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容，加曉昕

(1.華中師范大學 語言與語言教育研究中心，湖北 武漢 430079 2.四川文理學院 學報編輯部，四川 達州 635000)

0 引 言

譚力(1955-)，筆名雪米莉、沙利文、覃言，重慶云陽人，從小在成都長大，現為國家一級作家.譚力先后出版作品《藍花豹》《夏季欲望》以及《雪米莉自選集》(四卷)等四十余部.21世紀初以來，創(chuàng)作重心轉向影視文學劇本，《女子特警隊》等榮獲國內各種電視劇專業(yè)大獎.影視轉型的交接時期，1998年譚力獨著長篇小說《夏季欲望》，以電視劇本改編而成的小說《女子特警隊》為標志，2000年轉戰(zhàn)影視文學.

根據譚力代表作創(chuàng)作時間和內容，譚力的創(chuàng)作可分為三個時期：1983-1986年嚴肅文學時期、1986-1998年雪米莉時期、2000-2016年影視劇本創(chuàng)作時期.關于譚力文學創(chuàng)作的研究主要包括四類.第一類，嚴肅文學代表作評點.如肖九等人主要針對中篇小說《藍花豹》的藝術真實、藝術得失、人物形象等進行了文本分析.[1-3]第二類，雪米莉文學研究.如祖丁遠等人，主要探討了雪米莉產生原因、作品內容、通俗特點等.[4-8]第三類，巴蜀作家代表研究.這類研究中譚力多以個體形象出現，僅是巴蜀文學研究的一部分，較籠統粗略.第四類，創(chuàng)作歷程研究.如李浪，主要對譚力個人不同創(chuàng)作階段作品的特征、局限、轉變機制進行了研究.[9]

以上成果是關于譚力作品的定性研究，定量研究幾乎空白.學界對當代作家轉型影視文學后的語言風格變化研究甚少，影視劇本改編為小說時的語言互動亦是更少.本文將從計量風格學的角度，通過定量統計與定性分析相結合的方法，從詞匯、句子以及標點符號等層面，系統分析和比較改編自影視劇本的《女子特警隊》長篇小說與未經改編的《夏季欲望》的語言風格差異，分析改編小說《女子特警隊》與影視劇本語言之間的互動.我們還選取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的參照作品，進行文本對比，以期把握譚力的語言特色.

1 語 料

本文的觀察語料來源于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夏季欲望》和《女子特警隊》，共約54萬漢字；參照語料來源于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許茂和他的女兒們》《鐘鼓樓》和《塵埃落定》，共約59萬漢字.語料總規(guī)模超過113萬漢字.我們給文本重新編號，文章后面所有圖表編號均與表格1中的文本相對應.我們對文本進行了預處理，祛除了章節(jié)號、特殊符號等.再使用jieba漢語分詞包對文本進行分詞.

表1 語料庫作品明細

選擇上述參照語料庫的原因如下：

(1)參照語料庫作品的三位作者都是四川籍：周克芹(1936-1990)，四川簡陽人；劉心武(1942-)，四川安岳；阿來(1959-)，四川阿壩州人.孫德喜認為，地域文化精神直接影響到小說敘述焦點的定位與運動、小說話語與敘事視角的選擇、言語風格的確定以及語言結構的形成;方言土語不僅豐富了小說的語言資源,而且為小說語言增色許多;作為地理風貌的自然風光進入小說,必然影響著描寫這些風光的語言風格的選擇.[10]42譚力生于四川，長于四川，和以上三位作家的作品一樣都反映了四川特色語言風格.但當代文學理論家莫里斯·布朗肖在《文學空間》中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這樣的觀點：作家像是自己的筆桿的主人，他能變得有能力牢牢地控制詞語，控制他想讓詞語表達的東西.[11]6所以譚力又與有著不同于其他四川籍作家的語言個性.

(2)三位作者的代表作，即周克芹的《許茂和他的女兒們》、劉心武的《鐘鼓樓》、阿來的《塵埃落定》，都是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基本可以反映當代中國文學作品的價值取向和總體語言風格.對比譚力和茅盾文學獎獲得者的作品，可以找出其與當代四川的其他代表作的語言風格的異同，從而找出作家譚力個人的寫作風格特點等.

