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沃納·穆勒
美國眾議院特別委員會對2021年1月6日國會大廈遭襲事件的調查還遠未得出結論,但有關暴徒的某些基本陳述似乎是沒有爭議的。例如,我們知道,許多攻擊美國民主所在地的人將自己視為美國憲法的堅定捍衛(wèi)者。他們是否只是將事實搞錯了?
理解該事件的關鍵在于,有人希望恢復白人男性的特權地位,這些人認為女性、自然和民主機器歸根結底是屬于他們的?!罢碱I”國會大廈的襲擊者表現(xiàn)出驚人的特權意識,他們高喊的口號是:“議會是誰的?議會是我們的!”那些評論說叛亂分子的所作所為幾乎像游客一樣的觀察人士,誤解了他們所看到的。游客—尤其是那些敬畏上帝的保守派人士—通常不會非法占領、毀壞、污損或者徹底摧毀他們的旅游對象。
德國哲學家伊娃·馮·雷德克對那天的事件有著更為深刻的體察。在幻痛和幻肢等醫(yī)學現(xiàn)象的啟發(fā)下,她最近創(chuàng)造了一個詞叫“虛幻占有”,來解釋我們時代所特有的新威權主義現(xiàn)象。
幾個世紀來,美國白人男性有權占有許多東西。譬如,北美殖民者占領了最初所宣稱的無主之地,盡管事實上之前也有許多人居住在那里。盡管(白人)婦女不能被作為財產買賣,但夫權意味著女性實際歸男性控制。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些西方民主國家,直到20世紀70年代,妻子還不能在沒有征得丈夫同意的情況下接受工作。
非裔美國學者杜波伊斯曾眾所周知地提出,壓迫某些群體的權利長期以來均被作為一種補償授予貧困白人。這種“心理酬勞”有助于保持普遍的社會結構完好無損。
自那以后,局面發(fā)生了變化。盡管變化還不夠快(就連瑞典也依然存在至少5%的性別薪酬差距),但社會轉型已足以引發(fā)各地極右翼運動因為“虛幻占有”所帶來的憤怒和怨恨。
或許不出所料的是,國會山事件中絕大多數(shù)叛亂分子均為男性,其中許多人身著軍裝,并假裝與美國憲法的假想敵作戰(zhàn)。把腳架在眾議長南?!づ迓逦鬓k公桌上的那位男性,意在宣示“專制統(tǒng)治”,企圖將幻覺變?yōu)楝F(xiàn)實。
只要極右翼追隨者認定他們有權獲得實際不屬于他們的東西,那么,向他們解釋民主的含義,或者指出他們正在攻擊自己所聲稱看重的東西,就沒有什么價值。如果美國民主并不完全符合他們的想象,那么他們寧愿將其摧毀,也不愿讓其對包括有色人種在內的絕大多數(shù)人作出反應。
當然,極右翼政治并不完全等同于厭惡女性。極右翼選民一直是少數(shù)群體,因此最重要的是,極右翼黨派和政客會否組成聯(lián)盟來滿足更廣泛團體的需求。例如,唐納德·特朗普就吸引了一部分尋求放松管制和稅收減免的富人。
但是,就像希林·埃巴迪和其他女性諾貝爾獎得主所指出的那樣,“基本的專制交易”承諾“恢復男性、經濟和社會精英的私人特權,以換取他們容忍對民主自由的侵蝕”。因此,它呼吁系統(tǒng)性攻擊任何類似于女性自主權的事物,尤其是女性的生殖權,最近波蘭、密西西比和得克薩斯的右翼堡壘已經大幅縮減了這項權利。
從大局看,人們很容易將極右翼的憤怒解讀為某種局面歸根結底正在好轉的跡象。比如,叛亂分子構成“抵抗運動”,而他們這一戰(zhàn)是必敗的。
但那些在特朗普、巴西總統(tǒng)雅伊爾·博索納羅和波蘭實際領袖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統(tǒng)治下的受苦受難者仍在付出代價;同樣付出代價的還有2021年1月6日暴亂的受害者及其家人。徹底逆轉女性和少數(shù)族裔的解放,或許是極右翼分子的一個白日夢,但尋求獨斷專行的白人男性進一步采取迫害行動卻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