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美味忘舉觴

從遵義出發(fā)，小雨紛飛。過了收費站，駛上G 75高速公路，行駛五十多公里。下高速，在國道繞個大圈，向烏江鎮(zhèn)奔去。

中午在遵義楊柳街頭，一個花壇前，吃了包洋芋，然后開車去烏江。高淳海說午飯簡單，晚上吃烏江有名的豆腐魚。

三點多鐘離開遵義，來到烏江下了高速，導航儀有些誤導。只得停下車，詢問經(jīng)過的中年男人。他告訴我們說，向左拐走那條路，是進入烏江鎮(zhèn)的入口。經(jīng)過一番折騰，小心駛過路，轉過山中S形彎，看到前面不遠處，路邊的“江龍飯店”。

烏江鎮(zhèn)老橋頭第一家“江龍飯店”，靠懸崖公路，另一側山下是烏江。停下車子，我們選在臨江露天座位，一邊吃魚，一邊欣賞江水。露天只是不在房間內(nèi)，水泥平臺搭的頂棚，遮雨防曬，有十幾張餐桌。臨江一排美人靠，坐在上面，烏江在腳下流淌。高速公路、鐵路大橋從江面飛架而去，自然和現(xiàn)代美交錯，靜默的烏江，多年前可謂天險，每逢雨后，波浪又大又急。當年紅軍橫渡時，許多戰(zhàn)士在這里犧牲，鮮血染紅江水，當?shù)鼐用駷榧o念犧牲的紅軍戰(zhàn)士，三年不吃烏江魚。一九八二年，烏江渡發(fā)電廠建成，截斷烏江干流，造出貴州最大人工湖，烏江從此安靜。

選好座位，女服務員領我們?nèi)ミx魚。魚由食客自己選定，烏江鰱魚，野生江團，要看客人口味。魚有幾種做法，酸湯、清湯、微辣、中辣。烏江魚受環(huán)境影響，做法獨特，要與當?shù)佧u水豆腐燉一起，不破壞魚味。

我們來到殺魚廚房，看選魚、稱魚、到殺干凈的流程。戴著白廚師帽的中年人，舉起手中棒子，照準選中的魚頭敲擊，魚在空中扭動幾下，然后一動不動。行為野蠻，不忍心看下去，離開了充滿魚腥味的地方。

烏江魚是用野生魚，即江中之鰱魚，加以辣椒烹制，鮮辣味美。從古至今，烏江兩岸的百姓捕魚，形成烏江魚獨有的吃法。鰱魚切片，以食用油、辣椒、姜蒜多種佐料腌制。味道純正，具有滑嫩、鮮香特點。

我的母校龍井市東山小學，坐落于海蘭江邊，成立于一九〇五年，是有著一百年歷史的漢族小學。透過窗口，看清校園外面，兩條鐵軌伸向天際。上課間，經(jīng)常精力不集中，坐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后，心飄向那條鐵路。每天上午，總有幾列貨車、客車駛過，汽笛長鳴，打破校園寂靜，同學們頭移向窗外，老師手中的教鞭敲著黑板。她給我們講紅色故事，講述烏江天險重飛渡。一九六五年，為紀念紅軍長征勝利三十周年，開國上將蕭華創(chuàng)作了《長征組歌》，這是一部紅軍長征的英雄史詩。

蕭華曾經(jīng)說過：“我寫《長征組詩》，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眼淚。有些段落，就是一面流淚，一面寫的?！闭勂鹆藙?chuàng)作的不易，是用心血澆鑄了這組作品。組詩一發(fā)表，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蕭華將詩作交給北京軍區(qū)戰(zhàn)友歌舞團譜曲，升華為《長征組歌》。

