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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

        2022-02-13 13:45:00張景全
        南洋問題研究 2022年4期
        關鍵詞:政治學場域客體

        張景全,吳 昊

        (山東大學 a. 東北亞學院;b. 國際問題研究院,山東 威海 264209)

        海洋政治學是指關涉海洋客體群落的實踐、認知與感知/狀態(tài)之政治意義的研究。在世界海洋政治格局不斷演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當下,構建海洋政治學是新時代的必然與應然之舉。本文在分析以往海洋政治研究特征的基礎上,嘗試確立海洋政治學的研究客體與研究視角,探究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以期開啟海洋政治學的中國話語構建進程。

        一、構建海洋政治學的必然性與應然性

        在新時代,全球海洋事務正在持續(xù)迅疾演化,建構國際海洋新秩序以及推動全球海洋善治的現實需求愈益顯著,海洋實踐開展和海洋學理發(fā)展需要順應時代潮流、回答時代問題。構建海洋政治學是中國在新時代的必然與應然之舉,是中國識世界之變、謀中國之略、強中國話語、建中國學科的大戰(zhàn)略選擇。

        (一)識世界之變、謀中國之略

        當前,世界發(fā)展大勢和中國發(fā)展實際是,“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戰(zhàn)略全局”。(1)《中共十九屆五中全會在京舉行》,《人民日報》2020年10月30日,第1版。這兩個大局是中國國家發(fā)展、社會進步、學科建設的實踐場景和歷史條件。這要求我們要全面、辯證、長遠地看待和把握世界之變、時代之變,統(tǒng)籌兩個大局的發(fā)展規(guī)律和未來需求,積極構建新時代需要的知識體系和學理內容。識世界之變、謀中國之略,中國需要構建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

        放眼世界,全球層面海洋行為體多元化、海洋力量格局均衡化、海洋戰(zhàn)略多樣化、海洋關系復合化、海洋治理扁平化。當今時代,海洋政治發(fā)展和海洋治理開展等已經來到大變局的階段。識世界之變、謀中國之略,中國需要對兩個大局的現實作出整體性且富有大戰(zhàn)略的規(guī)劃和部署,中國需要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世界和諧發(fā)展作出實在貢獻。構建海洋政治學以為海洋政治學理進步和學科發(fā)展作出中國貢獻,是中國需要為之和主動為之的事情。

        實踐表明,海洋政治發(fā)展與一國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科技等諸多方面的聯系愈益緊密,海洋政治事務對國家政治和外交的戰(zhàn)略布局和資源配置的要求愈益強化。特別是,海洋政治實踐的持續(xù)深入給海洋政治學理研究提出了新的現實任務,海洋政治學理研究需要契合世界海洋政治發(fā)展的最新現實和未來需求,依據新近實踐進行全面客觀的學理研究。海洋政治研究需要既有“研”又有“學”,即海洋政治學構建具有現實性和必要性。

        (二)強中國話語、建中國學科

        構建新時代海洋政治學有著突出的“時”與“勢”。2021年1月11日,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但時與勢在我們一邊,這是我們定力和底氣所在,也是我們的決心和信心所在?!?2)張洋:《深入學習堅決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 確保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開好局》,《人民日報》2021年1月12日,第1版?,F實已表明,海洋政治實踐發(fā)展和海洋政治學構建,時和勢也都在我一邊。

        海洋政治實踐發(fā)展和海洋政治學構建,“時”在我一邊,主要表現在新時代中國海洋話語的不斷增強、海洋政治實踐的不斷拓展。在海洋政治的歷史發(fā)展和現實推進中,中國有著持續(xù)且長期的海洋實踐參與,中國海洋話語正穩(wěn)定且理性地拓展。中國提出“主權屬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fā)”的原則;簽署《南海行為宣言》和堅持“雙軌思路”等妥善處理周邊海洋爭端問題;提出“和諧海洋”理念以推動全球層面的海洋信任與合作;實施海洋強國戰(zhàn)略,持續(xù)地關心海洋、認識海洋、經略海洋;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高質量發(fā)展,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努力實現高標準、惠民生、可持續(xù)的目標,以互聯互通為主線,促進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推動“冰上絲綢之路”“健康絲綢之路”“數字絲綢之路”等逐步從概念走向實踐,促動全球性的海洋戰(zhàn)略融通和實踐協(xié)作;提出“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并推動全球共建,為解決全球共性海洋問題、謀求全球海洋共同命運等貢獻中國方案和切實努力。

        海洋政治實踐發(fā)展和海洋政治學構建,“勢”在我一邊,主要表現在新時代中國海洋經濟的高質量發(fā)展、海洋科研實力的不斷增強。近幾年,中國海洋經濟發(fā)展速度快,海洋產業(yè)結構持續(xù)優(yōu)化,維護發(fā)展海洋藍色碳匯、穩(wěn)步提升海洋碳匯能力等正在持續(xù)推進,海洋經濟增速及其占GDP的比重均處于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海洋就業(yè)為緩解社會人口壓力發(fā)揮了不小的釋放作用。通過海洋經濟的全球比較可以發(fā)現,中國海洋經濟發(fā)展已經具備自己的特色和優(yōu)勢。(3)傅夢孜、劉蘭芬:《全球海洋經濟:認知差異、比較研究與中國的機遇》,《太平洋學報》2022年第1期,第87頁。以此為基礎,中國海洋科研資金投入保持穩(wěn)定、海洋科研實力穩(wěn)步提升,海洋科技產出在國家產業(yè)體系中的貢獻和占比逐年增加,中國的海洋生物醫(yī)藥產業(yè)、海洋可再生能源產業(yè)、深遠海養(yǎng)殖工船產業(yè)等海洋科技水平的全球排名和國際影響逐步提升。而且,順應新科技革命和產業(yè)革命的大趨勢,立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新節(jié)點,中國正在大力推動新文科建設,(4)樊麗明:《“新文科”:時代需求與建設重點》,《中國大學教學》2020年第5期,第4-8頁。中國特色的學科體系發(fā)展來到最好的歷史時期??陀^上,中國特色的學科體系發(fā)展已逐漸打破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學科藩籬,逐步實現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的融通發(fā)展。構建海洋政治學可以豐實中國海洋學科體系,提升中國海洋學科體系的內生力和原創(chuàng)力,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的更好發(fā)展提供更有力的科研支撐和前行動力。

        2022年4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人民大學考察時發(fā)表重要講話,系統(tǒng)闡述了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的時代背景、原則方向和任務要求:“當前,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和實踐提出了大量亟待解決的新問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迫切需要回答好‘世界怎么了’、‘人類向何處去’的時代之題”,并指明“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歸根結底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5)《堅持黨的領導傳承紅色基因扎根中國大地 走出一條建設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新路》,《人民日報》2022年4月26日,第1版。進入新時代新階段,加強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的學理化和體系化建設迎來機遇期和必要期。以此為契機,聚焦海洋場域及其治理進程,指涉海洋事務及其關系架構,海洋政治學是建構中國自主的知識體系的重要內容,是中國在新時代實現本國海洋事業(yè)的更好發(fā)展、推動世界廣泛深入的海洋合作、全球共筑“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現實需要。所以,構建新時代海洋政治學具有必然性和應然性。

