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如,梁滿玲
(西安工程大學,陜西 西安 710048)
華縣皮影戲作為陜西民俗文化的區(qū)域特色代表之一,起源于陜西關中東部的華縣。華縣南靠秦嶺,北依渭河,是黃河流域中華文化的發(fā)祥地之一,歷朝歷代人文鼎盛,為皮影藝術的孕育奠定了堅實基礎[1]。華縣皮影戲,又叫碗碗腔皮影戲,是一種以牛皮為原材料,雕鏤刻制而成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間戲劇。表演時,藝人一邊在白色幕布后操縱著人物剪影,一邊用當?shù)氐牡胤綉蚯胪肭恢v述故事,同時配以敲鑼、打碗碗等打擊樂器和弦樂[2]。華縣皮影戲是中國乃至世界上最古老的民間藝術,是中國民間工藝美術與戲曲的巧妙結合,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獨特魅力,早在2006年5月,華縣皮影戲就被國務院列入國家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當前中華文化外譯已然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的時代背景下,對體現(xiàn)關中深厚文化底蘊的華縣皮影戲這一民俗文化進行成功的譯介與傳播,對提升陜西形象,有效推進中華文化“走出去”,具有時代迫切感和深遠的現(xiàn)實意義。
在中國知網上以“皮影傳播”“皮影翻譯”為主題詞對2000年1月至2021年3月的研究文獻進行檢索,經人工復檢,發(fā)現(xiàn)近20年來有關中國皮影戲翻譯和對外傳播的研究論文共42篇,年度具體發(fā)文數(shù)量分布如圖1所示。由圖1可知,2000年至2010年10年跨度里只有1篇文章,隨后有遞增趨勢,2019年達到最高,為13篇文章。經歸納總結可知,目前,皮影翻譯傳播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對皮影翻譯策略、方法與技巧的研究(張倩,2014;朱玲丹,2019);二是對皮影對外傳播的研究(陳亞偉、閔陽,2016;郭琳,2020;劉暢、馮雨喬,2020等);三是對皮影翻譯存在問題、現(xiàn)象的分析研究(單莓靈、李學欣、翟沛雯,2021)。
圖1 中國華縣皮影戲譯介與傳播研究
總之,到目前為止,學界對皮影民俗文化的譯介與傳播研究有一定的關注度,但無論是數(shù)量還是主題,都十分有限,研究存在學科受限、研究方法和選材單一、翻譯與傳播割裂等不足。華縣皮影戲作為陜西省傳統(tǒng)戲劇的精粹,是具有甄別性特征的陜西民俗文化的代表,但在以上文獻中,只有8篇華縣皮影戲的翻譯傳播研究,華縣皮影戲的對外譯介與傳播任重而道遠。因此,本文嘗試打破學科壁壘,融翻譯于布雷多克“7W”傳播模式之中,在當前各國文化交融以及科技發(fā)展帶來新的傳播方式變革的大背景下,探尋華縣皮影戲對外譯介行之有效的路徑,以期為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外譯提供新的思路,最終實現(xiàn)與西方文化之間的平等對話與交流。
基于拉斯韋爾的誰傳播(who says)、傳播什么(say what)、通過什么渠道(in which channel)、向誰傳播(to whom)、效果如何(with what effects)等“5W”傳播學經典,布雷多克補充了傳播目的是什么(for what purpose)和在什么環(huán)境下傳播(under what circumstances)兩個要素,構建了“7W”傳播模式[3]。傳播學的7要素與翻譯的關系十分密切,要素之間的互動又形成了翻譯的動態(tài)研究。本文將以布雷多克“7W”模式為依據(jù),構建以譯介目的、譯介環(huán)境、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譯介受眾、譯介效果各要素之間協(xié)調互動的華縣皮影戲譯介模式。
