攻擊性的產生不僅受到個人因素的影響,同時還受到情境因素的影響。個人的因素主要包括人格因素,如特質憤怒會影響個體非人性化等心理活動[2,3];情境因素包括青少年自身所處的家庭、社會、學校的環(huán)境及對這些環(huán)境因素的知覺及主觀體驗。大量關于青少年攻擊行為的研究表明,領悟社會支持與攻擊行為密切相關。加強青少年在學校、家庭、同伴等周圍環(huán)境方面的支持,在一定范圍內可減少其攻擊行為的發(fā)生[4]。
領悟社會支持是從社會支持研究中提出的重要概念之一,是人們所感知到的由外界提供的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及評價,以及可能獲得的社會支持的信念[5]。領悟社會支持在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發(fā)展中發(fā)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不僅能夠提高個體的自我評價,增強其在不良環(huán)境下緩解心理壓力的能力,而且還能對外在壓力事件所帶來的的負面影響起到直接緩的作用,在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發(fā)展中發(fā)揮增益性功能[6]。以青少年為研究對象的研究表明,領悟社會支持功能越好的青少年能更好地接納和面對其抑郁、憤怒等負面情緒,同時還可以減少諸如打架斗毆等問題行為[7]。其中,壓力和家庭支持能預測青少年的違抗、攻擊性、違紀等外在的反社會性行為[8]。
特質憤怒是一種比較持久而穩(wěn)定的人格特質[9],會促使個體對外界的環(huán)境更加敏感,對他人習慣性地產生敵意思維和懷有敵意情緒[10,11],催化攻擊性行為的產生,從而對他人的身心健康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難以理解和體驗到來自社會的支持和關注[12]。在探討大學生的特質憤怒是否與攻擊性存在關聯(lián)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研究對象憤怒的人格特質越明顯,所表現(xiàn)出來的攻擊性越強[13]。此外,已有研究表明,社會支持與憤怒的人格特質顯著相關[8],作為社會支持重要概念之一的領悟社會支持與特質憤怒可能也存在著相關。
綜上所述,外部環(huán)境和個體內在心理因素是青少年攻擊性產生的重要因素[14]?,F(xiàn)有大量研究探討了青少年的社會支持、憤怒情緒與攻擊性的關系,發(fā)現(xiàn)攻擊性的產生與其從社會外界獲得的支持及憤怒水平關系密切,即其獲得的社會外界支持越多,攻擊性發(fā)生的可能性或攻擊水平越低,憤怒對攻擊性有正向預測作用[4,13]。人們感知到的社會支持水平越高,會對其維持平穩(wěn)的情緒帶來越有利的條件。但是,現(xiàn)有研究缺乏領悟社會支持與高職生的特質憤怒、攻擊性相關的研究。那么三者是否存在相關及其內在機制是什么?青少年對社會支持的期望和評價越高是否人格特質突顯水平越低,從而能夠預防攻擊性的產生?本研究試圖對此作出檢驗,從而為維護學生心理健康發(fā)展、有效預防和控制學生攻擊性和暴力行為提供理論依據。
在貴州高職類院校招募學生,發(fā)放問卷400份,收回有效問卷360份,有效率為90%。其中,男生199人,女生161人;農村生源地302人,城市生源地58人;有留守經歷158人,無留守經歷202人;年齡在17—21歲之間,平均年齡19.14±0.75歲。
1.2.1 領悟社會支持量表
采用姜乾金修訂的Zimet領悟社會支持量表,并對量表中提供社會支持的角色進行了修改[15]。共12個條目,包括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三個維度,采用1—7(極不同意到極同意)的7點計分方式,分值越大,表明個體在社會中所感受到的被外界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及評價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系數(shù)為0.90。
1.2.2 12-攻擊量表
采用杜亞松博士翻譯、英國學者ShunAu復譯的12-AQ[16]。共12個條目,包括軀體攻擊、語言攻擊、憤怒和敵意四個維度,采用1—5(從非常不符合到非常符合)的5點計分方式,分值越大,表明個體越容易產生攻擊性。本研究中,該問卷的Cronbach’s 系數(shù)為0.72。
1.2.3 特質憤怒量表
采用Spielberger編制的特質憤怒量表[17]。共10個條目,包括氣質型憤怒和反應型憤怒兩個維度,采用1—4(從來沒有到總是)的4點計分方式,分值越高,表明憤怒的人格特質越突顯。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系數(shù)為0.93。
對所有條目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18]。結果顯示:KMO值為0.861,Bartlett球形檢驗值為6 176.98,df值為561,p<0.001,發(fā)現(xiàn)特征根大于1的公共因子數(shù)有8個,第一個因子的總方差的解釋率是24.23%,小于臨界值40.00%[19]。
采用SPSS19.0進行描述統(tǒng)計和相關分析,考察和討論領悟社會支持、特質憤怒及攻擊性的關系;通過Amos24.0建模以及Bootstrap方法,對三者間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
采用獨立樣本方差檢驗對不同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在領悟社會支持、特質憤怒和攻擊性的得分進行了差異檢驗(見表1)。結果表明,攻擊性和領悟社會支持在生源地上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領悟社會支持、特質憤怒及攻擊性在性別上有統(tǒng)計意義;特質憤怒在有無留守經歷上有統(tǒng)計學意義。
表1 不同人口統(tǒng)計學特征高職生各量表得分比較
以高職生為調查對象的各量表相關性結果表明,攻擊性、特質憤怒均與領悟社會支持呈顯著負相關(p<0.01),特質憤怒與攻擊性呈顯著正相關。表明高領悟社會支持和低特質憤怒的個體攻擊性行為更低(見表2)。