根據語料庫，我們統計出了詞長、標準型例比(STTR)、單現詞(HapaxLegomena)、詞匯密度、詞性、平均句長、句子情感、標點符號等8個計量特征的數據，并通過交叉表卡方檢驗(Chi-Square Tests)和卡方擬合優(yōu)度檢驗(Chi-Square Goodness-of-Fit Test)，對比分析了譚力作品內部的詞匯和句子的節(jié)奏、詞匯豐富度、詞匯密度、虛詞顯化度、口語化、敘事視角、文本可讀性、文本離散度、文本情感傾向等，以及與三位四川籍茅盾文學獎獲得者的代表作在部分以上特征方面的異同，以把握譚力轉型時期的語言風格特點，尤其是改編小說《女子特警隊》在語言方面與影視劇本的互動形式.

2 詞匯分析

在詞匯層面，我們主要通過詞數、類符、形符、單現詞、實詞、虛詞、人稱代詞、語氣詞等統計數據，歸納音節(jié)、詞匯豐富度、詞匯密度、虛詞顯化度、口語化、敘事視角等區(qū)別性計量特征，來推斷譚力的詞匯風格在轉型時期的變化.部分數據如表格2所示：

表2 語料庫作品的詞匯層面對比表

詞長=字數/詞數

句長=字數/句數

標準型例比=類符/形符*10000

單現詞比例=單現詞/詞數

2.1 詞長對比

詞長是總字數和詞數的比值，能反映作者用詞的長度.據統計，《夏季欲望》的平均詞長(單位：字/詞)比《女子特警隊》的平均詞長小0.01%，差距非常小.這體現了在轉型影視初期，譚力的作品平均詞長比較穩(wěn)定，小說版《女子特警隊》的平均句長并未因劇本版而受影響.另外，這也說明了在詞長方面，譚力在相近創(chuàng)作時期的寫作風格相對穩(wěn)定.

譚力的兩部作品與三部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的平均詞長都很相近，都接近于1.54字/詞，但都略微高于其他三部作品.具體為：B>A>D>C>E.由此推測，譚力的作品雙音節(jié)詞或多音節(jié)詞稍多.

2.2 標準型例比對比

型例比(Type-Token Ratio，TTR)，是類符和形符的比值.類符(type)即不包括重復詞語在內的詞型(wordform)，也就是說相同的詞型記為一個.形符(token)即包括重復詞語在內的所有詞型.比如：“我還想去看看”這句話，包含6個形符，4個類符，型例比是4/6.型例比是衡量文本的詞匯豐富度的參數之一，型例比和詞匯豐富度成正比.在語料庫規(guī)模相同的前提下，型例比越大，說明作家使用的詞匯越豐富.

王克非,胡顯耀也指出，通常一個作者在寫作時使用的類符數變化不大，一種語言的詞匯量在某個時期也是一定的，所以，形符數隨語料庫容量的擴大而增加，類符數卻不一定會隨之增加；型例比會隨語料庫容量的擴大而減小，因此不同容量的語料庫的型例比不能對比.[12]17因此，我們采用了標準型例比(Standard Type-Token Ratio, STTR，歸一化為每萬詞為單位)計算詞匯豐富度，如公式(1)：

標準型例比(STTR)=類符(type)/形符(token)*10000(1)

根據卡方擬合優(yōu)度檢驗結果(p=1.00>0.05)可知，《夏季欲望》的標準型例比沒有顯著性高于《女子特警隊》，即《夏季欲望》的詞匯僅略微豐富于《女子特警隊》的詞匯.這體現了譚力在轉型初期詞匯豐富度穩(wěn)定的寫作風格.

但是，譚力作品與茅盾文學獎作品相比，二者的標準型例比有顯著性差異(p=0.03<0.05)，具體區(qū)別為：C>E>D>B>A.總體上，譚力作品的詞匯豐富度都比茅盾文學獎作品的詞匯豐富度低一些，尤其是《夏季欲望》的詞匯變化最為遜色.