        二、以往海洋政治研究的特征

        通過學術梳理可以發(fā)現,國外海洋政治研究從19世紀末以來便持續(xù)出現,多是基于西方國家的海洋政策和實踐而闡發(fā)的研究,研究內容主要是主權國家憑借其國家實力圍繞海洋的爭奪與控制、海洋利益的謀取與利用、海洋權力的獲得與維持拓展等,而發(fā)生的國際政治實踐和事件,側重國際政治的權力政治層面。(6)國外學界關于海洋政治的代表性研究有:Alfred Thayer Mahan, 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 1660-1783,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1918;[蘇]謝·格·戈爾什科夫:《戰(zhàn)爭年代與和平時期的海軍》,北京:三聯書店,1974年;Saul Bernard Cohen, Geography and Politics in a World Divided,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5;[蘇]謝·格·戈爾什科夫:《國家的海上威力》,北京:三聯書店,1977年;[澳大利亞]普雷斯科特:《海洋政治地理》,王鐵崖、邵津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年;[加拿大]巴里·布贊:《海底政治》,時富鑫譯,北京:三聯書店,1981年;George Modelski and William R. Thompson, Seapower in Global Politics, 1494-1993,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1988;David Wilson and Dick Sherwood(eds.), Oceans Governance and Maritime Strategy, Sydney: Allen & Unwin, 2000;Philip E. Steinberg,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the Ocea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James Kraska and Raul Pedrozo, The Free Sea: The American Fight for Freedom of Navigation, Annapolis: Naval Institute Press, 2018;[美]羅伯特·吉爾平:《世界政治中的戰(zhàn)爭與變革》,宋新寧、杜建平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國內海洋政治研究基本上是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才逐步開展,(7)國內學界關于海洋政治的相關研究有:張景全:《為建設海洋命運共同體提供理論支撐——海洋政治學理論構建初探》,《人民論壇》2020年第21期,第101-104頁;張景全:《“海洋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的海洋政治研究》,《人民論壇》2019年S1期,第110-113頁;鄒冠男:《現代海洋政治本質特征的哲學視角分析》,《長春師范大學學報》2018年第9期,第40-45頁;林建華:《論海洋政治意識的認知及其作用》,《晉陽學刊》2017年第3期,第106-111頁;牟方君、孫利龍:《世界海洋政治概論》,武漢:武漢理工大學出版社,2017年;胡波:《國際海洋政治發(fā)展趨勢與中國的戰(zhàn)略抉擇》,《國際問題研究》2017年第2期,第85-101頁;林建華:《海洋政治構成要素分析》,《黑龍江社會科學》2015年第1期,第43-46頁。散見于國際政治和國際法等領域的相關研究之中。海洋政治研究在國內學界尚屬新興領域,現有研究成果多以現象描述為主,相對缺乏深入的理論探討和學理論證??偟膩砜?,以往海洋政治研究呈現出如下幾個特征。

        第一,海洋政治研究基本上是西方敘事。西方開啟了大航海時代,主權國家體系的建立為海洋活動提供了豐富的社會資源,科學技術的突破為海洋活動提供了巨大的動力,航海技術的提高為海洋航行提供保障。在資本與殖民的推動之下,西方在海洋世界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成功”。作為這種海洋實踐的認知,海洋政治的一系列概念、理論以及學科體系,基本上都來自西方話語。

        在西方敘事的背景下,從“陸權”到“海權”,從“新月地帶”到“邊緣地帶”,從“地緣政治學”到“批判地緣政治學”,從“海陸沖突論”到“海洋國家聯盟論”,從“控制海洋中心位置”到“控制海洋關鍵航道”,從“海軍制勝”到“由海向陸”“空海一體”,西方敘事幾乎涵蓋了海洋政治的方方面面。(8)James Kraska, Maritime Power and the Law of the Sea: Expeditionary Operations in World Politics,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 pp. 3-13.這些概念、理論成為海洋政治研究無法回避的話語,建構著海洋政治研究,也影響著海洋政治實踐。從批判地緣政治學的視角來看,這些思想都不是客觀的、中性的,其內涵受到觀察者所處位置和視角的影響,它們根植于西方國家的歷史與實踐,具有濃厚的歐洲或西方中心主義色彩。(9)Gearóid . Tuathail, Critical Geopolitics: The Politics of Writing Global Space,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6, pp. 28-41.隨著非西方世界的崛起,越來越多的非西方國家在世界貿易、世界工業(yè)、世界航運、世界科技以及世界軍事等領域漸漸成為世界事務的重要驅動方,海洋貿易、工業(yè)、航運、科技以及海軍等亦在發(fā)生新的轉變,這預示著海洋政治研究的“西風帶”時代正在褪色,時代呼喚新的、非西方話語的海洋政治敘事破曉而出。

        第二,有海洋政治但無海洋政治學。在海洋實踐孕育下,海洋政治應運而生。但是,截至目前,基本上是有海洋政治但沒有海洋政治學。

        在文獻梳理與成果分析中,我們發(fā)現存在很多關乎海洋政治的議題,內容龐雜而零散,一個完整而系統(tǒng)的海洋政治學遠遠沒有呈現出來。即有海洋政治,但有“研”而無“學”。海權或海洋安全自從海洋政治出現以來便被廣泛討論,但基本上是通過地緣政治學的視角來開展,在贊成與詬病中滌蕩了一百多年,(10)Basil Germond,“The Geopolitical Dimension of Maritime Security”, Marine Policy, Vol. 54, No. 1(2015), pp. 137-142.它依然附屬于地緣政治學而非獨立的海洋政治學?!斑吘壍貛А迸c“海陸沖突”雖然在海洋政治研究中被廣泛使用,但它依然被視為地緣政治學的理論之一。可見,我們熟知的涉海政治概念在學科上歸屬于地緣政治學。即便將以海權為核心的涉海概念、理論歸結為海洋政治,但依然沒有在研究客體、研究特性、研究方法、研究框架以及研究邏輯等方面自成體系。因此,目前是有海洋政治但無海洋政治學。實際上,在人類海洋實踐已經進入海洋時代的21世紀,在需要西方與非西方共同敘事的今天,構建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便顯得尤為必要與迫切。

        第三,海洋政治研究客體的單一與缺位。一個學科的構建與研究,需要呈現學科的研究客體。通過系統(tǒng)梳理現有文獻,我們發(fā)現以往海洋政治研究,其研究客體存在單一與缺位的特征。

        首先,研究客體單一。以海權為核心的傳統(tǒng)海洋政治研究,基本是以國家為研究單位,服務于國家謀取海上權力和利益,這是海權論經典的表述。海洋政治的其他概念與理論,基本也是回答如何為國家謀取海上權力和利益。可見,傳統(tǒng)海洋政治研究,是以國家為單一研究客體,加之西方科學的抽象傳統(tǒng),海洋政治研究客體便具有了抽象與單一的特征。

        其次,研究客體缺位。隨著海洋實踐的推進,海洋控制發(fā)展為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研究客體不僅僅鎖定為國家,一些研究成果也將研究客體拓展到人。在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中不僅有國家的權力與利益,還有人的權力與利益。然而,一方面,研究客體從國家向人的拓展,是研究深入的體現,但依然沿著研究客體抽象與單一的路徑前行;另一方面,國家與人在海洋場域中固然起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在海洋科技飛速發(fā)展的今天,我們發(fā)現海洋場域中的海洋生物與海洋非生命的作用遠遠被低估了,忽略海洋生物與海洋非生命的研究客體物質缺位現象浮現出來。這提示我們,改變研究客體抽象與單一的現象,將研究客體物質缺位轉換為研究客體物質復位,海洋政治學研究將獲得巨大的學術空間。

