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巖

洗碗

一天要洗上千只碗盤，一日三餐只吃醬油拌面……年逾花甲的叢慧玉省吃儉用，靠種田賣菜和洗碗打工，歷時8年，終于還清了去世兒子欠下的所有債務(wù)。她用實際行動告訴人們：信義大如天，再平凡的人也能活得頂天立地。

“兒子的債我來還”

叢慧玉和丈夫都是村里的普通農(nóng)民，以種地賣菜為生。他們有一個獨生兒子名叫洪勇，已經(jīng)娶妻生子，并在城里開著一家裝修公司，生意也很不錯。

家庭變故來得讓叢慧玉有些猝不及防。2011年4月，洪勇在公司里突發(fā)重病，送到醫(yī)院幾經(jīng)搶救，最后不幸離世。洪勇去世不久，叢慧玉的孫子就收到一張法院傳票，原來洪勇有一次做家裝生意時，他所有的錢被一位老板卷走，欠下工人工資、各種材料費和銀行貸款總計50多萬元。

洪勇去世后不久，他公司兩名工人便向法院起訴討薪。因為那時洪勇已與妻子協(xié)議離婚，兩名工人只得起訴洪勇的獨生兒子。2011年12月，法院判決洪勇的兒子以繼承遺產(chǎn)的實際價值為限清償父親的債務(wù)，之后又因洪勇的兒子年齡只有6歲，法院又于2013年5月裁定終結(jié)執(zhí)行程序。

從法律層面上講，由于叢慧玉夫婦倆放棄對兒子財產(chǎn)繼承權(quán)利，也就沒有了幫兒子償還債務(wù)的責(zé)任。但叢慧玉覺得，她作為奶奶必須要給唯一的孫子做出榜樣，決定替去世的兒子償還所有債務(wù)，讓孫子明白誠信品質(zhì)的重要性。于是，叢慧玉對前來討債的債主說：“我兒子的債我來還，但你們要給我一些時間。你們不要擔(dān)心，我只是慢慢來。大家都來要，我也還不起，我有錢了就還給你們，我說話算數(shù)?！?/p>

叢慧玉只是一個小學(xué)文化的農(nóng)村婦女，50多萬元對于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掙到這么多錢。但她堅信，只要自己活著，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還清兒子的債務(wù)。

兒子的死亡賠償金、村里老屋拆遷費、老兩口種地攢下的積蓄……叢慧玉東拼西湊總算先還清了銀行貸款，可還余下30萬元個人欠款怎么還？叢慧玉斬釘截鐵地對丈夫說：“種菜、打工，替兒子還債！”

艱辛還債之路

叢慧玉家里有三畝半土地，以前種些玉米、芋頭、花生等農(nóng)作物。自從決定替去世的兒子還債，叢慧玉決定把三畝半地全部改種蔬菜，因為種蔬菜比種玉米芋頭花生等農(nóng)作物賣錢更多。

叢慧玉讓年逾花甲的丈夫進城打零工，自己除了在村里種菜、賣菜之外，還在城里一家餐廳找了份洗碗的活兒。叢慧玉每天早早就起床在菜地里種菜、摘菜、賣菜，忙完菜地里的活兒再騎自行車趕到如皋市區(qū)，在8點鐘之前趕到她打工的餐廳開始清洗碗盤。

餐廳生意很好，吃飯的客人很多，叢慧玉在后廚一刻不停地洗著碗盤，連抬手擦一擦額頭汗水的時間都沒有。下午2點，吃飯的客人全部走光之后，叢慧玉才能坐在凳子上稍微喘口氣兒。她不敢多坐，她要趁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騎自行車回到村里菜地侍弄摘菜、賣菜，到了下午4點再返回餐廳繼續(xù)洗碗刷盤，一直要洗到夜里10點多才能下班回家。

最多的時候，叢慧玉每天要洗上千只碗盤。“每天晚上都要抹東西，不抹東西手就開裂，因為一直泡在水里，水里有洗潔精，腰站在那里也疼，疼嘛忍忍。”雖然每天都很累，但叢慧玉心里高興，因為每個月都能替兒子還上一點兒債。每次有債主上門討債，叢慧玉哪怕手中只有幾百元，她也會悉數(shù)還給債主，不讓債主空手而歸。她想用行動讓債主寬心，相信她會努力還債。

就在叢慧玉不遺余力替兒子還債時，噩運再次光顧她苦難的家庭。2016年的一天，叢慧玉的丈夫在下班路上出了車禍，不幸去世。自此，64歲的叢慧玉獨自挑起替兒還債和撫養(yǎng)孫子的重任。

“老伴不在了，我只有更勤快些，才能早點把兒子的債還清?！眳不塾駥鱾冋f：“你們放心，我現(xiàn)在身體還很好，只要我還能干得動，一年能賺1000元，我就還1000元，一年能賺2000元，我就還2000元，總有一天能把我兒子欠你們的債還清?！弊阅且院螅瑓不塾駨膩頉]有真正休息過一天，還清兒子債務(wù)成了她最大的心愿。

在后廚工作

誠信感動債主

“孫法官，請你幫忙查下我兒子還欠誰的錢，我想還錢給他們?！眳不塾駬芡ㄈ绺奘腥嗣穹ㄔ悍ň瘜O慶峰的電話，請他幫忙查一下當(dāng)年起訴討薪的那兩名工人的家庭住址。撂下電話，孫慶峰感慨地說：“我辦過上千起執(zhí)行案件，很少見到主動找上門還債的?！?/p>

知曉了那兩名工人的家庭地址，叢慧玉迫不及待地帶著錢來到兩名工人所在的村莊，一路打聽著找到兩名工人的家。兩名工人看到主動找上門還債的叢慧玉感到有點驚訝，他們沒有想到叢慧玉會主動找上門還債，將洪勇欠他們的2萬元工薪親自送到他們手上。

看著滿頭白發(fā)、年邁體弱的叢慧玉，兩名工人心中感喟不已，其實他們早就放棄了討薪想法。于是，抽出1000元錢表達對叢慧玉的敬意，叢慧玉堅持不收，并內(nèi)疚地說：“這個錢本就應(yīng)該還給你們，你們掙錢也不容易，我不能要你們的錢。我現(xiàn)在身體還好，還能賺錢?！?/p>

2019年12月，叢慧玉終于還清兒子洪勇欠下的最后一筆債款，她開心地笑著對眾人說：“無債一身輕，沒有債務(wù)的感覺真好！”

2020年4月，叢慧玉因“打工8年替亡子還債”而榮登“江蘇好人榜”，2020年8月再登“中國好人榜”，2021年12月南通市精神文明建設(shè)指導(dǎo)委員會又授予她“第二屆南通市道德模范”榮譽稱號。

“我沒有覺得給兒子還債是一件多么偉大的事情，我只不過是做了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泵鎸Σ稍L，叢慧玉淡泊地說：“人無信不立。兒子不在了，我也是做給孫子看，希望他能夠健康成長，長大后一定要做一個清清白白、講誠信、對社會有貢獻的人?！?/p>

如今，無債一身輕的叢慧玉在打工間隙報名成為社區(qū)疫情防控志愿者，她挨家挨戶叩響房門，詢問疫苗接種、行程信息及健康碼狀況，同時普及疫情防護知識?！斑@些年，我受到不少好心人的關(guān)心和幫助，所以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我應(yīng)該主動站出來，為社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眳不塾裾f。

年屆古稀的叢慧玉用8年時間洗碗還債的行動告訴人們：信義大如天，再平凡的人也能活得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