譚力兩部作品的標準型例比整體較低的原因大致如下：

(1)模式化創(chuàng)作影響.李浪指出雪米莉時期的作品呈現“模式化”特點.[9]26而且一個作者在寫作時使用的類符數變化不大，可能受此影響，《夏季欲望》的詞匯相似度較高.

(2)通俗文學類型影響.吳秉杰說：“通俗文學盡可能采用規(guī)范的、群眾熟悉的與個性化的語言，它可以使我們立即進入熟悉的人生世界與精神世界.”[13]26作為通俗文學作品，《夏季欲望》同是如此，多選用常用詞匯，從而構建群眾話語體系.常用詞匯使用頻率高，重復率高，故《夏季欲望》的詞匯相對單一.

(3)影視劇本體裁影響.《女子特警隊》改編自影視劇本.周涌把影視劇本的語言分為兩種：劇作語言和劇本中的人物語言.[14]169據統計，除句號、逗號外，《女子特警隊》的引號和冒號在各標點符號中占比也高.由此可以推斷《女子特警隊》的人物對話多.口語對話中的詞匯偏向生活化，多屬于基本詞匯.基本詞匯的特點之一是全民常用性，故重復率隨使用頻率的增高而增高.所以，《女子特警隊》的詞匯變化少.

2.3 單現詞對比

單現詞(HapaxLegomena)是文本中詞頻為1的詞，即只出現過一次的詞，也是反映詞匯豐富度的參數之一.文本詞匯豐富度和單現詞比例呈正比關系.單現詞比例是詞頻為1的詞的數量和總詞數的比值.

單現詞分四類：

(1)A作品使用而B作品未使用的詞匯，稱為“A作品純單現詞”，一共12194個.

(2)B作品使用而A作品未使用的詞匯，稱為“B作品純單現詞”，一共8842個.

(3)A作品使用頻率為1和B作品使用的頻率為1的共有的詞匯，即A作品的單現詞和B作品的單現詞重復的詞匯，稱為“非純單現詞”，一共7341個.

(4)A作品純單現詞和B作品純單現詞的集合排除“非純單現詞”后的詞匯，即“A作品純單現詞”和“B作品純單現詞”的集合，稱為“純單現詞”，一共21036個.

詞頻為2和3的詞(類符)，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詞匯的豐富度，我們稱之為“次單現詞”.由表格3可見，A作品、B作品的次單現詞類符占比分別約為24.93%、23.68%，僅次于單現詞占比.二者的次單現詞的形符分別是13642個和8489個，分別約占總詞數的6.87%和5.79%.

表3 《夏季欲望》《女子特警隊》四種類符的詞頻分布對比表

根據卡方擬合優(yōu)度檢驗結果(p=1.00>0.05)可知，《夏季欲望》的單現詞比例、次單現詞比例只略高于《女子特警隊》，二者差距不大.前面已經提及標準型例比數據反映了譚力轉型初期的作品詞匯豐富度相對穩(wěn)定，這里單現詞和次單現詞的比例再一次驗證了該結論.

同時前文說到與茅盾文學獎作品相比，譚力作品的詞匯豐富度較低.我們又從作品語言本身探討了原因：根據兩部作品的純單現詞數量，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兩部作品的詞匯豐富度之所以低，不是因為兩部作品的低頻詞(1≤詞頻≤3)的類符不夠多，而是高頻詞(詞頻≥4)的形符過多.換而言之，譚力兩部作品的低頻詞類型豐富，按理詞匯相似度低而豐富度高，但因高頻詞類型少卻又數量多，使得兩部作品的詞匯相似度提高，詞匯豐富度降低.

2.4 詞性對比

在這里，我們把名詞、動詞、形容詞、副詞、區(qū)別詞、狀態(tài)詞、數詞、量詞等作為實詞，將起語法功能的擬聲詞、介詞、連詞、助詞、語氣詞、嘆詞等視作虛詞.而代詞意義的確定依賴于所代指的名詞，不具有穩(wěn)定的詞義，故代詞是一種“半虛詞”.在對各詞類頻率和比例的統計中發(fā)現，《夏季欲望》中人稱代詞的使用與《女子特警隊》具有顯著區(qū)別，故將專門討論.此外，像英語單詞或字母詞之類的詞，我們歸入了其他詞.

