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死場》《呼蘭河傳》為中心"/>
王宇潔
(黑龍江大學 文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6)
蕭紅出生于20世紀初,因為生逢亂世,思想和文學都格外興盛。蕭紅的作品,尤其是《生死場》描寫了東北人民對于生存的掙扎和覺醒后的抗戰(zhàn)行為,因此被稱為抗戰(zhàn)文學。除此之外,人們又發(fā)現(xiàn)了蕭紅作品中強烈的女性意識。這種女性反抗意識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可是人們往往又不站在過去的角度去看待歷史,往往以今日的眼光來看待蕭紅的女性意識,從蕭紅個人的感情生活來解讀,稱之為不徹底的反抗。然而,身處時代旋渦中的蕭紅,無論是生活還是創(chuàng)作上,她都當之無愧為一位勇敢的女性。
蕭紅和她筆下的人物都擁有一種頑強的生存意識,從小見慣了封建思想對人的毒害,更能看到人在嚴酷的環(huán)境下生存的本能欲望。
蕭紅描寫的東北人民,盡管封建、閉塞,但卻有著生生不息的力量,封建制度的壓迫和外來敵人的入侵都沒能讓這片土地上的人喪失生存的本能欲望。不僅是東北,在整個鄉(xiāng)土中國,生存的意識都是人最本能的意識。因此,魯迅給《生死場》中的序中說:“然而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jīng)力透紙背?!笔捈t也是北方人民的一員,她短暫卻艱難的一生,不僅詮釋了魯迅先生的話,也使生命大放異彩。
蕭紅寫東北的人民,離不開東北這片土地。從意義上來說,土地在東北人民眼里和中原地區(qū)人民眼里是不太一樣的,中原地區(qū)的人民土地觀念更加強烈,他們將土地看作是生存下去的動力源,喪失土地就等同喪失了生命的動力,就算什么都沒有了,只要家里還有一畝三分地,他們就有生存下去的動力和希望。東北人民的生存本能寄于對苦難日子的“扛”,用一雙勤勞的手,無論是種地、漏粉還是拉車,都能堅韌地生存下去。盡管東北沒有黃河流域幾千年來傳承下來的土地觀念,但是無論哪片土地上的人民,對于生存的本能欲望都是一樣的。
土地在鄉(xiāng)土中國的意義是多元的,糧食、精神食糧等等。在蕭紅的筆下,東北的人民不僅僅是在土地上勞作,他們在各行各業(yè)中維系著自己的生活。在《王阿嫂的死》中,沒有土地他們靠給地主家干活也要生存下去;《呼蘭河傳》也寫了底層人物不同的謀生手段,漏粉的在房屋橫梁隨風移動的情況下,也不為所動地維持著自己的生計,馮歪嘴子的磨坊夜夜響著梆子聲;《生死場》中王婆麥收季節(jié)忙中出亂摔死的嬰兒,都是鄉(xiāng)土中國封建污垢下生命本能欲望的畸形表現(xiàn)。
這種原始的生命欲望正切和了姚曉雷先生對陳思和先生提出的“民間”的理解,民間確實存在封建性的糟粕,但是其中夾雜的還有生命本能和人性的權(quán)利。①姚曉雷:《靈魂的守護》,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9年版,第272頁。
蕭紅初期的創(chuàng)作深受五四文學和革命文學的影響,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特征體現(xiàn)了當時人們真實的生存狀態(tài),揭露了封建地主階級對普通百姓的壓迫,以及封建陋習對人們的毒害。