        第四,海洋政治研究維度的二維傳統(tǒng)。任何一個學科的研究,都存在研究維度的傳統(tǒng),這些維度規(guī)定了研究的對象與路徑。我們發(fā)現以往海洋政治研究,存在著研究維度的二元特征。

        絕大多數研究成果,基本沿著實踐與認知兩個維度進行分析。這是因為,傳統(tǒng)的國際關系或國際政治研究,其假設來源于人性,然后將其投放在國家身上,由此展開概念與理論的構建。人與國家具有實踐與認知能力,于是,傳統(tǒng)的社會科學基本上都基于實踐與認知兩個維度展開。海洋實踐維度主要包括:海洋爭端、海洋環(huán)境、海洋科技、海洋貿易等具體海洋活動的議題;海洋認知維度包括:海洋思想、海洋文化、海洋法律等抽象海洋思考的議題。長期以來,傳統(tǒng)海洋政治研究便沿著實踐與認知兩個維度前行。然而,隨著海洋政治研究客體單一與研究客體物質缺位的愈發(fā)顯現,隨著海洋生物與海洋非生命等客體被納入海洋政治學研究之中,一個有別于國家與人之實踐與認知的新研究維度出現了。這提示我們,海洋政治學研究,要突破實踐與認知的二維傳統(tǒng)并展開全新的探索。

        第五,海洋政治研究其政治要義基本鎖定權力與利益。文獻梳理和現實發(fā)展表明,海洋政治實踐走過海洋控制、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3個階段。(11)胡波:《國際海洋政治發(fā)展趨勢與中國的戰(zhàn)略抉擇》,《國際問題研究》2017年第2期,第86頁。在海洋控制階段,產生了大量關于傳統(tǒng)海權觀、傳統(tǒng)海洋安全的成果與文獻資料,海上戰(zhàn)爭、海洋戰(zhàn)略、海洋安全等成為重要議題。在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階段,產生了大量關于新海權觀、非傳統(tǒng)海洋安全的成果與文獻資料,海洋環(huán)境、海洋科技、海盜及海上恐怖主義、海上公共衛(wèi)生健康等成為重要議題。經過分析可以發(fā)現,其實踐背后反映出海權視域下地緣政治學的政治要義,即海洋權力與海洋利益。在海洋實踐不斷推進的今天,在海洋政治糾結于權力與利益無法自拔的當下,我們需要將海洋政治學之政治要義兼及權力與利益,同時賦予海洋政治學研究以鮮明的時代特色與中國特色。

        三、客體群落:海洋政治學的研究客體確立

        海洋政治學的研究客體,是海洋政治學學科體系和理論體系需要回答的重要問題,即明確海洋政治學的實踐與認識對象是什么。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不同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海洋政治研究客體,不僅包括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客體,而且還有介入能動關系且具有自身運行規(guī)律的客體。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呈現群落性樣態(tài),即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海洋非生命群落,三個群落分別以組織形式、生命形式、非生命形式介入海洋以及海洋事務。(12)張景全:《“海洋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的海洋政治研究》,《人民論壇》2019年S1期,第110頁。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的群落性源于海洋科技對海洋實踐與海洋認知的巨大推動,源于海洋實踐與海洋認知中客體介入的不斷拓展,源于海緣政治理念對海洋政治學的融入與升華,符合海洋命運與共、海洋發(fā)展融通的基本現實。由于海洋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海洋群落性是整體的,海洋客體群落內部、群落與群落之間互相影響與相互依賴的程度非常高,因此在權力與利益、競爭與合作的判斷上是非零和的。

        (一)國家與組織群落

        國家與各種政府間組織與非政府組織構成了海洋政治學研究的制度客體群落。國家與組織介入海洋事務的動因、過程、博弈及意義,是海洋政治學研究傳統(tǒng)的關注議題,該客體群落的特征是以組織形式介入海洋以及海洋事務。

        國家是海洋活動的主要施動者,因其調動資源和制定政策的能力在各研究客體中居于優(yōu)勢地位,能夠對海洋以及海洋事務產生最為持久和深遠的影響。國家有不斷走向海洋、介入海洋事務的意愿,亦有支撐其海洋政策、海洋實踐的能力;國家的海洋戰(zhàn)略與實踐活動在世界政治中占有極大的比重,也是海洋政治學研究的最重要部分。隨著全球化的發(fā)展,政府間組織和非政府組織在海洋開發(fā)、海洋保護、海洋治理中的作用顯著上升,已成為海洋事務中非常重要的力量。特別是聯合國及其專門機構,例如國際海事組織、國際海底管理局、大陸架界限委員會和國際海洋法法庭等,在海洋以及海洋事務特別是全球性海洋法律制度的制定和修訂、解釋和適用、遵守和實施等過程中發(fā)揮著愈發(fā)重要的作用。

        國家與組織都是在海洋事務中能夠以系統(tǒng)性力量開展實踐行動和設定制度與議題的積極施動者,因此,我們將兩者劃分為一個客體群落。我們既會看到國家之間在海洋場域的戰(zhàn)爭、沖突與合作,也會看到各種組織在海洋場域的沖突與合作,更會看到國家與組織之間在海洋場域的互動和博弈。洞察、呈現并分析這些現象,是海洋政治學研究的必要內容之一。

        (二)人與海洋生物群落

        人與海洋生物構成了海洋政治學研究的生命客體群落。海洋政治學將分析人與海洋生物客體群落的形成、演化及其互動機理。該客體群落的特征是以生命形式介入海洋以及海洋事務。

        人與海洋生物在生命感知、能量循環(huán)、生態(tài)共享等方面促成了海洋政治學一個客體群落的形成。人與海洋生物,是在海洋以及海洋事務之中、在海洋自然和社會等多層面發(fā)展和變化中,受影響最直接、反應最強烈的客體,其生命存在和延續(xù)、能量儲備與循壞等均與海洋態(tài)勢變遷密切相關。對此,人們已經開展了大量的研究。例如,在對澳大利亞西北部珊瑚礁的研究中,科學家便同時考慮了海岸人類活動與珊瑚礁的互動關系,呈現出珊瑚礁區(qū)域研究的人與生物的生命一體化特征。(13)Moataz N. Kordi and Michael O’Leary,“A Spatial Approach to Improve Coastal Bioregion Management of the North Western Australia”, Ocean & Coastal Management, Vol. 127, No. 1(2016), pp. 26-42.海洋政治學將根據生命感知、能量循環(huán)、生態(tài)共享互動的不同樣態(tài),并基于人與海洋生物之間因國家與組織介入引發(fā)的不同變化,將人與海洋生物群落的發(fā)展分為不同的階段。

        首先,無制度約束的階段。15世紀以前,人類的科學技術與航海技術水平較低,廣袤的海洋對于人類而言是神秘的存在,對海洋的資源利用也僅限于在近海獲取資源。那時,人們對海洋抱有或浪漫或恐懼的想象,在不同民族的神話傳說中都可以找到海神或類似形象的存在,人與海洋生物群落沒有制度性介入,人與海洋生物群落大體處于和諧狀態(tài)。

