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榕
(重慶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重慶 400000)
李煜,成功的詞人,失敗的帝王。王兆鵬評其一生為“悲喜人生”[1],其詞也是喜劇與悲劇合成的世界。在他的詞中,無論是極致的歡樂,還是深沉的悲痛,都多次出現(xiàn)“闌干”與“欄桿”兩物。在古詩詞中,“闌干”最早是指竹子、木頭或者其他東西編織而成的一種遮擋物,后來就引申為縱橫交錯的樣子,它的意思比較廣,也包含“欄桿”之意。從具體的語境可以得知,李煜詞中的“闌干”皆為“欄桿”義,出于方便,后文把“闌干”與“欄桿”統(tǒng)一稱呼為“闌干”。在學(xué)者的研究里,如趙曉琳(2016)[2]和胡詠(2015)[3]皆認為李煜作品中的“闌干”是意象,是李煜表達其內(nèi)心世界的重要載體,其中既有李煜對昔日韶光的追思,又有對物是人非、家國幻滅的感慨,“闌干”作為一種意象,是抒情主題的憑依之所和悲情抒發(fā)的傳播中介,寄托著李煜豐富的情感。但是,依據(jù)蔣寅在《語象·物象·意象·意境》中的理論,意象應(yīng)是指經(jīng)作者情感和意識加工的由一個或多個語象組成、具有某種意義自足性的語象結(jié)構(gòu),是構(gòu)成詩歌本文的組成部分[4]。由此可知,李煜詞中的“闌干”應(yīng)是一個具體的名稱和專有名詞,不能將其劃分為意象,而是屬于物象。詞中的“闌干”雖然有著某種暗示,如胡詠所說“懷人特征明顯”[3],但它本身只是一個具體的名稱和專有名詞,其暗示意味只有指涉一定的語境才能實現(xiàn)。因此,只有當(dāng)“闌干”指涉一定的語境,也就是語象與物象相結(jié)合時,“闌干”才具有暗示意味,成為意象?;诖耍疚膶⑦\用蔣寅的理論嘗試探討李煜作品中的典型物象“闌干”的多重功能。
李煜流傳下來的詞作不多,其中共有六首包含“闌干”一詞。雖然在政治上,他是一位失敗的帝王,但是在文藝上,他卻是一位至情至性的藝術(shù)家和詞人。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評其為“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5],說的就是李煜的感情異常干凈純粹。高興時,李煜將自己的極致歡樂融進“闌干”里;悲傷時,他也將自己的深沉悲痛融進“闌干”里,隨意釋放自己的情感。總的來說,“闌干”是李煜一生的記錄者和見證者,詞中的“闌干”一共有四重功能:一是刻錄后主的極致歡樂;二是見證后主的情深意切;三是記錄后主的無能為力;四是承載后主的無奈悲痛。
李煜是一個極會享樂的人,從《玉樓春》中就可以了解他奢靡的帝王生活: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云間,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fēng)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照燭花紅,待放馬蹄清夜月[6]。
這是一首記錄李煜作為得意帝王時的詞,感情的流露純粹自然,最能反映他作為帝王時的奢靡生活和欲望,“闌干”是此時極致歡樂的刻錄者。
詞的上闕細致地描摹出一幅盛大的歌舞畫面。古代女子的妝容多有講究,早妝與晚妝都不一樣。詞中的“晚妝初了明肌雪”寫的是宮中的女子化完晚妝后,她們的肌膚雪白得光彩照人的一幅生動畫面。在某個春天晚上的宮殿中,這些美麗的女子,亦即詞中所指的“嬪娥”,像水里的游魚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走進宮殿表演,因此便出現(xiàn)了“笙簫吹斷水云間,重按霓裳歌遍徹”的盛大場面。詞中的樂器和舞蹈也極有講究,其中,笙簫是用很多根竹管排列組成的樂器,“吹斷”暗指樂聲的美妙動聽,這樂聲在天上的流云和地上的流水之間都有回蕩,寫出一幅余音繞梁的恢弘畫面;“重按”中的“按”是演奏,指手上的動作,包括吹簫、排舞等,“重”字則寫出了歌舞盛會持續(xù)的時間之久。“霓裳”指唐明皇的《霓裳羽衣曲》,該曲譜于天寶后散失,南唐昭惠后善歌舞,得其殘譜,審定缺墜,以琵琶奏之,遺曲復(fù)傳[7]?!爸匕础敝敢槐楸榈匮葑啵案璞閺亍敝械摹氨椤迸c“徹”也有循環(huán)往復(fù)的意思,從這些字詞中可以得知,此時的嬪娥正在不斷地唱歌奏樂,演奏《霓裳羽衣曲》。