2.4.1實詞和虛詞對比

總體而言，《夏季欲望》的名詞、形容詞、狀態(tài)詞、語氣詞、嘆詞顯著性低于《女子特警隊》，而副詞、區(qū)別詞、數詞、連詞、助詞顯著性高于《女子特警隊》.

實詞的作用在于承載語篇信息，而虛詞或者說功能詞的作用在于連接實詞，構建語篇.Ure J.和Stubbs M.提出實詞形符與總形符的比例代表了文本的詞匯密度(Lexical Density)，即文本的信息含量.詞匯密度與信息含量具有正倚變關系.文本的信息含量越高，文本的閱讀難度越大；否則，相反.經過交叉表卡方檢驗，《夏季欲望》的名詞、形容詞、狀態(tài)詞均顯著性低于《女子特警隊》，則在信息含量方面，《夏季欲望》比《女子特警隊》高，閱讀難度要更大；《夏季欲望》的辭藻會更華麗，描寫也會更生動、具體.原因大致如下：

表4 《夏季欲望》《女子特警隊》的詞類對比表

(1)實詞方面，《女子特警隊》的原型為劇本，劉連開指出：“影視的語言直接訴諸人們的視覺與聽覺感官, 是具備造型性的語言.”[15]28也就是說，劇作語言以描寫性語言為主，主要包括人物、環(huán)境、動作、心理等方面的描寫.名詞往往是形容詞、狀態(tài)詞的修飾對象，因此隨描寫性詞類的增加而增加.小說以敘述性語言為主，動詞是構成述語的主要成員，副詞主要修飾動詞，故《夏季欲望》的副詞偏多.而《夏季欲望》的描寫性語言相對少，則描寫性成分偏少，故名詞、形容詞、狀態(tài)詞較少.

(2)虛詞方面，由標點符號占比可知，《女子特警隊》對話多，偏口語化.王力認為一般英語重形合(hypotaxis)，漢語重意合(parataxis).[16]334-335邢福義、汪國勝指出口語語體“多用單句……即使運用復句，一般也較少使用關聯詞”，[17]372說明漢語無論書面語還是口語，均重意合(parataxis)，但書面語因復句較多，使用關聯詞相對偏多.故《夏季欲望》的連詞、助詞顯著地較高.邢福義、汪國勝還指出口語體“語氣詞使用較多”，[18]372故《女子特警隊》的語氣詞、嘆詞顯著性偏高，具體對比如表格5.

表5 《夏季欲望》《女子特警隊》的語氣詞對比表

2.4.2人稱代詞對比

在寫作中，不同的人稱表達效果不同.如第一人稱代詞有利于抒發(fā)作者情感，第二人稱代詞能拉近作者與讀者的距離，第三人稱代詞是全知的“上帝視角”，敘事靈活客觀.

在人稱代詞方面，譚力世紀之交的兩部作品具有顯著性的差異.《夏季欲望》以第三人稱代詞為主，占比56.53%.該小說以第三人稱代詞為敘事視角，使敘事更加冷靜客觀、靈活多變，而且第三人稱代詞敘事不受時間、空間、心理、生理的限制，便于敘事.

《女子特警隊》三類人稱代詞分布比較均勻，第一、二、三人稱代詞的占比分別是35.74%、33.99%、30.27%.另外，《女子特警隊》中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的復數形式顯著性地高于《夏季欲望》，大致原因有二：

(1)《女子特警隊》的主要人物為女子特警隊的女兵，女子特警隊作為一個集體，女兵們具有強烈的集體意識，流露在語言中則表現為多使用人稱代詞的復數形式.

(2)譚力寫作時更是將女子特警隊視作一個整體，作者的觀念亦流露于人稱代詞的使用之中.但是譚力常年生活在四川，故“咱”“咱們”一類北方方言常見的第一人稱代詞復數形式較少.

