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幾棵楊樹,搖響枝葉
那兒傾注著往日的寂靜
高壓電纜上的一只黑鳥
停落,飛走,是兩個世界
荷塘升起一片蓮花,一個形象
否認暗喻,渴望清新
坐在窗前,望著世界的表面
手在鍵盤上,像一只獵鷹
意念一出現(xiàn)就將其抓獲
清晨,我正經(jīng)歷著言語的饑餓
然而鳥叫,狗吠,風吹過楊樹的
言語,擦過世界的表面還是深處
誰存在著?誰在播灑它的聲音
和氣息?跟上它,現(xiàn)實正在
熹微中演進。一個形象是一個
夢。一個人的黑夜還在延續(xù)
[盧輝賞評] 詩歌批評與詩歌寫作同步進行的耿占春,在河南詩人中可謂獨樹一幟。就拿《世界的表面》來說,雖然他在詩歌批評中常用的詞匯,如暗喻、形象、意念、言語等等,也進入這首詩里,但是,讀者并沒有被這些概念式的言語“抽空”,反而額外獲得了關(guān)于“世界的表面”的自然生態(tài)與精神生態(tài)的形象組合:“荷塘升起一片蓮花,一個形象”“手在鍵盤上,像一只獵鷹”“否認暗喻,渴望清新/坐在窗前,望著世界的表面”“意念一出現(xiàn)就將其抓獲/清晨,我正經(jīng)歷著言語的饑餓/然而鳥叫,狗吠,風吹過楊樹的/言語,擦過世界的表面還是深處”??梢姡鳛樵娙?,世界表面的深處,不完全仰仗理念的侵入,也可以是饑餓的語言向世界發(fā)出“流浪乞討”的請求。因為有“流浪”,身體擦過世界的表面;因為有“流浪”,一個人的黑夜還在延續(xù)。正是這種豐富的情感、自由的想象,在詩人無邪的心中制造奇妙的酶,把普通概念分解為感性因子,并重新將其組合成出人意料之物,這便是這首詩的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