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鍹

被稱為散文大家的“朱自清”在文壇上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他在散文創(chuàng)作中深刻闡述了何為文學藝術？何為語言藝術？朱自清的散文獨具魅力，尤其是語言運用的精巧值得深入推敲與研究。無論時光怎樣流轉，朱自清的散文在文壇上仍舊光彩熠熠，憑借著獨特的風格形成了散文藝術魅力?？v觀朱自清的散文作品，“美”與“情”相互交織、融合是其散文獨有的藝術特點。筆者尤為喜愛朱自清所創(chuàng)的散文，本文將從“美”的構思與藝術、“情”的體現(xiàn)與抒寫、“美”與“情”的交融三個層面展開論述，圍繞《春》《背影》《荷塘月色》《綠》《兒女》《擇偶記》等多篇文章對“美”與“情”兩大基本特點加以闡述與品析。

一、“美”的構思與藝術

（一）構思美

朱自清所創(chuàng)作的散文非常注重構思美，巧妙的構思為散文的形式美奠定了基礎，也有助于更好地表達文章的主要思想及內容。例如，在《春》中，作者按照特定的順序對“盼春”“繪春”“贊春”進行寫作，既突出了文章主體“繪春”部分的內容，也為讀者清楚呈現(xiàn)了本篇文章的結構特點。結構清晰與情感共鳴二者有機結合，促使本篇散文在形式與內容上達到了高度統(tǒng)一。以《背影》為例，這篇散文主要圍繞兩點加以構思，分別是父對子的愛與子對父的情，并通過利用藝術性手段的處理將父子之情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抒情美

借景抒情是朱自清最為常用的表達方式，尤其是通過比喻將景物描寫得十分生動。其中，《荷塘月色》這篇散文充分體現(xiàn)了何為抒情美。在此篇散文中，朱自清將抒情與比喻緊密結合在一起，帶給讀者一種美的感受。作者將“燈光下的樹陰面”比喻成“一團煙霧”，并將“燈光”比喻成“瞌睡人的眼”，此種比喻切實為讀者營造了一種既視感，讓讀者仿佛在讀的過程中就可以感受到畫面，最后逐漸升華情感。與此同時，作者采用主景和背景相結合的方式襯托情感，主景為荷塘，背景為月色，在動靜結合中巧用比喻手法，將月色之下的荷塘美景進行尋找與挖掘，通過為景物賦予神韻的方式突顯荷塘月色的美。這不僅可以增強散文的詩情畫意，而且可以提升散文的情調韻味。

（三）意境美

塑造意境是朱自清散文的突出特點，通過塑造意境帶給讀者身臨其境之感。以《綠》為例，此篇散文對梅雨潭的景象進行了翔實的刻畫，即使是最為普通且常見的景物都可以被塑造得栩栩如生。雖然在梅雨潭中可以見到平凡的景物—水花，但在朱自清筆下卻那樣醉人，滿眼的綠色既純潔又柔和。從作者對“梅雨潭的綠”塑造上來看，總是可以給人一種相宜的感覺。除了《綠》之外，還有《威尼斯》這篇散文營造的意境感也是極強的，雖然在讀文字，卻可以帶給讀者一種賞畫的感覺。如果將《綠》這篇散文的描寫簡述為“淡妝”，那么對《威尼斯》的描寫則可以稱之為“濃抹”，用“淡妝濃抹總相宜”這句話來概括最為合適。

（四）語言美

雖然朱自清創(chuàng)作散文使用的語言都較為樸素，但恰恰是這種不似平常的樸素美才突顯出了散文本身具有的語言美。朱自清在散文中所運用的語言平坦樸實、含蓄委婉，讓人看不出一點刻意雕琢的痕跡，既不會出現(xiàn)華而不實的辭藻，也沒有生僻晦澀的詞匯。以平常之詞塑造最美意境，充分體現(xiàn)了作者獨特的語言風格。除此之外，朱自清對字與句的斟酌有著自己獨特的思考，具體而言，主要體現(xiàn)在動詞選擇以及詞句排列兩個方面。在散文中巧妙運用動詞既可以賦予景物生動感與靈動性，也能夠為讀者營造更多可以用于想象的空間。

