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捷
阿部一二三在東京奧運會柔道男子66公斤級比賽中奪冠。
比賽項目,至今為日本贏得48枚金牌、21枚銀牌、27枚銅牌,共96枚奧運會獎牌,是日本奧運會金牌、獎牌的主要來源。在歷屆奧運會中,日本在柔道項目上獲得前三名的人數一直位居各國之首,是名副其實的“柔道王國”。日本柔道能長盛不衰,屹立于世界之巔,其原因耐人尋味。
柔道起源于日本。著名教育家、柔道家嘉納治五郎研究了各種柔術流派的長處,加以改進,確立了新的柔術技術體系和指導體系,取名為“柔道”。以1882年嘉納治五郎在東京的永昌寺教授柔道為契機,日本練習柔道的人越來越多,相關組織也越來越大,并開始舉辦多種活動。
素根輝在東京奧運會女子78公斤以上級柔道比賽中。
高藤直壽(左)在東京奧運會男子60公斤級柔道比賽中。
1898年,在日本舊制中學的課外課程中引進柔術時,柔道成為必修的正課。太平洋戰(zhàn)爭后,柔道雖然一度被占領軍禁止在日本學校教授,但是1948年日本恢復了全國柔道錦標賽,1949年日本柔道協會成立,1950年重新允許學校開授柔道課,促進了柔道在國內普及。
2006年,日本時隔60年修訂了《教育基本法》,學校教育更加重視弘揚日本傳統(tǒng)文化。據此制定的《新學習指導要領》中規(guī)定,自2012年4月起,初中體育課的武道(從柔道、劍道、相撲中選擇)從選修課變?yōu)楸匦拚n,其中過半數的學校選擇柔道課。而且,幾乎所有的初中、高中和諸多大學都有柔道部,按照學習指導要領,初中與高中生自主、自發(fā)地參加運動部活動。獲得東京奧運會男子66公斤級、女子52公斤級金牌的阿部一二三和阿部詩兄妹均在高中階段嶄露頭角,獲得全國冠軍,學校柔道部活動為他們的奧運冠軍之路打下良好基礎。此外,日本還將柔道作為警察培養(yǎng)課程,通過各地方道場的活動加以普及。
日本柔道協會在中長期發(fā)展規(guī)劃中明確規(guī)定了面向不同年齡段人群開展普及振興的戰(zhàn)略,與警察、自衛(wèi)隊、消防隊等部門合作,致力于兒童和青少年培養(yǎng),擴大競技人口基數。
針對學齡前兒童與小學生,以掌握柔道的基礎動作和技能為指導方針,向初學者開展柔道認知教育,共享小學生與學齡前兒童的培訓方法,探討將柔道與學習指導相結合的小學生托管辦法;針對中學生、高中生,以目標的設定與達成作為指導方針,在初中、高中生中開展“繼續(xù)、開始柔道運動”,幫助學生設定目標,加大參加柔道訓練的動力;針對大學生,積極推進資格取得,作為畢業(yè)后繼續(xù)從事有關柔道運動的動力,培養(yǎng)“懂柔道的教師”,改善學習柔道技術的環(huán)境;針對社會人群,舉辦“老將”大賽,實現柔道的終身運動,為女性創(chuàng)造繼續(xù)參與柔道活動的環(huán)境,鼓勵加盟團體錄用女性職員,比賽期間設置兒童托管設施等。
日本男隊主教練井上康生
日本女隊主教練增地克之
2019年,日本柔道協會在全國各地共舉辦了20余次培訓,指導教練包括奧運會、柔道世錦賽、大滿貫賽等國際大賽金牌、獎牌獲得者。據日本柔道協會統(tǒng)計,2020年日本國內注冊的柔道社團近8千個,包括各類學生社團、道場、企業(yè)俱樂部與警察社團等,注冊人數超過12萬,包括指導員、官員、社會人群和學生。針對近年注冊人數減少的傾向,日本柔道協會提出,將注冊人數減少控制在與相應年齡人口減少的同等程度。
日本選拔柔道選手主要基于各級別的比賽結果。日本各類柔道賽事眾多,除全國錦標賽、全國單級別錦標賽、全國青少年單級別錦標賽外,還舉辦不同行業(yè)的全國企業(yè)柔道團體對抗賽、全國警察柔道錦標賽、全國教師柔道賽等,以及面向學生舉辦的賽事,為不同水平的運動員提供展示才能的舞臺。
2004年福岡縣率先實施“苗子選材計劃”,根據體力測試成績、教練員評價以及選手各自的能力等,幫助縣內小學五年級至初中三年級選出的學生匹配適合的項目。日本柔道協會也參與其中,利用選材制度選拔培養(yǎng)運動員,現在正著手探討跨項選材。經過層層選拔培養(yǎng),日本柔道協會的強化選手包括A、B、C、D四個等級梯隊。從D級別的初中生等青少年選手到參加奧運會、世錦賽等國際大賽的A級別選手,強大的后備力量梯隊保證日本在各類國際柔道大賽上創(chuàng)造優(yōu)異成績。
2012年倫敦奧運會,日本柔道獲得的唯一金牌是女子57公斤級,男子首次以零金牌結束比賽。此后,為適應國際柔道發(fā)展趨勢,日本柔道隊將巴西柔術、俄羅斯桑勃式摔跤、蒙古式摔跤、沖繩角力等相關技術融入柔道之中,針對歐洲運動員肌肉發(fā)達的特點,聘請其他項目的教練負責體能訓練,加強力量訓練,并重視重建教練員與選手的信賴關系。此外,還完善了參加世界大賽的選拔制度。