《四渡赤水出奇兵》是長征組歌第四曲，表現(xiàn)了毛主席的用兵如神，以及紅軍將士鋼鐵般的意志。

橫斷山，路難行。天如火來水似銀。

親人送水來解渴，軍民魚水一家人。

橫斷山，路難行。敵重兵，壓黔境。

戰(zhàn)士雙腳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

烏江天險重飛渡，兵臨貴陽逼昆明。

敵人棄甲丟煙槍，我軍乘勝趕路程。

調虎離山襲金沙，毛主席用兵真如神。

烏江天險重飛渡，講述了中央紅軍第二次渡烏江的故事。一九三五年一月二日，烏江天險被紅軍踩在腳下。紅軍渡過烏江后，先后兩次攻占遵義，四渡赤水，跳出幾十萬敵軍的圍追堵截。

烏江，先秦到唐代稱牂牁江，后稱內(nèi)江水、涪陵水、延水。唐時設立黔中道，故唐宋時期，又稱黔江，元代稱烏江。蒙古人南下，用蒙古語記下各地名字，導致一些差錯。

烏江渡歷史上為“黔蜀要津”，為兵家必爭之地。明朝萬歷年間，播州二十九世楊應龍反。一千六百年，貴州布政使司率領三千軍隊企圖平叛，楊應龍率軍來戰(zhàn)，在烏江渡激烈交戰(zhàn)，最終貴州布政使司的軍隊全軍覆沒，這是烏江鎮(zhèn)記載最早的戰(zhàn)役。烏江渡戰(zhàn)役之后，明朝四面圍攻播州，播州楊氏滅亡。

烏江兩岸群山聳峙，秀而取奇，當?shù)亓鱾鳌皺M走天下路，難過烏江渡”的民謠。烏江水湍急，浪猛濤怒，它是川黔道上天塹，古時靠船筏橫渡，由于技術條件限制無法造橋。光緒六年(1880年)，貴州巡撫岑毓英，在烏江關巖和黃巖間的安皋修建一座鐵索橋。十九根鐵索牽掛兩岸，長十八丈，寬一丈五尺。索橋建成后，是聯(lián)系修文和遵義的重要通道，稱為“修義橋”。為了紀念具有重大意義的事件，在山崖上刻下了“黔水飛虹”“鐵鎖橫江”的大型石刻。

亨利·戴維·梭羅對河流論述：“河流是所有國家的天然公路，不僅為旅行者鋪平道路，掃除障礙，提供飲水，載舟而行，而且引導旅行者穿過地球上最富情趣的風景，人口最稠密的地區(qū)，那里的動物界和植物界生機盎然，盡善盡美。”這個身材不高，卻很堅實，淺色的皮膚，有一雙藍眼睛的超驗主義代表人物，面對河水有自己的獨特感受。烏江鎮(zhèn)是交通重鎮(zhèn)，還是美食之鄉(xiāng)。烏江魚與烏江豆腐結合，創(chuàng)造出烏江豆腐魚。烏江魚與烏江豆腐，少其中任何一種，美味都不存在。烏江豆腐選擇優(yōu)質黃豆，經(jīng)過一系列工序加工而成。其特點滑嫩，入口即化。一九三五年，劉氏開餐館，就已有烏江豆腐魚。

天色黑下來，烏江水隱在黑暗中。熱魚鍋端上桌，烏江的魚肉，純白的豆腐，撲鼻辣椒味，加入灰灰菜和坡上種的小白菜。我們在“江龍飯店”，吃到的烏江豆腐魚，味道鮮美。伴著烏江水品當?shù)孛朗?，回味歷史。

一碗百年豆花面

站在御林銘園小區(qū)七樓，向窗外望去。夜色中燈火點點，高淳海指著遠處燈光閃爍的山頭，那是布依族麥翁寨，傍著花溪十里河灘。初次來貴陽，聽到麥翁寨的名字。

二〇二〇年五月十九日，公雞的生物鐘受光線變化影響，看到天色透亮，打鳴預告天亮。我從睡夢中被喚醒，叫聲打破了安靜。

洗漱后，獨自走出樓道，去花溪濕地公園跑步。離小區(qū)不遠處，有家遵義豆花面館，看到這幾個字，感覺有些興趣。豆花面館不大，幾張桌子，墻上掛著菜單。我是奔豆花面來的，點了碗干豆花面。