二、“情”的體現(xiàn)與抒寫

（一）感人親情

提到親情，必然會想到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此篇散文是朱自清表達親情的重要作品。朱自清運用回憶的方式向讀者敘述了一些具體事件，尤其是著重描寫了車站同兒子送別的生活細節(jié)，將“背影”作為情感輸出的重要突破口，既體現(xiàn)出了父愛的偉大，也翔實描述了自己內心所受到的觸動。在《背影》這篇散文中，朱自清圍繞“背影”描寫了三次淚目的情景，既可以讓讀者深深感受父親對兒子的不舍與關懷，也可以同時讓讀者深入體會自己對父親的深厚情感。除了比較熟悉的《背影》這篇散文之外，還有一篇散文《兒女》，同樣敘述一種感人至深的親情。在《兒女》中，朱自清的角色為父親，描寫了父親對子女的態(tài)度。此篇散文的中心主旨在于父親應該如何教養(yǎng)子女，朱自清身為父親，卻對自己孩子的態(tài)度表現(xiàn)為“野蠻”與“殘酷”，不僅會時常伴有大聲叱責，而且還會用手掌打孩子。在愧疚的過程中也體現(xiàn)出了朱自清對子女的愛，正因為骨肉至情，才會有強烈的追悔與自責。

（二）動人愛情

動人愛情主要體現(xiàn)在朱自清所創(chuàng)作的散文《擇偶記》與《給亡婦》中，在兩篇散文中深刻體現(xiàn)出了朱自清對自己妻子的愛戴與感激之情。雖然朱自清與妻子武鐘謙的結合是踐行父母之命，但彼此之間的感情在《擇偶記》與《給亡婦》中卻讓人動容。以《擇偶記》為例，在此篇散文中朱自清翔實地闡述了相親的過程，從描寫的語言中可以感受到他本人對于封建婚姻制度的不贊成，盡管如此，他對于自己的妻子仍然愛戴有加，正因為自己接納與尊重妻子才生成了讓讀者動容的人間真情。朱自清的妻子端莊賢惠，雖然讀書少，但十分溫和、良善，兩個人在生活中相親相愛，后來妻子離世，朱自清十分傷感，對妻子滿懷思念，于是創(chuàng)作了散文《給亡婦》。朱自清在《給亡婦》中運用面對面交流的方式向逝去的妻子訴說著子女的成長，因為他知道妻子最為掛念的是自己的孩子。與此同時，在此篇散文中敘述了妻子為家庭的付出，妻子不僅獨自承擔了很多家庭重擔，而且為了丈夫讀書甘愿變賣首飾。樸實無華的語言將妻子對孩子以及丈夫的愛描寫得淋漓盡致，字里行間無不體現(xiàn)著朱自清對自己妻子的感激與敬重，更有著濃濃的愛與思念，可以讓讀者感受到夫妻情深。

（三）真誠友情

朱自清的性格較為謙和，對待他人十分真誠，這使得同他結交的朋友有很多。真摯的友情讓朱自清十分珍惜，也難以忘懷，因此將這份真摯的情感寫進了散文中，在散文中再次講述了他與友人的深厚情誼。以散文《白采》為例，此篇散文非常讓人感動，朱自清翔實地描寫了自己同白采相識時發(fā)生的不愉快，由誤會引起了兩人之間的書信往來。雖然朱自清對于白采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從散文內容來看可以發(fā)現(xiàn)白采是一個值得深交的好朋友。在評論即將完稿之際，朱自清得知白采已經離世，為此深感痛惜，于是在散文中對摯友白采表達了深深的歉意。與此同時，《懷魏握青君》也是一篇懷念友人的散文，此篇散文體現(xiàn)了朱自清對朋友魏握青的懷念與追悼，從醉酒送別到相聚惜別，尤其是醉酒嘔吐的尷尬場面讓人久久難以忘懷，并成為作者心底最為溫馨美好的回憶。字字描寫醉酒，但整篇散文無不體現(xiàn)出對友人的懷念之情。

（四）火熱愛國情

朱自清的散文在文壇上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尤其是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朱自清的散文除了記敘親情、愛情、友情之外，還有不可忽視的火熱愛國情，尤其是在拜讀體現(xiàn)著激進思想的散文時，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的一顆火熱愛國心。在1937年之后，朱自清的散文風格深受時代的影響，逐漸開始由“抒情”向“說理”進行轉變，文章的取材多數(shù)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而且以論說類文章為主。除此之外，朱自清還時常會結合當下社會時局表達觀點，并借助文筆宣傳愛國正義思想。當朱自清得知聞一多先生遭到暗殺之后，竟然將自己的安危拋之腦后，即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參與聞一多先生的追悼會，而且還特別為聞一多先生撰寫了散文，題目為《中國學術的大損失—悼聞一多先生》，此篇散文對聞一多先生的卓越成就給予了肯定和贊譽。

三、“美”與“情”的交融

朱自清散文的“美”不僅僅體現(xiàn)在寫景的散文中，這種“美”是一種泛指與概括，既存在于寫景散文中，也同時體現(xiàn)在寫人與寫事的散文中，真正實現(xiàn)了“美”與“情”的結合與貫通，總體而言，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分別是“藏情于景”“融情于人”以及“含情于事”。

