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文學語言的“陌生化”是俄國形式主義文藝理論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形式主義詩學的核心概念。所謂“陌生化”就是要使現(xiàn)實中的事物變形。蘇軾的詩歌在語言運用以及修辭技巧安排上的創(chuàng)新,正體現(xiàn)了“陌生化”這一概念,為我們展示了詩歌語言的獨特魅力。
關鍵詞:蘇軾 陌生化 詩歌
蘇軾的道德文章,冠冕天下。其文章體裁多樣、個性鮮明、汪洋恣肆,既有哲思郁郁、短小精干者,也有洋洋灑灑、縱橫捭闔者,為宋詩發(fā)展開辟了新的道路。本文從“陌生化”理論角度出發(fā),探討蘇軾詩歌的“陌生化”表現(xiàn)手法。蘇軾在創(chuàng)作時期勢必沒有“陌生化”概念,但他的詩詞確已產生了“陌生化”的文學效應。從語言的詞匯表達及詞的結構排列方面來探究詩歌語言,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樣的詩學特征:它是為了擺脫接受的自動化而刻意創(chuàng)造的,在一定范圍內人為地阻礙接受的過程,使讀者達到盡可能的緊張程度并持續(xù)較長的時間,因此可以把詩歌語言規(guī)定為受阻礙的扭曲的語言a。詩歌語言的受阻性和扭曲性構成了詩歌語言區(qū)別于日常語言的獨特魅力。
一、“陌生化”的界定及其實現(xiàn)方式
俄國形式主義文藝理論家什克洛夫斯基對詩學以及詩歌語言的特性進行了詳細的分析,提出了一個重要思想:動作一旦成為習慣,就會陷入“自動化”,所有習慣性反映就是這樣進入到“無意識—自動化區(qū)域”之中的。陷入“自動化”的語言無法引起審美主體的注意力以及閱讀興趣,隨之變?yōu)橐环N自動化的工具,失去藝術功效。為了重新將讀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作品語詞上,必須采用藝術手法實現(xiàn)去“自動化”,以增加藝術形式感受的難度,拉長審美欣賞的時間。文學語言的“陌生化”是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形式主義詩學的核心概念之一。他認為藝術的手法是將事物“奇異化”的手法,從而增加感覺的難度和時間的長度,藝術創(chuàng)作絕不是對外部事物的簡單模仿,其自身有內在的規(guī)律。陌生化的意義在于打破藝術形式和語言運作方式的自動化,重新構建對世界的感覺,為讀者展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新穎奇特的一面。
“陌生化”手法主要強調的是語言表達形式、傳達方式上的新穎和奇異,而不是素材以及情節(jié)構造的“陌生”。通過“復雜的形式”可以實現(xiàn)陌生化,即通過被扭曲的、理解上有難度的語言來完成。詩歌語言與口語或實用性語言最大的不同在于:通常只有語音、詞匯排列組合等“能指”系統(tǒng),而沒有“所指”的語義系統(tǒng)。這種文學語言的“陌生化”效果,其實就是一種修辭手法的綜合運用。王安憶曾提到,陌生化是以感受與體驗為基礎,以語言與修辭為手段b。關于將修辭作為解構語言,重構語言體驗性的一種手段,劉大為提出了“修辭構式”的概念:語法的變異造就了大量不典型、非常態(tài),使用受到情景局限的句子,這些句子創(chuàng)新性高,可接受程度較低,修辭構式與語法構式是一個連續(xù)系統(tǒng)的兩端,當中只有模糊的過渡區(qū)而沒有截然的分界。對某一種語言中各色形、音、義的詞語與各種句式等的調遣,讓各種語言材料在特定的題旨情景中適得其所,實現(xiàn)對語言的有效配置,瓦解讀者已習慣的“自動化”機械反應,讓人們重新感受已熟知的事物,重建一種體驗性的感知語言。
二、蘇軾詩歌“陌生化”表現(xiàn)手法
陌生化是文學語言的美學本質。從語言學角度來看,“陌生化”就是有限的語言形式操作手段在不同的語言層面相互作用的結果。下文基于前人綜合研究的基礎上,運用語言學知識,從語音修辭、詞匯修辭以及句法修辭三個維度分別對蘇軾詩歌中“陌生化”修辭技巧的構建和應用進行歸納和分析。
1.語音修辭策略