豆花，也叫水豆腐，點豆腐的窖水，存放幾天后，使其成為酸湯。用它點豆腐，沒有石膏的苦澀味，豆腐細嫩，比豆腐腦緊實，豆香淡淡。

2017 年5 月23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五次會議中明確要求企業(yè)強化合規(guī)管理，建立合規(guī)制度。2018 年7 月《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有限公司合規(guī)管理辦法》正式審議通過。

這是夫妻店，丈夫掌勺，妻子服務員。端上的堿水面浸在豆?jié){里，扣上白豆花，配以辣椒蘸水。吃完豆花面，用餐巾紙擦嘴，走出小面館，沿著高淳海說的路線，向十里花溪濕地公園走去。食是味的載體，味是食的靈魂，它們交融在一起，形成美食的根本。豆花面，讓我從新角度認識豆花。飲食文化受制于地域影響。每個地方人文環(huán)境差異，所以有了自己的特色。

花溪，過去叫花仡佬。明末清初，這個地方雜居漢、苗、布依、仡佬各民族，以仡佬族最多。仡佬婦女喜歡穿顏色鮮艷的服飾，故稱為仡佬，地方因而得名。

一九七九年創(chuàng)刊的《花溪》文學雜志，是我對花溪的記憶。八十年代，我喜歡這本刊物，并訂閱幾年。朋友發(fā)微信，稱其為一本返老還童雜志?！鞍耸甏摹痘ㄏ肺膶W月刊，發(fā)表過許多文學大家作品，崔道怡先生主持過一年的‘文學十二家’欄目，當時名聲遠勝其他的刊物。二〇〇〇年，成為一本時尚刊物?，F(xiàn)在是少年寫作平臺?！倍嗄隂]有看隨時代變化的刊物，《花溪》存在記憶中。

穿過布翁寨橋，橋頭竹草亭子，一條回廊。水邊一片葉翠綠、白色小花呈傘房狀、聚生枝的樹。樹在北方?jīng)]有見過，用形色拍照，識花顯示為梾木。我坐在亭中，從手機上查看樹的介紹。梾木高可達四米，樹皮灰黑色，幼枝對生，綠色或帶紫紅色，老枝褐色，葉對生。

美食在肚子里來不及消化，又遇見南方新植物。往寨子里走，走一條幾百米的路，兩旁種滿樹和竹林。不時有車子來往，清潔工腰上掛著的播放器，放著流行歌曲，揮動手中帚竹。布翁寨停車場，從大門口向里望去，有一個巨大壁畫，兩側各置布依族大鼓，旁邊是布洛陀銅塑像。

我走進停車場，望著銅塑像，他是布依族人文始祖布洛陀。布依族古時稱卜越，古代南方百越中洛越的后裔。布洛陀是布依族摩教創(chuàng)立者，是民間傳說中的始祖神，珠江流域洛越后裔布依、壯、傣多民族的人文始祖。布洛陀是布依語，布指男性或男祖先，洛陀意為“山里的頭人和遍知一切的老人”。布洛陀是遠古時代布依族先民氏族部落首領，由于他在文化創(chuàng)造方面的貢獻，被人們加以神化，成為具有創(chuàng)世性、始祖性的神話人物。

