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春生

寧都起義總指揮部舊址——寧都縣梅江鎮(zhèn)梅江北路5號耶穌堂

2021年是寧都起義勝利90周年。本文通過寧都起義親歷者的筆端，還原和再現(xiàn)寧都起義這一偉大壯舉。

困守寧都古城

參加寧都起義的部隊到底是支什么樣的部隊？“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的前身是馮玉祥先生的國民軍聯(lián)軍?！薄苍鋺洝场皣衤?lián)軍特別是國民一軍是一支受過大革命影響、紀律較嚴、士氣頗高、比較有戰(zhàn)斗力的部隊?！薄蔡K進憶〕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chǎn)黨在其部隊建立了共產(chǎn)黨的組織?！拔覀凕h北方局先后輸送了劉伯堅、方廷楨（即方仲如）、陳延年、宣俠父、劉景桂（即劉志丹）、鄧希賢（即鄧小平）等數(shù)百名黨員到里面工作，劉伯堅任該軍政治部副部長。由于他們卓越的政治工作，使這支部隊有過一段光明的景象。大革命失敗后，馮玉祥與蔣介石合作，除將著名的共產(chǎn)黨員‘禮送離去外，其余大批的共產(chǎn)黨員則被押送出境，也有黑夜失蹤的。一些沒有暴露身份的則潛伏下來，以待時機。”〔袁血卒憶〕

袁血卒（原名袁漢澄）

但蔣、馮合作僅僅不到三年，關(guān)系就宣告破裂。據(jù)劉向三回憶：“1930年初，蔣介石與閻錫山、馮玉祥雙方屯兵數(shù)十萬，于中原大戰(zhàn)相持8個月，最后以馮、閻失敗告終。”結(jié)果如袁血卒回憶的一樣：“馮本人隨帶少部分人（包括部分軍官學生）退到山西晉城。蔣介石以高價收買孫連仲當總指揮，搜羅被打敗的馮玉祥殘部拼湊起了一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計2個師6個旅，即第二十五、二十七師，第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旅。七十三旅旅長董振堂、七十四旅旅長季振同，是主力旅。軍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多是陜、甘、寧、青的貧苦農(nóng)民和小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國民聯(lián)軍被收編為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后，駐扎在山東濟寧一帶。劉向三回憶：這支“隊伍由山西晉城、河南新鄉(xiāng)、安陽開到山東曹州（今菏澤）、濟寧。總指揮部設(shè)在濟寧。部隊駐防曹州整訓時大量減員，由5萬多人減掉近半?！?/p>

為了排除這支部隊，蔣介石下令第二十六路軍兩個步兵師和騎兵師的一部分共2萬余人，他們這些人于“1931年初……開始由山東濟寧出發(fā)，向江西挺進?！薄掺斎鹆謶洝场?931年3月，部隊開赴前線宜黃、樂安縣境，對中央革命根據(jù)地進行第二次反革命‘圍剿?！薄矂⑾蛉龖洝场爱敃r，正是春雨綿綿，北方軍隊不僅缺乏雨具，而且不習慣走鵝卵石石子路面的狹窄鄉(xiāng)道。士兵們背著沉重的槍彈裝備，常常有的滑倒在水稻田里，哭笑不得?！薄膊芄庠洝?月22日，第二十六路軍第二十七師進至永豐中村，首次與紅軍交戰(zhàn)，“在這次‘圍剿中，第二十六路軍二十七師在永豐縣的中村與紅軍作戰(zhàn)，被殲滅了一個旅〔七十九旅〕和師部大部。”〔劉向三憶〕損失3000余支槍和無線電臺一部，2300余人被紅軍俘虜。中村戰(zhàn)敗，令第二十六路軍官兵大為惶恐，余部龜縮宜黃一線，“度過了凄苦的梅雨季節(jié)。”〔王幼平憶〕

“〔1931年〕7月，蔣介石發(fā)動的第三次圍攻開始，二十六路軍向?qū)幎歼M軍，不久進駐寧都。當時士兵們深受四怕的威脅（疫病流行、缺醫(yī)少藥、怕生病;怕受紅軍襲擊;北方人不服水土也走不慣泥濘路，怕天天吃大米;怕雨天行軍、打仗或值勤），部隊士氣低落?！薄餐跤灼綉洝场爱敃r，寧都城三面都是紅色革命根據(jù)地，退歸南昌的后路，又被國民黨蔣介石的嫡系朱紹良堵死。二十六路軍固守寧都孤城，一直處在進退維谷的境地?！薄猜勈鰣驊洝?/p>