        其次,制度約束弱的階段。15世紀以后,隨著卡瑞克帆船(Carrack)與卡拉維爾帆船(Caravel)的遠洋航行功能愈發(fā)完善,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國開辟新航路,人類逐步建立起跨越大陸和海洋的全球性聯系。17世紀特別是1687年牛頓發(fā)現萬有引力定律之后,人類的科學技術與航海技術得以快速發(fā)展,能夠對海洋展開進一步地開發(fā)與利用。但人類對海洋的認知依然有限,沒有完全意識到海洋豐富的內涵。事實上,直到19世紀中葉之前,海平面以下的世界對人類而言依然是神秘的,彼時大多數自然科學家認為海洋生命在300英尋(fathoms)以下是無法生存的。(14)Helen M. Rozwadowski, Fathoming the Ocean: The Discovery and Exploration of the Deep Sea, Cambridg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15.由于人類并不清楚自己對于海洋的認知依然有限,因此將陸地上的開發(fā)經驗帶入海洋,將海洋視作獲取權力與爭奪利益的場域。這一階段,制度以積極調動人類介入海洋事務、影響海洋生物為指向,制度在人與海洋生物群落中的介入以調動參與導向為主,人與海洋生物群落處于緊張狀態(tài)。

        最后,制度約束強的階段。20世紀中葉以來,人類深潛和深鉆技術快速發(fā)展,人與海洋生物群落的發(fā)展迎來新的階段。人類能夠進行更深的海底探測、展開更大范圍海洋生態(tài)研究之后,人類意識到自身對海洋的認知模糊性,意識到人類對于海洋的認知依然是有限的,海洋存在著自己的生態(tài)平衡和運行規(guī)律,將陸地上的治理經驗帶入海洋,將會造成嚴重且未知的后果。因此人類在進行海洋活動時開始學會顧及海洋生物的存在,制度介入轉化為調動參與導向與可控介入導向并重,制度約束在這兩個方向上強化,人與海洋生物群落處于適度緊張狀態(tài)。

        事實上,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之間存在著緊密而復雜的互動,這種互動不但造就了既有的海洋政治議題,而且創(chuàng)造著新的海洋政治議題。例如,在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的互動中,海洋空間進入了一個社會化的過程。菲利普·斯坦伯格(Philip E. Steinberg)便認為,海洋也是一個社會建構過程。他既基于政治經濟視野,又基于藝術與文化視野,分別探討了海洋空間與商業(yè)資本主義、海洋空間與工業(yè)資本主義、海洋空間與后現代資本主義,進而得出結論認為,海洋不是空間,而是充斥著社會矛盾、發(fā)生著社會改變以及被想象出來的未來社會關系填充的地方。(15)Philip E. Steinberg,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the Ocea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p. 209.可見,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在海洋場域的互動,塑造了一個內涵更為豐富且處于不斷變動中的海洋政治生態(tài)。

        (三)海洋非生命群落

        海洋非生命群落構成了海洋政治學研究的非生命客體群落。該客體群落的特征是以非生命形式介入海洋以及海洋事務。

        海洋非生命在海洋政治實踐與學理研究中長期被忽略,常常作為一個輔助變量,這造成海洋非生命物質與現象的缺位。海洋非生命涵蓋了海水、大陸架、海床、海溝、島礁、海風、洋流等海洋自然物質和現象。雖然人類對這些物質和現象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但往往從自然科學的視角進行探討。事實上,海洋非生命群落在海洋政治實踐和學理研究中的角色在不斷凸顯,其對于國家與組織、人與海洋生物這兩個群落在海洋中生存和參與海洋事務而言,其作用是舉足輕重的。

        海洋非生命群落有其自身的運行規(guī)律,既深受前兩個群落的影響,同時也深刻影響著其他兩個群落。海洋非生命群落的參與影響具有3個特點。其一,這種參與影響平時是不易察覺的,如海風對礁巖的侵蝕,海洋溫度對生物繁殖與生長的影響;有時又會以突然變化的形式呈現,如海底火山噴發(fā)、地震、海嘯等。其二,這種參與影響的歷史遠比其他兩個客體群落要長,雖然沒有確切的研究成果,但現有的科學能夠推斷出海洋的形成幾乎與地球同步,海洋非生命群落的影響在四十余億年中一直存在。其三,海洋非生命群落對前兩個群落的作用極大,甚至能夠影響其生存與毀滅,海洋非生命群落的影響可以被看作是一切海洋事務的終極影響。正如有學者指出,生命與非生命都具有一種潛力,即以不可預見的方式進行自我與對于他者實施改變的能力。(16)Jessica Lehman,“A Sea of Potential: The Politics of Global Ocean Observations”, Political Geography, Vol. 55, No. 1(2016), p. 114.

        四、海緣政治: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視角確立

        事實上,任何一門學科都以其獨特的立意與視野使自身矗立在學科體系與知識體系之中。本文提出“海緣政治”概念,并以此確立新時代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視角。海緣政治是在地緣政治學理研究和實踐開展的基礎上,在人類海洋活動逐步深入、海洋認知不斷優(yōu)化、海洋科技持續(xù)進步等多方因素的推動下而得以提出和發(fā)展的概念,是地緣政治極為重要的構成部分。以海緣政治作為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視角,有助于闡明海洋政治學研究的思維形式和方法選擇。基于海洋政治客體群落性和海洋政治全球融通性的現實,海緣政治重視并照顧海洋全域全體的存續(xù)規(guī)律、發(fā)展需求和共同命運,提倡以全面、客觀、理性和創(chuàng)新的思維開展海洋政治學理研究,有助于推動全球海洋事務向質量效益和命運與共的方向發(fā)展。

        (一)海緣政治的概念

        海緣政治是指,海洋客體群落的實踐、認知與感知/狀態(tài)深受海洋的塑造,從而對權力與利益、競爭與合作、生存與毀滅等基本政治問題構成影響。該概念強調將研究客體群落的場域置于海洋,將感知/狀態(tài)引入分析維度,突破了傳統(tǒng)場域的海洋與陸地、實踐與認知的概念構建,將思考對象涵蓋生命與非生命,從而使海緣政治成為呈現實踐、認知與感知/狀態(tài)三個維度的全海洋場域概念,其思考平臺基于海洋,其思考維度涵蓋海洋全域。

        海緣政治是海洋政治學的核心概念之一。任何一個學科與學說的構建都需要核心概念的引領,基于海洋場域,關注其研究客體的實踐、認知與感知/狀態(tài),這種思考成為海洋政治學的基本分析框架。海緣政治概念更能突出海洋的塑造與影響,重視“人?;拥年P系網絡以及緣于海洋而發(fā)生的人與人互動的關系網絡”(17)王書明、董兆鑫:《“海緣世界觀”的理解與闡釋——從西方利己主義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演化》,《山東社會科學》2020年第2期,第51頁。,更加關注海洋引發(fā)的因果關系與價值判斷,利于海洋政治學的構建。不可否認,海緣政治與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之海權,是非常容易被誤讀與誤解的概念。因此,海緣政治與地緣政治學之海權是必須加以區(qū)分的兩對概念。事實上,兩者在價值取向上分別偏好于競合與對抗。

