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泉枝
(上海理工大學 外語學院,上海 200093)
人名是專有名詞的主要類別之一。作為一種能指符號,人名力求將不同的人物區(qū)分開來,故而其在特定語境范圍內具有獨特性和唯一性。眾所周知,普通名詞的翻譯需要考慮具體的語境和文體,比如法語名詞“ordinateur”在日?;蚩萍加谜Z中可以分別漢譯為“電腦”和“計算機”,而漢語中的“電腦”在英譯時有時需要籠統(tǒng)地譯為“computer”,有時又要根據(jù)具體情況處理為“desktop (computer)”或“l(fā)aptop (computer)”。不同于普通名詞,人名的翻譯不僅需要遵循現(xiàn)有的譯名規(guī)范以及不少既定的約定俗成譯法,而且有時還需要仔細核查和考證人物的來源和國別,為避免張冠李戴,必須“專名專用,一一對應”[1]34。
在翻譯實踐中,社科著作涉及的人物通常類別龐雜,數(shù)目眾多,譯者需要掌握人名翻譯的策略,并懂得利用特定的途徑檢索、核查以提供可信、準確的譯名。以筆者最近翻譯的英國學者尼古拉斯·卡爾(Nicolas Cull)的新作《公共外交》(Public Diplomacy,2019)為例,這本涵蓋歷史、政治、傳播、心理等學科的著作,其內容雖然不足兩百頁,但書中涉及古今中外多國政壇、外交、文化、媒體等領域近千個人物,無疑為本書的翻譯工作帶來了很大的挑戰(zhàn)。本文首先提出人名翻譯的對等模型并總結羅曼語系人名漢譯的特點,然后以《公共外交》中諸多生僻人名的漢譯為例,就網(wǎng)絡時代如何利用網(wǎng)絡檢索、官網(wǎng)核對、郵件交流等途徑,力圖為當今外來人名的漢譯實踐提供一些借鑒。
國內學者張延琛(1981)[2]、林寶煊(1998)[3]、陳國華(2014)[4]等人在論及人名翻譯問題時,基本認為“名從主人”是一個首要原則。他們所言的“名從主人”意即人名漢譯應當按照人物所屬語域的讀法進行。另外,張延琛還提議漢譯外國人名應該中外對照,以便人物與譯名之間形成一種更為緊密的對應關系[2]。在提出翻譯的“對等原則”時,盡管尤金.奈達(Eugene Nida)認為“語言之間不存在絕對的對等”[5],但人名的翻譯在詞匯層面卻依然存在對應關系,正如他后來根據(jù)語言功能全面闡述的“功能對等”[6]86-96那樣。故而,一種語言(系)中的某個人名與另一種語言中的譯名之間并非簡單的一一對應,但二者與人物的關系必須要以名舉實。
有些普通名詞(比如“土豆”)與人物名稱(比如“玄奘”)雖同屬具體名詞,但這兩類名詞卻有所不同:前者更多地在整體上涉及某種事物以及相關的概念,后者則更多用來指代處于特定時空的真實或虛構的個體。從語言學角度討論名字與人物之間的關系時,費爾迪南·德·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在《普通語言學教程》(Cours de linguistique générale,1916)中采用“能指”(signifiant)和“所指”(signifié),來區(qū)分語言符號與其指代的人物以及二者之間的關聯(lián)。從翻譯層面看,原名和譯名可謂均為“能指”,二者定然都與人物形成對應關系,比如“Nicolas Cull”和“尼古拉斯·卡爾”就與《公共外交》的作者互為對應。
縱然20 世紀60 年代興起的解構主義流派認為,“在翻譯中顯然語言不與事物對應,而是語言本身的相互對應”[7]147,而此后不久翻譯功能學派又提出“充分性”(adequacy)來代替?zhèn)鹘y(tǒng)的“對等”觀點。然而,在特定的語境下,不僅人名與人物在一種語言中存在對應關系,譯名與人物在另一種語言中也存在對應關系,由此構建起人名與譯名之間復雜的對等關系。這里,筆者綜合索緒爾的“能指/所指”與奈達的“對等原則”,在他們的理論之上提出人名翻譯的對等模式,見圖1。
圖1 人名翻譯的對應模式Fig.1 Pattern of correspondence in translation of names
如圖1 所示,圖中N-L1 代表一種語言中的某個人名,P1、P2...Pn 是“能指”N-L1 代表的“所指”,而N1-L2、N2-L2...Nn-L2 代表另一種語言中與之對等的譯名。鑒于重名現(xiàn)象在任何語言文化中都比較普遍,N-L1 基本上會與一種語言中的多個人物(P1、P2...Pn)對應,故我們必須通過人物生卒(何時)、國別(何地)、行事(何為)等特征,來確定特定語境下某個人名與獨一無二的個體相互對應,也正是這個原因,譯作中的人物注釋通常都會包含這些信息。
