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勇

江蘇男子李某生于1999年，案發(fā)時還不滿20周歲，在淮安市的一個酒吧上班。李某由于年紀較小，又沒有工作經(jīng)驗，在酒吧里經(jīng)常受到客戶的投訴。同在酒吧上班的孫某熱情大方，一直很照顧李某，教給了他很多工作經(jīng)驗，讓李某慢慢適應了工作環(huán)境。接觸一段時間后，兩人慢慢產(chǎn)生好感，確立了戀愛關系。雖然孫某大他11歲，有年齡差距，但是孫某穿著時尚、打扮入時，對李某體貼入微。剛開始的時候，兩人每天一起上下班，休假的時候一起出去玩，非常恩愛甜蜜。但是好景不長，年僅20歲的李某頭腦簡單，禁不住別人的誘惑，跟著一幫狐朋狗友染上了賭博惡習。孫某得知后多次苦勸李某，讓他戒除賭癮。李某總是嘴上答應孫某，背地里還是經(jīng)常參與賭博，辛苦賺來的工資經(jīng)常被他輸?shù)镁?。兩人?jīng)常因賭博而拌嘴，鬧了一陣又總是重新和好。

2019年2月2日凌晨3點多鐘，兩人下班后，相約到一家飯店喝雞湯。孫某因李某最近沒有再去賭博，感到非常開心。吃飯期間，孫某在李某去衛(wèi)生間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男友的微信聊天記錄里竟然有前幾天賭博的信息。這讓孫某萬萬不敢相信，因為李某最近一直信誓旦旦地說不再賭博，孫某這才愿意繼續(xù)和他交往下去，沒想到李某依然背著她偷偷賭博，而且賭癮很大。

孫某受不了這種欺騙，她對李某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一氣之下離開了飯店。李某追著向她解釋，自己再沒有賭博，只是和朋友在一起胡吹的。但是孫某不再相信他，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讓李某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他很愛孫某，不想失去她。

江蘇省淮安市檢察院第二檢察部檢察官王英杰回憶案情時介紹，據(jù)李某供述，在孫某離開之后，李某在步行回家路過淮安里運河常盈橋時，由于酒喝多了，腦子也胡思亂想起來。他想以前每次吵架都是自己主動認錯兩人才和好，太沒男人面子了，這次他一定要有“尊嚴”地讓孫某回心轉(zhuǎn)意，他要想出一個絕妙的招數(shù)，讓女友主動來哄自己。于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想出“跳河嚇唬女友”的損招，便打電話騙女友說，因為孫某不愛他了，他覺得活著也沒意思，決定在里運河跳河，還假惺惺地說“來世再見”，并錄制準備跳河的視頻發(fā)送給她。然而李某實際上并沒有從橋上跳下去，只是翻過護欄跳入里運河淺水區(qū)，再走至南橋墩北側深水區(qū)，演出一副生無可戀假尋死的模樣嚇唬孫某。

李某走到深水區(qū)，緊緊抓住橋墩處一根凸出的鋼筋，裝作落水待救的樣子，等待女友的到來。

果不其然，接到電話的孫某看到男友發(fā)來的視頻，當場嚇傻了。雖說剛才兩人吵架了，但是看見男友要自殺，也不能見死不救！孫某連忙帶著幾個朋友一起趕到橋邊尋找，并大聲呼喊李某的名字。深夜的河邊，李某聽到孫某的呼喊聲，但他并沒有回應。為了讓女友覺得自己是真跳河，李某當時抓住橋墩上的鋼筋，繼續(xù)裝作自己已溺水。不久后，孫某終于發(fā)現(xiàn)了李某。

孫某在淺水區(qū)說了很多真情真義的話，誠心勸告李某不要做傻事，趕緊上岸?？墒抢钅尺€是很任性，堅持要孫某向他認錯，否則就是不上來。

站在河水里的孫某又冷又氣。孫某見李某怎么勸都不上岸，還在耍著性子讓她道歉，她傷心得幾乎崩潰。

此時的李某似乎聽到孫某說“要死就一起死”，他感覺女友又在羞辱他賭博，他發(fā)瘋似的沖了過去，不顧女友的反抗和喊叫，采用拖拽的方式強行將孫某拖往深水區(qū)。很快，兩人因在湍急的河水里掙扎失去平衡。見情況危急，李某撲向橋墩抓住鋼筋穩(wěn)住身體，同時撒手讓孫某被水流沖走……因?qū)O某朋友報警，迅速趕來的民警將李某救上岸，送醫(yī)救治。但直到2月8日上午7時許，孫某的尸體才在常盈橋東側中州島附近被發(fā)現(xiàn)。后經(jīng)鑒定，孫某符合溺水身亡。

事情發(fā)生后，李某因涉嫌故意殺人被刑事拘留。當案件進入起訴、審判程序時，陷入了激烈的辯論，孫某溺水死亡到底是意外事件還是刑事案件？李某是否承擔刑事責任？是涉嫌過失致人死亡還是故意殺人？

據(jù)承辦此案的淮安市檢察院檢察官介紹，該案在處理過程中，對李某是否應承擔刑事責任以及如何承擔刑事責任，存在三種分歧：

第一種觀點認為本案是意外事件。因為李某本人也不會游泳，無救助能力，造成孫某死亡的直接原因是溺水，因此李某不應當承擔刑事責任。孫某自己主動跳到水中的行為，導致其處于高度危險境地，但因李某無救助能力，也不屬于不作為犯罪，因此，孫某的危險是自身原因造成的，李某不應該承擔刑事責任。

第二種觀點認為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該觀點認為，李某與女友向來關系較好，主觀上并不想孫某死亡，只是為了嚇唬一下女友，雖然有拖拽行為，但本心沒有產(chǎn)生故意傷害孫某的想法，對于女友孫某死亡屬于過失心態(tài)傷害。因為飲酒后判斷力下降，輕信不會發(fā)生溺亡結果。

第三種觀點認為構成故意殺人罪。之所以認定為故意殺人罪，主觀上，李某在拖拽孫某之前已經(jīng)進入過一次深水區(qū)，明知道水深到達他肩膀的位置，而孫某比他還矮十幾厘米，應當認識到可能會發(fā)生危險結果。而李某出于沖動和任性將被害人繼續(xù)拖拽至深水區(qū)，是一種典型的置他人生命不管不顧的放任，其主觀上具有放任孫某死亡結果的間接故意。李某對進入深水區(qū)和水深等情況有明確風險的認識，還酒后滋事強行將被害人拖拽至深水區(qū)后便放手，說明其主觀上具有放任的間接故意，構成故意殺人罪。

綜合全案來看，李某屬于臨時起意，又有呼救行為，事情主要也是因為酒后沖動。加上被告人積極認罪悔罪、賠償、取得諒解，社會危害、主觀惡性也有別于普通的謀殺案，所以僅獲刑12年6個月，這也體現(xiàn)了法律寬嚴相濟的精神。

本案是一起步步升級的悲劇，這也提醒戀愛中的男女，要珍惜生命、敬畏法律，不要拿生命去要挾對方。開玩笑、鬧糾紛、求復合要有度，否則到頭來追悔莫及。遇到吵鬧糾紛的時候，一定要理性處理，切記不能沖動。另外也提醒我們遇到類似事情要及時報警，在自己沒有救助能力的情況下，不能輕易走到危險的環(huán)境中去，要積極尋求專業(yè)部門來救援。

（摘自《職工法律天地·上半月》）（責任編輯 史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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