        地緣政治視域下,地理要素固定性與流動性并存,固定性導致所有權權屬明確,界限分明,產生非此即彼的零和思維,隨之產生對抗偏好。例如,哈爾福德·麥金德(Halford Mackinder)的“歐亞大陸心臟說”,強調陸上霸權最有力的中心是在歐亞大陸的心臟地帶,海洋地帶處于從屬地位,因此必須奪得心臟地帶。(18)H. J. Mackinder,“The Geographical Pivot of History(1904)”, The Geographical Journal, Vol. 170, No. 4(2004), pp. 298-321.麥金德強調陸地因素和價值對于國際關系發(fā)展和國際體系演化的主導作用。(19)[英]哈·麥金德:《歷史的地理樞紐》,林爾蔚、陳江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14頁。英國學者杰弗里·帕克(Geoffrey Parker)認為,麥金德的基本地緣政治主張是,世界的歷史可以從地緣政治理論的角度解釋為海權和陸權的對抗。他認為,按照麥金德的邏輯,兩個對抗的主角始終存在力量的此消彼長,兩者之間始終存在一種固有的均勢,因此任何一方都無法獲得對另一方的絕對優(yōu)勢地位。(20)[英]杰弗里·帕克:《地緣政治學:過去、現在和未來》,劉從德譯,北京:新華出版社,2003年,第30-31頁。

        隨著生產發(fā)展和實踐深化,人類逐漸產生了海權的實踐與思想。海權實踐與思想發(fā)展的歷史以阿爾弗雷德·馬漢(Alfred Mahan)的“海權論”以及尼古拉斯·斯皮克曼(Nicholas Spykman)的“邊緣地帶學說”為代表,延續(xù)海陸對抗的思維偏好。在馬漢看來,陸權強國和海權強國之間的對抗具有歷史的慣性,并且表現出了固有的特點,例如俄國地處歐亞大陸心臟地帶的位置,使它“特別偏愛實行領土占領”,“憑借自身的軍事力量,俄國在海權范圍外為所欲為”。而海權強國則偏愛采取漸進的方式或以貿易等溫和方式攫取自己的利益。(21)[美]馬漢:《海權論》,一兵譯,北京:同心出版社,2012年,第155-156頁。斯皮克曼認為,正是海上力量的出現,使我們能夠將歐亞大陸看作是一個整體單元,同樣也是海上力量,控制著新舊世界之間的關系。歐亞大陸的邊緣地帶必須被視作是位于大陸心臟地帶和邊緣海之間的一片中間區(qū)域。在海上勢力和陸上勢力起沖突時,這片區(qū)域能夠成為一片巨大的緩沖地帶。(22)[美]尼古拉斯·斯皮克曼:《和平地理學:邊緣地帶的戰(zhàn)略》,俞海杰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46-47、55頁??梢姡瑥年懙貙沟胶Q髮?,基于陸地實踐的海權觀念,依然是陸地對抗實踐與對抗思維的延續(xù)。

        海洋具有流動性和連續(xù)性的自然屬性,人類海陸對抗思維的延續(xù)以及海洋爭端的長期存在,共同導致海洋具有認知模糊性和權屬模糊性的社會屬性。(23)Paul D’Arcy,“The Lawless Sea? Policy Options for Voluntary Compliance Regimes in Offshore Resource Zones in the Pacific”, Asia & the Pacific Policy Studies, Vol. 1, No. 2(2014), pp. 297-311.這與陸地特性的固定性和非連續(xù)性是存在差異的。如果說陸地自然屬性的固定性與非連續(xù)性以及社會屬性的權屬明確性容易導致對抗取向,那么,海洋自然屬性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以及社會屬性的認知模糊性與權屬模糊性,也會產生合作取向——無論是出于主動還是被動的選擇。因此,基于海洋場域、同時強調競爭與合作的海緣政治應運而生。海緣政治的提出,契合人類海洋實踐深化與認知拓展趨勢,是具有積極價值取向的概念。海緣政治提倡包容理性的思維方式和互助合作的方法選擇,推動建構陸海統(tǒng)籌一體化發(fā)展、海洋全域整體性發(fā)展、全球多邊合作促發(fā)展的條件和秩序,努力打造開放共融、合作共贏的海洋發(fā)展和治理生態(tài)。海緣政治啟示我們在進行海洋學理研究和學科建設的過程中,需要堅持立足實際、守正創(chuàng)新的思維方式,需要堅持客觀理性、包容發(fā)展的研究方法,努力構建具有自身特質的海洋學科體系和海洋知識體系。

        (二)海緣政治的特性

        海緣政治特性始于海洋屬性。即海洋自然屬性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海洋社會屬性的權屬模糊性與認知模糊性,塑造了海緣政治特性??傮w上,海緣政治特性具有開放性、共生性、競合性與未知性。

        第一,海緣政治的開放性與共生性。海洋的流動性和連續(xù)性塑造了海緣政治的開放性。海緣政治的開放性是指海洋場域內一切事物與現象的流動與連續(xù)導致其空間與思維都是開放的,對海洋自然現象與海洋活動的參與和回應過程,其起點與終點都是非閉合的,都具有開放性特征。例如,人類航海史就是一個由封閉性邁向開放性的過程,人類對海洋的認知由近海逐步拓展至遠洋、由淺海拓展至深海。海洋場域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保證了海緣政治的開放性要遠比陸緣的開放性更純粹與更真實。而且,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發(fā)展、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的深入推進,開放性的海緣政治思維會逐步深深根植于人類海洋認知之中,作為被長期秉持的觀念在人類海洋實踐活動中得以廣泛體現。

        海緣政治的共生性是指海洋內一切事物與現象,在海洋流動性與連續(xù)性作用下都是一個生息融通、深度依賴的群落。海洋是一個聯通的整體,各種生物置身于海洋這一巨大場域之中,構成了一個共生的大群落。海洋場域的生物要遠比陸地場域的生物存在更為長久以及種類更為豐富,海緣政治的共生性亦比陸緣的共生性更為廣泛、持久。而且,人類在海洋生態(tài)環(huán)境上面臨著愈發(fā)增多的共同安全威脅和挑戰(zhàn),世界各國需要積極促進海上互聯互通和平等合作,構建安全、穩(wěn)定和可持續(xù)的全球海洋生態(tài)環(huán)境治理體系。

        第二,海緣政治的競合性與未知性。由于海洋社會屬性的權屬模糊性,導致海洋場域的權力、利益、生存、發(fā)展存在不同程度的博弈,但由于海洋是連續(xù)性與流動性的存在,這種博弈不同于傳統(tǒng)的零和博弈,而是一種非零和的、競合性的博弈。海洋涉及國家主權、國家利益與國家安全等敏感議題,這些議題往往引發(fā)國家與組織群落內部的競爭現象,諸如國家間的競爭、國家與各種組織的競爭、組織之間的競爭等。在海洋傳統(tǒng)安全領域,競爭性要大于合作性。而在海洋環(huán)境、海洋貿易、海上公共衛(wèi)生健康等非傳統(tǒng)安全領域,國家與組織群落內部的合作性要明顯大于競爭性。無論是維護海上航運安全、還是進行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對合作的需求顯然是日益強過競爭的沖動。但是,由于海洋社會屬性的權屬模糊性,海洋場域內的競合性將廣泛而長期的存在。