語言是語音和意義的結合體。中國古典詩歌中許多篇章千百年來代代傳頌,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古典詩歌中語音修辭手法的巧妙使用,因此詩歌的音律優(yōu)美流暢、悅人耳目。
(1)諧音雙關
所謂諧音雙關,是指利用一個詞的音同或音近而兼顧兩種不同事物的修辭手法。德里達認為,如果能指一直是凸顯的、可感的,那么意義就一直在我之外,無法歸屬于我。因此,能指在觸動我之后必須使自身隱去,而讓位于所指,由所指占據能指原來的位置。c諧音雙關正是實現(xiàn)語音向語義效果轉換的一種手段。
蘇軾《李思訓畫長江絕島圖》:“舟中賈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這里詩人運用諧音雙關,通過趣味的想象一語雙意。詩中的“小姑”諧音“小孤山”,“彭郎”為“彭浪”的諧音,謂與小孤山相近的彭浪磯。小孤山是一座孤島,彭浪磯與此島相近,當地民間久有小孤、彭浪磯相戀相守的傳說,蘇軾借此打趣,舟中來往的商賈們莫要輕狂,因為美麗的小姑早已成為彭郎之妻。以此來形容此地山河秀美,令人流連忘返。又如《八月七日初入贛過惶恐灘》中“山憶喜歡勞遠夢,地名惶恐泣孤臣”,詩人以此處灘名“惶恐”雙關心情,為全詩增添了許多機趣。宋人洪邁在《容齋三筆·樂府詩引喻》中記載了蘇軾的《席上代人贈別三首》:“蓮子擘開須見薏,楸枰著盡更無棋。破衫卻有重縫處,一飯何曾忘卻匙?!逼渲小稗病敝C音“臆”,“棋”諧音“期”,“縫”諧音“逢”,“匙”諧音“時”,全詩巧妙自然,幽默生動。諧音雙關作為一種修辭手段,將能指與所指分離,使所指漂移,突出了轉換過程中的語義效果。審美主體的心理認知過程在能指和所指的思維轉化階段受阻,增加了讀者對其感受的難度,延長了審美體驗時間,從而讓讀者收獲新的體驗。
(2)擬聲修辭
擬聲修辭,就是模擬客觀的人聲或物聲,突出語音的可感性和體驗性。擬聲詞通過模擬客觀事物的聲音效果,給讀者一個可感知的聽覺形象,并驅動他們的視覺聯(lián)想,使閱讀從一種單純的視覺體驗升級為視覺—聽覺—視覺的多重審美體驗,使人如見其境,如聞其聲。這一修辭手段可以增強詩歌的質感,使詩中所摹寫的畫面更加形象化,因此擬聲詞在中國古典詩歌中被大量使用。杜甫的佳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登高》),其中擬聲詞“蕭蕭”和“滾滾”的運用增強了整首詩的畫面感,秋意綿綿盡在“蕭蕭”二字。不禁使人聯(lián)想到落木窸窣之聲以及長江爆發(fā)的洶涌態(tài)勢,也無形中流露出詩人韶光易逝、壯志難酬的感愴。蘇軾的詩歌中也經常會運用擬聲詞來摹寫自然之音,如:“秋風湖上蕭蕭雨”(《菩薩蠻·秋風湖上蕭蕭雨》) 、“簌簌無風花自墮”(《蝶戀花·簌簌無風花自墮》)、“門前轣轆使君車”(《浣溪沙·醉夢昏昏曉未蘇》)等。作者通過對事物情態(tài)真切自然的摹寫,讓人產生身臨其境之感。詩人的《石鐘山記》更是一篇運用擬聲詞的佳作,例如文中:“寺僧使小童持斧,于亂石間擇其一二扣之,硿硿焉?!薄岸缴蠗X,聞人聲亦驚起,磔磔云霄間?!薄坝懈U坎鏜鞳之聲,與向之噌吰者相應,如樂作焉?!薄俺湷湣薄绊蓓荨薄班釁啤苯詾閿M聲詞。“硿硿焉”指硿然,即水激石聲;“磔磔”生動地摹寫了鸛鶴的聲音,奠定了全文陰森悲涼之情感基調;“噌吰”則用來形容鐘聲洪亮。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無意識地被帶入一種陰森恐怖、冷清凄厲的氛圍之中,動靜結合,聲形結合,使主體的認知過程在視覺和聽覺上反復跌宕,給人帶來全方位的感官體驗。
2.詞匯修辭策略
什克洛夫斯基認為,語言陌生化是實現(xiàn)藝術陌生化的前提。文學語言的特殊性在于它通過如強化、扭曲、拉長、縮短、顛倒位置等藝術手段,將日常語言變形,這是文學性的源泉。俄國形式主義主張將外來詞和方言等陌生詞匯運用到詩歌中,并使用不同于日常文學語言風格的詞語進行創(chuàng)作,能給讀者帶來新奇陌生的審美體驗。文學語言在詞匯的選擇上打破普通語言的常規(guī),蘇軾常將他的詩歌語言扭曲,使讀者在接受的過程中受到阻礙,從而延長其詩歌被接受的時間。
(1)語義異化
