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辰
(中國傳媒大學 人文學院,北京 100024)
《昭明文選·賦》在音樂類賦作中首推王褒《洞簫賦》,將其尊為“音樂賦之祖”?!抖春嵸x》音調(diào)和諧、句式整齊、文辭優(yōu)美,詞藻華麗卻又無堆砌之弊,句式排偶卻又不顯得呆板凝滯。王褒其人,通音律、善文賦,其《洞簫賦》全文以音樂為表現(xiàn)對象,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以音樂為對象的漢賦。王褒生活的漢宣帝時期,是一個主動向儒家“雅樂”靠攏的時代,目的在于正本清源,擺脫霍光政策影響,進一步加強皇權、鞏固中央集權。在漢宣帝大興禮樂、肯定仁義諷喻的時代背景下,王褒創(chuàng)作了《洞簫賦》?!抖春嵸x》繼承了儒家音樂美學思想,明顯帶有《樂記》思想的痕跡,對于研究“雅樂”與漢代社會和政治之間的關系有著深遠的意義,是人們考察樂器賦以及先秦儒家雅樂思想在漢代流傳的重要文獻。因此,可從《洞簫賦》繼承儒家中和之美的思想來窺探漢宣帝時期對于儒家“雅樂”的自覺接受,以及當時“雅樂”在整個社會所起的教化作用。
音樂在我國上古時代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大致發(fā)源于早期巫術,此時期的音樂還沒有成為獨立個體,是一種與巫術相結(jié)合的樂舞合一的表演形式。早期的雅樂思想形成于西周時期,但西周的雅樂思想只是初步與政治相結(jié)合,相比于后世成熟的雅樂理論體系來說,西周的雅樂思想屬于西周禮樂制度下分化出來的有關教導子民的一部分。《周禮·春官·大司樂》僅僅用數(shù)言記載了西周禮樂制度中的“六德”:“以樂德教國子,中、和、祗、庸、孝、友?!盵1]1699但我們?nèi)匀豢梢钥闯觥把艠贰弊畛醯恼Q生便是與政治以及德育結(jié)合在一起,并且將“中”“和”放在“六德”的首位,這種“中”“和”不僅是德育最后想要達成的結(jié)果——不偏不倚、行為端正,同時,也可以說“中”“和”其實是在育人過程中不采用偏激的教導方式,要秉持溫柔敦厚的教導原則。
孔子繼承了西周的禮樂思想并進一步發(fā)展為成熟的“雅樂”,將西周初步的以樂教人的思想推演得更加完整、影響力傳播得更加深遠,使音樂有了雅俗之分,并且明確提出雅俗的標準是“中和”?!吨杏埂酚涊d道:“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1]3528音樂可以起到凈化心靈的作用,這也是孔子以樂育人理論的前提,但是,只有做到喜怒哀樂的情緒不過分展示,并且可以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來,才謂之“中和”。因此儒家的“雅樂”可以說是情感受到禮義節(jié)制的音樂?!八住迸c“雅”相對立,那么“俗樂”就是情感激蕩并且不受禮義節(jié)制的音樂,“俗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是鄭衛(wèi)之音的代名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2]306?!班嵚暋钡摹耙辈⒎莾?nèi)容上的不健康,而是“過多、過甚”的意義[注]據(jù)楊伯峻《論語譯注》釋“樂而不淫”云:“古人凡過分以至于到失當?shù)牡夭浇幸?。??鬃诱J為“鄭聲”音節(jié)起伏變化很快,容易使人內(nèi)心不能趨于平靜,違背“中和”的理念。一方面,孔子的“鄭聲”說是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孔子對諸侯國不再遵循西周禮樂制度而不滿;另一方面,則是繼承了西周以樂教人的觀念,重視音樂的社會功用。從“鄭聲”說可以看出儒家極為重視音樂的教化功能,卻極度摒棄音樂本身給人帶來的直接的審美愉悅感受。