走進古寨里，停車場前的一條路，就是十里花溪健身道。我選擇臨水小路，頭一次來這里，東西南北分不清，不熟悉路線。

我決定向西走，明天再往東。水邊路不是健身道，隨地勢而修，有一段青石鋪路。依水而走，空氣好，心情清靜。初次來，對于新識植物感興趣，不時用形色認識花名。我見到了老朋友打碗花，開在水邊草叢中。結識新植物木本曼陀羅、黃金菊、蘆竹、粉綠狐尾藻、扁穗雀麥、花葉蘆竹、白車軸草、白花紫露草?；ㄏ校蝿又粚x鴦，自由自在。我來到農(nóng)耕文化園，坐在竹草棚下的條椅上。健身道不時有人跑過，東側布依族水田，苗肥棵壯，風吹涌動綠波。西側主題區(qū)，有一架踏碓，發(fā)明于西漢，我國南方使用的谷物脫殼粒器具。踩踏杵桿一端，使杵頭起落舂米。前面有一片園子，竹籬笆墻里種著豆角、辣椒和南瓜。

享受大自然風光，不想過早回到住處。吃豆花面的興奮尚未消失，在手機上查閱它的前生后世。遵義市中心湘山上的湘山寺，是黔北佛教中心。湘山寺始建于唐大歷年間（公元766年左右），名萬福寺。元貞年間（公元1295年左右）名護國寺，明末從湘山改為今名。千余年來，幾廢幾興，尤以明末平播之后，夷為平地，至清乾隆初年才得以重修。清代光緒年間，在遵義一做善事人家，長年吃齋念佛，為了內(nèi)心的污染消除，求福而做好事，在湘山寺山腳下開有面館。只賣豆花素面，利潤微薄，便于燒香拜佛的信徒。價格不高，味道大眾喜愛，再后來，已成為遵義名小吃。

一碗豆花面，由豆花、堿水面、現(xiàn)磨豆?jié){和蘸水相配，外面看似簡單，內(nèi)容講究。堿面不同于一般面，加適量土堿反復揉拉，做成寬面條。熟后軟硬適宜，豆?jié){為湯，蓋有嫩豆花。豆?jié){做面湯，保證原汁原味。

我坐在竹草棚下的條椅上，吹來的風挾著花溪水濕，在文字中，走過一段歷史記憶。貴陽第一頓飯吃得不是山珍大餐，卻是一碗百年豆花面。

布依族八大碗

從黃果樹景區(qū)下來，已經(jīng)五點多鐘，開車走高速兩個多小時，才能回到花溪區(qū)。我們在景區(qū)吃晚飯，否則在路上，只能去服務區(qū)吃。

進入停車場門口，有一個中年婦女背著包，在賣波波糖。在山上時，差不多每個攤上都賣波波糖，這是當?shù)孛〕浴?/p>

停車場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人，收費處的人已下班，進出車子不用繳費。馬路對面有許多家餐館，“布依族八大碗酒店”牌匾顯眼。來到黃果樹游玩，吃當?shù)靥厣朗?，才能圓滿結束。

街邊有多家餐館拉客的服務員，人一走近時，他們熱情打招呼，推介自家菜品。我們沒有受外來影響，還是走進了 “布依族八大碗酒店”。在一樓臨窗座位，望見黃昏中街頭往來人，如果不是疫情原因，這個時候，店主說是最熱鬧的時間。

店主拿來菜譜，向我們推薦特色菜，我看到“土匪炒肝”，菜名怪怪的。即使布依族菜，也不會稱自己為土匪，以半路搶劫、打家劫舍為生，名聲不好，愿意扣在自己頭上。我詢問店主，這是布依族的菜么？他笑著回答，就是普通炒肝，為了吸引客人眼球，多加土匪兩字。

人們用世俗眼光看待美食，認為吃吃喝喝人之常情。潘知常指出：“歸根結底，中國飲食的發(fā)展是中國華夏民族對于文化的一種創(chuàng)造，而中國飲食文化的發(fā)展和繁榮則是中國文化的發(fā)展和繁榮的集中體現(xiàn)。”美學家道出我國文化的根基，它是文化的延續(xù)發(fā)展，不囿于填飽肚子，生存下來。了解他者文化，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吃進入，來到黃果樹名氣這樣大的地方，必須吃民族特色菜。我們點了布依春卷、紅糖糍粑和花糯米飯，要了素豆腐。店主問喝點什么，由于身體原因，我滴酒不進，只能看著墻邊方條桌上，擺放著的土釀的黃氏源漿酒、刺梨藥酒、茅臺鎮(zhèn)散酒。桌下空間擺放著三大壇酒，壇口扎塊紅布，印著金色酒字。