        由于海洋社會屬性的認知模糊性,導致海洋場域一切行為、現象的政治影響與后果塑造,在目前以至于可預見的未來,其領域、過程、后果都是難以預先知曉的,這塑造了海緣政治的未知性。海緣政治的未知性,將海洋場域的時間維度拉長了,因為短時間內很難認清海洋場域內的行為與現象的后果;海緣政治的未知性,將海洋場域的介入客體拓展了,因為海洋場域內的任何一種行為與現象都會產生漣漪效應,從而將更多的客體納入其中。海洋技術的進步,助推了人類的海洋實踐與認知能力,但是,這一切又在加快海洋污染、海洋資源枯竭的步伐。比如,有學者在研究了海洋塑料之后,認為海洋塑料正在破壞自然與人類賴以生存的“循環(huán)”。事實上,其他的海洋污染也介入了打破“循環(huán)”的過程,如果任其發(fā)展,將會產生人類是否能夠繼續(xù)生存下去這樣的倫理問題。(24)Audra Mitchell,“Thinking Without the ‘Circle’: Marine Plastic and Global Ethics”, Political Geography, Vol. 47, No. 1(2015), pp. 77-85.所以,人類為了更好地適應海緣政治的未知性,需要在海洋世界謀求社會控制,應該堅持合作以應對共同威脅的海洋治理理念并積極開展相關實踐。

        五、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

        學理發(fā)展需要嵌于時代大背景之中,學科建設和學術研究需要參照新時代的新生態(tài)和新議題,即需要具有時代性。正在構建中的海洋政治學,具有自身的時代性,主要表現為:具有鮮明的理論時代性,具有多元、具體的客體假設性,具有研究的物質復位性,具有研究維度的三維性,具有研究場域的海洋性,具有話語體系的中國性,以及具有國際政治的開放性與包容性。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契合海洋政治的新近態(tài)勢現實,致力于滿足新時代海洋政治實踐持續(xù)性推進的需求,致力于達成海洋學科和海洋學術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的期望。論證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構建海洋政治學的必要性與必然性。

        第一,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具有鮮明的理論時代性。2019年4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青島會見應邀出席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成立70周年多國海軍活動的外方代表團團長時,在講話中明確提出“海洋對于人類社會生存和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海洋孕育了生命、聯通了世界、促進了發(fā)展。我們人類居住的這個藍色星球,不是被海洋分割成了各個孤島,而是被海洋連結成了命運共同體,各國人民安危與共”(25)李學勇、李宣良、梅世雄:《習近平集體會見出席海軍成立70周年多國海軍活動外方代表團團長》,《人民日報》2019年4月24日,第1版。?!昂Q竺\共同體”理念對海洋政治實踐與海洋政治學研究均具有重大的理論指導意義。在“海洋命運共同體”視域之下,海洋政治實踐與海洋政治學將從國家與人為中心,發(fā)展成為以群落生態(tài)為中心;海洋政治實踐與海洋政治學將從以競爭為中心,發(fā)展成為以競爭與合作為中心。“海洋命運共同體”理論占位與價值占位的提升,促使海洋政治學將更多的客體納入研究范疇,極大地拓展了研究空間,賦予海洋政治學鮮明的理論時代特色。

        第二,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從抽象、單一客體假設到具體、多元的客體假設。國內外學術界抽象與單一的研究客體假設傳統(tǒng),來源于西方傳統(tǒng)的個體主義強調,個體主義滲透進人文社會科學的世界里,塑造了抽象與單一研究假設傳統(tǒng)。與此同時,陸地的固定性、非流動性,為權力與利益認知的界限性以及權力與利益獲取的零和性,提供了最為廣闊與真實的存在,這也塑造了抽象與單一研究假設傳統(tǒng)。基于海洋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基于海緣政治的開放性與共生性,需要將抽象與單一研究客體轉化為具體與多元的客體群落。

        第三,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從物質缺位到物質復位。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視非生命的存在為分析的一個客觀參數,而海洋政治學視非生命群落為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的同等客體。事實上,這些海洋自然存在深度參與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的一切活動,而且是其他客體群落的生存載體。在海洋科技進步、海洋認知優(yōu)化的促使下,可以發(fā)現海洋非生命群落的參與影響,長期以來在傳統(tǒng)海洋政治研究中被遠遠低估了,于是便形成了研究的物質缺位與客體缺位。因此,將海洋非生命納入客體群落,就是將研究的物質缺位轉化為物質復位,這將極大地拓展研究的疆界。

        第四,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從研究維度的二維邏輯到三維邏輯。傳統(tǒng)的海洋政治研究基本以國家與人為研究客體并據此展開分析,在研究中產生了海洋生物、海洋非生命物質與現象的缺位。通過研究客體復位或者還原,基于海洋生物、海洋非生命物質與現象所具有的感知與狀態(tài)反應,構成了第三種研究維度。這樣,海洋政治學研究便突破了傳統(tǒng)的實踐與認知的二維研究傳統(tǒng),跨入全新的實踐、認知與感知/狀態(tài)三維研究世界。事實上,感知/狀態(tài)維度作為新研究維度,不僅僅為海洋政治學研究提供了新議題、新方法、新視野,也為海洋政治學研究提供了中國敘事與中國話語的巨大可能。

        第五,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研究場域的海洋性。海洋政治學的海緣政治視角決定了其研究場域的海洋性,海洋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均在其研究過程和結果之中得以呈現并顯現效應。研究場域的海洋性,是指這一場域既包含了物質環(huán)境的海洋性,也包括了非物質環(huán)境的存在以及與此相連的眾多因素的海洋性。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走過了物質環(huán)境的陸地性,也走過了物質環(huán)境的海洋。之所以說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走過了“物質環(huán)境的海洋”而非“物質環(huán)境的海洋性”,是因為即便在強調海權的海洋中心論者的視野中,海洋只是一個“被陸地包圍的場域”(26)David Lambert, Luciana Martins and Miles Ogborn,“Currents, Visions and Voyages: Historical Geographies of the Sea”, Journal of Historical Geography, Vol. 32, No. 3(2006), pp. 479-493.,是陸地系統(tǒng)的延伸,(27)John Hannigan,“Toward a Sociology of Oceans”, Canadian Review of Sociology, Vol. 54, No. 1(2017), pp. 8-27.“是服務于陸地社會治理的空間和資源”(28)Philip E. Steinberg,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the Ocean, p. 40.。事實上,絕大多數國家都以陸地為載體,絕對的海權是不存在的。馬漢自己也承認,“海權和陸權都不是單獨存在的東西,而是彼此相輔相成的”(29)[美]馬漢:《海權論》,第160頁。。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之海權視野中的研究場域海洋,是權力與海洋的結合,是政治與海洋利益的結合。海洋政治學研究場域的海洋性,在于將海洋視為一個有內含力量且有生氣的存在,是政治與海洋存在的統(tǒng)一。因此,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有研究場域的海洋,卻無研究場域的海洋性。

