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志和

最近，有網(wǎng)友曬出周恩來16 歲時寫的俠義小說《巾幗英雄》，引發(fā)了熱議。網(wǎng)友們贊嘆：“周恩來學生時代寫小說，太有才啦！”

周恩來確實才華橫溢，睿智過人。他在青年時代不僅寫小說，也演話劇，還創(chuàng)作詩歌。青年周恩來給我們留下了15 首詩作，一組慷慨激越的青春之歌。

1919 年，五四運動時期的周恩來

1917 年6 月，周 恩來從天津南開中學畢業(yè)，9 月前往日本求學。離別祖國前夕，他寫下了七絕《大江歌罷掉頭東》：

大江歌罷掉頭東，

邃密群科濟世窮；

面壁十年圖破壁，

難酬蹈海亦英雄。

日本曾經(jīng)是中國的學生，甲午之戰(zhàn)中學生竟然打敗了老師。殘酷的現(xiàn)實，警醒了許多不甘沉淪的國人。于是，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相繼東渡扶桑，探尋日本強盛的“秘訣”，以便拯救苦難深重的祖國。19 歲的周恩來也踏上了這條求索之路。

“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周恩來在13 歲上小學時，就立下了報國之志；“愿相會于中華騰飛世界時”，東渡日本前夕他又為同學題寫了這句臨別贈言。古人云，詩言志?！洞蠼枇T掉頭東》這首詩正是周恩來遠大志向的生動詮釋。他借用“大江歌罷”“面壁”和“蹈海”等典故，盡情抒發(fā)了自己義無反顧、尋求真理的凌云壯志，真摯表達了報國濟世、不惜獻身的精神追求。讀這首詩，我們眼前浮現(xiàn)出一百多年前周恩來高唱壯歌、蹈波東去的青春形象。

周恩來在日本期間，俄國發(fā)生了十月革命，馬克思主義也傳到了島國。周恩來關(guān)注著世界風云，仔細閱讀有關(guān)俄國十月革命的報刊，還有介紹馬克思主義的著作。他從中看到了中國的希望，決定“返國圖他興”。

1919 年4 月，周恩來在離開日本前夕，游歷了京都嵐山等地，興致勃勃地寫了四首詩歌，《雨中嵐山——日本京都》為其中之一：

雨中二次游嵐山，

兩岸蒼松，夾著幾櫻。

到盡處突見一山高，

流出泉水綠如許，繞石照人。

瀟瀟雨，霧蒙濃，

一線陽光穿云出，愈見嬌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到一點光明，

真愈覺嬌妍。

周恩來此次是雨中游嵐山。漫步山間，四處幽靜，景色柔美?！盀t瀟雨，霧蒙濃；一線陽光穿云出，愈見嬌妍?！边@是自然景象的描繪，更是周恩來心境的反映。探尋救國之路是艱辛的，而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思想，則仿佛突然看到“一線陽光”，令周恩來的心情分外舒暢。另外三首詩歌（《雨后嵐山》《游日本京都圓山公園》《四次游圓山公園》）也是借景抒情，真實表達了周恩來在探索中悟出真理的喜悅。

周恩來從日本回到天津，正值五四運動爆發(fā)。他立即投入到這場偉大的愛國運動之中，與馬駿等人組織和領(lǐng)導天津?qū)W生示威游行，大力聲援北京學生愛國運動。7 月，《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報》創(chuàng)刊，周恩來擔任主筆，激揚文字，撰寫發(fā)表了許多反帝反封建的文章。9 月，周恩來和馬駿、郭隆真、鄧穎超等人成立天津?qū)W生愛國運動的核心社團——覺悟社，由此推動天津的愛國運動高潮迭起。五四運動中，年輕的周恩來首次登上政治舞臺，就作出了精彩的亮相。

1920 年11 月，為進一步探尋救國之路，周恩來赴歐洲勤工儉學。那里是馬克思主義的故鄉(xiāng)、近代工業(yè)革命的發(fā)源地。周恩來先后輾轉(zhuǎn)法國、英國和德國，通過考察歐洲工人運動和研究各種社會思潮，感到社會主義“實已成了必然的趨勢”，因此確立了共產(chǎn)主義的信念。1921 年春，周恩來在法國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2年6 月，他和趙世炎等人組織旅歐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1924 年7月，周恩來回國。旅歐三年半的時間，他由一個愛國青年成長為一名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者、中國共產(chǎn)黨的早期組織創(chuàng)始人。

旅歐期間，周恩來一直與國內(nèi)覺悟社保持著聯(lián)系。1922 年3月，他在德國獲悉黃正品（即黃愛）英勇就義的消息后，寫下了一首詩歌《生別死離》：

壯烈的死，茍且的生。貪生怕死，何如重死輕生！

生別死離，最是難堪事。別了，牽腸掛肚；死了，毫無輕重，何如做個感人的永別！

沒有耕耘，哪有收獲？沒播革命的種子，卻盼共產(chǎn)花開！夢想那赤色的旗兒飛揚，卻不用血來染他，天下哪有這類便宜事？

坐著談，何如起來行？貪生的人，也悲傷別離，也隨著死生，只是他們卻識不透這感人的永別，永別的感人。

不要希望人家了！生死的路，已放在各人前邊，飛向光明，盡由著你！舉起那黑鐵的鋤兒，開辟那未耕耘的土地。種子撒在人間，血兒滴在地上。

本是別離的，以后更會永別！生死參透了，努力為生，還要努力為死，便永別了，又算什么？

黃愛，湖南常德人。1919年，他在天津讀書時，積極投身于周恩來等人領(lǐng)導的天津?qū)W生愛國運動，并參加了周恩來等創(chuàng)辦的覺悟社。1920 年6 月，他回到長沙，與龐人銓等發(fā)起組織湖南勞工會，開展工人運動。1922 年1 月，黃愛和龐人銓領(lǐng)導湖南第一紗廠工人舉行大罷工，反動資本家勾結(jié)軍閥趙恒惕將其逮捕，兇殘殺害。

周恩來得知黃愛血染赤旗，心情非常悲痛，同時也對他“壯烈的死”的革命獻身精神肅然起敬。此前覺悟社社友來信談?wù)撨^生別死離的問題，黃愛的犧牲使周恩來將革命與生死聯(lián)系起來思考，形成了“要奮斗就會有犧牲”的革命生死觀。他用詩歌的形象語言，抒發(fā)了自己敢于斗爭、不怕犧牲的堅定決心：為了“播革命的種子”，為了“共產(chǎn)花開”，為了“赤色的旗兒飛揚”，而堅持“飛向光明”，不惜“血兒滴在地上”，“做個感人的永別”！周恩來在同時寫給社友的信中表示：“我認定的主義一定是不變了，并且很堅決地要為他宣傳奔走?！薄渡鷦e死離》這首詩歌也是他發(fā)出的畢生誓言。

“舉起那黑鐵的鋤兒，開辟那未耕耘的土地?！敝芏鱽砘貒院?，全力以赴投身于革命斗爭中，為民族的解放、新中國的創(chuàng)建出生入死、南征北戰(zhàn)，為社會主義建設(shè)和人民的幸福嘔心瀝血、鞠躬盡瘁。這期間，身為黨的領(lǐng)導人和新中國的總理，周恩來幾乎沒有寫詩，可新中國就是他和毛澤東等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共同創(chuàng)造的偉大作品，也是他用理想和生命譜就的不朽的青春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