表2 高職生各量表描述分析和相關性分析(r)
多元逐步回歸分析結果表明,以攻擊性為因變量時,領悟社會支持和特質憤怒都進入回歸方程,都對攻擊性有顯著的預測作用(p<0.05)(見表3)。
表3 多元逐步回歸分析
鑒于三個變量之間達到顯著相關水平,這說明變量間存在中介效應的先決條件。因此,對特質憤怒在領悟社會支持與攻擊性之間的中介作用進一步驗證,模型擬合指標為:χ2/df=2.82,CFI=0.96,TLI=0.94,RMSEA=0.07,SRMR=0.05(見圖1),即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都存在顯著性,也就是說特質憤怒在社會支持與攻擊性之間存在部分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值為17.24%[20](見表4)。
圖1 特質憤怒在領悟社會支持與攻擊性間的中介模型路徑
表4 Bootstrap法的中介效應
研究發(fā)現(xiàn),相對于農村生源高職生,城市生源高職生所感受到的被外界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感及評價更強,攻擊性更低。男性高職生的領悟社會支持及攻擊性的總分都處于中等偏上水平。在性別上,女性高職生所感受到的被外界所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感及評價較高,男性高職生在特質憤怒水平和攻擊性上較高,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相一致[21,23]??赡苁怯刹煌詣e的性格特征、生活環(huán)境、家庭氛圍、父母的受教育程度、教養(yǎng)方式及對孩子負面行為的情緒反應等方面的差異造成。男生性格比較好動,喜歡追求挑戰(zhàn),在平時的生活中不善于表達自我,在遇到問題時,更多是靠自己去解決,感知到的社會支持較低。此外,本研究發(fā)現(xiàn)有無留守經歷的高職生在特質憤怒方面存在差異。有留守經歷的高職生對外界的環(huán)境更加敏感,對他人習慣性地產生敵意思維和懷有敵意情緒。這可能是由于父母長時間在外打工,得不到父母充分的關愛,導致其在青少年時期體驗到的親密關系或支持較少,在負面事件上容易產生自卑、敏感等負面情緒,并且易采用消極且無序的方式去應對,從而可能在生活中更容易產生攻擊性[24]。
在探究高職生領悟社會支持、特質憤怒與攻擊性之間關系的結果表明,三者存在密切的內在關系。領悟社會支持對攻擊性有顯著負向影響,也就是說,感受到的被外界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越強,攻擊性可能越低,較高的領悟社會支持可以避免高職生產生較高的攻擊性,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一致[4,25]?!巴卣埂嫛崩碚搹娬{對事物積極的情感體驗能夠擴展人們的知和行范疇,構建和加強個體持續(xù)和穩(wěn)定的資源[26]。因此,若個體能夠從社會外界獲取較多的社會支持,其正面情緒的體驗越強。通過引導個體對負面情緒的調節(jié)和應對不利的環(huán)境時采取合理的方法[27],可減少高職生攻擊性行為發(fā)生的可能性。
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高職生領悟社會支持對特質憤怒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即他們感受到的被外界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越強,其特質憤怒水平越低,表明個體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對特質憤怒這一人格特質所表現(xiàn)的行為和心理造成影響。緩沖作用模型認為人們生活中遇到挫折、失敗、被欺騙、被利用等不利的境遇時,所感知到周圍人的關心、理解和支持,能夠有效緩解因負面刺激對其造成的不良影響,減少個體憤怒、恐懼等負面情緒的產生,從而調適負面刺激對其心理健康的影響[28-30]。另外,已有研究表明,在負性情境中,高領悟社會支持的個體對生活充滿了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能夠在逆境有較好的應對策略;相反,低領悟社會支持的個體在生活中容易出現(xiàn)消極悲觀的心態(tài),因而感知到的負面情緒較多[31]。
此外,從本研究的結果發(fā)現(xiàn),高職生特質憤怒與攻擊性有著密切關系,特質憤怒水平越高越容易引起攻擊性行為的產生,這與以往研究一致[32]。綜合認知模型(ICM)和社會信息加工理論認為,不同特質憤怒水平的個體在經歷同一設定的情境時,在對外界信息等進行認知加工時會存在差異,進而對行為產生了不同的影響。高特質憤怒水平的個體易形成帶有敵意的認知偏差,情緒調節(jié)能力降低,并反復思考過去憤怒事件對自身造成的影響,在日常生活中表現(xiàn)為較強的攻擊性[33]。從環(huán)境角度考慮,這可能是因為高校雖然給家庭環(huán)境貧困的學生提供很多資助項目,但這些學生若未從自我層面感知到被支持與被尊重,或處在沒有好好利用這些社會支持的模糊情境中,個體的特質憤怒可能會導致其傾向于對感知到的他人激惹和挑釁行為產生消極的解釋,將他人的行為或動機解釋為具有敵意性[13],從而提高其在日常生活中產生攻擊性的可能性或頻率[34,35]。
由于高職生正處于心理健康與社會適應性的發(fā)展時期,學校、家庭、社會等外部環(huán)境應當讓他們得到足夠的社會支持,使他們在學校、家庭和社會中感受到外界給予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及評價,增強其能夠獲得社會支持的信念,避免因缺乏親密關系與支持而產生自卑、敏感、孤僻等不良情緒,從而減少攻擊性行為的發(fā)生。此外,家長與學校應關注高職生的人格特征及積極心理品質的培養(yǎng),引導其發(fā)現(xiàn)社會中的美好,學會感恩,善意助人,引導其對事物有合理的歸因及積極的應對方式,發(fā)現(xiàn)自我的優(yōu)勢以面對挫折與困難,掌握合理控制憤怒情緒及正確表達憤怒的能力,進而降低攻擊性的頻率和可能性,預防犯罪行為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