表6 《夏季欲望》《女子特警隊》人稱代詞對比表

3 句子分析

在句子層面，我們主要通過平均句長(average sentence length)、句長離散度(sentence length discreteness)、句子情感傾向(affective tendency)等統計數據，歸納文本可讀性、文本離散度、文本情感傾向等區(qū)別性計量特征，來推斷譚力的句子風格在轉型時期的變化.句子層面的相關數據如表格7：

表7 語料庫作品句子層面對比表

3.1 句長對比

平均句長能夠反映文本的可讀性，平均句長越長，文本可讀性越低；否則，相反.

根據表格7的平均句長，《夏季欲望》的平均句長顯著高于《女子特警隊》的平均句長，說明《夏季欲望》以長句為主，句子結構復雜或字數多；《女子特警隊》以短句為主，句子結構簡單或字數少.長句和短句功能不同.長句一般容量豐富，語言集中緊湊，表意生動細膩、周密細致，邏輯性強，體現繁復的語言風格.短句簡潔明快、短小精悍，語言簡短樸素，接近日常生活口語，生活氣息比較濃厚.轉型時期，譚力受劇本影響，《女子特警隊》的平均句長明顯簡短化.

語料庫五部作品的平均句長大小順序為：A>D>B>C>E.可見，譚力作品的平均句長均偏長，語言相對繁復，文本復雜化.即文本可讀性則偏低，加大了讀者的閱讀難度.

一般說來，一個文本的句長離散度與句長重復度(句長的變化程度越小)是反倚變關系.所以，句長離散度小則句長變化不大，文本的節(jié)奏相對來說就比較平穩(wěn)，而韻律感強，比如唐詩中的絕句和律詩.反之，句長離散度大則句長變化大，文本節(jié)奏相對來說就跌宕起伏，給人一種錯落起伏的閱讀體驗.根據表格7的句長離散度一列，《夏季欲望》的句長離散度顯著高于《女子特警隊》的句長離散度.說明《夏季欲望》比《女子特警隊》文本節(jié)奏變化大.

五部作品的句長離散度大小順序為：D>A>C>B>E.與茅盾文學獎作品相比，譚力作品的句長離散度居中，整體沒有明顯的韻律感或跌宕之處.

3.2 情感傾向對比

本文通過“情感詞字典”分析和加權句子的情感元素，從而實現文本的情感傾向分析.情感詞字典包括積極、消極和中性三種情感傾向的詞.

根據表格8和交叉表卡方檢驗結果(p<0.001<0.05)可知，兩部作品中呈現積極、消極、中性情感傾向的句數有顯著性差異.具體而言，《女子特警隊》與《夏季欲望》相比，前者的消極句數顯著高于后者，而積極和中性句數顯著低于后者.首先，《女子特警隊》的電視劇由中央電視臺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和武警總部電視藝術中心聯合拍攝，在思想上宣揚主流意識形態(tài)，故而改編自劇本的小說整體上呈現積極情感傾向.其次，《女子特警隊》的劇作語言仍然有所保留，劇作語言一般為比較客觀的敘述描寫，以便文字大都能轉換成畫面，產生可視化效果，因此其占比較《夏季欲望》的中性情感語言多.最后，《夏季欲望》講述的文化氣氛低迷的小縣城里，夏季的男女靈魂躁動不安的故事.男主人公余長文因孤高自傲而愛情、事業(yè)不得志，女主人公梅佳麗為實現夢想前往省城孤身奮斗，卻遭遇諸多挫折.故而文本主要呈現消極傾向.

茅盾文學獎作品均消極句子最多，積極句子處于第二，中性句子最少.《夏季欲望》在情感傾向分布上與其相似，大部分句子都表現出積極或消極的強烈情感傾向，且消極句子占主體，只有《女子特警隊》與之不同，積極句子占比明顯高于其他作品.