（一）藏情于景

朱自清所創(chuàng)作的散文富有極強的詩意，真正做到了“文中有畫，畫中有情”。在散文《荷塘月色》中，通過景物的“靜”用來反襯作者心中的“動”，讓讀者可以更好地觸摸作者內心的不平靜。動靜結合、寓情于景的描寫方式表達了作者的情懷，一邊描寫著荷塘月色的美景，一邊抒發(fā)著苦悶、超然、懷鄉(xiāng)的情懷。朱自清在文章開篇就闡明了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表現(xiàn)頗為不平靜。雖然朱自清是一位文人，但對于現(xiàn)實的不滿卻涌上心頭，又找不到反抗的出路，這種苦悶與彷徨的情緒讓作者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雖然如此，但作者仍能夠在散文中表現(xiàn)得超然物外，將自己看作是“自由人”，這樣就可以感受荷塘月色美景的愜意，充分體現(xiàn)了“剎那主義”，這也是朱自清一直所倡導的思想。在月光之下，荷花仿若剛剛出水的美人，讓人感覺到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情操，也恰恰符合了作者雖身處逆境但仍不氣餒的真實情感。雖然作者可以享受“剎那主義”的愜意與悠閑，卻無法拋開惆悵過去、憂慮未來的煩惱。其實，作者聽著熱鬧的蟬聲與蛙聲，但他仍覺得這種熱鬧不屬于自己，卻并不意味作者此時什么都沒有，恰恰是羈旅思鄉(xiāng)之情更加濃烈。

（二）融情于人

“美”不僅僅體現(xiàn)在寫景的散文，在朱自清寫人的散文中也是處處可見。在寫人的散文中，朱自清以第一人稱的口吻進行描寫，卻沒有直接使用“我”，而是將“我”視線與思想中的人物闡述出來，促使所描寫的人物始終處于“我”的情感之中。在散文《阿河》中，朱自清緊緊圍繞“我”的情感變化主線將主人公阿河的遭遇描寫出來。在此篇散文中，作者闡述了四層波瀾。第一層，利用先抑后揚的手法從“我”的視角描寫了對阿河的第一印象，“人土些”。第二層，雖然阿河處于貧困的生活中，但仍舊無法阻擋阿河具有的青春魅力，由此產生了“郁郁”之情。隨著“我”對阿河的感情發(fā)生變化的線索，阿河這個人物頓生波瀾，帶給讀者一種“楚楚可憐”的感受。第三層，隨著對阿河了解得更多，“我”反而生出了一些喜愛之情，基于此開始越發(fā)地關注阿河的命運，并有了更多的同情之心。第四層，當“我”得知阿河的最終歸宿，“我”只能深深感慨命運的不公，并對此表示深深的同情。作者通過對阿河這個人物命運的描寫，“我”的感情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由此形成了一條非常清晰的感情脈絡，增強了人物描寫的深刻性。

（三）含情于事

朱自清尤為擅長在寫事的散文中抒發(fā)情感，在《懷魏握青君》散文中，真真切切流露出了作者對魏君的追憶，可以讓讀者切實感受到濃濃的懷友情感。雖然此篇散文的情感真切、流露自然，但朱自清卻沒有慣用懷人的一般套路，而是從兩年前的臨別醉酒提起，著重描寫了“我”在醉酒之后的狼狽場景。從表層上來看，臨別醉酒與本篇散文的題目并不存在著緊密的關聯(lián)性，但是對此番場景的描寫卻恰恰與“懷”字相契合，使得對臨別醉酒場景的描寫成為不可缺少的筆墨。由此可見，《懷魏握青君》這篇散文表面上在描寫醉酒場景，其實本質上是在懷念友人，雖然全篇并沒有出現(xiàn)一個“懷”字，但字里字外都可以讓讀者感受到濃濃的懷念之情。由此可見，朱自清將懷友之情隱藏于具體事件上，尤其是通過追憶往事表達懷念，這樣才能讓情感更加深沉，讓懷念更加悠長。

綜上所述，朱自清的散文獨具藝術魅力，“美”與“情”是對朱自清散文特點的高度概括與總結，“美”中有“情”，“情”中含“美”，兩者是相互交織、融合的。朱自清散文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尤其是獨具特色的語言運用更加值得深入推敲。雖然朱自清的散文無時不在抒寫美、創(chuàng)造美，但在表達“美”的同時更向讀者傳遞了自己的情懷，“美”與“情”的交融促使朱自清的散文更具藝術魅力，更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