漢代音樂思想近傳于先秦儒家,遠承自西周禮樂。同時,漢宣帝極力恢復昭帝時期衰微的禮樂思想,禮樂建設呈現(xiàn)出彬彬之盛的局面:“神爵、五鳳之間,天下殷富,數(shù)有嘉應。上頗作歌詩,欲興協(xié)律之事,丞相魏相奏言知音善鼓雅琴者渤海趙定、梁國龔德,皆召見待詔。于是益州刺史王襄欲宣風化于眾庶,聞王褒有俊才,請與相見,使褒作《中和》《樂職》《宣布》詩,選好事者令依《鹿鳴》之聲習而歌之。時氾鄉(xiāng)侯何武為僮子,選在歌中。久之,武等學長安,歌太學下,轉(zhuǎn)而上聞。宣帝召見武等觀之,皆賜帛,謂曰:‘此盛德之事,吾何足以當之!’”[3]2821-2822漢宣帝提倡“雅樂”,復歸禮樂建設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種。
首先是明確正統(tǒng)觀念,鞏固繼位的合法性。漢宣帝是漢武帝之子衛(wèi)太子的孫子,衛(wèi)太子因巫蠱事件起兵造反被殺,因此漢宣帝繼位問題始終存在非議。面對名不正、言不順的尷尬局面,漢宣帝為衛(wèi)太子平反不成,轉(zhuǎn)而推尊漢武帝。漢宣帝既然要從血緣關系上確立自己的正統(tǒng)地位,那么最直接、也是最快在民眾心中樹立皇威的方式就是從文化以及道德層面接受漢武帝時期的儒術思想,以此來加強皇權的合法性。因此儒家的政治教化作用再次在政壇上顯現(xiàn)光輝,音樂作為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雅樂”自然也被重新放上神壇。這樣一來,漢宣帝不僅將自己塑造成合法繼承人,同時,漢武帝時期“天人合一”的思想也在民眾中二度為漢宣帝的繼位增加了認同感。
其次是鞏固皇權,加強中央集權。霍光輔政掌權二十余年,漢宣帝繼位之后想要加強皇權,但是終因忌憚霍光及其在朝廷中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而始終未曾在霍光在世時親政?;艄馊ナ篮蟛痪茫羰霞易灞粷h宣帝徹底拔除,此時,漢宣帝再度大興禮樂加強自己的皇權,其目的就是為了確立自己的天子權威。漢宣帝下詔曰:“蓋聞天子尊事天地,修祀山川,古今通禮也。間者,上帝之祠闕而不親十有余年,朕甚懼焉。朕親飭躬齊戒,親奉祀,為百姓蒙嘉氣,獲豐年焉?!盵3]1248之后,漢宣帝大力倡導天地人神的祭祀活動,強化民眾對“天人合一”的認同感,漢宣帝自己作為“天”的代表,地位無形之中得到了提高。
最后是恢復經(jīng)濟,深受儒家思想影響。西漢經(jīng)歷了漢武帝時期,舉國上下都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漢宣帝同樣也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同時,西漢立國一百多年以來,國家經(jīng)濟實力雄厚,雖經(jīng)歷了漢武帝后期好大喜功、頗愛征伐的時期,但霍光輔政期間以休養(yǎng)生息為主,到了漢宣帝時期,經(jīng)濟已經(jīng)恢復。漢宣帝在位期間,不僅詔書中常常引用《詩》《書》《禮》等儒家經(jīng)典,還設立儒術官職來鼓勵士人學習儒家經(jīng)典。儒家文化中一直存在著禮樂之興,禮樂之興是王道興盛的標志,“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辯者其禮具”[4]1091。因此漢宣帝極力推崇禮樂建設,促使“雅樂”回歸正是為了再度“王道興盛”。