下闕主要寫李煜對歌舞的回味。據(jù)洪芻《香譜》記載,后主自制“帳中香”,用沉香一兩,細銼,加以鵝梨十枚,研取汁于銀器內(nèi)蒸三次,梨汁干,即用之[8]。《五代史》和《南唐書》中也有相關(guān)的記載,李煜宮中有專門管香的宮女,他的香種類繁多,有點在香爐里的,有用于灑播的[9]?!芭R風(fēng)誰更飄香屑”指的是后主對于香氣的享受,加上回想起此前的歌舞盛會,后主就異??鞓?,開始“醉拍闌干情味切”。一個“醉”字就表達出李煜已經(jīng)快樂到“沉醉”的地步,不自覺地在欄桿上打拍子,他那純粹的感情如泉水般噴涌而出?!皻w時休照燭花紅,待放馬蹄清夜月”,史料中記載,后主宮中未嘗點燭,每至夜則懸大寶珠,光照一室如日中[10],而此時的后主處于極致的歡樂中,連大寶珠也不懸了,牽上馬就出去踏月游行,在月光下繼續(xù)回味今天的快樂。
整首詞寫出了李煜生活的富麗奢華,楊慎在《草堂詩馀正集》中評其“何等富麗侈縱。觀此,那得不失江山?!盵6]如前文所提,李煜詞中的“闌干”是一個物象,只有當(dāng)“闌干”指涉一定的語境,“闌干”才具有暗示意味,成為意象。在“醉拍闌干情味切”一句里,“闌干”只是一個物象,不帶任何情感,直至和“醉拍”“情味切”兩個語象組合起來成為整體時,后主“醉拍”的畫面呈現(xiàn)而出,“闌干”才有了獨特的意蘊。此時的“闌干”記錄了歡樂到極致而在欄桿上情不自禁地打拍子的李煜,是他作為得意帝王時的極樂刻錄。
史料中記載,李煜的第一位王后是大周后,小字娥皇,比李煜大一歲,她在十九歲時嫁給李煜,二十九歲時因愛子夭折哀痛過度而死。娥皇死后,后主傷心得骨瘦如柴,要憑拐杖才能站起來,足見后主對娥皇的深情[1]。他的《謝新恩·秦樓不見吹簫女》寫的是對一個女人的思念,詞中所思之人應(yīng)是大周后。詞作內(nèi)容如下:
秦樓不見吹簫女,空余上苑風(fēng)光。粉英金蕊自低昂。東風(fēng)惱我,才發(fā)一衿香。
瓊窗夢醒留殘日,當(dāng)年得恨何長!碧闌干外映垂楊。暫時相見,如夢懶思量[6]。
詞的開篇直接指出風(fēng)光依舊,然物是人非,所歡不見,涌現(xiàn)出一片傷感情緒?!胺塾⒔鹑铩狈褐府?dāng)下正盛開的鮮花,但這些鮮花開得“低昂”,無精打采,只有“東風(fēng)”吹過時“才發(fā)一衿香”?!白缘桶骸薄皭牢摇眱稍~滲透著李煜的煩悶與悲情,他自己情緒低落,連看著眼前盛開的鮮花也沒了生氣,此即王國維“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5]之理。李煜既恨鮮花的凋謝,也恨秦樓上早已不見的“吹簫女”,即所思之人大周后,恨她為何像花一樣只留下一陣芳香就消失了,空留他一人孤寂地生活。
下闕則側(cè)重寫后主悲切的懷念心情。“瓊”指美玉,此處代指精致華美的窗戶;“夢留”也就是“留夢”,后主在這個精致的窗子下還做著當(dāng)年大周后在他眼前吹簫的美夢。然而,再度醒來就是“殘日”了,夕陽西下,一切都像殘陽一樣容易消逝,再美好的夢也只是夢,那個為他吹簫的可愛之人永遠也回不來了,因此“得恨何長”,亦即“長恨”?!氨剃@干外映垂楊”,那輕柔搖晃的柳枝,仿佛大周后活了過來,在溫柔地朝他招手,于是后主便產(chǎn)生了“暫時相見”的畫面。然終究只是“暫時相見”,無論后主怎么思念她,這一切都回不來了。這種痛苦的滋味他已不想再嘗下去,因而“懶思量”。整首詞表達出李煜對已逝大周后的深切懷念。
“碧闌干外映垂楊”中的“闌干”“垂楊”為物象,當(dāng)它與其他語象相組合時便成為一個整體統(tǒng)一的意象?!氨獭弊滞嘎冻鲫@干的材質(zhì),說明它有倒映的功能;隨“東風(fēng)”吹拂飄動的“垂楊”,加上“殘日”的余暉,在后主夢醒后仍帶著迷離的狀態(tài)下,以及他自身對大周后澄凈無垢的感情和深切思念的多重結(jié)合與影響下,大周后才能透過“闌干”出現(xiàn)在后主眼前,讓后主產(chǎn)生“暫時相見”的畫面。此時的“闌干”又成為后主思念遠人時情深意切的見證者,記錄了一位深情的帝王。