“二十六路軍大部分是北方人，不服水土，得病的很多，鬧痢疾、打擺子、生疥瘡的十有七八?！薄猜勈鰣驊洝场梆囸I、疾病、死亡襲擊著整個二十六路軍，寧都西城外埋遍了士兵的尸體?！薄猜勈鰣驊洝骋粫r間，人心惶惑，軍心渙散。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下，愛國人民到處起來反抗日軍的侵略。在這強大的全國反日聲浪的影響下，二十六路軍的高級將領(lǐng)，也聯(lián)名發(fā)通電給蔣介石，要求‘北上抗日。廣大士兵更是不愿打內(nèi)戰(zhàn)，打紅軍，紛紛要求‘北上抗日。”〔聞述堯憶〕“他〔孫連仲〕忽然覺得軍心可用，于是就給南昌的蔣介石發(fā)去電報，說二十六路軍廣大官兵強烈要求回北方打日寇，保衛(wèi)家鄉(xiāng)，保衛(wèi)祖國，希望獲準。他〔孫連仲〕知道蔣介石是不會準許的，所以沒有等蔣復電，就命令全軍撤離寧都，向北開拔。聽說要回北方去，人人喜笑顏開。誰知走到寧都以北60余里的胡〔湖〕嶺嘴，蔣介石的電報來了，對孫連仲大加訓斥”?！蔡K進憶〕說“‘不準離開寧都，更不能北上抗日，你們死也要死在寧都。”〔王福堂憶〕無奈，部隊在湖嶺嘴徘徊了兩日，第三天又不得不返回原防寧都死守?！胺祷貙幎疾痪?，二十七師師長高樹勛和總指揮孫連仲借口到后方休養(yǎng)治病，先后離開部隊，到南京、上海的花花世界享樂去了。孫連仲臨走之前，決定不再兼任二十五師師長，把七十五旅旅長李松昆〔崑〕提為師長，并委以代理總指揮的重任。李松昆〔崑〕不學無術(shù)，在同行中威望不高，季振同、黃中岳一向看不起他，他的七十五旅訓練最差，減員最多，軍事素質(zhì)和戰(zhàn)斗力遠遠趕不上七十三、七十四旅。他突然被提為二十五師師長兼代總指揮，完全出乎人們的意料，一時議論紛紛，認為全靠私人關(guān)系，得以飛黃騰達?！薄蔡K進憶〕同時，“留下參謀長趙博生主持軍務〔代拆代行〕”?！卜秸龖洝场安筷牳木帟r，趙博生擔任了二十六路軍的參謀長。他是河北滄縣慈莊（現(xiàn)屬黃驊縣）人，保定軍官學校六期步科畢業(yè)生，1923年冬天才到西北軍工作，當過參謀、團副、參謀處長、旅長、軍參謀長等職。大革命失敗時，他擔任軍參謀長兼特種兵旅長，曾寫下一首《革命精神之歌》，在特種兵教導大隊中廣為教唱，歌詞是這樣的：‘先鋒！先鋒！熱血沸騰。先烈為平等犧牲，作人類解放救星。側(cè)耳遠聽，宇宙充滿饑寒聲。警醒先鋒！個人自由全犧牲。我死國生，我死猶榮。身雖死精神長生。成仁！成功！實現(xiàn)大同。這歌詞充分表現(xiàn)了他作為激進的革命民主主義者的獻身精神！”〔蘇進憶〕

“當時，二十六路軍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充滿著各種各樣的矛盾。它確如一堆干柴，只要有一點火種，就會燃燒起沖天的烈焰來。”〔蘇進憶〕

