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太原市現(xiàn)代雙語學校高一(8)班 馬天澤
到敦煌的次日,驅車去往劇場,一路上出租車司機都在介紹《又見敦煌》這個劇目??催^《又見平遙》的我,雖已經適應了這種新潮的表演方式,但仍不免對這座酷似水立方的湖藍色封頂建筑充滿了期待——劇場之所以采用湖藍色為外觀主色調,是因為它要著重體現(xiàn)敦煌為古絲綢之路沿線茫茫沙漠中的一片綠洲。我覺得,把《又見敦煌》比作沙漠中的一滴水再好不過了。進入劇場途中,你會發(fā)現(xiàn)它的內部結構是下沉的,從地平面看去只有一層,實際上卻是三層,有兩層在地下。
抵達劇場時,夜幕降臨,整個建筑在一片黃沙中閃爍著寶藍色的光芒。
順著沙礫斜道走向昏暗甬道,下沉至黃沙盡頭,后一轉彎,毯鋪甬道,至底入廳,眼前一片漆黑。突然,燈光亮起,人頭攢動,不久,演出便開始了。
再次熄滅的燈光,為遠處抒情的音樂漸漸飄來做了鋪墊。開始時有燈亮,由弱變強,漸至整個劇場。高出觀眾的通道上走來不同年代的人,各式服飾表示他們都是古代人——莫非窟埋千年的人兒轉世?
一瞬穿越!
兩千年后的我們,竟看到曾經鮮活的人物面容……眼前,向我們走來的他們,各色面貌,風塵仆仆:西域張騫、相夫公主、索靖、張議潮、玄奘、鳩摩羅什、異商、土著民……畫外音念其姓名,聽著聽著,我在觀眾群里情不自禁地回答:“在?!蔽冶炯铀俚男奶直怀读艘幌拢瑲v史不經意地回歸。
序結束,燈熄滅,接著往里走。借微弱光,場景展開,1000多名觀眾自由地行走,并置身于劇情之中。突然,一束聚光燈打過來,轉過身,販賣莫高窟文物的王道士一臉痛苦地蹲在我身邊——最早對他的印象來自余秋雨的散文《道士塔》,文章中的他,成了敦煌莫高窟的千古罪人,憎惡??!
但是,站我眼前的,卻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他。他訴說,發(fā)現(xiàn)了藏經洞的他無一日安寧,他也知為先人留寶,于是當天就報府,卻無人理睬,不甘心啊。眼睜睜地看著國寶在風沙中被毀棄的他報到縣、省,并奉經書為證,可惜,千年經書成了接待他的官員們私下相互饋贈、賄賂之用品。
他在呻吟,為了莫高窟,不惜賄官、求人寫告急文書,費盡周折,遞交皇宮,整整七年啊……屢屢奔走,次次失意,風沙無情,填埋著洞窟。洋人到來,愿花錢買寶。運寶的車隊要等待天黑后,趕車的馱夫們要把臉抹紅——怕遭天譴。王道士向著菩薩懺悔:“菩薩啊!您可以原諒我的罪過嗎?”聚光燈下的菩薩現(xiàn)身了!菩薩慈愛地輕答:“我從來沒有離開過你們,我不會怪你的,我不會離開,永遠都不會離開……”
二幕結束,宮女引路,穿狹長黑洞,到洞窟場景,四壁栩生,涼風習習,腳下風散黃沙;玻璃下,一張床,女子輾轉難眠,給遠方親人寫信,黃沙覆蓋玻璃,一切歸于平寂;抬眼望,泄下幾縷清光,上沙又被抹開,露出皎潔臉容,顧影自憐,自問——我美嗎?我真的美嗎?
走走停停,金碧輝煌的莫高窟,獵獵秋風的西域邊關,春閨夢漸蝕容顏,張騫九死一生穿西域。行走,觀賞,畫外音一直在問:一千年究竟有多長?不過一瞬間。
不同洞窟,多路觀眾,1000多名觀眾匯合一起,竟然鴉雀無聲。走上舞臺,演出繼續(xù)。
孤立無援,歸義軍重通西域,張議潮匯報喜訊。十隊人馬,兩年半后,僅一隊到達,其余皆死于歸途。莫高窟第156窟中,一幅敦煌壁畫中最經典的出行圖,描繪的就是唐代敦煌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張議潮接受敕封為河西節(jié)度使后統(tǒng)軍出行的浩大場面,繪制人物200余人;莫高窟第420窟里,一幅描繪西域商人行旅艱辛的壁畫《西域商隊》,有人牽馬、有人祈禱、有駱駝商隊、有山途墜崖、有強盜掠貨……究竟有多險,有多少曲折艱辛?一個多小時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觀看,更是體驗。今晚,置身于用光電打造的時光往事中,隨人流外走,夜風清涼,幕幕猶夢。
沿坡上行,走出黃沙,卻走不出歷史。
明燈留言:
由作者的文字,我們重新走入那段厚重到不忍回顧的歷史。小人物有悲哀,王道士難求兩全之策,焦慮而彷徨的面孔讓人揪心;小人物有榮耀,大唐忠良之堅守讓我們讀懂中華文明綿延數千年的向心力和生命力所在。當然,以今日中國國力之昌盛,歷史悲劇重演的概率近似于零。但王道士當年所遇推諉搪塞之景象又何曾陌生?牢記今日少年情懷,是對作者此番出游最豐厚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