傳播目的在翻譯中則為譯介目的,即譯介動機。譯介目的從一開始就制約著整個翻譯活動,決定了譯者要遵循的翻譯原則和采用的翻譯策略。譯介中國皮影文化,既是向國外弘揚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又是讓國外讀者對其有大致了解。譯介目的不同,譯介各環(huán)節(jié)的選擇也會有所不同。例如,欲使外國讀者理解接受,應主要采取歸化翻譯策略。但是,歸化翻譯強調順應譯入語文化,這樣就很難實現(xiàn)傳播中國特色文化的目的。華縣皮影戲外譯主要是為了促進文化的溝通交流,傳播中國特色文化,提升中國文化軟實力。因此,華縣皮影戲翻譯不會采用絕對的歸化或異化策略,而是兩者中和,以歸化與異化漸變的方式,或交替或融合使用。例如,對于民俗文化特色詞匯,可先采用拼音譯法,然后釋義,附加圖片,使外國讀者將原文、譯文、圖片三者建立關聯(lián),以細雨潤物的方式認知、接受華縣皮影戲所傳遞的中國特色文化。如果只是為保留自己的特色就一味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譯文就不符合譯入語讀者的閱讀習慣,這樣就適得其反了。故而,想要取得良好的譯介效果,需要綜合考慮各要素的協(xié)調互動。
傳播環(huán)境指在“什么情況下傳播的”。就翻譯活動而言,即為譯介環(huán)境。譯介環(huán)境指的是對譯介行為直接或間接產生影響的外部事物、條件或因素的總稱,包括具體的譯介活動進行的場景,如時間、地點等。在廣義上,譯介環(huán)境也包括譯介行為的參與人所處的集體、組織、制度、規(guī)范、語言、文化等較大的環(huán)境[4]。譯介環(huán)境是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譯介受眾的發(fā)生地[5]。隨著文化全球化的迅猛發(fā)展,各國思想、文化不斷碰撞,相互交融,人們的思想日益開放,不再局限于本地、本國的交流,而是更渴望了解他國的異域文化。同時,科技的快速進步,促進了網絡平臺等新興媒體的蓬勃發(fā)展,也改變了人們的閱讀方式。人們不再僅僅依賴電視、報紙等傳統(tǒng)媒體,手機、平板等移動設備逐漸成為人們獲取信息的重要途徑。在當前多元文化共存共生的背景下,文化包容與交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萍歼M步豐富了譯介途徑和信息傳遞方式,中國經濟發(fā)展所引來的世界關注以及國內對于優(yōu)秀傳統(tǒng)民俗文化繼承與發(fā)揚的迫切需求,為華縣皮影戲的對外譯介與傳播提供了良好的國內外環(huán)境和媒介準備。
譯介主體包括譯者和傳播者,翻譯所采取的語言表達、選取的翻譯策略都與譯者息息相關。譯者是中外文化溝通的橋梁,讀者可以通過譯者的翻譯來領略不同的文化。同時,譯者本身的差異性與獨特性,也會影響譯介目的和譯本風格。在中國文化外譯中,不乏取得良好譯介效果的案例。例如,楊憲益翻譯的《紅樓夢》,林語堂翻譯的《浮生六記》等。從以上譯者來看,他們幾乎都是能熟練駕馭中英雙語、通曉中外文化知識的人,因此,他們在對文化轉譯的過程中能夠做到游刃有余。中國本土譯者對于中國文化的理解更清晰透徹,西方漢學家更能把握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和需求,譯文的語言也更加地道[6]。所以,譯介主體不是兩者擇一,而是兩者的互通合作,即融合兩者的優(yōu)勢,發(fā)揮其最大的效力,讓文化轉換在兩者的和諧運作下取得良好的效果。華縣皮影戲的翻譯也需要譯介主體的通力合作,既需要中國本土譯者對華縣皮影戲的初步翻譯,也離不開西方漢學家對譯文的潤色修飾。如此,譯文更地道,更符合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華縣皮影戲的傳播也離不開優(yōu)秀藝人的表演傳播,優(yōu)秀藝人精湛的表演,是展示華縣皮影戲獨特魅力的重要保障。華縣皮影戲的傳播同樣也離不開相關媒體、出版社的宣傳。
