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京濤
(渤海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遼寧 錦州 121013)
中國古代歷史的發(fā)展過程遵循其必然規(guī)律,但是也存在著一定的偶然因素,“其中也包括一開始就站在運動最前面的那些人物的性格這樣一種‘偶然’情況”[1]。在對歷史事件的分析解讀中,歷史人物的心理因素所發(fā)揮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故本文試圖從歷史心理學的角度入手,對宋徽宗的性格形成過程作初步探析,進而揭示宋徽宗個人因素對北宋末年的政治局勢所產(chǎn)生的影響。
宋徽宗自幼長在宮中,據(jù)他自己回憶:“及哲宗即位,群臣多言廢立,太后云:‘章疏已焚之。’所須衣物,或哲宗自買。朕時尚幼,哲宗最友愛,時召至閣中飲食,皆陶器而已?!盵2]卷520而宋徽宗尚在蹣跚學步時,他的父親宋神宗就因病去世了,因此,他對自己的父親應該沒有太多記憶。元豐八年(1085年)十月,神宗的靈柩被送出皇宮,葬于永裕陵?;兆诘纳笟J慈皇后陳氏,堅持留在太廟為神宗守靈,她終日沉浸在對神宗的追憶中,身形日漸消瘦,終因悲傷過度,憂思成疾,不幸離世,而彼時的宋徽宗不過才年僅四歲。由此可知,徽宗的父母在其成長過程中,并未能對其性格形成產(chǎn)生較大的影響。
考察《宋史》及其他相關史料,宋徽宗趙佶的性格形成與兩個人的教育和影響密切相關,其中一位是他少年時期的老師傅楫,另一位則是其姑父駙馬都尉王詵?!端问贰じ甸畟鳌吩疲骸案甸衷?,興化軍仙游人。少自刻厲,從孫覺、陳襄學。第進士,調(diào)揚州司戶參軍,攝天長令,發(fā)擿隱伏,奸猾屏跡?!兆谝远送蹙唾Y善堂學,擇師傅為說書,升楫記室參軍,進侍講、翊善。中人蒞事于府者,多與宮僚狎,楫獨漠然不可親,一府嚴憚之?!盵3]11021-11022說明傅楫是個為官正直、潔修勤勉、不徇私情、不俯權門之人。宋徽宗即帝位之后,升傅楫為司封員外郎,歷任監(jiān)察御史、國子司業(yè)、起居郎,拜中書舍人。其時適值曾布當國,曾布“自以于楫有汲引恩”[3]11022,便欲將其收為己用,但是卻沒想到“楫略無所傾下,凡命令有不當,用人有未厭,悉極論之,雖屢卻不為奪,布大失望。”[3]11022后至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傅楫以龍圖閣待制知博州,最終卒于任上,宋徽宗“念其藩邸舊臣,賜絹三百匹”[3]11022,以示恩寵。
傅楫在作為皇子侍讀的幾年里,上疏主張對教學內(nèi)容進行相應的改革,他認為皇室教育應該更多地關注禮儀與德才,請求朝廷將授課內(nèi)容限定在《論語》《孟子》以及《孝經(jīng)》等范圍內(nèi),不再過多地去關注詩書創(chuàng)作[4]。宋代的理學家都格外注重個人品格的培養(yǎng),而且試圖提供一種處理事物的基本原則,即中庸之道。程伊川云:“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盵5]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中庸,“中和常行之德也”。中庸的內(nèi)涵,即執(zhí)兩用中,剛柔并濟[6]。宋徽宗的老師傅楫亦常以中庸之道來對其進行教化和引導,據(jù)《宋史·傅楫傳》記載:“帝以舊學故,多所延訪,楫每以遵祖宗法度、安靜自然為言。他日,李清臣勸帝清心省事,帝曰:‘近臣中唯傅楫嘗道此?!盵3]11022現(xiàn)代心理學認為,個性心理包括個性傾向性和個性心理特征兩個方面。而一個人性格品質(zhì)的形成,除了由社會環(huán)境因素決定之外,其先天的傾向情緒性、活動性、反應性均在胚質(zhì)之中有其根源。其實,徽宗早年并不是一個紈绔子弟,這一點可以從他的天資聰穎、勤奮好學以及后期所具備的藝術造詣上體現(xiàn)出來。正如《宣和遺事》所說:“這個官家,才俊過人,善寫墨竹君,能揮薛稷書;通三教之書,曉九流之典。”[7]徽宗自幼便逸群絕倫,舉止不凡,“國朝諸王弟多嗜富貴,獨祐陵①在藩時玩好不凡,所事者惟筆研、丹青、圖史、射御而已。當紹圣、元符間,年始十六七,于是盛名圣譽布在人間,識者已疑其當璧矣”[8]5-6。當時的皇室貴戚、紈绔子弟整日無所用心,多以聲色犬馬為樂,過著腐朽的寄生生活。惟有徽宗每日陶醉在筆研、丹青、圖史、射御之中,自得其樂。因此,在其十六七歲時,便已經(jīng)“盛名圣譽布于人間”。