從圖1 的模型可以看出,人物不僅與原名形成對應關系,同時也與譯名形成對應關系;倘若忽略這種對應關系,人名翻譯勢必釀成指代不清的笑話。國內學者胡宗澤在漢譯英國社會學家安東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的著作《民族國家與暴力》(The Nation-State and Violence)時,就曾將原書中提到的人名“Ashoka”[8]72和“Mencius”[8]79荒唐地譯為“阿肖卡”[9]91和“門修斯”[9]99,讓讀者一頭霧水不知所云,更讓國內譯界一片嘩然。《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已經(jīng)收錄人名“Ashoka 阿育王[?。荨盵10]129,顯然譯者在處理這些英語人名時,既未查閱權威工具書按照譯名規(guī)范進行,也沒有利用網(wǎng)絡進行檢索核查,而只是根據(jù)音譯進行漢化,由此導致譯名與人物徹底脫節(jié)。
在論及人名的翻譯時,彼得·紐馬克(Peter Newmark)認為“當直接涉及人物時,它們的翻譯并無困難”[11]148,而將重點更多放在羅曼語系(尤其英、法、德三語)中由“知名人物名字衍生的形容詞(-ist)或抽象名詞(-ism)”[11]199以及由此凸顯的相關影響、品質或思想,比如英語中的“Thatcherism”(撒切爾主義)或法語中的“gaulliste”(戴高樂的)。在筆者看來,國外理論家之所以認為人名從源語(SL)到目的語(TL)的翻譯毫無困難,一方面在于羅曼語系內部的人名大多無需翻譯,如“Dante”在英、法、德、意等歐洲語言中就無需改動,另一方面在于他們幾乎從未關注外語專有名詞漢譯的特有問題。然而,從羅曼語系到漢語,難免涉及歷史人名約定俗稱、人名漢譯必須區(qū)分國別以及華人外文名回譯等諸多棘手的問題。此外,譯名的誕生也如語言誕生一樣,它既是規(guī)則的產(chǎn)物,也是俗約的產(chǎn)物,故而總有例外存在。
誠然,當前大部分外來人名漢譯都沿用規(guī)范音譯,但歷史上卻已產(chǎn)生不少約定俗成的譯名,而且今后這種現(xiàn)象也將繼續(xù)存在。這些外來譯名基本沿用中文人名三字為主、兩字為輔的傳統(tǒng),或根據(jù)原名諧音簡化處理,或兼顧音意而成。比如,明朝來華的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Matteo Ricci)、英國作家蕭伯納(Bernard Shaw)、美國歷史學家費正清(J.K.Fairbank)等,他們的中文名基本根據(jù)原名部分發(fā)音漢化而來,而賽珍珠(Pearl Sydenstricker)則按照中文姓名習慣,選取了姓的音譯首字“賽”與意譯的名字“珍珠”結合而成??傮w而言,這些外國人名的漢譯可以說是一種創(chuàng)造,類似于外國商標的翻譯,需要對諧音、簡練、口語等因素綜合考慮。
林寶煊將這類音譯歸入“約定俗成”,認為“一些歷史形成的‘約定俗成’,我們只好接受……希望有影響力的譯者和翻譯機構,不要再制造新的‘約定俗成’”[3]。這里,作者顯然忽略了名字不僅會無限生成,而且隨著全球漢語學習者人數(shù)的不斷增長,很多外國人都會多少依據(jù)原名諧音自主或請人起個頗具特色的中文名字,而漢學家們和駐華公使更是如此,比如法譯了莫言作品的法國學者尚德蘭(Chantal Andro)和英國現(xiàn)任駐華大使吳若蘭(Caroline Wilson)??傊?,要成為一名稱職的譯者,外國歷史知名人物及其譯名需要熟記,而對今后不斷涌現(xiàn)的外國人名與其固定譯名,最有效的辦法莫過于利用網(wǎng)絡進行核查。
在外來人名的翻譯過程中,很多時候需要考慮人物的國別。因為外來人名漢譯基本上以音譯為主,而拼寫相同的羅曼語系人名,很多時候發(fā)音迥然相異,漢譯名稱自然也就完全不同。對于《公共外交》中提到的北歐姓氏“Gudmundsson”來說,《世界人名翻譯大詞典》根據(jù)其源于冰島或瑞典,分別漢譯為“格維茲門松”和“古德蒙松”[10]1168。在書中,作者提到自己的老朋友“Arnar Gudmundsson of Reykjavik”[12]xi曾為他提供有關鳥鳴的建議。此處,筆者根據(jù)文中人物所屬的城市“雷克雅未克”就可以判定此人來自冰島,那么按照外語人名音譯規(guī)范就應譯為“納爾·格維茲門松”[13]61。
