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蔚,郭權(quán),饒立新,彭亮
藥物涂層球囊(DCB)以介入無置入的優(yōu)點,近年來在經(jīng)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CI)中的應用越發(fā)廣泛,其表面覆蓋的抗增殖藥物在釋放時可以均勻涂抹在病變部位,抑制內(nèi)膜增殖,改善預后[1-2]。在DCB 釋放時,藥物傳遞效率為時間依賴性,短時間的擴張可能會導致藥物作用不充分[3]。而長時間擴張球囊,會導致該病變血管供應的心肌較長時間缺血、缺氧,除患者難以耐受的心絞痛癥狀外,術(shù)中也會出現(xiàn)血壓下降、心律失常。在2020 年全球?qū)<夜沧R中,DCB 被推薦應用于原位大血管病變[4],而大血管病變在術(shù)中球囊擴張時血流阻斷引起的患者癥狀將更加明顯。既往研究表明遠端缺血預適應(RIPC)可以改善心肌對缺血的耐受性,減少心臟手術(shù)引起的肌鈣蛋白升高[5]。本研究旨在探討PCI 過程中應用DCB 前對患者進行RIPC 是否能延長DCB釋放時的耐受時間,減輕患者癥狀,減少心肌損傷。
研究人群:選取我院2019 年1 月至2020 年12月間住院的冠心病患者。入選標準:(1)術(shù)前造影符合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并預期使用DCB 治療病變;(2)年齡>18 周歲。排除標準:(1)懷疑/明確的下肢動靜脈血栓,下肢外傷,下肢肢體缺損,嚴重感染;(2)靶血管為閉塞性病變;(3)急性心肌梗死;(4)心肺復蘇后,心原性休克;(5)妊娠;(6)精神異常不能配合;(7)嚴重肝腎功能不全;(8)嚴重高血壓未控制收縮壓≥180 mmHg(1 mmHg=0.133 kPa),舒張壓≥120 mmHg。共納入524 例患者。
分組:術(shù)前隨機分組為RIPC 組和對照組,每組262 例患者。RIPC 組在DCB 置入前30 min 左下肢使用袖帶充氣加壓至200 mmHg,且腘動脈、足背動脈均不能觸及搏動,此時遠端血流中斷。持續(xù)加壓5 min 后釋放壓力,血流恢復,5 min 后再次充氣加壓,共做三個循環(huán)(總時長30 min),之后進行常規(guī)DCB 置入操作。對照組在DCB 釋放前也給予下肢袖帶捆綁,但不充氣,30 min后進行DCB置入操作。
術(shù)中觀察指標:(1)DCB 釋放時間:從藥物球囊開始給予壓力時計時,當出現(xiàn):患者癥狀明顯要求停止;心電圖ST 段抬高≥2.0 mV;收縮壓下降大于30 mmHg 或<90 mmHg;嚴重心律失常:心電圖出現(xiàn)室性心動過速、心室顫動、二度2 型以上房室阻滯、心率<50 次/min ;釋放時間達到120 s 的情況時停止計時,緩慢負壓DCB。(2)收縮壓最大下降程度。(3)術(shù)前及術(shù)后高敏肌鈣蛋白T 的水平變化;(4)觀察各組患者術(shù)后30 d 心血管死亡、靶血管血運重建發(fā)生率。
手術(shù)操作:所有患者均采用紫杉醇DCB(SeQuent Please?,德國)治療,手術(shù)由兩名以上經(jīng)驗豐富的介入醫(yī)師完成,患者治療住院期間,均接受常規(guī)藥物治療。造影結(jié)果使用冠狀動脈造影定量分析(QCA)軟件包進行分析。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 SPSS 25.0 統(tǒng)計軟件包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比較使用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例數(shù)和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用χ2檢驗。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表1 兩組患者臨床基線資料情況[例(%)]
RIPC 組年齡 [(59.22±10.93)歲vs.(59.19±11.89)歲]、體重指數(shù)[(26.00±2.75)kg/m2vs.(26.07±2.85)kg/m2]、左心室射血分數(shù)[(58.22±7.85)% vs.(58.15±8.45)%] 等臨床基線資料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5)。
表2 兩組患者手術(shù)相關(guān)指標比較()
表2 兩組患者手術(shù)相關(guān)指標比較()
注:RIPC:遠端缺血預適應;De novo:原位新生病變;ISR:支架內(nèi)再狹窄;DS:直徑狹窄率;MLD:最小管腔直徑;DCB:藥物涂層球囊。1 atm=101.325 kPa