由此可知,漢宣帝時期流行的“雅樂”已經(jīng)不是照搬復刻先秦儒家的禮樂思想,而是經(jīng)過漢儒改造過的一種以加強皇權為根本目的的政治統(tǒng)治、推行教化的手段。漢宣帝所希望的“雅樂”是能為他帶來皇威、教化人民的音樂,因此,儒家雅樂思想中單方面的中正平和觀念已經(jīng)不能滿足漢宣帝的要求,“雅樂”在漢代已經(jīng)隨著時代的進步增添了新的內(nèi)涵,具有漢宣帝時期的特色。
根據(jù)史書記載,王褒曾常伴帝君左右,并且在青年時期就因?qū)懴隆吨泻汀贰稑仿殹返仍姡⒛芘浜瞎艠愤M行演唱,得到益州刺史的賞識,后又被擢拔為諫大夫?!拔淖?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5]538,在漢宣帝大力提倡禮樂建設以恢復正統(tǒng)的時代背景下,王褒作為當朝諫議大夫,又感于皇恩,其《洞簫賦》的創(chuàng)作不可避免地沾染政治色彩,成為漢宣帝禮樂建設的一部分。
《漢書》明確記載了《洞簫賦》的創(chuàng)作緣由:“其后太子體不安,苦忽忽善忘,不樂。詔使褒等皆之太子宮虞侍太子,朝夕誦讀奇文及所自造作。疾平復,乃歸。太子喜褒所為《甘泉》及《洞簫頌》,令后宮貴人左右皆誦讀之?!盵3]2829根據(jù)史料我們可以得知,《洞簫賦》是王褒在太子(漢元帝劉奭)身體抱恙時為了娛太子、養(yǎng)身心所創(chuàng)作的[6]。由此可見,《洞簫賦》不只是一篇文辭華美的樂器賦,還具有治病療養(yǎng)的功效。史書中評價當時的太子劉奭“柔仁好儒”[3]277,王褒作為太子少傅,并沒有像以前的漢賦作家一樣,從宏觀歷史入手,而是投其所好從細微處著筆,選用洞簫作為表現(xiàn)對象來展示儒家以樂樹人、以樂正心的思想。王褒創(chuàng)作《洞簫賦》不僅是因為太子喜好儒家,其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與漢宣帝提倡禮樂思想不謀而合,是漢宣帝提倡禮樂建設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創(chuàng)作目的在于為漢宣帝興“雅樂”之舉張本。
王褒自身深受漢宣帝時期禮樂文化的影響,親自參與過祭祀活動,“后方士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之寶,可祭祀致也,宣帝使褒往祀焉”[3]2829。正因王褒有過祭祀的經(jīng)歷,《洞簫賦》中處處顯現(xiàn)出漢宣帝時期禮樂的痕跡。
自《昭明文選》在音樂類賦作中推崇《洞簫賦》為“音樂賦之祖”以來,又因《洞簫賦》采用洞簫述懷,因此其一直被認為是音樂詠物賦。雖然《洞簫賦》的創(chuàng)作得益于一次偶然事件,但是并不能僅僅將《洞簫賦》看作是一篇純文學作品?!抖春嵸x》的禮樂色彩,是整個漢宣帝時期禮樂建設的具體體現(xiàn),可以說,正是因為時代需要才有了《洞簫賦》這一獨特的賦作。與之前司馬相如、揚雄的賦作不同的是,王褒所創(chuàng)作的《洞簫賦》雖然有政治特殊性,但其創(chuàng)作目的不是為了展現(xiàn)漢代的赫赫聲威,而是為了推崇禮樂中以樂樹人的思想,初衷是教化人心。王褒為漢賦的創(chuàng)作帶來了新的思路。因此,《洞簫賦》不僅是一篇音樂詠物賦,更是一篇融合漢宣帝時期樂教思想的教化賦。
