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秀敏
(樂山師范學院跨喜馬拉雅研究中心 四川樂山 614000)
自2013年習近平主席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以來,中國始終以負責任大國的形象和擔當在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資源開發(fā)、基礎設施建設、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等多領域開展了廣泛而深入的合作。近十幾年來,作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戰(zhàn)略合作主要方式的對外直接投資(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縮寫為OFDI)規(guī)模迅速增加,其變化趨勢如圖1所示。2006年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65國的對外直接投資額為51.70億美元,到2017年這一數字增加至1529.52億美元,后者是前者的29.60倍,年均增速達136.07%。由于大多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經濟發(fā)展中面臨著嚴重的資金短缺問題,中國不斷增加的投資規(guī)模可以彌補沿線國家經濟發(fā)展所面臨的資金缺口,同時,也給沿線國家?guī)砹讼冗M的生產技術和管理經驗,通過技術和知識溢出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技術創(chuàng)新水平,從而促進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诖?,本文通過構建面板數據計量模型實證檢驗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及其技術創(chuàng)新中介效應,以期為進一步推進“一帶一路”建設提供政策參考。
圖1 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的變化趨勢圖
對外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對于這一問題國內外學者已做了大量研究,但至今仍未得到統(tǒng)一的結論。
一種觀點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可以顯著地推動東道國經濟的增長,該部分學者主要是從東道國資金需求和資源配置的角度進行分析,從資金的需求來看,東道國可以利用該資金彌補國內的資金缺口(Chenery H B,1968)從而促進本國經濟的增長(張林,2016);從資源的配置來看,具有更高資源配置效率的對外直接投資可以提高東道國的資金利用效率,促進經濟快速增長(Leandro Do Rosario Viana Duarte Y K A L,2017)。
另一種觀點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將抑制東道國經濟的增長,持有該觀點的學者主要是從投資國企業(yè)與東道國企業(yè)形成競爭關系從而擠占東道國國內市場規(guī)模(高鐵梅等,2006)的角度進行分析的,在東道國進行投資的跨國企業(yè)一般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當其進入東道國后會與本土企業(yè)形成激烈的競爭關系(李連波,2017),處于相對弱勢的本土企業(yè)在競爭過程中將面臨縮小規(guī)模甚至是破產的風險,從而不利于東道國經濟的增長。
最后一種觀點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微乎其微甚至無影響。Elkomy S等(2016)和Agbloyor E K等(2016)分別以61個轉型期發(fā)展中國家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為研究對象研究了兩者之間的關系,Elkomy S等認為對外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非常小,Agbloyor E K等則認為沒有顯著的影響。
關于外商直接投資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途徑,隋廣軍等(2017)指出至少存在以下四條途徑:一是技術和知識的溢出;二是物質資本積累和人力資本的改善;三是東道國的制度變遷;四是基礎設施建設的改善。
表1 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
學者們在研究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影響時,當前主要集中在基礎設施建設改善和東道國制度變遷兩個方面,隋廣軍等(2017)、姜慧和孫玉琴(2018)分別研究了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基礎設施中介效應和東道國制度質量門檻效應,關于其他兩條途徑的研究還比較少。
綜上所述,本文將從技術和知識溢出的角度出發(fā),研究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并分析其技術創(chuàng)新中介效應。
本文以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實際國內生產總值(lngdp)為被解釋變量,中國對沿線各國的直接投資額(lnofdi)為核心解釋變量,構建模型(1)式:
其中i、t、j分別表示第i個國家、第t年和第j個控制變量;β0為常數項,β1和βj分別為核心解釋變量和各控制變量的系數,εit為隨機誤差項。
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和可信性,本文對“一帶一路”沿線48個國家2006-2017年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控制變量包括反映投資規(guī)模的資本形成總額(capital)、反映勞動力規(guī)模的就業(yè)人員數(employ)、反映自然資源規(guī)模的自然資源稟賦(resou),參考徐俊和李金葉(2020)的做法,本文選取一國礦石、金屬和燃料出口占商品出口所占的比重進行衡量;反映對外開放程度、工業(yè)化程度、城鎮(zhèn)化水平和經濟發(fā)展水平的外貿依存度(ftd)、工業(yè)增加值所占比重(indus)、城鎮(zhèn)人口所占比重(urban)和人均GDP(pgdp)。為消除物價變動的影響,沿線各國的GDP、人均GDP、資本形成總額數據以2010年的不變價計算。此外,本文對資本形成總額、就業(yè)人員數、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進行了量綱化處理,對其取了對數。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tǒng)計公報》和《全球競爭力報告》。