在這些披露民間骯臟與污垢的創(chuàng)作中,蕭紅也沒有忽視人性和欲望存在的合理性。底層人民生存狀態(tài)中體現(xiàn)出來的兩面性,愚昧與善良體現(xiàn)了民間污垢與生命本能共存的狀態(tài)。無論是蕭紅前期創(chuàng)作的《生死場》,還是后期創(chuàng)作的《呼蘭河傳》,蕭紅筆下的底層人民都是雙面性的人物,是封建與生命本能纏繞著的人,他們的身上既有難以剔除的封建痼疾,也有底層人民的淳樸與善良。蕭紅書寫東北人民時,也并不像魯迅那樣尖刻,是抽絲剝繭般地展示他們的閉塞,并了解造成他們生存現(xiàn)狀的原因,正是蕭紅自己所說的:
我開始也悲憫我的人物,他們都是自然的奴隸,一切主子的奴隸。但寫來寫去,我的感覺變了。我覺得我不配悲憫他們,恐怕他們倒應(yīng)該悲憫我咧!悲憫只能從上到下,不能從下到上,也不能施之于同輩之間。我的人物比我高。②聶紺弩:《回憶我和蕭紅的一次談話》,《新文學史料》1981年第1期。
可以看出蕭紅對她筆下這些人物的性格和生活處境非常了解,了解民間生存的兩面性。
如前所述,不論是前期的作品還是后期的作品,蕭紅都沒有完全以一個啟蒙者的身份來痛斥她筆下的人物,在寫到民間底層人物麻木與愚昧時,也沒有否定他們本能的生命欲望與淳樸、善良。
《呼蘭河傳》的第五章寫到小團圓媳婦婆婆的時候,以兒童的視角寫小團圓媳婦婆婆在封建迷信荼毒下對小團圓媳婦的虐待,小團圓媳婦的活潑開朗在封建思想下被打壓,最終活活被折磨而死,但是又以第三視角為小團圓媳婦婆婆的無知進行了解釋:
而最害怕的是團圓媳婦的婆婆,嚇得亂哆嗦,這是多么駭人聽聞的事情,虐待媳婦,世界上能有這樣的事情嗎?③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124頁。
小團圓媳婦的婆婆也花了許多的錢,希望能夠治好小團圓媳婦,心里也充滿了委屈:
她來到我家,我沒給她氣受,哪家的團圓媳婦不受氣,一天打八頓,罵三場??墒俏乙泊蜻^她,那是我要給她一個下馬威。我只打了她一個多月,雖然說我打得狠了一點,可是不狠哪能規(guī)矩出一個好人來。④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116頁。
因此,我們說小團圓媳婦的婆婆是個深受封建舊思想荼毒的女性,她愚昧、麻木但是她并不是一個心思歹毒的人。
祖父溫暖了蕭紅的整個童年,她敬愛她的祖父,將祖父頻頻寫入到自己的作品中,盡管如此,祖父在她的筆下也不是一個盡善盡美的人。在《呼蘭河傳》中,其他街坊四鄰都看熱鬧似的看小團圓媳婦,只有祖父同情小團圓媳婦的遭遇,但在蕭紅的散文《蹲在洋車上》,因為蕭紅一路蹲在洋車上回來,祖父打了拉車的,“有錢的孩子是不受什么氣的。”⑤蕭紅:《蕭紅散文集》,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2頁。祖父雖然慈愛、熱心,但祖父也是一位受封建思想影響的老人。
魯迅給《生死場》作的序,稱“敘事和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⑥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197頁。,在剛剛興起的新文學中,蕭紅塑造的人物還不夠飽滿,在《生死場》中塑造的兩面性人物也已經(jīng)擺脫了傳統(tǒng)小說中刻板、單一的人物形象。
蕭紅雖然出生于呼蘭河的地主家庭,但對于民間景象有著許多寫實性的描寫,因為呼蘭河的農(nóng)家生活離蕭紅的生活并不遙遠。正如葛浩文所說:“呼蘭本地有兩件事對蕭紅有很大的影響:一是當?shù)氐霓r(nóng)家生活;另一是她的孤獨和寂寞。雖然她出生于士紳之家,但她童年的許多時間都在鄰近的農(nóng)家消磨。農(nóng)民生活在她腦海中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象,因此她日后兩本重要作品的主角都是農(nóng)民?!雹俑鸷莆模骸妒捈t評傳》,北方文藝出版社2019年版,第9頁。