傳播什么即為譯介內容,譯介內容是翻譯傳播的信息。譯介內容是譯本的擇取,需要譯者審時度勢,結合時代、國家的需求進行適時適宜適量翻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以前受推崇的某些審美可能不被現(xiàn)在的社會所接受,例如,《火焰駒》中有著“三寸金蓮”的黃桂英[7],其“三寸金蓮”符合古代的審美需求,但無論以當今的目光審視,還是在崇尚人性自由,男女平等的西方社會,都很難認同這種審美,更不適宜去宣傳推廣。譯介內容應該是符合時代價值觀,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能夠引起民眾共鳴的內容。因此,首先,華縣皮影戲的譯介應該優(yōu)先考慮對皮影的概論譯介,即對皮影的起源、發(fā)展特色等方面的介紹,使國外讀者對其形成初步認知。其次,對華縣皮影戲的經典劇作進行譯介,做到“適量輸出,精華為主”。經典之所以被奉為經典并且流傳至今,是因為其蘊含著深厚的文化積淀和人性內涵,是獨一無二的民族語言和民族思想的象征?,F(xiàn)存的華縣皮影戲的劇本主要是李十三(李芳桂)等文人著的《十大本》等傳統(tǒng)劇目。這些傳統(tǒng)劇目是古人智慧的結晶,也是歷經百年傳承下來的古代經典。在對外譯介過程中,應保留其中優(yōu)秀的具有中國傳統(tǒng)特色的文化內容,對其中的封建糟粕,應予以摒棄或改譯,讓這些傳統(tǒng)劇目在國外發(fā)揚光大。
通過什么渠道傳播亦即傳播媒介的問題。就翻譯而言,可以具體到譯介途徑,選擇適合的譯介途徑有利于傳播效果的最終實現(xiàn)。當下,既要有國內出版社的外譯,也要兼有國外媒體、報刊的宣傳推廣。在依賴傳統(tǒng)紙質媒介力量的同時,也不可忽視當前新興的網絡媒介,可將兩者融合,齊心發(fā)力。例如,在張藝謀1994年導演的作品《活著》中,皮影就是貫穿電影的主線之一。隨著該電影在國際上獲獎,皮影在國際上也擁有了更高的知名度,外國民眾才得以透過電影去了解皮影這一新奇事物以及它所蘊涵的中國傳統(tǒng)特色文化和深邃思想。當前,信息技術的蓬勃發(fā)展推動了媒介的深度融合,技術賦權使得媒介直接面對異域傳播受眾的可能性更高,尤其是以生產流程簡單、制作門檻低、參與性強等特點而著稱的短視頻的興起與風靡,完全可借助TikTok、YouTube、vlog等視頻平臺,針對不同年齡的受眾群體,并根據(jù)他們的喜好進行精準推送,上傳帶有字幕翻譯的皮影短視頻,或者是圖文并茂的皮影介紹,讓外國民眾領略其獨有的魅力。因此,清楚認識媒介變化和發(fā)展趨勢,將皮影翻譯融合其中,綜合各方渠道優(yōu)勢,在各方合力下共同助推皮影的對外譯介與傳播,是華縣皮影戲譯介途徑的最佳選擇。
向誰傳播的問題就是受眾分析,在翻譯中指譯介活動的接受者、目的地和反饋者,大致包括大眾讀者和專業(yè)讀者[6]。不同讀者的需求與心理預期也不盡相同,要明確不同讀者的期待并且把握他們的需求,進而選擇合適的譯介內容與策略。對于想要了解中國原汁原味文化的專業(yè)讀者,因其較通曉中國文化知識,可主要采取異化策略,輔以必要的文化闡釋,將中國獨特的異質文化完整展現(xiàn)在讀者眼前;對于想要無障礙閱讀中國故事的大眾讀者,在保持民俗文化內核的基礎上,多用歸化策略,以符合西方讀者的閱讀習慣,使其更容易理解和接受。