趙博生

地下黨的活動

“火種在哪里？火種早已深深地埋在二十六路軍內(nèi)部了。我〔蘇進〕后來才知道，由我介紹給董振堂的見習參謀劉振亞（縮編后已升為上尉），當時是二十六路軍中唯一與黨組織有聯(lián)系的共產(chǎn)黨員”?！蔡K進憶〕他〔劉振亞〕與河南省軍委保持著關(guān)系。“我〔袁血卒〕找到七十三旅第二十一團三營張俊田營部，改名袁寒〔零〕，補了個上士的名字。接著，我〔袁血卒〕隨部隊于3月間開到江西宜黃縣，在該縣二都鎮(zhèn)找到了西北軍官學校的同學劉振亞，打通了黨的關(guān)系?！薄苍鋺洝场八矂⒄駚啞辰o我路費，告訴我接頭地點是‘河南開封相國寺后街同春飯莊陳立。我〔袁血卒〕到了開封，接上關(guān)系的第二天，王超（1925年王在鄂西搞農(nóng)民運動，八七會議后，黨要搞武裝斗爭，他響應號召，進了西北軍官學校學軍事，是工兵隊的學生）從歸德（即商丘）來到此地。我把所知道的第二十六路軍的情況和他們談了。他們又和‘老李（后來知道他是河南軍委的負責人方紀綱）一塊，把我們在西北軍的舊關(guān)系談了一遍，商議了兩個方案：一是去河南潢川吉鴻昌部，二是到江西第二十六路軍。‘老李說：從全國范圍考慮，我們工作重點在江西。蔣介石把新收編的第二十六路軍匆匆忙忙開赴江西‘剿赤，我們工作也應趕上去。你們留河南好，還是去江西好呢？從全局看，我個人認為你們還是到江西好。這要請中央決定，你們暫等幾天?！薄苍鋺洝?/p>

“這時，經(jīng)陳立同意，我〔袁血卒〕給李肅去了封信，要他到徐州車站等候。”〔袁血卒憶〕“一天，王超告訴我：‘組織決定我們一同到上海去。到達徐州車站，李肅在那等候。于是，三人一同到了上海。”〔袁血卒憶〕在上海，袁漢澄與王超“給李肅舉行了‘入學式（當時把入黨叫入學）?！薄苍鋺洝场爱敃r，周恩來、聶榮臻負責中央軍委的工作，他們派李富春和中央軍委負責兵運的朱瑞同志來給我們〔袁漢澄、王超、李肅〕開辦‘兵運訓練班?！薄苍鋺洝吃诒\訓練班學習結(jié)束時，朱瑞對他們〔袁漢澄、王超、李肅〕說：“你們是中央軍委培訓的第一批兵運人員”〔袁血卒憶〕，“中央軍委已決定派你們〔袁漢澄、王超、李肅〕到第二十六路軍去開展兵運工作，任務就是爭取第二十六路軍到革命方面來，二十六路軍存在著直接革命的因素，勝利的大小，就要看你們努力?！薄苍鋺洝场叭绻枰t軍援助，來不及請示中央，可以直接去蘇區(qū)，接頭關(guān)系就說‘是朱瑞叫我來的?！薄苍鋺洝?/p>

“我們離開上海，到了南京。正要過江，在下關(guān)碼頭又巧遇劉振亞同志?！瓌⒄駚喯蛭覀兘榻B了第二十六路的最近情況，說‘趙博生跟董振堂穿的是一條褲子，來往甚密。……第二天，我們四人離開南京前往南昌?！薄苍鋺洝场暗搅四喜伊艘患衣灭^住下，王超叫我們：‘不準出門，他去接關(guān)系了。這是上海黨中央給他的任務，不用我們知道，我們不便過問。因找不著去撫州的船，我們又在南昌等了一天……第三天，我們搭上去撫州的煙篷船?！薄苍鋺洝场霸趽嶂菹铝舜?，我們便徒步前往第二十六路軍當時的駐地宜黃縣，5月下旬，我們到達宜黃，談了幾條秘密活動的原則，大家便分散開：劉振亞仍回七十三旅為參謀，李肅往七十四旅當上士，我〔袁血卒〕分到七十九旅二團當上士，王超以住閑和差遣名義住總指揮部和七十四旅，按照王超同志的要求，我們各自順著自己熟悉的關(guān)系，找發(fā)展對象，成熟一個，發(fā)展一個;誰發(fā)展，誰領(lǐng)導，暫時不形成組織，只發(fā)生縱的關(guān)系，除特殊情況不發(fā)生橫的關(guān)系?！薄苍鋺洝?p>