李煜雖為一國之君,但他只通藝術(shù),不懂政治,因此國力漸衰,無力抗衡日益強大的宋,更沒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其詞作《阮郎歸·呈政王十二弟》便是他作為一國之君卻無能為力的真實寫照。
東風(fēng)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閑。落花狼藉酒闌珊,笙歌醉夢間。
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鬟?留連光景惜朱顏,黃昏獨倚闌[6]。
從題名可知,這首詞是李煜贈給弟弟李從善的詞。史料記載,開寶四年,宋太祖趙匡胤令政王入朝并拘留,后主疏請放歸,不允[7]。此時李煜還未去除唐號,仍是南唐國主,然雖是一國之君,卻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親人。
開篇“東風(fēng)吹水”的畫面透露出春天的到來在后主內(nèi)心激起的波瀾?!耙荒曛嬙谟诖骸?,春天是一切美好開始的季節(jié),總讓人想有所作為,然未必人人都能有所作為,此時的李煜正處于這種無可奈何的狀態(tài)。他只是一個無兵無權(quán)的帝王,無法左右宋太祖的想法,只能寫詞贈弟,寄托情思。這個春天,也因為宋太祖令政王入朝之事而透露出一種苦悶和無以派遣的寂寥情懷。“落花狼藉酒闌珊”呈現(xiàn)的是一幅歡樂宴席將盡、悲傷浸漫而出的畫面。身邊沒有了弟弟的陪伴,后主的內(nèi)心非常悲痛,宴會也失去了歡樂,染上深深的傷感與哀愁。這種無法排遣的傷感與哀愁,只能埋在他的夢里,讓笙歌驅(qū)散,讓夢來撫慰傷痛。
詞的下闕表面上在寫一位女子的生活,展現(xiàn)出“美人遲暮”之感,實際上是李煜借這名女子表達內(nèi)心的愁悶。古人喜好戴環(huán)佩,一般掛于腰間作為衣服上的飾物,在走路時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芭迓暻摹闭f明女子沒有走路,可能在靜坐。女子的妝容一般是給丈夫看的,早妝和晚妝都不同。此時的女子卻是“晚妝殘”,說明她已無心化妝?!皯{誰整翠鬟”,那位替“我”梳妝畫眉、整理發(fā)髻的丈夫去哪兒了?丈夫不在,“我”只能珍惜眼前的春光和尚且年輕的容顏,但內(nèi)心的悲傷還是無法排遣,只能在黃昏的時候獨自倚闌眺望,希望能望到遠方的丈夫。詞中的女子即是李后主,他以女子的口吻表達情意,因為弟弟被宋太祖拘留,因此他變著法子提醒太祖放歸弟弟。如果弟弟不回來,后主只能“獨倚闌”,孤獨無盡地等待。
“黃昏獨倚闌”在此處是一個完整的意象,如果缺少“黃昏獨倚”,只是對“闌”作單獨分析,“闌”就缺乏情感和生命。后主把整個感情都融入了“黃昏獨倚闌”中,當(dāng)其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意象時,后主在黃昏之時獨倚欄桿的凄涼畫面完美地呈現(xiàn)而出,這其中既有他對遠在異國被軟禁弟弟的思念和擔(dān)憂,又有其身為帝王卻不能保護親人的無可奈何之意。一道“闌干”,將后主此時的憂慮與無能為力盡數(shù)記錄。
“闌干”的第四重功能,是承載后主作為亡國之君時的無奈悲痛。與此相關(guān)的詞作一共有三首,分別如下:
(1)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dāng)年?!队菝廊恕わL(fēng)回小院庭蕪綠》[6]
(2)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6]
(3)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队菝廊恕ご夯ㄇ镌潞螘r了》[6]
這些詞作中出現(xiàn)的“闌干”,已不再是南唐某一處高樓的“闌干”,而是被囚禁之地的“闌干”,因而后主在倚靠眼前的“闌干”時,總會睹物思人,回想起過去的生活,但他并不能逃離這方牢籠,因此只能在詞中表達自己的悲傷與苦悶。