一個人的性格是由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所塑造而成,宋徽宗的性格亦并非在登上皇位后就保持一成不變。錢穆先生強調(diào)要用發(fā)展的眼光去研究歷史:“諸位研究歷史,首當注意變。其實歷史本身就是一個變,治史所以明變?!盵9]3-4歷史人物身處其中,自然也要順應時代發(fā)展之規(guī)律。運用歷史心理學的方法去分析歷史人物的行為時,應該明白:隨著周遭環(huán)境的變化,人物的心理也會隨之產(chǎn)生變化,其所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也會因時而變。宋徽宗生活在權力斗爭如此激烈的皇宮之中,遇事必然也會變得敏感。既然想要暫時遠離政治權力斗爭,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沾染上一些書生習氣,“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而迨到宋徽宗成年以后,他的姑父王詵就開始扮演起其人生導師的角色。據(jù)蔡絛《鐵圍山叢談》記載:“(徽宗)初與王晉卿侁、宗室大年令穰往來。二人者,皆喜作文詞,妙圖畫,而大年又善黃庭堅。故祐陵作庭堅書體,后自成一法也。時亦就端邸內(nèi)知客吳元瑜弄丹青。元瑜者,畫學崔白,書學薛稷,而青出于藍者也。后人不知,往往謂祐陵畫本崔白,書學薛稷。凡斯失其源派矣?!盵8]6因為自小沒有父母的陪伴與教導,宋徽宗的行為逐漸變得輕佻放浪,后來又與駙馬都尉王詵相從甚密,二人臭味相投,徽宗受到王詵的影響,是故其行為也逐漸變得輕佻放浪?!白詠頃暁?,議論多而成功少。北宋之徽宗,工詩善畫,兼有文學家、美術家之長,天然不適宜于政治生活?!盵10]73而這一點,在徽宗身上表現(xiàn)的尤為明顯,他酷似其姑父駙馬都尉王詵,個性喜好亦與其如出一轍。王詵出身官宦人家,會迎娶宋英宗趙曙之女蜀國公主為妻,官至駙馬都尉及定州觀察使、利州防御使。蜀國公主,即魏國大長公主,宋神宗趙頊的妹妹,嘉佑八年(1063年)被封為寶安公主,之后“神宗立,進舒國長公主,改蜀國,下嫁左衛(wèi)將軍王詵”[3]8779。王詵雖身為皇親國戚,但是卻頗為喜好交友,與蘇軾、秦觀、黃庭堅等均為摯交好友。不過,王詵迷戀于聲色犬馬,貪圖物質(zhì)享樂,其日常生活極盡奢華之能事,蘇轍的《王詵都尉寶繪堂詞》對此就曾描繪道:“侯家玉食繡羅裳,彈絲吹竹喧洞房。哀歌妙舞奉清觴,白日一醉萬事忘?!扉T甲第臨康莊,生長介胄羞膏粱。四方賓客坐華堂,何用為樂非笙簧。錦囊犀軸堆象床,竿叉連幅翻云光。手披橫素風飛揚,長林巨石插雕梁。清江白浪吹粉墻,異花沒骨朝露香?!盵11]卷7此外,王詵在日常生活中行事也十分地放浪不羈。他雖然已經(jīng)迎娶了蜀國公主,但是卻依然不知道滿足,仍不時地出入煙花之地,到處尋花問柳?!端问贰の簢箝L公主傳》記載:“主性不妒忌,王詵以是自恣,嘗貶官?!盵3]8779由于公主性不善妒,駙馬王詵便越發(fā)地放縱自己,“不矜細行,至與妾奸主旁,妾數(shù)抵戾主。薨后,乳母訴之,帝命窮治,杖八妾以配兵。既葬,謫詵均州”[3]8779-8780。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徽宗趙佶于煙花柳巷之中,經(jīng)王詵言傳身教,自然耳濡目染,難免也變得輕佻放浪,以致“聲色狗馬,晝夜荒淫,國計民生,罔存念慮”[12]156。