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秘密共產(chǎn)黨員身份及分布情況

“在宜黃，我們討論了李屏仁入黨的問題。他是軍官學校工兵隊的同學。我〔袁血卒〕和李肅做他的介紹人，舉行了‘入學式。劉振亞介紹了七十三旅中校參謀李青云、楊金鏜和上尉執(zhí)法官王宏文入黨。我〔袁血卒〕介紹了七十四旅二團機槍連少尉排長王銘五入黨?？傊笓]部譯電主任羅亞平（又名羅致中）大革命時入了黨，后來失掉了關(guān)系，王超給他接上了。七十九旅二團三營九連連副熊伯濤也是大革命失敗后失掉關(guān)系的共產(chǎn)黨員，受王超的指示，由我〔袁血卒〕與他接上組織關(guān)系?！薄苍鋺洝橙缓螅袄钋嘣朴纸榻B了王際坦（即王幼平）入黨。王際坦又先后介紹了趙洪志、楊藝林、張時清、劉靜生、霍萬仲等入黨。”〔袁血卒憶〕“第二十六路軍被驅(qū)入寧都后，我們又發(fā)展了一批黨員。我〔袁血卒〕先后在七十九旅二團發(fā)展了特務排中士班長田玉珊、二等兵李春華入黨，在七十四旅學兵連發(fā)展了中士班長呂志進、在總指揮部執(zhí)法隊發(fā)展了王振鐸入黨。王振鐸又在執(zhí)法隊發(fā)展了孫步霞、楊履元入黨。七十三旅旅部參謀郭如岳也通過入黨”?！苍鋺洝?p>

中國共產(chǎn)黨在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建立的特別支部成員名單

8月間，“黨中央根據(jù)第二十六路軍黨的活動情況，為了加強集體領(lǐng)導，指示在第二十六路軍成立特別支部委員會。由劉振亞任書記，我（袁血卒，當時名袁漢澄）任組織委員，王銘五任宣傳委員。對官長和士兵中的黨員分別組成支部。劉振亞分管官長黨員支部，我〔袁血卒〕分管士兵黨員，王銘五負責文件修改與收存及收繳黨費?！薄苍鋺洝?/p>

第二十六路軍特別支部委員會成立后，決定發(fā)展總參謀長趙博生入黨。“9月，特支在寧都城北一家小酒館的樓上，以打麻將為名，要老板娘給我們煮雞吃做掩護，第三次討論了爭取第二十六路軍總參謀長趙博生入黨的問題。我們對趙博生的歷史和現(xiàn)實表現(xiàn)認真地作了全面分析。如：此人不驕不傲，不貪財、愛讀書，在馮玉祥部時，即一向以正直、艱苦、樸素著稱。大革命時，他受過革命影響，信仰劉伯堅同志，并對從蘇聯(lián)翻譯過來的《國際歌》等很欣賞……于是，決定由王超執(zhí)筆寫封長信給趙博生，試探一下。此信交羅亞平趁工作之便夾在趙博生的書本里，并觀察和相機妥善對付反應?！薄苍鋺洝场斑^了一個多星期，羅亞平帶著滿意的表情，向我們談起了試探趙博生的經(jīng)過。……趙博生提出要求，說：‘我趙博生的情況，你〔羅亞平〕是知道的，有志革命已久，苦于無人領(lǐng)導。亞平，今天我找你沒有別的話說，就是要你做我的引路人，我要求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別看我是參謀長，組織叫我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你做我的引路人吧！之后，王超親自出面與趙博生談入黨問題。特支決定發(fā)展他〔趙博生〕，羅亞平做介紹人，并報告了黨中央，大概在10月底，黨中央（朱瑞同志經(jīng)手）批準了趙博生入黨，是由我〔袁血卒〕代表組織通知趙的，并舉行了‘入學式?！?/p>

〔袁血卒憶〕“趙博生入黨后，對黨忠誠、積極，做了許多工作，先后介紹了八十旅董俊彥、盧子美兩位連長入黨?！薄苍鋺洝?/p>

在第二十六路軍特別支部委員會的直接領(lǐng)導下，至起義前夕，發(fā)展了近30名地下黨員。他們大都分布在總部、師部、電臺、執(zhí)法隊等要害部門，使黨組織基本上控制了第二十六路軍?！斑@時，黨組織在這個部隊里已逐漸成為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了。它時時在散發(fā)著光和熱，使二十六路這堆干柴的溫度不斷升高，最終燃燒起熾熱的火焰來。”〔蘇進憶〕