語義的異化,凸顯了詞語的詩學本質,如詞類活用和使用古舊詞。蘇軾詩歌中詞類活用的現(xiàn)象經常出現(xiàn)。例如:“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浣溪沙·山下蘭芽短浸溪》,名詞活用)“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保ā督亲印っ苤莩霁C》,形容詞活用)
詞匯的語義異化是從基本意義中衍生出來的一種新意向,它使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所熟知的詞語產生強烈的陌生感,從而延長了對詩歌詞語的關注時間,增強了情感的強度。在藝術創(chuàng)作過程中,詩人慣于靈活運用詞語,尤其是形容詞作動詞時,更加鮮活生動。千古吟唱的“春風又綠江南岸”(王安石《泊船瓜洲》),“綠”字在謂語部分活用成動詞,但仍保留著形容詞“綠草如茵”的性質,不僅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了春風悄然給整個江南水鄉(xiāng)披上了一身綠裝的這一自然變化,而且描繪了春回大地一片茵茵綠意盎然之狀。再如“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周邦彥《滿庭芳》),巧妙運用“老”和“肥”二字,既表現(xiàn)出了動態(tài)又兼具形態(tài)特征,讓讀者仿佛見證了梅子由青澀到肥潤的生長過程。中國古典詩詞中詞類的活用,打破了人們對于一個熟悉事物的無意識,激發(fā)了人們的好奇心。
(2)“俗詞”口語詞的“雅”用
蘇軾認為在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中,在藝術法度的框架內巧妙地引入常言即采用“以俗為雅”的手法,為詩歌創(chuàng)作的奧秘。錢鍾書在談到“以故為新,以俗為雅”時,直接將其與陌生化做了比較,近代俄國形式主義理論家什克洛夫斯基等認為,文詞最易襲故蹈常,落套刻板,故作者手眼須使熟者生,或亦曰使文者野。d蘇軾常把日常語言作為詩歌的直接來源,并將其升華。例如:“千人耕種萬人食,一年辛苦一春閑?!保ā逗妥佑尚Q市》)“人皆養(yǎng)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保ā断磧涸姟罚拔宜评吓1薏粍?,雨滑泥深四蹄重?!保ā哆^于海舶得邁寄書酒作詩遠和之皆粲然可觀子》)這種詞類活用和以俗為雅的手法,是為了剝離歷史文化發(fā)展過程中沉淀在語言中的慣用符號,重新呈現(xiàn)出語言的詩性本質。蘇軾在詩歌中對俗語的巧妙運用,雖然表面看似粗俗,但在通讀全詩,充分理解其所要表達的詩意之后,則完全可以領會到獨屬于宋代詩人的寫作風格與詩文雅趣。這種“以俗為雅”的手法新奇,極大地吸引了讀者的注意力,拉長了審美欣賞的時間,“陌生化”效果就此產生。
3.句法修辭策略
詩歌語言是經過“變異”的語言,蘇軾的詩詞常常通過顛倒語序以及省略某些語法成分的方式來完成陌生化處理,為讀者展示了一種全新的視野。
(1)語序錯置
善文者,往往會在文章關要之處亂其序。一方面梗澀讀者的眼口,引其注意,另一方面又可增加文章的波瀾,使文章更為生動有趣。如《念奴嬌·赤壁懷古》中的“多情應笑我”實為“應笑我多情”的倒裝句;“持節(jié)云中,何日遣馮唐”(《江城子·密州出獵》)則屬于整體倒置,應為“何日遣馮唐持節(jié)云中”;“簌簌衣巾落棗花”(《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棗花》)不但將賓語“衣巾”提至謂語動詞“落”的前面,更將擬聲詞“簌簌”超前放置于賓語“衣巾”之前。漢語無變異的語序通常是主語在謂語之前,賓語補語置于述語之后。一旦語言文本經過變異式的轉換,其語法性程度變會發(fā)生變化,打破了我們因語法屬性積累而形成的預期心理,失去心理上的平衡,隨之突然而生一種“驚異價值”,實現(xiàn)了“陌生化”的效果。
(2)省略語法成分