《虞美人·風(fēng)回小院庭蕪綠》主要寫后主對往昔生活的懷念。今天的他站在小院里,春風(fēng)吹拂,新長出的小草布滿庭院,眼前的柳枝又吐出新芽,仿佛是他曾經(jīng)看到過的景象。后主一個人靠了半日闌干,默默無言,眼前的新竹、新月、新草、新柳,都像是當(dāng)年的景象,回憶如泉水般潮涌,他想起當(dāng)年池冰初融、笙歌未散、酒杯仍在的歡樂宴會,燭光明亮,暗香盈盈,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年的畫樓深院中。然而,這個“燭”只是簡單的蠟燭,不再是當(dāng)年“光照一室如日中”[10]的大寶珠;這個“香”也只是暗香,不再是當(dāng)年能讓人沉醉其中的香屑。如今,他已滿鬢白發(fā),猶如初春的殘雪般隨時消融。“憑闌半日獨無言”,這個陪伴他半日的闌干,浸滿了后主內(nèi)心的悲痛與哀愁,是后主思念故國時悲痛無奈的承載者。
在后兩首詞里,后主不再去憑欄,因為憑欄已成為他心中的一道疤痕,只會勾起他內(nèi)心的傷痛,換來深沉的嘆息和一夜的無眠。
《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主要寫后主夢醒以后對故國的懷念。從“五更”可知,后主是在凌晨三四點時突然醒來的。屋外正下著雨,潺潺的雨聲透過簾子傳進來,春天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但這床錦被竟然不能抵擋五更的寒意。此時的后主不僅是身冷,更是心冷,因為他在醒來之前夢到自己以主人的身份回到了故國,不再是居于宋的“客人”。但夢始終是夢,總會醒來,可就算如此后主也依然貪戀過去。曾經(jīng)的憑欄,他看到的是自己的無限江山,愜意而又閑適;如今的憑欄,他看到的只是他人的無限江山,自己只是一介居于牢籠中的“客人”,真是“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昔日繁華與如今落魄之比,真是天上和人間的差別。此時的“闌干”,承載著后主的長嘆以及他在懷念故國時極度深沉的悲痛之情。
一直到最后,后主都掛念著曾經(jīng)的繁華生活,《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中的“闌干”是他生命走到盡頭的記錄者。開篇一句“何時了”道出后主內(nèi)心極其深沉的愁悶。春花、秋月,無時無刻不勾起他對故國的思念,然物是人非,作為亡國之君的后主根本無法回到過去,他內(nèi)心的苦悶與憂愁無處排遣。春天本是一個充滿美好與希望的季節(jié),一般刮東風(fēng),東風(fēng)也稱為木風(fēng),古人有“五行”和“五方”之說,東方在“五行”中屬木,“木”代表植物,是萬物生長茂盛的象征。東風(fēng)主生息,大自然中有生命的萬物都在東風(fēng)中成長。因此,當(dāng)東風(fēng)吹過時,萬物復(fù)蘇,但是后主的國已不能像植物那般“生長”了。他的國,已是故國,“不堪回首”,已成為一種記憶和過眼云煙。后主在不經(jīng)意間又想起他曾經(jīng)拍過、倚靠過的故國“闌干”,在《玉樓春》中有“醉拍闌干情味切”;在《謝新恩·秦樓不見吹簫女》中有“碧闌干外映垂楊”;在《阮郎歸·呈政王十二弟》中有“黃昏獨倚闌”,這都是他在故國時曾賦予了深切情感的“雕欄玉砌”??上?,物是人非,他已經(jīng)老了,不再是當(dāng)年的“朱顏”,也不再是當(dāng)年春風(fēng)得意的帝王了。問君能有幾多愁?他的憂愁就像一江春水那樣日日高漲、奔流不息,根本無處排遣、無處消減。此時的“闌干”,既是后主懷念故國生活的寄托物,更是他無奈悲痛的承載物。
李煜詞中的“闌干”物象一共具有四重功能,是他一生的記錄者和見證者。首先,“醉拍闌干情味切”,記錄了一位沉醉于快樂而在欄桿上隨心所欲地打拍子的得意帝王;其次,“碧闌干外映垂楊”,記錄了一位情深意切、思念愛人的多情帝王;再次,“黃昏獨倚闌”,記錄了一位一國之君的無能為力之狀;最后,李煜的人生發(fā)生轉(zhuǎn)變,只能“憑闌半日獨無言”,記錄了一位亡國之君的無奈、哀愁與悲痛。甚至在此之后李煜都不敢去憑欄,因為那個江山已不再是他的江山。雖然不敢憑欄,可他還是懷念曾經(jīng)的一切,然而越是懷念,越是痛苦,終一無所得,只有極致的無奈與無限的悲痛?!瓣@干”作為李煜詞作中的常用物象,一路看著他從風(fēng)流得意走向落寞悲痛,在不同的語境中飽含著他的種種不同情感,陪伴著他經(jīng)歷各種事變,貫穿其一生,可謂是后主一生的記錄者和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