組織起義過程

第二十六路軍提早起義的導火索是由于一件突發(fā)的意外事件?！?1月底，王超奉調(diào)回上海黨中央。他去南昌接頭，不料接頭關(guān)系被破壞了，誤將第二十六路軍黨組織領(lǐng)導人名單及兩份決議案交給了敵人手里。12月5日，蔣介石從南昌行營拍來‘十萬火急電報，‘令二十六路軍總指揮部嚴緝劉振亞、袁漢澄〔袁血卒〕、王銘五三名共產(chǎn)黨員星夜送行營懲處?！?/p>

〔袁血卒憶〕電報是羅亞平收譯的，“劉振亞火速找我〔袁血卒〕研究這個意外事變?！薄苍鋺洝场坝谑?，特支研究了一下，決定劉振亞和我〔袁血卒〕一同去找趙博生同志商量對付的辦法。我們分析了突然發(fā)生意外事變的原因，認為王超肯定沒有出賣黨組織，否則電令嚴緝的就不只三個人，自然包括趙博生在內(nèi)，而且是首要的?；谶@個分析，我們決定提前舉行暴動，而且擬訂了兩個方案：一、以七十三旅為中心的局部暴動;二、爭取七十四旅也參加的全部暴動。并商定：由趙博生做聯(lián)合董振堂與爭取季振同的工作，以及妥善應付南昌行營;我〔袁血卒〕去蘇區(qū)與紅軍總司令部取得聯(lián)系;劉振亞、王銘五、李青云在黨內(nèi)部署暴動的準備工作?！?/p>

〔袁血卒憶〕并由“趙博生立即拍去‘遵令即辦的電報，應付南昌行營的壓力”。

〔袁血卒憶〕12月5日，“我〔袁血卒〕動身去蘇區(qū)之前，趙博生給了我一張執(zhí)法隊的證明，這樣可以更容易通過二十六路軍設(shè)的警戒線”?！苍鋺洝场霸诠檀遨椎呐砼瓤h委辦公室〔這時已是6日早晨〕，見到了縣委書記霍步青同志。我〔袁血卒〕說：是朱瑞叫我來的?！薄苍鋺洝吃溆谩笆侵烊鸾形襾淼摹甭?lián)絡(luò)暗號與霍步青接上關(guān)系后，霍步青“派人送我〔袁血卒〕趕到瑞金葉坪紅軍總司令部”。

〔袁血卒憶〕這時，七十三旅旅長董振堂派出的代表郭如岳帶著信也晚一步來到瑞金葉坪，“袁漢澄大概是在等候我，迎面走過來，把我〔郭如岳〕帶到紅軍總司令部。我恭恭敬敬地把信交給了朱總司令”?！补缭缿洝?/p>

“第二天〔12月7日〕早飯后，朱總司令主持召開了軍委會。到會聽匯報的有王稼祥、左權(quán)、劉伯堅、李富春，還有紅軍總參謀長葉劍英同志。葉劍英親手作記錄。會議開始后，我〔袁血卒〕匯報了第二十六路軍在寧都準備暴動的情況。接著，大家進行了討論，分析暴動成功的主客觀條件，也討論了萬一暴動失敗需采取的措施。”〔袁血卒憶〕

12月8日，“王稼祥、劉伯堅、左權(quán)同志把我?guī)У矫珴蓶|同志的辦公室。毛澤東同志跟我親切地握了手，滿面笑容地望著大家說：‘軍委會討論了寧都暴動的方針，很好?！薄苍鋺洝场懊珴蓶|同志說：‘暴動是一件大事，將給蔣介石一個很大的打擊。能爭取全部暴動最好。全部暴動的條件是存在的。這全靠我們黨做好過細的組織工作，行動要堅決，要注意保密。萬一不能全部暴動，局部暴動也是好的。在反革命的心臟捅上一刀也是好的?！薄苍鋺洝?p>

季振同

12月8日深夜，袁血卒“回到寧都，我〔袁血卒，9日〕向劉振亞同志匯報了到紅軍總司令部的情況”〔袁血卒憶〕，袁漢澄、郭如岳回到寧都后，第二十六路軍特別支部委員會馬上召開有趙博生、李青云參加的會議，傳達貫徹袁漢澄帶回的中革軍委的具體指示。

