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小貼士
黎紫書,馬來西亞華人作家,新書有《流俗地》。
《北京紀事》:2020年、2021年,疫情一直在持續(xù),在這種狀況下,您有閱讀和回顧哪些作品呢?您對這些作品的最新感受是什么?
黎紫書:2019年底從美國回到馬來西亞之后,閱讀的就多是中文書了。長篇、短篇、評論、散文、詩集,翻譯作品,甚至劇本和其他拉拉雜雜的,閱讀起來很隨興。眼下在讀的是譯林出版社的《卡拉馬佐夫兄弟》。是的,這幾年確實沒讀過讓我心神為之一震或為它倒抽一口涼氣的長篇小說了。事實上,我讀得愈多,愈懷念以前讀長篇時享受過的愉悅,現在的中文長篇顯然都把這一層放棄了。似乎寫得不好看,就能意味作者追求的是更高層次的東西,又或者表示作品本身比較深刻或高尚。
我是個匠人,我只覺得現在的小說家們有不少太躁進,也有不少眼高手低。長篇比中短篇更能暴露出作者的狀態(tài)和心態(tài),我常常發(fā)現作者不在狀態(tài),并為此煩惱。
《北京紀事》:像加西亞·馬爾克斯、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這樣的作家,給您帶來了哪些具體的影響?
黎紫書:我閱讀馬爾克斯比較遲,是自己有意識地去尋他的作品來讀的,當然這很開眼界,但因為之前讀過成套成套的博爾赫斯了,多少已經見識過拉美作品的意趣和風格,后來閱讀馬爾克斯也就不至于十分震驚。我說不上來,他們給我?guī)磉^什么影響,就像過去許多年我也壓根兒沒感覺到少時閱讀的古典小說對我有什么影響一樣。可是在寫《流俗地》的時候,我卻實實在在地看見這一層積累,它們埋得很深,但總是給我的寫作形成了某種質地的沃土。
《北京紀事》:讀您的書籍,印象最深的是,您的語言很有質地,溫潤如玉。您是如何習得這樣的散文?又是如何將它延續(xù)下來的?
黎紫書:文字語言之于寫作者,那是水之于魚。但作為馬華人,生長在一個語言混雜、中文非主流之地,我以為自己一直沒有真正的、完全地演化成魚。如此要在水中生活,我必須比真的魚對水質更敏感。我可能會比一般的作者對語言有更高的自覺,并且更相信要把文章寫好,必須先找到最適合的語言,其中我最在意的是呼吸這回事──敘述者的呼吸,閱讀者的呼吸。我沒有去“習得”它,我努力把它調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