蕭紅通過描寫自然、社會景象不僅反映了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態(tài),也傳達了蕭紅的童心與寂寞。
因為童年孤獨和寂寞,蕭紅沉浸在她的后花園中,觀察大自然中的花鳥蟲魚,在和大自然親密接觸的過程中,她暫時忘卻了自己的孤獨和寂寞。熱愛大自然的人都有一顆純真的童心,這顆童心賦予蕭紅創(chuàng)作上獨特的結(jié)構(gòu),《呼蘭河傳》不同于以往的小說,它沒有確定的主角,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而是用生活在那的一群人來襯托呼蘭河這個地方,呼蘭河就是小說的主角,因此除了自然景物,民間生活景象更是突出一座小城的核心?!逗籼m河傳》可隨意調(diào)換順序的章節(jié),正秉持了蕭紅所說的“有各式各樣的作者,就有各式各樣的小說?!闭缌殖凰岢龅摹啊逗籼m河傳》的結(jié)構(gòu)是棵‘童心樹’,它的行文邏輯是童心——一個蹦跳著的小姑娘,她走到哪里,看到什么就寫什么,這部小說是‘亂序的’,卻被叫作‘童心’的道理統(tǒng)管著,也就有了不一樣的章法?!雹诹殖唬骸妒捈t的童心綻放與精神還鄉(xiāng)——論〈呼蘭河傳〉》,《中國社會科學報》,2021年7月2日。
童心還帶給了蕭紅寫作上細膩的觀察力和無限的想象力,在《呼蘭河傳》中,蕭紅用細膩的筆觸寫作,日暮與朝霞、街頭和巷尾都是蕭紅書寫的對象?!逗籼m河傳》中自然的景象不同于蕭紅其他作品中的凜冽、殘酷,而是多了一份靜謐、和諧,第一章細細地介紹呼蘭,一條街道,一家藥鋪,一個大泥坑,包括天空的火燒云,都是那么的安靜祥和。正如茅盾給《呼蘭河傳》的序中所說的“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幅多彩的風土畫,一串凄婉的歌謠?!雹勖┒埽骸逗籼m河傳序》,https://m.vrrw.net/wx/14433.html,2020年9月20日。正是如此,在筆者看來,呼蘭河的一些風景可以和沈從文筆下自然神性的湘西世界相媲美了。
晚飯一過,火燒云就上來了。照得小孩子的臉是紅的。把大白狗變成紅色的狗了。紅公雞就變成金的了。黑母雞變成紫檀色的了。喂豬的老頭子往墻根上靠,他笑盈盈地看著他的兩頭小白豬,變成小金豬了,他剛想說:
“他媽的,你們也變了……”
他的旁邊走來了一個乘涼的人,那個人說:
“你老人家必要高壽,你老是金胡子了?!雹苁捈t:《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32頁。
蕭紅對呼蘭小城中變幻莫測的火燒云進行了詳細的描寫,充滿想象力的童心與童趣躍然紙上。
不同于沈從文筆下小橋流水的湘西,蕭紅對北方的嚴寒有著深刻的體會,從她的文字中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凜冽的寒風和極寒的大地:
嚴冬已封鎖了大地的時候,則大地滿地裂著口。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幾尺長的,一丈長的,還有好幾丈長的,它們毫無方向的,便隨時隨地,只要嚴冬一到,大地就裂開口了。
大地一到了這嚴寒的季節(jié),一切都變了樣,天空是灰色的,好像刮了大風之后,呈著一種混沌沌的氣象,而且整天飛著清雪。人們走起路來是快的,嘴里邊的呼吸,一遇到了嚴寒好像冒著煙似的。⑤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6—7頁。