中革軍委的指示是：“（1）用最大的努力爭取全部暴動，成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2）如不能全部暴動，則以七十三旅和黨員能夠掌握到的其他部隊，以‘進剿為名，在適當?shù)牡攸c解決反動軍官，實行局部暴動;（3）如果是局部暴動，凡是暴露了的同志，如趙博生等人，立即隨暴動的部隊離開寧都到蘇區(qū)來，未暴露的同志要繼續(xù)隱蔽在二十六路軍開展工作;（4）派紅四軍在寧都東北20里的會同地區(qū)監(jiān)視蔣介石之嫡系部隊，以便相機策應暴動;（5）中革軍委派王稼祥、劉伯堅、左權(quán)同志攜帶電臺到彭湃縣蘇維埃政府聯(lián)絡(luò)指揮;（6）暴動后部隊改為紅軍第十六軍，由季振同、黃中岳、董振堂、趙博生互推領(lǐng)導人，行動要機密，暴動的時間定為12月13日夜12時;（7）暴動時，在可能情況下，把寧都地方反動武裝頭子嚴維紳〔坤〕、黃才梯逮捕起來。”〔袁血卒憶〕

“趙博生把暴動后改編為紅十六軍的意見告訴了季振同，季嫌番號小了，并說行營運來的棉衣、餉款已到廣昌，為了取到這批棉衣和餉款，要求把暴動日期推遲。根據(jù)這一情況，特支決定再派我〔袁血卒〕去中革軍委匯報與請示關(guān)于暴動的時間和暴動后部隊的番號、編制等問題。季振同派其七十四旅盧壽椿作代表去找劉伯堅晤商。我星夜兼程趕到固村，見到了駐在彭湃縣蘇維埃政府負責聯(lián)絡(luò)與指揮第二十六路軍暴動的王稼祥、劉伯堅、左權(quán)同志。中革軍委同意把暴動的時間推遲一天，還將原定的暴動后部隊改稱紅軍十六軍改成編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五軍團，下轄三個軍，由毛澤東、朱德同志共同簽署了委任狀，委任季振同任紅五軍團總指揮，董振堂任紅五軍團副總指揮兼第十三軍軍長，趙博生任紅五軍團參謀長兼第十四軍軍長，黃中岳任第十五軍軍長。我〔袁血卒〕得到這個指示后，即回寧都?！薄苍鋺洝?p>

董振堂

黃中岳

“盧壽椿等三人〔此時實際為盧壽椿和袁血卒兩人〕從革命根據(jù)地回來以后，起義的準備工作緊張地進行著。”〔蘇進憶〕“返回寧都后，特支商定劉振亞因保密和為了對付不意事變的需要，不出席會議。由我〔袁血卒〕組織和召集趙博生、董振堂、李青云于13日晚上在七十三旅部舉行了暴動行動會議。”“會上，我〔袁血卒〕傳達了中革軍委的指示，研究了團以上軍官的動態(tài)，通過了14日黃昏舉行全部暴動的具體部署：（1）趙博生以請談話名義逮捕靖衛(wèi)團總和偽縣長，并以執(zhí)行行營‘進剿命令為名，在總指揮部召開團以上主官緊急會議，并備酒菜招待，在會上宣布起義。（2）孫步霞負責在總指揮部協(xié)助趙博生解決反動軍官，并以鳴槍為信號，示意全部開始行動。（3）袁漢澄負責和王振鐸、楊履元共同組織特務隊，行動一開始就破壞電話線，并在街上檢查巡邏，發(fā)現(xiàn)什么情況及時向趙、董報告，以應付不意事變。（4）董振堂率特務連扼守總指揮部與七十四旅的中間地帶，以取得多方面的聯(lián)絡(luò)與配合，準備策應對付意外事變，并負責收拾七十九旅賈團。（5）季振同負責自行挑選人員組織突擊隊，解決李松昆〔崑〕第二十五師師部。（6）李青云帶領(lǐng)其學兵連之一部警戒城的東大街與小東門一帶，并做董振堂的機動兵力，學兵連的另一部分，由郭如岳率領(lǐng)控制總指揮部電臺。（7）劉振亞率其特務排，控制抵達蘇區(qū)的交通線。（8）李肅去病房做傷病員的宣傳工作。（9）王銘五負責寫暴動的標語。同時，還確定由趙博生以私人關(guān)系爭取八十旅的參謀長邊章五，掌握八十旅，由我〔袁血卒〕以師生關(guān)系爭取第二十七師參謀處長王鴻章，掌握七十九旅?！薄苍鋺洝?/p>