《洞簫賦》是漢宣帝時期禮樂文明的產(chǎn)物,吸收了漢儒改造之后的儒家思想,主要是董仲舒天人合一的思想,以此進一步加強人們對皇權的認同感?!抖春嵸x》雖然繼承了先秦儒家雅樂思想,但是已與先秦儒家發(fā)生了部分分歧。在先秦儒家看來,“雅樂”是音調(diào)和緩的音樂,可以使人性格變得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王褒繼承了音樂可以塑造人格,具有治療功能這一方面的理念[8],這也是《洞簫賦》的創(chuàng)作初衷。但是先秦儒家過于將音樂與人格和政治相聯(lián)系,忽略了音樂自身具有的審美功能,甚至斥責音調(diào)激烈、注重享受音樂本身的“鄭聲”,王褒的《洞簫賦》則不同,他注重音樂審美,強調(diào)音樂自身對人和物的感染力。
1.天人合一的思想
音樂從最初的巫覡文化的附屬品經(jīng)過儒家文化的改造,已經(jīng)具有十分強大的社會功能,在道德倫理、人格塑造方面都起著重要的作用。到了漢代,董仲舒將道家思想融入儒家,漢代的儒學不僅具有先秦儒家的基本內(nèi)涵,同時也帶有方士和讖緯的神秘色彩。《洞簫賦》作為漢宣帝時期的音樂賦,主要吸收的就是經(jīng)過董仲舒改造的儒家思想。王褒不僅繼承了儒家的音樂美學思想,肯定了音樂的教化功能,同時,他的音樂思想觀點又迎合了漢代儒家的潮流,即天人合一精神[7]。《洞簫賦》中描述道:“是以蟋蟀蚸蠖,蚑行喘息。螻蟻蝘蜒,蠅蠅翊翊。遷延徙迤,魚瞰雞睨。垂喙蜿轉(zhuǎn),瞪瞢忘食。況感陰陽之和,而化風俗之倫哉?”[8]708洞簫能夠奏出感動人和感應萬物的音樂,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因為它“感陰陽之變化兮,附性命乎皇天”[8]707。洞簫是天地精華孕育的產(chǎn)物,是溝通人與天地的載體,體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精神。
值得一提的是,《洞簫賦》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與先秦儒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洞簫所演奏出的聲音直接影響到人和物的感官享受,是一種最直接的審美愉悅,人和物可以通過音樂作為傳播媒介來相互表達內(nèi)心的情感,從而實現(xiàn)天人合一。先秦儒家極度鄙視這種只是單純追求感官享受的音樂,孔子所認為的“鄭聲淫”就是因為“鄭聲”太過于激烈,不符合中和的宗旨。從這方面可以看出,王褒雖然繼承了儒家“雅樂”的審美理想,但是僅僅繼承了先秦儒家中音樂教化的一面,并未完全復刻先秦儒家,王褒儒學思想的主要根基還是漢代經(jīng)過改造之后的儒術。
2.以樂樹人的主張
《洞簫賦》中提出了“審樂以知政”[1]3313的主張,認為音樂是可以表達政治訴求的,二者之間互通有無,音樂為政治承擔起教化人才的作用?;谌寮业囊魳防砟睿匆魳方袒彩堑赖屡囵B(yǎng)的一部分,因此,《洞簫賦》認為音樂對人有教化作用。這就完全符合儒家“雅樂”的審美理想:音樂可以培養(yǎng)人性的善,通過發(fā)揮音樂的教化作用,能夠讓善的人更加善,從而實現(xiàn)大同的理想。王褒在《洞簫賦》中這樣作比:“故貪饕者聽之而廉隅兮,狼戾者聞之而不懟。剛毅強虣(暴)反仁恩兮,啴唌逸豫戒其失。”[8]707用貪、戾、強暴等詞來概括人的負面行為,可以更加突出音樂的道德教化功能。統(tǒng)治者不僅可以通過音樂教化人心,同時也可以觀政治得失、民情風俗,從而更加促進仁政的實施,即王褒所暢想的政治理想:“其仁聲,則若凱風紛披,容與而施惠”[8]708。
3.倫理道德的強化
漢代儒學將道德倫理、禮儀規(guī)范同血緣親情相關聯(lián),發(fā)揮音樂在倫理親情方面的教化作用,讓禮樂對社會現(xiàn)實具有了指導意義,并且漢代儒學認為從孝道入手更易規(guī)范人的行為,從而更好地為統(tǒng)治者服務。
