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新 陳俊玲
花腔聲樂作品《瑪依拉變奏曲》是中國青年作曲家胡廷江先生根據(jù)哈薩克族民歌《瑪依拉》改編而成,由青年歌唱家常思思在第十三屆青歌賽上首唱。歌曲在保留原民歌風味的基礎上,借鑒西洋花腔技法,通過變奏、加花等手法將歌曲的難度、音域擴大,提高了歌曲的藝術性和審美價值,使之迅速成為深受大眾和專業(yè)人士喜愛的聲樂作品。本文以吳碧霞和常思思兩位歌唱家演唱的版本為例,從三個角度進行簡要對比分析。
自20世紀初,美聲唱法傳入中國,對中國民族聲樂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至20世紀50年代左右,作曲家、音樂教育家尚德義先生開始吸收美聲唱法來嘗試創(chuàng)作中國民族聲樂作品,花腔作為美聲中的華彩炫技部分深受老先生的喜愛,他致力于中國藝術歌曲和花腔聲樂作品的創(chuàng)作,開創(chuàng)了中國花腔聲樂作品的創(chuàng)作先河,也為后來花腔聲樂作品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21 世紀的今天,中國音樂學院青年教師胡廷江先生接過尚德義先生的接力棒,繼續(xù)創(chuàng)作中國花腔聲樂作品,并取得了斐然的成績。《春天的芭蕾》《瑪依拉變奏曲》《青春舞曲》《新康定情歌》等花腔作品相繼問世并取得一致好評。
民歌《瑪依拉》是比較單一的二部曲式,三段詞的旋律基本相同,只在最后加入一段尾聲。全曲皆為E 大調(diào),四三拍,節(jié)奏旋律都非常有民族性,突出哈薩克族活潑、熱烈歡樂的特點。音域從小字一組的e到小字二組的f,演唱難度算中等?!冬斠览冏嗲方?jīng)過胡廷江先生改編,由簡單的二部曲式,擴充成復三部曲式,全曲分為三個部分,首部與原作相同,為單二部曲式。中部由前部發(fā)展而來,轉調(diào)至A大調(diào),加入西洋花腔元素,加入慢板。再現(xiàn)部是首部的原樣再現(xiàn),回歸原曲風味。最后的花腔尾聲將全曲推向高潮,在最熱烈奔放的時候戛然而止。通過這樣的擴充變奏手法,歌曲的最高音達到了升high C,花腔華彩部分多數(shù)為快速跑動的音符,加強了歌曲的趣味性,也更能體現(xiàn)主人公“瑪依拉”活潑熱情的性格。整首作品詞與曲的結合非常緊密,演唱起來朗朗上口。
吳碧霞與常思思的演唱都是高水平的,二人雖然音色不同,在歌曲處理上也不同,卻都成為了經(jīng)典之作。就他們二人的演唱,筆者做出了以下幾點比較分析。
《瑪依拉變奏曲》的歌詞主題表達了一個活潑歡樂的哈薩克族姑娘“瑪依拉”對自己歌聲的自信,同時她又是一個憧憬愛情的懵懂少女,面對愛情難免忐忑,羞于表達。吳碧霞在演唱時,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了這樣的一種情緒。首先,她在演唱時除花腔部分比較少用跳躍式的唱法,都是以大線條為主。氣息支撐十分堅實,加上吳碧霞夜鶯般甜美的嗓音,一個美麗活潑大方的少女躍然于眼前。在第一部分中,吳碧霞把一個自信活潑甚至有些調(diào)皮的少女為我們大家刻畫出來,中間部花腔華彩部分更是她的強項,演唱花腔的聲音位置非常高,音色集中透亮又非常輕巧靈活。中間部分進入慢板,少女害羞地彈起冬不拉,開始心懷忐忑地期待心上人的到來,料想以自己的歌聲一定能打動心上人吧!在這段的處理上,吳碧霞顯然更細膩,對音色和氣息的控制都更抓人心,“白手巾四邊上繡滿了玫瑰花”這一句像是慢板的一個引子,與前面活潑熱烈的形象立馬形成對比,她告訴觀眾現(xiàn)在自己是一個“小女兒瑪依拉”。下一句“等待我的情人彈響冬不拉”這一句在“情”字突然一個大跳到高音,但是吳碧霞是用輕巧的變?nèi)鮼硖幚?,細膩刻畫了瑪依拉等待心上人的害羞的?nèi)心活動。而常思思在這里的處理是用更多的氣直接推動字的進行,顯得稍微有點弱勢,她也有減弱害羞表現(xiàn),但是不夠自然立體。下一句“年輕的哈薩克來到我的家”這一句最后的那個大跳到高音的“家”字,吳碧霞同樣是弱處理,但是這一句的情緒明顯看出來不是害羞了,而是灑脫歡愉,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心上人到來了。緊接著下一句“誰的歌聲來和我比一下”內(nèi)心活動直接轉換成自信甚至有點小得意的樣子,整個表演,人物形象非常生動形象,內(nèi)心也十分得豐滿。相比之下常思思的版本,整體的感覺是很大氣,但是細膩程度是遠不及吳碧霞的。并不是說她不夠好,但是放在一起對比起來短板過于明顯。在演唱的時候我們不可以一味追求聲音,而忘記歌曲的特色風格,尤其是這樣一個具有濃烈民族風味的歌曲。