        第六,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海洋話語的中國性。海洋政治學是任何一個海洋大國的必修學科與必備學科。以往有海洋政治研究,但無海洋政治學;有海洋政治的西方敘事,但無海洋政治的中國敘事。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以中國的思想與行動為引領,構建具有鮮明特色的海洋政治學。近幾年,中國結合全球海洋態(tài)勢轉化的實際情況,樹立新海洋安全觀,不斷優(yōu)化海洋戰(zhàn)略,踏實構建海洋話語。(30)張景全、吳昊:《海洋話語與國際秩序轉變》,《南洋問題研究》2021年第1期,第41頁。中國運用綜合力量,采取合作的方式,有序解決海洋強國建設進程中遇到的困難和挑戰(zhàn),維護中國的海洋權益,逐步實現海洋強國的戰(zhàn)略目標,(31)金永明:《論中國海洋強國戰(zhàn)略的內涵與法律制度》,《南洋問題研究》2014年第1期,第22頁。海洋強國戰(zhàn)略與實踐之全球影響力不斷增強、貢獻值不斷提升。實踐已表明,全球海洋事務發(fā)展與善治需要中國方案和中國貢獻。海洋政治的中國敘事、海洋話語的中國引領、海洋學科的中國特色是新時代的現實需要。

        第七,海洋政治學的時代性,表現為國際政治的開放性與包容性。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構建起群落性的研究客體、以海緣政治為研究視角的中國海洋話語體系,不在于徹底排斥或完全否定西方海洋話語體系?;诤Q筮B續(xù)性與流動性的自然屬性,基于大多數國家正在直接或間接卷入海洋的基本事實,基于海緣政治的開放性與共生性、競合性與未知性的基本特性,更基于中國正在前所未有地關心海洋、認識海洋、經略海洋,新時代海洋政治學具有國際政治的開放性與包容性,旨在推動海洋學理研究的更好發(fā)展、推動海洋政治實踐的更好開展,致力于推動構建共存、共治、共享的“海洋命運共同體”。

        六、海洋政治學的中國方案

        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以其研究思維的群落性、研究議題的整體性、研究時段的長期性、研究態(tài)度的包容性、研究取向的倫理性,展現了海洋話語體系構建的中國方案。

        (一)中國特色海洋話語的建構

        長期以來,海洋話語被打上了深刻的西方烙印。從伯羅尼撒戰(zhàn)爭史中對海洋霸權的描述到近代海權觀,再到我們現在廣泛使用的概念、理論體系,都是西方話語體系,東方的海洋話語一直被忽視。其實,在歷史長河中,中國人開發(fā)、利用海洋的事跡不絕于史。早在2500多年前,春秋時期的齊景公便在渤海和黃海海域留下了航行記錄。600多年前,中國航海家鄭和率領龐大的船隊,把中華文化帶到了東南亞、西亞、非洲東海岸。(32)李克強:《努力建設和平合作和諧之海》,《人民日報》2014年6月21日,第3版。在漫長的與海共生的歷史中,中國人培養(yǎng)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海洋情懷與“和平、合作、和諧、包容”的海洋觀,并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和“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中砥礪前行。

        本文提出帶有中國話語特色的海緣政治概念,嘗試開啟中國海洋認知的話語建構。在概念上,完成從地緣政治學之海權到海緣政治的轉化;在場域上,完成從以陸為主或以陸思海到海洋全域轉化;在研究對象上,完成從抽象與單一客體向具體與多元客體群落的轉化;在分析維度上,完成從實踐、認知的二維到實踐、認知、感知/狀態(tài)的三維轉化。

        中國傳統(tǒng)哲學文化為海洋政治學提供了豐厚的文化源泉和精神滋養(yǎng)。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協(xié)和萬邦的國際觀、和而不同的社會觀、人心和善的道德觀等“和”文化,(33)李姝橋、孔朝霞:《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和”文化的智慧延展》,《太平洋學報》2021年第8期,第49頁。是中國和平發(fā)展的重要基石。老子《道德經》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34)[春秋]老子:《道德經》,高文方譯,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5年,第50頁。荀子說:“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35)[清]王先謙:《荀子集解》,沈嘯寰、王星賢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306頁。董仲舒進一步指出:“天亦有喜怒之氣,哀樂之心,與人相副,以類合之,天人一也”。(36)[漢]董仲舒:《春秋繁露·陰陽義》,凌曙注,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113頁。天人合一恰符合人海關系和諧及命運與共的現實,啟示并要求我們尊重海洋自然屬性、維護海洋生態(tài)系統(tǒng)、追求海洋可持續(xù)發(fā)展。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是中國長期以來的追求。中國一直踐行“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37)習近平:《攜手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人民日報》2017年5月15日,第3版。的理念,以實際行動正確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積極建設“和諧海洋”,提倡人海關系和諧、國家間海上關系和諧、海洋現在和未來的和諧等。而且,中國正身體力行地推動全球層面在海洋軍事和安全保障、資源和環(huán)境保護、海洋科技發(fā)展等方面加強合作,共同推動海洋開發(fā)和治理的和諧發(fā)展。

        《道德經》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38)[春秋]老子:《道德經》,第14頁。上善若水追求一種相幫萬物而不與之相爭的模式。中國在制定對外政策和開展對外實踐的進程中,始終奉行和平共處、互利共贏的原則,并形成了“以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為核心的絲路精神”(39)習近平:《弘揚人民友誼 共創(chuàng)美好未來》,《人民日報》2013年9月8日,第3版。。中國積極推動世界各國在海洋事務上的團結互信,通過合作交流以推動全球海洋事務的更好發(fā)展。王守仁《傳習錄》載言道:“當行則行,當止則止,當生則生,當死則死,斟酌調停,無非是致其良知以求自慊而已”。(40)[明]王守仁:《陽明先生集要》,[明]施邦曜輯評,王曉昕、趙平略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199頁。意為順著良知而行,富有擔當、承擔責任,多行當行之事;理解自身局限,理性自視、底限而止,少做難為之事。作為負責任發(fā)展中海洋大國,中國一直全面客觀地認知本國海洋實力、整體系統(tǒng)地把握世界海洋政治基本態(tài)勢,確立合理的海洋利益訴求并實施務實的海洋戰(zhàn)略,在理性自持的基礎上深度參與全球海洋治理。中國積極為維護國際海洋法治、構建國際海洋新秩序、推動海洋可持續(xù)發(fā)展等做出中國貢獻,積極推動全球共建“海洋命運共同體”。

        (二)海洋話語中國方案的特色

        新時代海洋政治學作為海洋話語的中國方案,具有鮮明的自身特色。

        第一,研究思維的群落性。國家與組織群落、人與海洋生物群落、海洋非生命群落等三大群落,既確立了研究客體的群落性,也促成了群落思維的形成。海洋群落性思維,與中國集體思維傳統(tǒng)相吻合,極大地拓展了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范疇。海洋群落思維也超越了陸地思維。如上文所及,海洋群落思維與陸地思維存在不同,陸地思維傾向于客體之間的沖突與對立、利益之間的界限與零和,海洋政治學的群落思維傾向于客體的多元與具體、考量路徑的多維與立體、功效取向的和諧與整體。這對海洋政治學研究的開展以及“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具有一定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第二,研究議題的整體性。任何學科的研究議題一般都是包羅萬象的,但是,由于海洋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由于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的群落性,由于海緣政治的開放性與共生性、競合性與未知性,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議題具備了議題領域的整體性以及議題功效的整體性,這與中國體系化思維傳統(tǒng)相吻合。

