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加繆的《鼠疫》描寫了平凡人物勇于對抗荒誕現(xiàn)實的故事，不僅用客觀的筆調敘述了鼠疫給市民帶來的病痛、死亡，還借鼠疫隱喻了人類生活中的災難，試圖從不同人物在災難面前的思想交鋒和行動選擇中，找出擺脫人類生存困境的良方。

《鼠疫》細膩地描繪了鼠疫發(fā)生時，奧蘭城中的人間百態(tài)，是人類同疫病作斗爭的一個縮影。小說中，奧蘭城發(fā)生了鼠疫，這讓人手足無措。不同階層、身份的人，竭盡所能，最終擊退了鼠疫，彰顯了平凡力量與偉大的人道主義精神。這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向這個時代傳達的訊號值得深思。

一、零聚焦與內聚焦結合敘事

（一）零聚焦敘事

《鼠疫》的寫法很有特色，一開始用第三人稱，描寫主人公里厄醫(yī)生帶領一群普通民眾抵抗突如其來的鼠疫的故事，直至小說結尾才揭開謎底，這個敘述者正是里厄醫(yī)生本人。最后，加繆以第一人稱收尾，讓讀者恍然大悟，所有以局外人視角敘述的事情其實是主人公真實的經(jīng)歷。

其實，作者在小說中給了讀者提示。例如，小說的第一章告訴讀者，故事的敘述者是這場鼠疫的見證人，在搜集許多資料可以證明這是事實之后，一句簡單的“到時候讀者就會對他有所了解”戛然而止，讀者只有繼續(xù)讀下去，才能揭開謎底。接著，在第二章出現(xiàn)一個叫讓·塔魯?shù)娜?，這個人在鼠疫開始的前幾周就來到了這個城市，而且他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喜歡記錄身邊發(fā)生的各種細小的事情，“他總是致力于記述這段歷史的軼聞瑣事”。例如，第三部分《塔魯?shù)娜沼浿小穼懙溃骸俺蹩雌饋?，人們可能以為塔魯是一個著眼于瑣碎細節(jié)的人。在這全城的大動亂中，他總是致力于記述這段歷史的軼聞瑣事。人們無疑地要為他的這種成見感到惋惜，對他的鐵石心腸表示懷疑。”作者了解一切，理所當然地描述出讀者對塔魯?shù)墓P記應該有的感受，對塔魯?shù)墓P記進行公開的評論和解釋，使得讀者無須思考，便可了解到作者的意圖以及讀者自己的感受，使得讀者完全處于被動的位置。最后，作者在《值得贊賞的總是很多》的開頭部分，直截了當?shù)馗嬖V讀者：“這篇敘事到此行將結束。現(xiàn)在正是里厄醫(yī)生承認自己是這本書的作者的時候了。”此時的作者終于承認，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也就是里厄醫(yī)生是這本書的作者，因為他掌握了充分的材料，他是整個事情的見證者之一，而且，他還得到了死去的讓·塔魯先生的筆記本，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獲得他所不能知道的事情。作者如同全能的上帝，安排一切事情的發(fā)生發(fā)展，控制所有人的思想，完全不給讀者任何想象的空間。

《鼠疫》采用零聚焦敘事，作者如上帝一般全知全能，對發(fā)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能夠完整地敘述故事的來龍去脈?？陀^、冷靜、不帶感情色彩的敘事風格奠定了小說的基調。

（二）內聚焦敘事

內聚焦敘事是指從特定的某個人物的角度敘事，此時作者視角和作品中人物的視角相同。大部分的內聚焦敘事都出現(xiàn)在人物的內心獨白里。加繆在《鼠疫》中采用大量的內心獨白來分析主人公里厄醫(yī)生的內心世界。例如，小說的第五部分《它叫鼠疫》中就運用了內聚焦敘事的手法，這一部分幾乎完全是里厄醫(yī)生的內心獨白。當?shù)谝淮翁峒啊笆笠摺边@個詞的時候，醫(yī)生內心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以至于開始自欺欺人，不斷尋找各種理由來告訴自己這不是鼠疫：“只有幾個病例還不能稱作是瘟疫，做些預防工作就可以了?！崩锒蜃鳛獒t(yī)生堅守一線，治病救人，是這場鼠疫的親歷者和見證者。醫(yī)生這一身份使他對這場瘟疫的看法更客觀、科學、精準。