什克洛夫斯基認為,節(jié)省創(chuàng)造力的法則是公認的規(guī)律之一。斯賓塞也曾提出,節(jié)省注意力的規(guī)律是創(chuàng)作過程中選詞用字的基本準則。通過最簡單的途徑將自己的思維引向所想表述的概念,永遠都是創(chuàng)作唯一且主要的目的。這一觀點與語言經濟原則有異曲同工之妙,語言經濟性原則對于人類語言輸出,尤其在藝術作品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有著直接而重要的影響。詩人常常采用精簡的語言形式,從而會省略一些語法成分。過于精煉的話語勢必會導致形式與內容的不對等,其不對等特征愈高,陌生化程度便愈高。省略介詞是詩歌中常見的現(xiàn)象,如“牛衣古柳賣黃瓜”(《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棗花》),如若補出方位介詞,則詩句的表達就不夠凝練。此外中國古典詩詞往往會刻意省略句子中的一些主要行為和動作,通過結合上下文中與活動有關的名詞,隱約自然地帶出行為動作。例如“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江城子·密州出獵》)。
列錦是中國古典詩詞中常見的修辭手法。作者巧妙地選擇了一些名詞或名詞短語,將其完美結合,省略了謂語、賓語及其他句子附加成分。僅通過名詞組合為讀者呈現(xiàn)一幅鮮活可感的畫面。如:“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溫庭筠《商山早行》)“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保馈队炅剽彙罚靶呛忧镆谎?,砧杵夜千家?!保n翃《酬程延秋夜即事見贈》)
在謂語意象存在缺失的情況下,靜態(tài)名詞性詞語的“造象”功能將大大加強,名詞的意向超越時間和空間的束縛,以相互對照、彼此映襯的方式并置,大大提升了意象的孤立化程度。e如《雨霖鈴》中“楊柳岸,曉風殘月”,詩人首先引入了“楊柳岸”這一極具畫面感的場景,又切入了“曉風”“殘月”這兩個清新悲涼的意象,使讀者自然地獲得了一種空間寬廣、時光連綿的閱讀體驗和視覺審美感受。符合語法規(guī)則的句子結構強調語言結構的橫向組合,句子實用且易于理解,但卻有悖于“陌生化”原則理念。
三、結語
在中國古典詩學中沒有明確定義“陌生化”這一概念,但是蘇軾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所追求的奇特多變的審美感與陌生化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陌生化”打破了常規(guī)的語言結構,阻截并延長語言的意指功能,激發(fā)讀者的想象和思考,從而延長主體的審美時間和感覺,提升語言的“效果”。語言的陌生化也是詩歌語言保持獨特魅力的關鍵。對“陌生化”的審美體驗和追求是古今中外文學藝術大師們所追求的最普遍的藝術特征,而并非某一時代某一民族所特有的。可見,陌生化是文學語言的必要屬性。
a 〔俄〕什克洛夫斯基、李輝凡:《詞語的復活》,《外國文學評論》1993年第4期。
b王安憶:《漂泊的語言》,作家出版社1996年版,第2頁。
c 〔法〕德里達:《聲音與現(xiàn)象》, 杜小真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版,第100頁。
d 錢鍾書:《談藝錄》,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版,第36頁。
e 孫艷:《修辭:文學語言陌生化的審美構建》,《當代文壇》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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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王宇婷,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俄語語言學。
編 輯: 杜碧媛 E-mail: 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