        海洋的流動性與連續(xù)性,使其成為這個星球唯一具有表層整體性的場域,為群落而非僅僅個體創(chuàng)造了基本的存在。在具有群落性特征的地理環(huán)境與具有群落性特征的實踐、認知、感知/狀態(tài)反應環(huán)境的雙重塑造下,群落性存在與群落性思維在海洋政治實踐與海洋政治學研究中得以呈現出來,這導致發(fā)生在海洋場域的一切現象,其議題產生、演化、效能與結果都是整體的。研究議題的整體性要求在海洋政治學研究中,對林林總總的海洋安全、海洋戰(zhàn)略、海洋開發(fā)、海洋治理等議題,在分別研究的基礎上進行綜合研究,以呈現其整體性內涵與意義。

        第三,研究時段的長期性。海洋場域中發(fā)生或存在于任何時間段或時間點的事物與現象,均具有過去、當下以及未來的時空影響,海洋政治學研究時段的長期性就成為其特性之一,這與中國宏觀思維與長時段思維傳統(tǒng)相吻合。

        “政治科學是以歷史為依據的”(41)[德]弗里德里?!だ钏固兀骸墩谓洕鷮W的國民體系》,陳萬煦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117頁。,歷史的長時段也一直為政治學所鐘情。但需要指出的是,在海洋場域內其時間維度的兩翼都具有獨特性??茖W研究數據表明,生命最早誕生于海洋,迄今為止發(fā)現最古老的生物化石距今已有30多億年,而生命從海洋走向陸地是在以億計數的年份之后。隨著人類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人類在掌控了陸地上的大部分地區(qū)后,將目光投向依然存在未知性的海洋。因此,海洋場域在時間維度的兩端都是漫長的,這也決定了海洋政治學研究時段的長期性。同時,人類想要掌握海洋事務的變化及其影響比在陸地上要困難得多,這也需要我們在進行海洋開發(fā)與海洋治理實踐中保持長時段思維。

        第四,研究態(tài)度的包容性。海洋作為人類在這個星球最后的避難所,依然存在著大量人類未知的區(qū)域。海洋政治學的構建需要以研究態(tài)度的包容性去克服傳統(tǒng)地緣政治學的沖突悲劇,這與中國包容、“和合”思維傳統(tǒng)相吻合。

        地緣政治學之海權就其傳統(tǒng)而言,是消極的與悲觀的,這一方面體現在它對海洋等地理要素的依賴性塑造,一方面體現在它對海洋權力與利益零和博弈的宿命性認知。盡管批判地緣政治學發(fā)出了“地理不是一種自然給予而是權力與知識關系”(42)Gearóid . Tuathail and Simon Dalby, Rethinking Geopolitics,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8, p. 5.的聲音,但依然沒有撼動國家中心的研究視角,依然專注于權力與空間。在批判地緣政治學的視野里,麥金德的“地理樞紐”與“心臟地帶”等論說反映的是英帝國面臨帝國主義困境而選擇謀求新的手段和路徑,以更好地追求相對優(yōu)勢地位。(43)Gearóid . Tuathail, Critical Geopolitics: The Politics of Writing Global Space, p. 20.因此,基于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的群落性、海緣政治的共生性,海洋政治學在研究態(tài)度上選擇了包容性,這為海洋政治學確立了一種積極的價值偏好。

        第五,研究取向的倫理性。基于權力與利益的地緣政治思維,在經歷并積累了大量的海洋沖突議題與海洋爭端議題之后,將海洋生存議題推到了人類面前。如果繼續(xù)沿著既有思維軌跡前行,海洋沖突就會繼續(xù)如噩夢一般纏繞人類。因此,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強調海洋倫理,讓權力與利益的訴求得到倫理的約束,即讓海洋政治學的政治要義從權力、利益邁向權力、利益與倫理,這與中國倫理思維傳統(tǒng)和海洋政治實踐需求相契合。

        在海洋實踐中設定倫理的邊界,才有可能緩解海洋公域悲劇的不斷發(fā)生。因此,如果說地緣政治學的政治要義,在于權力與利益的獲取與利用;那么,海洋政治學的政治要義,在于兼顧權力、利益與倫理。海洋政治學之政治要義的倫理性,在于賦予海洋政治學研究以鮮明的時代性與中國話語特色的同時,也體現了海洋政治學研究的終極關懷。海洋政治學強調和推崇海洋治理公平和發(fā)展公平,即不同國家特別是海洋大國和小國、海洋強國和弱國都應該相互尊重和包容彼此海洋發(fā)展的利益訴求和空間要求,海洋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海洋生物多樣性維護、海洋自然災害、海上恐怖主義、海上公共衛(wèi)生健康等海洋問題的處理和解決需要全球參與和共同努力;海洋發(fā)展需要堅持對未來世代的義務觀,因為海洋資源是有限的、海洋污染是延續(xù)的,所以要對海洋資源進行負責任地開發(fā)利用、推動海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fā)展。海洋政治學重視海洋治理制度和海洋發(fā)展制度的構建和完善,重視制度在海洋實踐和海洋治理等方面的約束、引導和規(guī)范作用,通過優(yōu)化既有制度和適時建設新的制度以更好地處理海洋常態(tài)性問題和突發(fā)性問題,致力于推動構筑更加安全、平衡、健康、共贏的海洋現在和未來。

        海洋政治學研究客體的群落性、研究議題的整體性、研究時段的長期性、研究態(tài)度的包容性以及研究取向的倫理性等,為我們在海洋政治學研究中進行中國敘事、彰顯海洋話語的中國方案等提供了可能,更為推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提供了智識動力。

        七、結語

        隨著人類海洋實踐活動的持續(xù)開展,人類對于海洋的認識和感知在不斷加深,海洋政治的價值偏好和敘事模式均有不同程度的發(fā)展和衍化。在新時代,海洋事務發(fā)展及其善治需求愈發(fā)顯著。順應歷史潮流,回應時代要求,我們需要在既有海洋政治研究的基礎上,構建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中國傳統(tǒng)哲學文化為海洋政治學提供了豐厚的文化源泉和精神滋養(yǎng),中國海洋強國的戰(zhàn)略和實踐為海洋政治學指明了基本的發(fā)展方向和宗旨目標。國家與組織、人與海洋生物以及海洋非生命等三大群落是海洋政治學的研究客體,海緣政治是海洋政治學的研究視角,促進全球海洋融通發(fā)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是海洋政治學的價值追求。

        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嘗試開啟海洋話語的中國敘事。中國已經開啟了“堅持陸海統(tǒng)籌,加快建設海洋強國”(44)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人民日報》2017年10月28日,第1版。的偉大時代。30年陸軍,50年空軍,100年海軍。這需要我們以堅定而執(zhí)著的定力,展開扎實而穩(wěn)健的推進,進行海洋政治學的知識生產,發(fā)出中國海洋治理的話語,以謀識;進行海洋政治學的人才培養(yǎng),儲備中國海洋強國戰(zhàn)略的人才,以謀士。唯有先謀識、謀士,方能謀域,以堅持陸海統(tǒng)籌;唯此,方能謀勢,建設海洋強國。簡言之,構建新時代的海洋政治學是“堅持陸海統(tǒng)籌,加快建設海洋強國”的謀識、謀士、謀域、謀勢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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