隨著時代變遷和信息技術的發(fā)展,讀者的需求和信息接收方式也在不斷變化。因此,在對華縣皮影戲的譯介過程中,要綜合考量受眾的多樣化需求,并結合皮影作品的特色,采用“多模態(tài)翻譯”方法進行譯介,以最大程度滿足讀者的需求,實現(xiàn)中國皮影文化的有效傳播與接受?!岸嗄B(tài)翻譯”是指運用聽覺、視覺、觸覺等多種感覺,通過語言、圖像、聲音、動作等多種手段和符號資源進行交際的現(xiàn)象[8]。華縣皮影戲作為一種戲劇表演形式,它集傳統(tǒng)的造型藝術和傳統(tǒng)表演藝術于一身,薈萃了剪紙、窗花以及地方戲、口技等藝術形式[1],而“多模態(tài)翻譯”綜合運用各種形式來傳達文本內容,使文本不拘于單一靜態(tài),與華縣皮影戲所想傳達的多樣動態(tài)不謀而合。以皮影服飾詞匯“帥盔”與“龍袍”為例,將其翻譯為“commander’s helmet”和Longpao(emperor’s robe)[9]。但對于缺乏中國古代文化知識的西方讀者而言,可能仍然不明白帥盔、龍袍的樣式與特點。如果增補相應圖片,會更加生動形象。圖片賦予“帥盔”(如圖2所示)與“龍袍”(如圖3所示)更好的視覺效果,讓西方讀者感受到皮影服飾的精妙?!岸嗄B(tài)翻譯”方法的選擇也合乎當今讀者的閱讀需求,不失為一種譯介良策。
圖2 帥盔注:圖2來源板報網
圖3 龍袍注:圖3來源百度圖片
傳播效果之于翻譯就是譯作在譯入語世界接受程度及反響如何,及能為讀者帶來什么,也就是譯介效果[5]。效果好不好,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讀者的評論、閱讀量和點擊率。閱讀量和點擊率越高,說明越受歡迎,譯介效果越好。當前,由于華縣皮影戲的翻譯出版不足,暫時無法得知外國民眾的反響如何。但是,華縣皮影戲的表演卻在國外反響熱烈,華縣皮影戲不僅活躍在國內舞臺,早在20世紀80年代,華縣老一輩的皮影藝人就開始遠赴日本、德國、法國等地表演皮影戲,把皮影藝術傳到了海內外。如李占文作為優(yōu)秀的華縣皮影戲藝人,其在1978年創(chuàng)作的《白蛇傳》和《寶蓮燈》等皮影戲,在美國、日本、法國和德國等地展出時,深受觀眾們的好評[10]。由此可見,華縣皮影戲在國際上是有市場和關注度的。如果要在國際上取得較好的傳播接受效果,就需要綜合考慮前面提到的各要素,將其進行協(xié)調互動:明確對外傳播中國特色文化的譯介目的,請中西譯介主體共同對譯介內容進行探討修訂,根據(jù)不同的受眾需求選取符合時代、篇幅適量的內容,采用適宜的“多模態(tài)翻譯”策略和譯語表現(xiàn)形式,整合各方力量,綜合紙媒和網媒各方渠道優(yōu)勢,尋找符合華縣皮影戲對外譯介的途徑,在各方合力下共同助推皮影戲的對外傳播,從而達到最佳譯介效果。
華縣皮影戲是陜西特色民俗文化的燦爛瑰寶,在經濟、文化全球化程度日益加深,中國文化走出去已經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的時代背景下全方位、多層次探尋華縣皮影戲對外譯介行之有效的路徑,使外國民眾了解中國的皮影戲文化,進一步了解中國特色文化和民族精神,有著深遠的現(xiàn)實意義。本文嘗試將華縣皮影戲的翻譯納入布雷多克“7W”傳播模式的框架之下,通過譯介7要素的協(xié)調互動,構建了動態(tài)開放的華縣皮影戲譯介模式,為中華文化的外譯與傳播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對促進各國文化交流與融合,增強中國文化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提升大國文化地位有積極的助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