元符三年(1100年)正月,宋哲宗因病去世,徽宗的人生迎來了重大的轉折。由于哲宗沒有子嗣,時任宰相的章惇主張依照禮法,立哲宗的同母弟簡王趙似,或者立申王趙佖,而向太后則主張立端王趙佶。最終,向太后在曾布、蔡卞等人的支持下,將端王趙佶推上帝位。宋徽宗即位以后,向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但是向太后只聽政七個月便去世了,繼而,宋徽宗開始親自處理政務。據(jù)《宋史·曾布傳》記載,“時議以元祐、紹圣,均為有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明年,乃改元建中靖國,邪正雜用”[3]13716,以示其“本中和而立政”[3]10986,這一舉動亦符合宋徽宗性格特征里面的中庸傾向。因其自身放浪不羈的文人氣質(zhì),和為宋代祖宗禮法所約束限制的皇帝身份相互矛盾,這就使得徽宗很難安心做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守成之君。逮到徽宗親政以后,格外注重對皇權的掌控,多為乾綱獨斷,而實無兼聽之明。北宋蔡絛所撰的《鐵圍山叢談》就曾提及徽宗獨攬權綱之舉,“及政和三四年,繇上自攬權綱,政歸九重,而后皆以御筆從事”[8]109。一個人的動機、認知以及情感等心理因素都是非理性的[13]8,宋徽宗雖貴為帝王,但是他仍然有其自身弱點和個人好惡。
迨至宋徽宗政和元年(1111年),宋廷派遣端明殿學士鄭允中與童貫出使遼國。而當童貫一行人踏上歸途,行至盧溝河附近時,燕人馬植“夜見其侍史,自言有滅燕之策,因得謁。童貫與語,大奇之”[3]13734,遂約馬植俱歸,易其姓名為李良嗣。其后,馬植得以覲見宋徽宗,說與女真夾攻遼朝之利,并進獻攻取燕云之策?!端问贰ぺw良嗣》記載:“薦諸朝,即獻策曰:‘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遣使自登、萊涉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盵3]13734此計深得徽宗嘉賞,正中其懷,滿足了宋徽宗好大喜功之心理,史載:“帝嘉納之,賜姓趙氏,以為秘書丞。圖燕之議自此始?!盵3]13734決策心理學研究表明,“人往往不是絕對理性的,而是會產(chǎn)生系列的認知偏差,亦即錯誤知覺(misperception),這些錯誤知覺進一步影響決策者的判斷,從而產(chǎn)生錯誤的決策和行為”[13]8。
燕云之地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所,亦為農(nóng)耕民族與游牧民族之間的天然屏障。據(jù)《大金國志校證》記載:“燕云之地,易州西北乃金坡關;昌平之西乃居庸關;順州之北乃古北口;景州東北乃松亭關;平州之東乃榆關;榆關之東乃金人之來路也。凡此數(shù)關,乃天造地設以分番漢之限,一夫守之,可以當百。”[14]30政和七年(1117年),薊州人高藥師見遼國生亂,“自海道奔登州,言女真攻遼,奪其地大半?!盵15]3登州守臣王師中具奏其事后,宋徽宗又再一次產(chǎn)生了收復燕云故地的想法。于是,“詔武義大夫馬政與其子承節(jié)郎擴,及平海軍指揮使呼延慶”[14]4隨同高藥師以買馬為名,自登州(今山東蓬萊)乘船浮海出使金國,與其相約共同夾擊遼朝。迨至宣和二年(1120年),北宋與金朝最終訂立了“海上之盟”。宋徽宗欲借此收復幽云十六州之地,以成就前人未竟之事業(yè),從而達到其名垂青史之目的,也正是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他才做出收復幽云失地的決定。宋徽宗之所以會產(chǎn)生“錯誤知覺”,主要是由于外在的環(huán)境和自身心理因素的影響。決策者對外在環(huán)境信息掌握得不夠充分,以及決策者自身的認知能力、情感狀態(tài)、動機、人格等內(nèi)在心理因素都會導致錯誤知覺的產(chǎn)生[13]11。然而,“宋之兵力,遠不逮漢唐,北敝于遼,西困于夏,國勢為之消耗焉”[16]。從當時宋朝自身的軍事實力來看,其實尚并不具備收復燕云失地的能力,如果硬要勉強為之,最終只會使宋朝陷入到進退維谷、左右為難之境地。