二、《鼠疫》的深刻內涵

《鼠疫》中最令人難忘的部分是當鼠疫被擊退，揭示敘述者為里厄醫(yī)生時，他感受到了歡樂之中的危險，了解到歡樂的人群并不知曉的事實：“鼠疫桿菌永遠不死不滅，它能沉睡在家具和衣服中歷時幾十年，它能在房間、地窖、皮箱、手帕和廢紙堆中耐心地潛伏守候，也許有朝一日，人們又遭厄運，或是再來上一次教訓，瘟神會再度發(fā)動它的鼠群，驅使它們選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為它們的葬身之地?！边@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人類終究不能戰(zhàn)勝它，只能跟自然妥協(xié)，尋求共生?！皠e人說：‘這是鼠疫?。∥覀兪墙?jīng)歷了鼠疫的人哪！他們差點兒就會要求授予勛章了?？墒鞘笠呓K究是怎么一回事呢？也不過就是生活罷了”，小說中的一位老人這樣說。

生活是未知的，人們無法得知下一秒會經(jīng)歷什么。在危難關頭，人們哪怕不得已，哪怕要將個人的傷痛置之度外，也要作出選擇，要盡自己所能去做些什么，以此來面對循環(huán)往復的生活。

“鼠疫”暗指當時的災難，也是人類曾經(jīng)經(jīng)歷、現(xiàn)在正在面對的，甚至未來也無法避免的各種災難的象征和縮影。普里什文曾經(jīng)說過：“沒有虛構的真實，好比沒有燃料的飛機。真實不會動彈，而一旦加了油，就飛了起來，越過我們星球的子午線和南北極。沒有虛構就沒有任何真實。恰恰相反，虛構能拯救真實，只是為了真實才需要虛構?！?/p>

藝術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鼠疫”永遠存在，重要的是人們該如何面對它。只有認真思考，人們才能發(fā)現(xiàn)這部文學作品的魅力。

三、里厄醫(yī)生的英雄體現(xiàn)

《鼠疫》中的英雄真實、鮮活、平凡、質樸，他們并非傳統(tǒng)式的悲情英雄，而是在平凡的生活中堅守自我，迎難而上，告訴世人平凡也可以迸發(fā)巨大的力量。

小說中的里厄醫(yī)生配得上英雄這一稱號。身為奧蘭城中的醫(yī)生，他抗擊鼠疫的初衷是做好本職工作?！拔也恢赖戎业氖鞘裁矗膊恢肋@一切結束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事。就目前而言，有病人，必須治療這些病人”，這使他成為整篇小說中當之無愧的英雄?！笆郎蠜]有任何東西值得人們?yōu)樗釛壸约褐鶒?，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拋棄了我之所愛”，這句話是災難之下每個小人物的心聲，在集體利益面前，自己的情感得失只能被忽略。

里厄醫(yī)生承擔起控制整個城市疫情的工作?！叭巳松砩隙紳摲笠撸驗?，沒有人，是的，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免受其害。我也知道，必須自我檢點，毫不懈怠，否則，稍不留神，就可能往別人臉上呼氣，把鼠疫傳給人家”，這是里厄醫(yī)生的獨白，他每天工作20個小時，尋找對策，挽救病患。面對病人親屬無助的請求和呼喊，他所能做的只是命令大家隔離，于是，他看到了仇恨的面容，聽到了“沒有心肝”的埋怨，但他依然選擇繼續(xù)醫(yī)治。里厄醫(yī)生有著高強度的工作：口罩在臉頰上勒出深深的紅痕，手指被浸得泛白，雙腿早已僵硬麻木，黑白顛倒的工作，沒有坐下來喘息的時間。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卻依舊熱愛生活。正如羅曼·羅蘭所說，“英雄就是做他能做的事”，里厄醫(yī)生用實際行動為絕望的城市點燃了希望

的火種。

四、《鼠疫》的現(xiàn)實價值

如今的世界仍然有不平等、戰(zhàn)爭、饑餓、疾病等各種痛苦，就像奧蘭城的鼠疫一樣，困難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人們每天都在經(jīng)歷。加繆說：“習慣絕望比絕望本身更令人灰心喪氣?！鄙钪杏幸粋€更引人注目的詞語——希望，生活中有無數(shù)心存希望、充滿真情的人。加繆把想告訴人們的早已藏進書中：“如果說世上還有什么東西值得永遠向往而且有時還能得到，那就是人間的真情?！闭媲椴粫粸碾y擊退，相反，真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妒笠摺愤@本小說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探索，雖然它帶給人的震撼并不強烈，但其蘊含的精神永遠不會消失。

（西南民族大學）

作者簡介：王樂（1999-），女，蒙古族，河北承德人，本科，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