如果說生機盎然是春天賜給每一片土地的希望,那蕭紅筆下呼蘭的嚴寒則給中國大地吹來了一股凜冽又清新的風。正如著名學者葛浩文所說,童年的后花園帶給了蕭紅無限的想象力,再加上蕭紅中學時期的美術(shù)基礎(chǔ),成就了一幅幅生動的景象。
蕭紅孩童般細膩的觀察力,不僅體現(xiàn)在對大自然無限的想象上,她對社會環(huán)境的描繪也細致入微。
《呼蘭河傳》第一章對呼蘭大泥坑以及圍繞大泥坑發(fā)生的事兒進行了細致的描寫,深刻地寫出了呼蘭當?shù)厝藗兊穆槟尽⑹虏魂P(guān)己高高掛起的生活狀態(tài),蕭紅顯然帶著啟蒙的現(xiàn)代性眼光去看待呼蘭的落后。然而,《呼蘭河傳》呈現(xiàn)出的民間生存景象,整體上比《生死場》多出了一份溫情、一份祥和以及農(nóng)家生活的煙火氣息。蕭紅在第一章中詳細介紹了呼蘭河以及呼蘭河的農(nóng)家生活,小胡同里提籃賣麻花的場景正是民間生活的真實畫面:
一個提籃子賣燒餅,從胡同的東頭喊,胡同的西頭都聽到了。雖然不買,若走誰家的門口,誰家的人都是把頭探出來看看,間或有問一問價錢的,問一問糖麻花和油麻花現(xiàn)在是不是還賣著前些日子的價錢。
間或有人走過去掀開了筐子上蓋著的那張布,好像要買似的,拿起一個來摸一摸是否還是熱的。
摸完了也就放下了,賣麻花的也絕對的不生氣。
于是又提到第二家的門口去。
第二家的老太婆也是在閑著,于是就又伸出手來,打開筐子,摸了一回?!偈捈t:《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26—27頁。
摸完了也是沒有買。
盡管蕭紅還是批判著呼蘭民間百姓的一些弊病,但是筆尖旁溢的溫情也傳達了對故鄉(xiāng)的情思,縈繞著回望故鄉(xiāng)的憂傷。蕭紅創(chuàng)作《呼蘭河傳》時已經(jīng)離開家鄉(xiāng)多年,身體羸弱多病,身在異鄉(xiāng)的孤獨不免使她回味起故鄉(xiāng)的美好。
正如魯迅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中所說的,“但這又非如勃蘭克斯所說的‘僑民文學’,僑寓的只是作者自己,卻不是這作者所寫的文章,因此也只見隱現(xiàn)著鄉(xiāng)愁,很難有異域情調(diào)來開拓讀者的心胸,或者炫耀他的眼界?!雹隰斞福骸吨袊挛膶W大系·小說二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35年版,第9頁。蕭紅創(chuàng)作的鄉(xiāng)土小說也正是如此,和五四時期許多鄉(xiāng)土小說作家相同,一方面她深受啟蒙和革命文學的影響,對故鄉(xiāng)閉塞和愚昧自然而然地加以揭露和批判;另一方面,在漂泊異鄉(xiāng)后,再次回望故鄉(xiāng)心中不免縈繞著鄉(xiāng)愁。因此她的小說中既有冷色調(diào)的批判與揭露,也有暖色調(diào)的鄉(xiāng)情回憶。
蕭紅和蕭軍在哈爾濱時,在“牽牛房”結(jié)識了許多左翼青年、革命作家舒群、年輕夫婦羅峰和白朗等,蕭紅也是一個充滿啟蒙和革命熱情的斗士,并和蕭軍一起出版了《跋涉》?!渡缊觥肥鞘捈t緊接著創(chuàng)作的小說,深刻細致地描寫了東北底層百姓的生存狀況,書中人物對待生生死死非常的麻木,暗淡與陰冷是這本小說的主色調(diào)。王婆對摔死自己孩子場景興奮地描述著,對生命的漠視令人不寒而栗:
一條閃光裂開來,看得清王婆是一個興奮的幽靈。全麥田,高粱地,菜圃,都在閃光下出現(xiàn)。婦人們被惶撼著,像是有什么冷的東西,撲向她們的臉去。③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205頁。