“暴動的決定性時刻14日黃昏終于來到了?！薄苍鋺洝场案鶕?jù)事先分工，二十五師師部電臺由七十三旅學兵連控制，蔣介石的特務電臺由總指揮部的上尉執(zhí)法隊員劉向三帶人去解決，我們團〔七十四旅一團〕就負責控制總指揮部電臺”?！蔡K進憶〕“趙博生按預定的方式拘捕了偽縣長溫肇祥，接著在總指揮部（原耶穌堂）樓上等候前來參加緊急會議的各團以上軍官。會議是以‘宴會方式進行的。在樓上就座的是與會軍官。在樓下入席的是他們的隨從，由參謀處派人招呼。除第二十五師師長李松昆〔崑〕外，其余應到的軍官全部到齊。時至8時，趙博生以簡明的語言向軍官們講明了當前形勢和第二十六路的處境，宣布起義加入紅軍，贊成或不贊成的都請當場表態(tài)?！薄苍鋺洝场安窀惫俸吞貏张诺娜嗽跇窍抡写切╇S同前來的護兵們。入座時，柴副官他們有意識地插花就座，兩個對付一個，把那些護兵夾在中間。……特務排人員的槍口都低〔抵〕在那些護兵的后腰上，干脆利落地把他們的槍下了。”〔蘇進憶〕“這時，九連的焦連長帶了二十多個人，迅速向樓上沖去。……他們往上沖時，一個戰(zhàn)士由于過分緊張，不小心手里的沖鋒槍走了火，一梭子子彈飛向空中。這里槍聲一響，正在喝酒的軍官們立即大亂，忙問：‘哪里打槍？哪里打槍？”〔蘇進憶〕“我們乘機沖進宴會會場，迅速將季振同、趙博生、董振堂、黃中岳和曹金聲五人保護出來?！瓕⒃趫龅能姽偃坷壠饋?。”〔王秉璋憶〕“二十七師的團長李錦亭和另一個團長王天順，仗著自己年輕力壯，腿腳敏捷，迅速從樓上跳下去。當然，他們兩個跳到院里，也沒有逃脫被捉的命運?！薄蔡K進憶〕

“另一路是由一營長盧壽椿率領(lǐng)，去蘇家祠堂二十五師師部捉拿代總指揮李松昆〔崑〕的?！R壽椿帶著隊伍跑步趕到門口，二話沒說，按照原定戰(zhàn)斗方案，上去幾個人把門外兩個哨兵抱住，其余的人正要往里沖，門里的哨兵突然一扣扳機，‘突突突打了一梭子，前頭五人應聲倒下（兩死三傷），后面的人稍一遲疑，那兩個哨兵‘咯登一下，把兩扇黑漆大門關(guān)死了?！p方僵峙著……不久，兩扇黑漆的大門敞開了……盧壽椿趕緊帶著一些人進去捉李松昆〔崑〕。但搜遍整個院子，不見李松昆〔崑〕的蹤影。后來了解，早在雙方對峙時，他已嚇得屁滾尿流，翻越后墻逃跑了。”〔蘇進憶〕

“全部預定的動作都進展得很順利?！?/p>

〔袁血卒憶〕“除了駐在寧都以北40里的石上一個團沒有參加外”〔蘇進憶〕，“有二十六路軍軍直，二十五、二十七2個師直，6個旅直（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旅），16個團〔11個整團〕參加，共計1萬7千名官兵?！薄掺斎鹆謶洝场皵y帶兩萬多件武器，全部參加了寧都起義。”〔蘇進憶〕