RIPC 組DCB 擴張時間明顯長于對照組[(116.76±10.60)s vs.(87.66±23.96)s],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01)。RIPC 組病變長度[(21.67±6.89)mm vs.(22.65±7.36)mm]、術(shù) 前MLD[(0.79±0.37)mm vs.(0.82±0.40)mm]、術(shù) 后MLD[(2.69±0.46)mm vs.(2.73±0.44)mm]、術(shù) 前DS[(76.95±10.37)%vs.(76.61±11.14)%]、術(shù) 后DS[(21.67±9.04)%vs.(22.13±9.69)%]等手術(shù)相關(guān)指標與對照組間的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5)。
表3 兩組患者血壓、高敏肌鈣蛋白T 水平及圍術(shù)期變化比較()
表3 兩組患者血壓、高敏肌鈣蛋白T 水平及圍術(shù)期變化比較()
注:RIPC:遠端缺血預適應;SBP:收縮壓。1 mmHg=0.133 kPa
與對照組比較,RIPC 組的患者收縮壓最大下降程度更低[(8.05±10.56)mmHg vs.(15.91±12.86)mmHg],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01);而高敏肌鈣蛋白T 兩組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1.23±5.51)pg/ml vs.(1.83±7.84)pg/ml,P=0.319]。
兩組患者術(shù)后30 d 的死亡率(0% vs.1.1%,P=0.124)、靶血管血運重建率(1.1% vs.1.1%,P=1.000)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
表4 兩組患者DCB 結(jié)束釋放原因分析[例(%)]
RIPC 組有90.1%(236 例)的患者DCB 耐受時間達到了120 s,而對照組只有22.1%(58 例);RIPC 組患者主要是心電圖ST 段抬高≥2 mV,占6.5%,對照組主要是患者癥狀明顯/要求停止,占32.8%,收縮壓下降>30 mmHg 或收縮壓<90 mmHg 占31.7%,兩組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01)。
DCB 以其“無置入”理念近年來被越發(fā)重視。與支架相比,DCB 不損害血管原有解剖結(jié)構(gòu),對邊支影響較?。粺o異物的持續(xù)刺激以減少血栓形成及再狹窄的風險,減少長時間雙聯(lián)抗血小板治療引起的出血事件;以及其晚期管腔正性重構(gòu)作用均表現(xiàn)出獨特優(yōu)勢[6-8]。
目前臨床應用較多的DCB 有效成分為脂溶性的紫衫醇,球囊擴張時與血管內(nèi)膜接觸,迅速將藥物傳遞給組織細胞,單次釋放抗增殖作用超過4 周[9]。然而DCB 對于藥物的傳遞效率是時間依賴型的,根據(jù)Anderson 等[3]的研究,球囊在與血管壁接觸的前1 min 內(nèi)只能傳遞15%的有效成分。而1~4 min 內(nèi)能夠傳遞80%,4 min 后只會增加5%。同樣,紫杉醇對血管壁細胞的抑制也是劑量依賴型的,單位面積內(nèi)高濃度的紫杉醇對血管內(nèi)膜增生有更高的抑制率[10]?!睹绹呐K病學會雜志》心血管介入子刊上發(fā)表的臨床研究證實,DCB 擴張時間>60 s 的患者具有更佳的臨床結(jié)局。這些證據(jù)都表明,DCB 擴張時間越長,長期效果越佳[11]。
但是在DCB 的實際應用中,為了追求更好的貼壁以增加藥物傳送效率,球囊在擴張時遠端血流被阻斷,引發(fā)患者的缺血癥狀。因為制作工藝的特殊性,DCB 只能有效擴張一次。故患者對于缺血的耐受程度極大地限制著DCB 的擴張時間。
多項隨機對照試驗證實,術(shù)前應用RIPC 可以改善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shù)患者術(shù)后的心肌損傷[5,12-13]。也有研究表明,PCI 前給予RIPC 能夠降低冠心病患者的冠狀動脈微循環(huán)阻力指數(shù)以及提高冠狀動脈血流儲備,改善冠狀動脈微循環(huán)功能,改善心肌對缺氧引起的缺血損傷的耐受性,進而起到保護心肌的效應,改善預后[14-17]。也有研究證明,RIPC 還可以減少PCI 圍術(shù)期對比劑腎損傷的發(fā)生[18]。
本研究顯示,術(shù)前應用RIPC 可以增加患者對DCB 擴張的耐受時間,改善患者在球囊擴張時的癥狀,維持血壓的穩(wěn)定。雖然RIPC 組患者在術(shù)中缺血時間更長,但并沒有增加患者圍術(shù)期的死亡率與靶血管血運重建率。就RIPC 對心肌的保護作用而言,術(shù)前使用有益無害,尤其是針對原位大血管病變、多支病變、心力衰竭患者。
總之,RIPC 是一種無創(chuàng)、簡單易操作的干預措施,可以增加PCI 時DCB 擴張時間,減少心肌損傷,減輕患者術(shù)中癥狀,減少低血壓、心律失常等并發(fā)癥。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