里約奧運會周期,日本改變了以往根據國際柔道聯合會世界排名決定運動員奧運會參賽資格的做法,改向媒體公開選拔過程,使運動員選拔更加透明。東京奧運會周期,日本再次修改參加柔道世錦賽和奧運會的選拔辦法,大大增加選手的備戰(zhàn)時間,更易于運動員制定備戰(zhàn)對策,改善因過度參賽出現傷病。根據新的選拔辦法,女子78公斤
以上級選手素根輝在2019年8月世錦賽和11月大滿貫賽大阪站取得連勝,當年被內定為東京奧運會參賽選手。素根輝奪取東京奧運會女子78公斤以上級金牌,充足的備戰(zhàn)時間成為有力保證。
柔道運動具有豐富的精神內涵。日本教授柔道技能,也注重培養(yǎng)柔道精神。日本柔道協會在青少年、成年人與指導者之間共同推進“柔道MIND計劃”,推廣嘉納治五郎提倡的“通過柔道塑造人格”活動,傳播“精力善用”“自他共榮”的柔道理念。國家隊選手學習茶道、陶藝等日本傳統(tǒng)文化,進行心理訓練,提高精神集中力。2018年4月,日本男子柔道隊在東京遠州茶道本家首次學習了茶道的禮節(jié)、茶杯的握法等,掌握了茶道的基本做法,感受了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深奧之處。時任男隊主教練井上康生認為,茶道與柔道都是對“道”的研究,在世界高水平的競爭中,學習日本文化很重要。在東京奧運會摘取男子60公斤級、66公斤級金牌的高藤直壽與阿部一二三,都曾單獨前往歐洲訓練、參賽,陪練與工作人員未同行,磨練了意志。在疫情蔓延、比賽前景難以預料的艱難環(huán)境中,日本柔道選手克服重重困難,堅強的意志品質、堅定不移的目標和不懈的努力成為在東京奧運會獲得多枚獎牌的重要因素。
日本男子柔道隊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慘敗的原因之一是不重視研究國外選手資料,只憑感覺和毅力應戰(zhàn)。2013年,日本柔道科研團隊開始研發(fā)比賽視頻分析系統(tǒng)。2015年完成的比賽視頻分析系統(tǒng),一次可拍攝700余場比賽視頻,將約4000名競爭對手的組手、技術特點、得失分時間帶和各國際裁判評判傾向等詳細分類。
在里約奧運會男子90公斤級比賽中,日本選手貝克茉秋借助于該分析系統(tǒng),在半決賽以一本戰(zhàn)勝中國選手程訓釗,為摘取金牌鋪平了道路。這枚金牌被認為是運動員與科研人員團結一致取得的勝利。里約奧運會后,日本拍攝了幾乎所有國際比賽的視頻,將選手的技術、裁判的判罰傾向等全部實現數據化。東京奧運會上,日本對比賽結果及時分析和反饋,為運動員提供戰(zhàn)術依據。
柔道技術、規(guī)則不斷發(fā)展變化,特別是新奧運會周期,競賽規(guī)則通常會發(fā)生改變。2016年里約奧運會后,國際柔道聯合會公布了新規(guī)則,將三種技術評定變更為“一本”和“技有”兩種,取消“有效”;將男子與女子的比賽時間統(tǒng)一由5分鐘縮短為4分鐘等。為及早適應新規(guī)則,2017年1月,日本柔道隊在集訓中,確認了應對新規(guī)則變化的“組手”等技術動作,每年根據自行比賽規(guī)則舉行的無差別級全國錦標賽采用了國際柔道聯合會的部分新規(guī)則。日本女隊主教練增地克之注意到“寢技”是應對新規(guī)則的有效辦法,集訓期間聘請柔術專家指導運動員,幫助她們在東京奧運會取得佳績。
疫情爆發(fā)后,日本柔道隊的訓練受到較大影響,東京奧運會參賽選手均以個人訓練或在所屬俱樂部訓練為主,難以開展實戰(zhàn)對練,男、女柔道隊分別于2020年10月和12月重啟集訓。在這種情況下,日本隊積極探索新的指導方法,利用互聯網,每周定期召開線上會議,除掌握運動員的訓練情況和身體狀況外,還借此機會共享國外選手的備戰(zhàn)信息、奧運會參賽的心理準備等。此外,主管教練前往運動員所屬俱樂部的練習場地,開展以運動員為中心的個人指導,主教練也前往訓練場地視察。日本隊有效利用國際大賽停辦、奧運會延期一年舉行的機會,學習、掌握新技術動作。增地克之向運動員提出“再增加一個擅長技術動作”的要求。因為掌握了國外選手未曾見過的技術動作,日本選手對原有技術動作的運用變得更加靈活,為阿部詩、濱田尚里等在東京奧運會獲得金牌打下基礎,日本女隊摘取了4枚金牌。
綜上所述,日本柔道能長期立于世界之巔,除了悠久的發(fā)展歷史之外,還與普及政策、強化訓練對策等息息相關。日本為增加柔道的競技人口,制定了明確的普及規(guī)劃,重視柔道在各年齡層的推廣,并將柔道作為體育課程貫穿于學校教育之中,為人才源源不斷涌現夯實基礎。另一方面,為進一步提高在國際大賽的競爭力,日本重視世界柔道發(fā)展趨勢,有效利用科學化訓練手段補足短板,同時重視培養(yǎng)柔道精神,積極應對形勢變化,將不利因素轉化為有利條件。日本柔道居安思危,不滿足于現狀,勇于改革創(chuàng)新與挑戰(zhàn),因而長盛不衰。
責編 柏強
阿部一二三與阿部詩兄妹倆皆獲東京奧運會柔道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