“暴動勝利了。趙博生同志親手寫了‘解放二字交給我〔袁血卒〕，我又找王振鐸一塊迅速向下發(fā)放，寧都城里宣布戒嚴，重新頒布口令——‘解放?！薄苍鋺洝?/p>

12月15日，“以七十三旅為前衛(wèi)，七十四旅和七十五旅為本隊，二十七師各旅為后衛(wèi)，于拂曉前離開寧都城?！薄彩Y耀德憶〕“這時，前來接收寧都的紅軍大部隊向?qū)幎汲情_來?！薄残靽鋺洝吵隽顺堑摹捌鹆x部隊集合在縣城南門水口塔方向的灘地上，在趙博生、董振堂、季振同、黃中岳帶領(lǐng)下，撕毀青天白日的旗幟，迎著太陽向著中華蘇維埃自由的土地開去?！薄苍鋺洝?/p>

“午后4時左右，起義部隊到達革命根據(jù)地固厚。從寧都到固厚有60多里路程?！薄矂⑾蛉龖洝场皠⒉畧?、左權(quán)等同志代表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前來迎接我們這支從黑暗走向光明的部隊?！薄蔡K進憶〕

“我們閑談一陣以后，就一起研究寧都起義的宣言?！薄蔡K進憶〕“宣言〔《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五軍團宣言》〕通過以后，當晚就由電臺向全國廣播了?！薄蔡K進憶〕

《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五軍團宣言》

紅五軍團軍旗

《紅色中華》報道寧都起義消息

“到達固厚的第二天〔12月16日〕，起義部隊集合在一個打谷場上。沒有專門搭什么講臺，只在打谷場上放著一個大方桌子，有兩位領(lǐng)導干部站在桌子上給我們講話：一位是紅軍代表劉伯堅，另一位是我們的參謀長趙博生?！薄矎埫鬟h憶〕“劉伯堅代表當眾宣布了中華蘇維埃政府和中共中央軍委〔中革軍委〕的命令，授予起義部隊以紅軍第五軍團的番號以及由毛澤東、朱德簽名任命的紅五軍團各級領(lǐng)導人的委任狀：任命季振同為紅五軍團總指揮，董振堂為副總指揮兼第十三軍軍長，趙博生為參謀長兼第十四軍軍長，黃中岳為第十五軍軍長。”〔張明遠憶〕

“寧都起義的成功，主要原因是政治條件成熟，關(guān)鍵是黨對二十六路軍開展兵運、指導起義的路線、方針、策略對頭的結(jié)果?！薄苍鋺洝场皩幎计鹆x的勝利，震動了全國，在中國革命歷史上是又一次成功的、重要的武裝起義。它對國民黨反動派給予了沉重打擊，極大地鼓舞了全國革命人民，壯大了紅軍力量，對鞏固和發(fā)展中央蘇區(qū)，增強革命群眾的勝利信心，起到了重要作用。”〔谷廣善憶〕“1932年4月4日，中革軍委在《關(guān)于嘉獎寧都暴動干部和戰(zhàn)士的通令》中指出：‘寧都暴動是中國蘇維埃革命中最偉大的士兵暴動?！虼酥醒胝疀Q定并通令各地，在廣暴紀念中同時舉行紀念寧都暴動。”〔袁血卒憶〕

紅五軍團剛成立時領(lǐng)導人序列表

1938年12月毛澤東在延安鳳凰山會見寧都起義部分將領(lǐng)留影并題詞

“他〔毛澤東〕在《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一文中，以寧都起義為例，明確地指出‘就是曾經(jīng)和十九路軍一道進攻江西的第二十六路軍，不是在1931年12月舉行了寧都起義，變成了紅軍嗎？寧都起義的領(lǐng)導者趙博生、董振堂等人成了堅決革命的同志?！薄残靽鋺洝场?938年〔12月的一天〕，毛主席在延安接見了參加寧都起義的部分同志，與我們〔蕭勁光等人〕一起合影留念。毛主席書寫了‘以寧都起義的精神用于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我們是戰(zhàn)無不勝的題詞。”〔蕭勁光憶〕“寧都起義表現(xiàn)了高度的民族自尊和民族自信精神?！瓕幎计鹆x表現(xiàn)了堅持國家統(tǒng)一、民族團結(jié)，反對內(nèi)戰(zhàn)、分裂的高度愛國主義精神?！瓕幎计鹆x表現(xiàn)了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堅毅斗爭精神?！薄布i飛、黃鎮(zhèn)、王幼平、李達、孫毅、蘇進憶〕

（責任編輯 姚建萍）

作者：中共寧都縣委黨史地方志辦公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