我對布依族花糯米飯感興趣，天然香草制作。農(nóng)歷三月初三是布依族傳統(tǒng)節(jié)日，每家都做五彩花米飯，以祭祀社神和先祖。人們?nèi)ド揭巴谝吧参镒先~、楓香葉，搗碎植物的根、莖、花和葉，提取出黑、黃、紫三種色素。洗凈糯米浸泡于各類植物染料中，待各種色彩浸透，米的顏色完全改變，拿水淘干凈，放在簸箕中陰干，美味花米飯就制作好了。

傳說記述地域的事物，具有鮮明色彩，它和文學不同，有著文學描寫和渲染。其中，還有宗教崇拜、歷史和地方民俗志，是研究人文地理的重要資料。布依族流傳五色花米飯，具有代表性。

方桌布是蠟染藍布，四條龍把鳳盤在中間，墻上掛有刺繡。芭蕉樹下，一輪圓月升起，燃起一堆篝火，穿著布依族服裝的男女青年，男青年吹蘆笙，女青年跳孔雀舞，唱著歌謠，跳起了古老的舞蹈。

店主送來一個小盤，包裹著糖紙的三粒扁球狀的糖。在此之前，不知道有波波糖。店主行走江湖，有著經(jīng)商人的精明，性格爽快。他是布依族，家住在附近，自豪地講述波波糖。

波波糖主材為糯米、飴糖和無皮炒熟的芝麻粉，經(jīng)過加工制作而成。飴糖經(jīng)受高溫，加入芝麻末，相碰起酥，一層層糖皮卷成扁圓形狀，似風吹水面形成的波紋，所以名為波波糖。

白水河上的黃果樹瀑布，有著“喀斯特巖溶瀑布博物館”的美譽，瀑布高七十四米，寬八十一點二米。白水河自懸崖絕壁掛下，飛濤走流，直瀉犀牛潭中，稱之“中華第一瀑”。以黃果樹大瀑布為主題，圍繞姿態(tài)多樣的瀑布群，其亞熱帶山水植被風光，還有布依族、苗族風情和歷史古跡，吸引人們前來。

黃果樹瀑布，古時云“白水河瀑布”，又叫黃葛墅瀑布、黃桷樹瀑布，因當?shù)卮罅可L黃葛榕而得名。黃果樹瀑布出名，歸功于明代旅行家徐霞客，經(jīng)過歷代文人游歷和贊美，成為天下名勝景地。

崇禎十一年（1638年），初春時節(jié)，清晨的風涼爽。徐霞客經(jīng)黃果樹瀑布，進行考察和記錄，年已五十三歲，過了束發(fā)之年，在古人看來步入老年狀態(tài)的徐霞客依然鐘情大自然，行走于山野大地上。他沒有政治家曹操的雄心野志，寫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詩句。行走是人生價值，是對生活的態(tài)度。徐霞客憑雙腿丈量土地，從鎮(zhèn)寧朝黃果樹瀑布走來。他到了黃果樹鎮(zhèn)白水村一帶，西行兩里許，聽見湍急流水聲。日記中寫道：“從隴隙北望，忽有水自東北山腋瀉崖而下，搗入重淵。但見其上橫白闊數(shù)丈，翻空涌雪，而不見其下截，蓋為對崖所隔也?！倍钙绿疗俨迹叨幻?，寬一百零五米，在黃果樹瀑布群中，屬于壩型瀑布。低沉渾厚的吼聲，氣勢逼人，故稱為吼瀑。