漢宣帝時期大興禮樂,“雅樂”是其中重要的內(nèi)容?!稘h書·王褒傳》最早記載《洞簫賦》的名字是《洞簫頌》:“太子喜褒所為《甘泉》及《洞簫頌》,令后宮貴人左右皆誦讀之?!盵3]2829“頌”是以頌揚為目的的詩文,《毛詩序》曰:“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1]568。洞簫本是樂器,本身沒有“頌”的含義,但是王褒卻定名字為《洞簫頌》,可見他頌贊的是洞簫背后的美德內(nèi)涵,從而成為漢宣帝興“雅樂”活動的有機組成部分。
1.取材方面
洞簫的選材是竹子,《禮記·樂記》認為:“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1]3330。在《洞簫賦》中王褒特意描寫了竹子生長環(huán)境的惡劣和凄寒,即“江南之丘墟”[8]707、“嶇嵚巋崎”[8]707,成長環(huán)境的嚴酷體現(xiàn)出儒家逆境造就人才的思想。同時,也寫到了選材的要求,在文中則體現(xiàn)為“洞條暢而罕節(jié)兮”[8]707的描述,這里用竹子比喻德行,“條暢”說明竹子形貌上的筆直,也形容道德上的正直?!稑酚洝吩疲骸案袟l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德。”[1]3329因此,“條暢”一詞還隱含著儒家中正平和思想。
2.制器方面
洞簫在制作過程中要謹遵“夔妃準法”[8]707,符合中正的禮儀規(guī)范,這與儒家興盛的禮樂制度關系密切。從洞簫外形來看,必須由十六至二十三支竹管排列而成,并且要求竹管“條暢”“罕節(jié)”,符合禮制。
3.聲音作用
王褒將音樂分成巨音、妙聲、武聲、仁聲四種,而區(qū)分的依據(jù)則是演奏者心理感受的不同,這也與《樂記》所言相通:“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啴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fā)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動”[1]3311。在《洞簫賦》的末章描寫音樂時起時伏、斷斷續(xù)續(xù),有些像江河激流奔涌而下,有些像潺潺小溪平和緩慢。這些聲音不僅感動了人,還可以感動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如果自然界中一些微小的生物都能被音樂深深感動,那么,人們經(jīng)過倫理教化之后道德水平自然會得到更大的提升,這就是儒家樂教所要達到的最終目標。
《洞簫賦》表面上描寫的對象是洞簫,展示了竹子的生長環(huán)境以及洞簫的聲音對人和物的感染力,但經(jīng)過史料分析,我們回歸《洞簫賦》的創(chuàng)作初衷,發(fā)現(xiàn)《洞簫賦》與漢宣帝時期“雅樂”的流行有密切聯(lián)系。我們常常將《洞簫賦》看作音樂賦的開山之作,為漢賦描寫對象提供了新的思路,但是,將《洞簫賦》與漢宣帝時期“雅樂”的流行結(jié)合在一起,我們發(fā)現(xiàn):《洞簫賦》不僅在描寫對象上為漢賦提供了新的思路,同時,它在注重音樂教化方面的敏感度也使?jié)h賦擺脫了之前漢賦家“勸百諷一”的常規(guī)寫作范式;從表現(xiàn)對象和寫作思路兩方面的創(chuàng)新來看,《洞簫賦》不僅是一篇音樂詠物賦,還是一篇教化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