相較于其他唱法而言,美聲唱法有其自身獨特的韻味和聲響,在真假聲混合使用之中更是起著較為顯著的作用,給人以一種較為特殊的魅力[1]。美聲唱法在咬字的時候更注重元音,往往以意大利文的“e,i,a,o,u”這五個元音為基礎和重點,這使得有些人在用美聲唱法演唱中國作品時,會給人一種咬字不清楚的感覺。主要是因為字頭被弱化了,也就是聲母被弱化。而民歌的咬字是建立在漢字的咬字基礎之上的,漢字在咬字的時候講究字正腔圓,字頭清晰字尾歸韻。在發(fā)聲的時候,舌頭與牙齒嘴唇的配合也更為緊密,動作也要更加迅速才能快速轉換。值得注意的是,在演唱中國作品時,要保持字正腔圓,也要保持作品的語言風格,就像《瑪依拉變奏曲》這首新民歌,既然是以哈薩克族民歌的原型來改編,就要在語言表達上遵循作品風格,同時在旋律上,運用短倚音和波音等裝飾音來加強民族風格。《瑪依拉變奏曲》在語言上要保證作品風格不改變,在吐字發(fā)音上要遵循民歌的特點注重字頭,字尾要快速歸韻。在腔體上卻要保持一種上下暢通、聲音厚實而明亮的狀態(tài)。
吳碧霞和常思思兩位歌唱家都是受過系統(tǒng)的美聲訓練的,在這首《瑪依拉變奏曲》中可以明顯聽出她們都有借鑒美聲唱法的技巧。她們的外口腔和內(nèi)口腔打開得都非常大,從頭到尾都時刻保持著積極、興奮的歌唱狀態(tài),高音區(qū)他們的歌唱位置掛得非常高,頭腔、口腔的共鳴略大于胸腔。但是由于她們二人的音色與腔體大小的不同,聽起來好像是常思思的聲音更加厚實。吳碧霞是小號的抒情花腔女高音,而常思思屬于大號花腔女高音,所以吳碧霞的音色聽起來更加輕盈,更顯年輕,非常符合這首作品主人公的年齡。在慢板和中低聲區(qū)上,常思思的胸腔明顯會使用得更多一些,可見她扎實的歌唱功底,因為女高音唱低音才是最考驗技巧和機能的。吳碧霞的處理仍然以優(yōu)美、可愛俏皮的感覺去演唱,少了些腔體的厚重感,多了些靈氣,可以說是各有千秋。在演唱花腔華彩部分的時候,吳碧霞靈巧的優(yōu)勢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她在保持非常高的位置基礎上,將花腔唱得非常輕盈連貫,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盤”般一氣呵成,就好像是這個美麗的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相比之下,對花腔唱段的演繹常思思版本顯得有些厚重甚至有些用力過猛,在快速跑動音階的時候常思思積蓄力量,在后面高音的時候直接全部迸發(fā)出來,由于她比較大的腔體,會給人一種震撼的感覺,但是難免也有點疲勞感。吳碧霞則是在快速音階的時候不緊不慢,有快有慢,好像是女孩子捉摸不定的心理,好像在挑逗,好像在訴說,在大家感覺馬上要到高音的時候,她來了個大轉彎,用弱處理緊緊抓著聽眾的心,又馬上漸強,把這個高音漂亮地送出來,圓了聽眾的小心思,不得不說在這一塊的處理上吳碧霞版本十分出彩。
吳碧霞身材嬌小豐滿,圓圓的臉蛋顯得十分嬌俏可人,在演唱《瑪依拉變奏曲》時,她仿佛化身了那個嬌俏自信可愛的姑娘,隨著歌詞的進行,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時而睜圓,時而閃爍,時而含羞,時而瞇成一條線為整個表演注入了新的靈魂,表情夸張的她在臺上手舞足蹈吸引著觀眾的眼球,讓觀眾的眼神一刻也離不開這個舞臺上的精靈。在演唱最后一段的時候,更是變得自信滿滿,好像剛剛那個含羞忐忑期待心上人的姑娘不是她,加上她有趣又合理的肢體語言,整個表演一氣呵成,將女孩的不同心境不同狀態(tài)生動地呈現(xiàn)給觀眾,還能讓觀眾樂在其中,毫不出戲。早在吳碧霞演繹《紙醉金迷》的時候筆者也被她這樣靈氣逼人的表演深深吸引,這首《瑪依拉變奏曲》雖然沒有《紙醉金迷》那般情緒大起大落,但是吳碧霞仍然演繹得惟妙惟肖,她特有的表情,特有的肢體語言就形成了她整個生動富有靈性的個性表演。相比吳碧霞的靈動,常思思演繹的哈薩克族姑娘則是一個大氣沉穩(wěn)而樸實的形象。她本人身高將近170厘米,五官也比較立體,眼睛非常深邃顯得非常有異域風格。從外形上看過去,非常符合這首歌的氣質(zhì),仿佛這個姑娘就是她自己。再加上她的音色也是比較厚實、寬闊的,也沒有使用特別多的裝飾音去演唱,嚴格按照譜面的節(jié)奏、速度來演唱,將作品原有的風味特點盡善盡美地表現(xiàn)了出來。她用笑容和抬笑肌,一直保持著高位置演唱,盡可能在咬字清楚的基礎上保持一個圓潤飽滿的聲腔,她的表情沒有特別夸張,表情處理很到位,觀眾看了也是賞心悅目,肢體語言對于她的演唱來說是可以對她的聲腔起到一個輔助支撐的作用,使這首歌曲整體聽起來更加大氣輝煌,也更質(zhì)樸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