《宣和遺事》記載:“朝歡暮樂,依稀似劍閣孟蜀王;愛色貪杯,仿佛如金陵陳后主?!盵7]宋徽宗的日常生活過于追求奢靡,在位期間重用蔡京、蔡攸、童貫、朱勔、高俅、王黼等奸佞之徒把持朝政,專權誤國,致使宋朝的統(tǒng)治日趨腐敗?!安叹┘认?,懷奸植黨”[10]70?!瓣幫小B述’之柄,箝制天子”[3]13723,“紛更法制,貶斥群賢。增修財利之政”[10]70,其后更“動以周官惟王不會為說”[10]70,熒惑宋徽宗追求侈靡的帝王生活,并曲意引用《周易》“豐亨,王假之”“有大而能兼必豫”之句,“倡為豐、享、豫、大之說”[3]13724。崇寧元年(1102年)三月,宋徽宗命宦者童貫置造作局于蘇杭,負責供應宮廷御用器具的制造。此外,宋徽宗還異常垂意于花石,于是蔡京便命朱勔到處搜羅花石造作供奉之物,號稱“花石綱”,隨后再用船只從水路運送至汴梁(今河南開封),以便于營造延福宮和艮岳。至崇寧四年(1105年)十一月,以朱勔“領蘇杭應奉局及花石綱事。勔指取內(nèi)帑,如囊中物。搜巖剔藪,幽隱不置。民間有一花一木之妙,輒令上供。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盵10]70正如王桐齡先生所論:“其黨童貫、朱勔等,逢迎帝旨,大興土木,東南之民不堪騷擾。于是方臘之亂與宋江之亂相繼而起,竭全國之力,僅得蕩平。而對遼問題復起,金人乘之,大舉南寇。至欽宗靖康元年,始下詔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貶蔡京,誅蔡攸,而事已無及矣?!盵17]故也難怪元朝史官在編撰《宋史·徽宗本紀》時,特言以宋徽宗為戒:“然哲宗之崩,徽宗未立,惇謂其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跡徽宗失國之由,非若晉惠之愚、孫皓之暴,亦非有曹、馬之篡奪,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諛?!怨湃司嫖锒鴨手?,縱欲而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甚焉?!盵3]418
靖康元年(1126年),金軍前鋒抵達黃河岸邊,此時已經(jīng)成為太上皇的宋徽宗急切地想要逃離京師?!八螝J宗便遵從太上皇諭旨,以蔡攸為恭謝行宮使,宇文粹中副之”[18],選定正月初四為徽宗東幸之日。但是,局勢發(fā)展之快出乎意料,金軍正月初三便開始搶渡黃河,于是宋徽宗當天晚上便出通津門倉惶南逃,一直逃至鎮(zhèn)江方才停下。然而,到達鎮(zhèn)江不久后,宋徽宗又重新過起了奢靡享樂的帝王生活,儼然忘記金軍寇邊的威脅,“以鎮(zhèn)江行宮日給計之,月當用二十萬緡,二浙之民將見涂炭?!盵19]185宋徽宗一行人到鎮(zhèn)江以后橫征暴斂,揮霍無度,“官兵日給六千余緡,而小民獻議者繕營宮室,移植花竹,購買園池,科須百出矣”[19]185,“財物所須,悉科于民,民力重困”[10]70。鎮(zhèn)江的地方官員為了能夠加官進爵,便大肆搜羅東南珍奇,進獻方物給宋徽宗,致使民間怨聲載道,“自江以南已絕惟新之望矣”[19]185。宋徽宗在鎮(zhèn)江行宮權綱獨攬,與汴京朝廷進行分庭抗禮,儼然形成了另一個權力中心,“嗜利茍得者干請行宮,其沸如市,不復知有朝廷矣”[19]185,對宋朝當時的政局產(chǎn)生了極其惡劣的影響。而與之相對,徽宗出逃后留下的開封殘局,便只能由欽宗一人來收拾?!端问贰だ罹V傳》稱贊欽宗的“恭儉之德”,謂之:“東宮恭儉之德聞于天下,以守宗社可也?!盵3]11241太子趙桓的“恭儉之德”與宋徽宗窮奢極欲的生活作風完全相反,因而不為徽宗所喜愛。其實,早在宋徽宗禪位之前,宋廷之中就已經(jīng)開始圍繞著皇位繼承權,展開了一連串激烈的政治權力更替斗爭。面對金人南侵的嚴峻形勢,宋徽宗空作夙夜憂嘆之態(tài),卻無應對之良策,最后迫于形勢,逼不得已才將皇位傳給太子趙桓,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宋徽宗治國才能的欠缺。
一言以蔽之,宋徽宗趙佶的個人因素對北宋末年政治局勢的發(fā)展演變,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獨不能為君爾。身辱國破,皆由不能為君所致?!盵20]3414北宋末年衰亂的直接原因,即“徽宗一代之弊政,引起內(nèi)亂,遂以引起外患者是也”[10]70。古人云,“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忘身,自然之理也”[21]397。
[注 釋]
①徽宗葬于永祐陵,是故宋人常以“祐陵”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