徐霞客面對奇異的自然景觀，舍不得離開，他問過當?shù)厝耍私獾乩矸植技白兓闆r，這一帶叫做白水河。往前面走，可以看到更大的瀑布。徐霞客繼續(xù)前行，來到白虹橋上，這座南北橫跨橋，有三個橋孔。站在橋上往下看，每隔數(shù)丈就有淺灘，流水從河底翻涌而上，越過石崖，濺起雪白浪花。過了白虹橋，徐霞客聽見流水轟鳴聲，他興奮地意識到，這就是當?shù)厝怂f的“奇景至矣”。

徐霞客動情地寫道：“透隴隙南顧，則路左一溪懸搗，萬練飛空，溪上石如蓮葉下覆，中剜三門，水由葉上漫頂而下，如鮫綃萬幅，橫罩門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數(shù)計，搗珠崩玉，飛沫反涌，如煙霧騰空，勢甚雄厲；所謂‘珠簾鉤不卷，飛練掛遙峰’，俱不足以擬其壯也?！睆哪菚r起，黃果樹瀑布被外面人知道，被認為是我國第一瀑布。徐霞客實地勘查，以親身體驗，尊重自然，不是隨意描寫，具有開創(chuàng)性、為后人開辟道路的意義。

明末貴州文壇領袖，才子謝三秀，史稱其“天才卓越，博極群書，早有令譽”。他游過黃果樹瀑布，寫下《疊水上小憩因作短歌》，詩曰：“素影空中飄匹練，寒聲天上落銀河?！笨滴跄觊g貴州巡撫田雯說：“匡廬瀑布天下稱奇絕，何如白水河灌犀牛潭，銀漢倒傾三迭而后下，玉龍飲澗萬丈哪可探?！鼻宕娙肃嵶右c莫友芝撰修《遵義府志》，他們并稱為西南巨儒。鄭子尹描述黃果樹瀑布，詩中云：“白水瀑布信奇絕，占斷黔中山水窟?！睔v代文人墨客，游歷黃果樹瀑布，留下大量詩文。

我咬了一口波波糖，布滿芝麻清香，類似濱州芝麻糖風格。拿起一顆糖端詳，想知道它為什么與眾不同。波波糖，別名餑餑糖、波波酥，貴州四大名糖之一。香甜易化，百姓稱落口酥，是外婆做給孫子的點心，鄉(xiāng)下謂之婆婆糖。

明朝弘治十六年(1503年)，波波糖創(chuàng)制于苗族王宮中，是宮廷點心。前清時傳至民間，晚清得以發(fā)展，到現(xiàn)在五百多年。清朝咸豐年間，劉興漢應知縣“征集制糖佳品，發(fā)展鎮(zhèn)寧糖食”的號召，首創(chuàng)出名，文人墨客恭賀，贈聯(lián)云：“鎮(zhèn)寧城,鐘鼓樓,即宏且高, 高臨全宇稱魁首；功達號, 波波糖, 又脆又香, 香酥沁人譽名州?！睆拇艘院螅还苁裁丛?，赴京趕考、過往行人，經(jīng)過此地都買波波糖，作為贈送親友的禮物，也有為解途中思鄉(xiāng)之情。

同治三年（1864年），鎮(zhèn)寧各族人民聯(lián)合太平天國黃金印起義部隊打了勝仗。為了慶賀，各族推薦制糖能手，和起義農(nóng)民一起用金黃麥、銀糯米、香芝麻，制出“酥而不硬、脆而不碎、香而不郁、甜而不濃”的波波糖。

店主看到波波糖吃光，又上一小碟。我們交流起來，知道我出過美食書后，他熱情地說，多幫助宣傳“布依族八大碗酒店”，并贈送我們一袋沒有拆封的波波糖。

天色漸黑，吃了布依族春卷、紅糖糍粑和花糯米飯，品嘗了波波糖，我們告別了“布依族八大碗酒店”，開車回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