此外,對于歐洲常見人名“Charles”,依照上面的人名翻譯對等模式,在漢譯時就需要根據(jù)國別和俗約進行差別處理:源于法國要根據(jù)情況譯為“夏爾”或“查理”,源于英美則為“查理”或“查爾斯”,而源于瑞典則為“卡爾”。以《公共外交》為例,書中“Charles”共出現(xiàn)過4 次:“England’s Charles I”[12]10,“the French revolutionary Diplomat ‘ Citizen’ Edmund Charles Genêt”[12]11,“Sweden’s Charles XI”[12]23和“French President Charles de Gualle”[12]89。在漢譯過程中,就應當根據(jù)人名的國別和漢譯俗約,分別處理為“英王查理一世”[13]13、“法國大革命外交官‘公民’愛德蒙·夏爾·熱內”[13]13、“瑞典國王卡爾十一世”和“法國總統(tǒng)夏爾·戴高樂”[13]141。然而,受作者將瑞典語中的“Carl XI”英化為“Charles XI”引導,本人囿于有限的歷史知識,竟將“Sweden’s Charles XI”誤譯為“瑞典的查爾斯十一世”[13]36。如果筆者之前借助網(wǎng)絡對瑞典王朝更迭予以核查,這樣的誤譯自然就可以避免。
另一個與國別相關卻又異常獨特的現(xiàn)象,就是華人外文名的回譯。這個看似非常簡單,但操作起來卻也未必。否則,國內學者王奇在其專著《中俄國界東段學術史研究》中介紹中外學者研究成果時,就不會因把威氏拼音人名“Chiang Kai-shek”(蔣介石)和“T.A.Hsia”(夏濟安)譯為“常凱申”[14]82和“赫薩”[14]89而鬧出笑話,這種不加思索的譯法不僅讓國內學界一片嘩然,更嚴重地損害了作者自身的學術威信。對于此事引起的軒然大波,中央編譯出版社緊急召回未售作品,而國內的《羊城晚報》還以“中國出了個‘常凱申’?”[15]為題對此進行了揶揄十足的報道。然而,一百年前新文化運動期間,北京大學教授錢玄同在“論文學革命”的主題交流會上甚至認為“中國想要發(fā)展,必須先廢除漢字”,激進地提倡以羅馬拼音代替表意的漢字。倘若當年果真如此,人物與名字之間又會是何等的混亂不堪。
其實,不論是華人外文名的回譯,還是中華典籍的“回譯”,嚴格說來都是一種核查,因為回譯在理論上基本無從實現(xiàn)。究其原因,大致有兩種情況:其一,韋氏拼音或漢語拼音與漢字都是一對多的映射關系;其二,有時華人外文名與其中文名毫無關聯(lián)。對于第一種情況,比如姓氏的拼音“Woo/Wu”可譯為“吳”“鄔”“伍”等,名字的拼音也基本上如此,而姓氏與名字產(chǎn)生的組合其數(shù)量自然就更為龐大。之所以存在第二種情況,不僅因為大多數(shù)華裔為更好地融入海外社會,都具有本土化的外文名,而且正如有些醉心于中國文化或在華工作的外國人有中文名一樣,不少國人也有與自己中文名毫不相關的外文名。比如,2002 年入選法蘭西學術院的首位華裔院士程抱一(Fran?ois Cheng)、截拳道創(chuàng)始人李小龍(Bruce Lee)、美籍華裔數(shù)學家丘成桐(Shing-Tung Yau)、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前總干事陳馮富珍(Margaret Chan)等。然而,倘若譯者對這些人物的外文名或中文名有所不知,在翻譯中就必須利用網(wǎng)絡資源等方式多方取證,以保證原名—人物—譯名之間的對應關系,否則只能是風馬牛不相及了。
隨著中外交流的日趨深入,人名翻譯定然會日趨規(guī)范。1993 年,新華社出版了《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收錄西方國家、東南亞(曾經(jīng))使用漢字的國家以及中國港澳臺地區(qū)和海外華人姓名近40萬個,并為人名漢譯制定了規(guī)范以供國內譯界參考。14 年之后,這部權威辭典又推出第二版,不但將人名收錄范圍增至70 萬條,而且還收錄不少近年涌現(xiàn)的人物,如聯(lián)合國(UN)前秘書長“Ban kimoon/潘基文”[16]3258。不過,不管這本權威辭典后續(xù)將如何擴大收錄范圍,也難以為既定文本中的所有人名提供參考。所以,譯者必須積極利用其他渠道,尤其是要學會借助網(wǎng)絡檢索、官網(wǎng)核查和郵件交流等來解決生僻人名的漢譯問題。