蕭紅以第三視角刻畫了王婆對生命漠視的蒙昧,鄉(xiāng)村百姓對生與死的麻木,正像《呼蘭河傳》中寫的:
死,這回可是悲哀的事情了,父親死了,兒子哭;兒子死了,母親哭;哥哥死了,一家人全哭;嫂子死了,她的娘家人來哭。④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25頁。
蕭紅的《生死場》體現(xiàn)了極強的批判意識,批判腐朽、封閉的年代,揭露封建思想禁錮下人們對生與死的麻木和庸碌。也正因為如此,《生死場》中許多場景都散發(fā)著頹廢、死氣沉沉的氣息,例如:
中秋節(jié)過去,田間變成殘敗的田間;太陽的光線漸漸從高空憂郁下來,陰濕的氣息在田間到處撩走。南部的高粱地完全睡倒下來,接接連連的望去,黃豆秧和揉亂的頭發(fā)一樣蓬蓬在地面,也有的地面完全拔禿著的。①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220頁。
小說中荒涼、沉悶的冷色調(diào)一定程度上透露出了蕭紅在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時的郁郁心情。
蕭紅后期在香港創(chuàng)作的《呼蘭河傳》是一部帶有自傳色彩的小說,主要內(nèi)容是回憶故鄉(xiāng)呼蘭河以及生活在呼蘭河的人們。每位作家寫到故鄉(xiāng)時不免帶著復(fù)雜的情感,“如果我們能夠針對當?shù)貧v史和當時現(xiàn)實進行深入考察,可能會發(fā)現(xiàn)蕭紅一生的自由和幸福是密集發(fā)生在她離家之前而不是離家之后的,這或許能夠解釋為什么《呼蘭河傳》會寫得暖意融融和一往情深?!雹诹殖唬骸妒捈t的童心綻放與精神還鄉(xiāng)——論〈呼蘭河傳〉》,《中國社會科學報》2021年7月2日。
《呼蘭河傳》中暖色調(diào)的景象也表達了她對故鄉(xiāng)的眷戀。
前文涉及故鄉(xiāng)風景描寫中已經(jīng)提到的,對故鄉(xiāng)自然風景的描寫,火燒云的金紅的顏色,變化莫測的形態(tài),儼然一幅優(yōu)美的鄉(xiāng)土風景畫。除此之外,后花園的花花草草也是蕭紅描寫的對象,祖父草帽上玫瑰芬芳的香氣,此時好像祖母和父親母親也沒有那么討厭了:
那滿頭紅彤彤的花朵,一進來祖母就看見了。她看見什么也沒說,就大笑了起來。父親母親也笑了起來,而以我笑得最厲害,我在炕上打著滾笑。③蕭紅:《蕭紅精選集》,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17年版,第67頁。
鮮艷的色彩,其樂融融的氛圍,蕭紅用暖色調(diào)渲染了童年的快樂時光。
另外,《生死場》和《呼蘭河傳》都寫了農(nóng)民的生活場景,《呼蘭河傳》沒有放棄啟蒙和現(xiàn)代性的眼光,但是筆觸溫墩而不凌厲是由于整體暖色調(diào)的氛圍渲染出來的,這也體現(xiàn)了蕭紅在描寫鄉(xiāng)土場景的另一種情感——眷戀。
蕭紅的創(chuàng)作力逐漸得到重視,作為女性作家,她細膩的觀察和寫景敘事上的筆力都得到了人們的認可。蕭紅前后期創(chuàng)作的差異,以《生死場》和《呼蘭河傳》為代表,一直為人所關(guān)注,其中體現(xiàn)的不同色調(diào)和不同情感以及蕭紅對民間百姓性格和生存狀態(tài)的關(guān)注與書寫,都值得進一步被發(fā)現(xiàn)和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