表8 語料庫作品情感傾向對比表

4 標點符號分析

標點符號是書面語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用來表示停頓、語氣以及詞語的性質.句號主要表示陳述句末尾的停頓，有時也表語氣舒緩的祈使句末尾的停頓.問號表示疑問句末尾的停頓.嘆號表示感嘆句末尾的停頓，或語氣強烈的祈使句和反問句末尾的停頓.冒號表示提示性話語或總括性話語之后的停頓.引號主要標明行文中直接引用的話語，有時標明需要著重論述的對象或具有特殊含義的詞語.破折號除了標明行文中解釋說明的語句，還可表示聲音的延長等.省略號標明行文中省略了的話，也可表示說話的斷斷續(xù)續(xù).

表9 語料庫作品部分標點符號占比對比表

根據交叉表卡方檢驗結果(p<0.001<0.05)可知，譚力兩部作品的句號、問號、嘆號、冒號、引號、省略號存在顯著差異，其中冒號差異最顯著.具體而言，《女子特警隊》與《夏季欲望》相比，前者的冒號、嘆號、省略號顯著地高于后者，而句號、問號、引號顯著地低于后者.二者的破折號使用沒有差別.由此推測，《女子特警隊》的對話次數豐富，句子語氣強烈.觀察其文本，省略號和破折號多出現于對話之中，譚力偏愛以此表示話音的延長和說話的不連貫.《夏季欲望》中的陳述句比較多，這是由其小說體裁的敘事要求所決定的.《夏季欲望》問號和引號的使用有顯著性差異，但顯著性不強，說明該文本也有一定量的對話，且疑問句較多.

表10 部分標點符號*譚力兩部作品交叉表

結 語

通過對113萬字作品語料庫的統計分析，從詞長、標準型例比、單現詞、詞性、句長、情感傾向、標點符號等七個角度，分析譚力影視轉型時期的小說寫作風格，我們發(fā)現以下異同：

(1)詞長方面，譚力的小說都接近于1.54字/詞，雙音節(jié)詞或多音節(jié)詞稍多，故都略微高于茅盾文學獎作品.

(2)詞匯豐富度方面，譚力的小說詞匯豐富度都低于茅盾文學獎作品的詞匯豐富度，尤其是《夏季欲望》的詞匯豐富度最為遜色，但與《女子特警隊》相比無顯著差異.這可能受“雪米莉”時期的模式化創(chuàng)作、通俗文學類型和影視劇本體裁影響.并且，兩部作品的詞匯豐富度之所以低，不是因為兩部作品的低頻詞的類符不夠多，而是高頻詞的形符過多，導致詞匯重復率增加，用詞稍顯單一.

(3)詞性方面，由詞類占比可推測出，《夏季欲望》的文本連貫性強，但詞匯密度較高，辭藻可能更華麗，使可讀性偏低.《女子特警隊》對話多，偏口語化.

(4)人稱代詞使用方面，《夏季欲望》多使用第三人稱代詞，敘事更加客觀方便.《女子特警隊》中第一人稱代詞和第二人稱代詞復數形式顯著性偏高，是女兵們的強烈集體意識的流露.

(5)句長方面，轉型時期，與《夏季欲望》相比，《女子特警隊》的平均句長明顯簡短化，向口語的句長接近，文本節(jié)奏顯著變小.與茅盾文學獎作品相比，譚力作品的平均句長都偏長，降低了文本的可讀性；句長離散度居中，整體沒有明顯的韻律感或跌宕之處.

(6)文本情感傾向方面，與《夏季欲望》文本呈現消極傾向相反，《女子特警隊》文本呈現積極傾向，以宣揚主旋律.

(7)標點符號方面，由部分標點符號的占比可推出，《女子特警隊》多對話，且句子語氣強烈，偏愛用破折號、省略號分別表示話音的延長和說話的不連貫.《夏季欲望》也有一定量的對話，且疑問句較多.此外，其陳述句也較多，這是由其小說體裁的敘事要求所決定的.

總體而言，譚力在轉型時期，其小說與影視的語言在詞性、人稱代詞、句長、文本情感傾向、某些標點符號上互動性較強.具體來說，改編版小說《女子特警隊》受影視語言作用大，仍遺留影視劇本語言的口語化特點，但受小說體裁的限制，亦有一部分書面語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