全球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量的劇增、搜索引擎檢索功能的提升以及國內外期刊文獻的數(shù)字化,無疑讓網(wǎng)絡檢索為人名的翻譯提供了諸多便利。對于羅曼語系文本中那些中文名不為譯者所知的人物(包括華人和外國人),網(wǎng)絡檢索可能是一種比較迅速、高效的解決途徑。在討論古代的教育交流時,作者在《公共外交》中提到了前去印度那爛陀寺學法的幾位僧侶,見例1。
例1India had such institutions as the great monastery at Nalanda which by the 600s drew scholar/pilgrims from China and even Korea to study,including such famous travelers as Xuanzang and Yijing.[12]84
譯文印度類似的學府就有那爛陀寺,7 世紀初還吸引了來自中國甚至高麗的學者或僧侶前來求學,其中就包括玄奘和義凈①義凈(635—713),俗姓張,字子明,河北范陽人。八歲入齊州土窟寺為僧,于公元674—685 年期間在那爛陀寺學習佛法?!g注等著名旅行家。[13]134
正如《莊子》中所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很多譯者(包括筆者在內)對于唐代西行求法的僧人,想必多半都停留在文中的“Xuanzang/玄奘”上,而不知英語原文中的“Yijing”所指何人。對于這種生僻的人名,不妨嘗試網(wǎng)絡檢索,選擇適當?shù)乃阉饕娌⒋_定關鍵詞和字符串來進行檢索。筆者以“Yijing”+“monk”為字符通過搜索引擎“百度”找到了一篇英語標題為“A Study on the Eminent Monk of Yijing’s Going to the West for Buddhist Scriptures on the Sea Silk Road in the Tang Dynasty”的文章[17],其中文標題為《唐代海上絲綢之路上的高僧義凈西行求法研究》,文章由馮相磊于2019 年發(fā)表在《德州學院學報》上。在大致瀏覽文章內容并對義凈的生平有所了解之后,筆者進而鎖定《公共外交》中的彼“Yijing”就是這篇文章中的此“義凈”。此外,筆者還通過增加譯注來為人物補充額外信息,由此使得譯(原)名與人物之間建立起更為緊密的對應關系。
值得指出的是,網(wǎng)絡檢索在提供有用信息的同時,也會產(chǎn)生大量的不實信息,導致一個外來專有名詞多種譯法并存,由此造成是非混淆的局面,從而凸顯出在官網(wǎng)進行信息核查的權威性和必要性。比如,《公共外交》中多次提及英國協(xié)調海外文化關系的機構“British Council”[12]5,國內網(wǎng)站出現(xiàn)的中文譯名有“英國文化協(xié)會”“英國文化委員會”“英國文化教育處”,可謂不一而足。然而,本人訪問該機構的國內官網(wǎng)(https://www.britishcouncil.cn),得到的譯名卻是“英國文化教育協(xié)會”。誠然,有時人物姓名的漢譯也可以去官網(wǎng)求證,比如源語文本中涉及的外國使館、教育機構、新聞傳媒等行業(yè)的人物。
在這本廣受外交領域學者好評的作品中,作者卡爾提到了曾經(jīng)邀他到中國訪學的北京外國語大學公共外交研究中心的“Professor Zhou Xinyu”[12]X。對于此人的姓氏,我們根據(jù)漢語拼音雖可將其確定為“周”,但對于他的名字又何以得知?為此,筆者登錄此研究中心的官網(wǎng)(https://cpds.bfsu.edu.cn/index.htm),在其中的欄目“中心介紹”中找到了與之對應的人名“周鑫宇”,妥善地利用官網(wǎng)核查解決了這個人名漢譯的問題。另外,作者在討論國際廣播時,還引用美國之音(VOA)社交媒體視頻節(jié)目《OMG 美語》(OMG! Meiyu)來說明文化素材在廣播中的重要性,見例2。
例2VOA’s new media success stories include a short video program for sharing on Chinese social media calledOMG! Meiyu,in which a bubbly young woman from the United States called Jessica Beinecke introduced contemporary slang terms to Chinese viewers.[12]110-111