為選擇合適的模型對(1)式進行估計,本文利用收集到的數據進行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其P值小于0.001,故選擇固定效應模型對其進行估計,將各解釋變量逐步加入到回歸方程,得到的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第(1)列至第(8)列8個回歸方程中,中國對外直接投資lnofdi的回歸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均大于零,表明中國OFDI顯著促進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在總回歸第(8)列中,核心解釋變量lnofdi的回歸系數為0.012,表明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直接投資每增加1%將使得沿線國家的實際GDP平均增加0.012%。
表2 穩(wěn)健性檢驗
為保證估計結果的可靠性,借鑒宋凌云和王賢彬(2013)提出的幾種方法對模型(1)式估計的結果做穩(wěn)健性檢驗。一是以中國OFDI的滯后項(L.lnofdi)作為解釋變量;二是以中國OFDI的滯后項(L.lnofdi)作為中國OFDI當期的工具變量;三是將被解釋變量lngdp的滯后項作為控制變量運用系統(tǒng)GMM方法進行動態(tài)面板回歸,以解決遺漏重要解釋變量而產生的內生性問題;四是采用弱內生性子樣本,為解決中國OFDI與沿線國家經濟增長可能存在的反向因果關系,即中國在向沿線國家進行投資時可能會有意識地選取經濟發(fā)展水平較高的國家,本文選擇低于各國人均GDP(lnpgdp)中位數的弱內生性樣本進行回歸。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介效應檢驗
表2中的第(1)列是以中國OFDI的滯后一期(L.lnofdi)代替其當前變量進行的回歸,其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大于零;第(2)列是用中國OFDI的滯后一期作為當前解釋變量的工具變量,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進行估計,由結果可知,其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也大于零;第(3)列是將被解釋變量的滯后項(L.lngdp)作為控制變量運用系統(tǒng)GMM方法進行動態(tài)面板回歸的結果,此時,核心解釋變量lnofdi的系數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也大于零;列(4)是采用弱內生性樣本進行的回歸的,核心解釋變量lnofdi的系數也顯著地為正,因此,本文估計的結果是穩(wěn)健的。
為分析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技術創(chuàng)新中介效應,本文選取技術創(chuàng)新指標作為中介變量,借鑒Baron和Kenny(1986)兩位學者提出的方法,建立(2)-(4)式所示的模型。
其中,反映沿線各國技術創(chuàng)新水平的變量用innov表示,其數據來源于《全球競爭力報告》;式(2)中的系數α1和式(4)中τ1分別衡量的是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總效應和直接效應;交乘項γ1τ2衡量的是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技術創(chuàng)新中介效應,若回歸系數α1、γ1、τ2均顯著,則中介效應顯著。
顯而易見,中介效應分析的模型(2)式正是前文的模型(1)式,為便于比較,將以上三個式子的估計結果均放在表3中。其中第(1)和(4)列是模型(1)式的估計結果,第(2)和(5)列是模型(3)式的估計結果,第(3)和(6)列是模型(4)式的估計結果。
從表3中可以看出,無論模型中有無控制變量,所有模型系數的估計值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均大于零,結果表明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通過提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技術創(chuàng)新水平促進了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包含控制變量的估計結果顯示,中介效應占總效用的比重為5.167%(0.062*0.010/0.012),即中國對外直接投資促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總效應中約有5.167%是通過提升沿線國家的技術創(chuàng)新水平來實現的。
本文運用2006-2017年48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面板數據對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影響及其技術創(chuàng)新中介效應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結果表明:中國OFDI顯著促進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經濟增長,中國OFDI每增加1%可使沿線國家的實際GDP平均增加0.012%。在研究期間,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OFDI增加了2857.169%,從而可以得出在此期間中國OFDI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實際GDP增長的貢獻率達到了34.286%(2857.169%*0.012%);在中國OFDI促進沿線國家經濟增長的總效應中,技術創(chuàng)新的貢獻率約為5.167%。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一是為實現“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共同繁榮,中國應主動承擔大國責任,適當加大對沿線國家的投資,彰顯中國經濟發(fā)展對世界經濟尤其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fā)展的重要貢獻;二是中國在不斷擴大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時應注重先進生產技術和管理經驗的輸出,同時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科技創(chuàng)新合作,通過共建聯(lián)合實驗室、構建科技園區(qū)和技術轉移平臺、加強人文交流等措施不斷提高沿線國家的技術創(chuàng)新水平,實現沿線國家經濟持續(xù)穩(wěn)定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