譯文在美國之音的新媒體成功案例中,包括一檔在中國社交媒體上分享發(fā)布的短視頻節(jié)目《OMG 美語》(OMG! Meiyu),里面一位活潑開朗的美國年輕姑娘杰西卡·拜內克(Jessica Beinecke,中文名為白潔)會向中國觀眾介紹當代的美國俚語。[13]174-175
筆者按圖索驥在國內網(wǎng)站(https://www.51voa.com/OMG_1.html)找到了這檔節(jié)目,并且發(fā)現(xiàn)主持人“Jessica Beinecke”的中文名為“白潔”。于是,在按照規(guī)則漢譯其名為“杰西卡·拜內克”外,還在括弧中增加她的中文名,讓國內熟悉此檔節(jié)目的讀者可以將人物與名字對應起來。
數(shù)字網(wǎng)絡架起了溝通彼此的多種通道,借助電子郵件甚至新興社交平臺(比如推特、微信等),世界從20 世紀90 年代真正成為了加拿大傳播學者馬歇爾·麥克盧漢(Marshall McLuhan)1964 年在其代表作《理解媒介:人的延伸》中所預言的“地球村”。誠然,基于數(shù)字網(wǎng)絡之上的手段無疑為譯者與他人交流提供了諸多便利。國內學者萬兆元在討論因特網(wǎng)輔助翻譯(IAT)時,也曾強調郵件交流對于解決翻譯問題的作用[18]。相比傳統(tǒng)的紙質信件溝通,電子郵件交流更為快捷、可靠、便利,極大地突破了時空的限制。
在過去十年的翻譯實踐中,只要原書作者在世的話,本人都會盡力通過網(wǎng)絡或編輯尋得對方的電子郵件,以便在翻譯過程中針對個別難點、筆誤等事項切磋一二。當然,對于作品中的有些外來人名(尤其國外漢學家或華裔學者)的漢譯,譯者完全可以通過這種交流方式咨詢對方是否有既定的譯名。在《公共外交》這本書的“序言與致謝”中,作者提到自己在南加州大學的一位名為“Mina Chow”的同事。多年的翻譯經(jīng)驗和直覺告訴筆者,這位學者多半應為華裔,但她是否有中文名呢?于是,我首先利用網(wǎng)絡找到了她的電子郵箱,然后于2021年7 月11 日以“Do you have a Chinese name?”為主題給對方寫了郵件,次日便收到對方的簡短回復:
Hi Frank,
Yes,my Chinese name is:周美偲
I also added the translation to my email signature.
THANK YOU for your consideration.
Mina
鑒于這本譯作中人名首次出現(xiàn)均為中外對照,也許有人認為“Mina Chow”按照《世界人名大辭典》規(guī)范譯為“周明娜”或“周米娜”也無傷大雅。然而,作為本書的潛在讀者之一,這位華裔看到自己的中文名被篡改又作何感想?正是人名將人們區(qū)分開來,讓個體變得獨一無二,因為“一個人的名字對他而言是任何語言中最動聽也最重要的聲音”[19]91??梢?,對于有中文名的外國人、有外文名的中國人以及海外華裔來說,他們名字的漢譯更需要小心求證,因為這些譯名基本既無辭典可查,也難以套用當前的音譯規(guī)則。在這種情況下,電子郵件無疑提供了一種解決疑難的可能。
誠然,人名的翻譯并非尋找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原名與譯名作為不同語境下的能指符號,二者都必須要與人物形成一定的對應關系,也即國內翻譯界所言的“名從主人”。國外翻譯理論家之所以很少關注人名翻譯的問題,主要原因在于歐洲羅曼語系之間人物姓名絕大多數(shù)都無需轉譯。然而,這些人名在漢譯時就必須考慮有無定譯、音譯規(guī)范以及人物國籍等諸多因素,由此凸顯出外來人名漢譯的難點所在和研究價值。此外,人名和譯名都是無限生成的符號,不論今后相關的辭典收錄范圍如何擴大,都無法囊括既定文本中的所有外文人名。在這樣的背景下,網(wǎng)絡無疑為不斷出現(xiàn)的生僻人名漢譯提供了絕佳的解決途徑,故而譯者在參考《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之外,就可以通過網(wǎng)絡檢索、官網(wǎng)核查、郵件交流等途徑找到與人物對應的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