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璐

摘 要：皮影是中國最古老的戲劇形式之一，起源于2000多年前的中國古都長安，盛行于唐、宋，至今仍在中國廣泛流傳。皮影戲發(fā)源于陜西，而陜西以東路皮影最負盛名。東路皮影戲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演出形式分為皮影和真人兩種。本文將從陜西東路皮影的歷史淵源、藝術特點以及發(fā)展脈絡中淺談陜西東路皮影戲的困境，重點探索當下陜西東路皮影戲可能的創(chuàng)新路徑。

關鍵詞：東路皮影;審美價值;傳承與發(fā)展;非物質文化保護;創(chuàng)新路徑

皮影戲本質上是一種傀儡戲，又稱“影子戲”“燈影戲”，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古老的光影藝術，可謂世界最早由人配音的影畫藝術，因而有了電影鼻祖之美譽。皮影多流行于我國北方，源于漢代，孕育于唐，成熟于宋，而后源遠流長。其中，陜西東路皮影久負盛名，至今仍保留多個皮影班社，傳承傳統亦發(fā)揚創(chuàng)新，其影偶制作精美細致，表演技術巧妙豐富，影調唱腔復雜細膩，劇本劇目保留完整，可稱之為當今皮影戲傳承的中流砥柱，在陜西戲曲史乃至中國戲曲史中都具有重要地位。2007年，陜西東路皮影被列入陜西省第一批非遺保護名錄。傳承和保護對于這門古老的藝術而言，不僅是歷史的使命，更是當下的命題。對于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如何在傳承中發(fā)揚和創(chuàng)新，筆者認為，這是值得研究的。在新的時代，讓這門古老的戲劇藝術綻放出全新的魅力和光輝，這也是對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全新探索。

一、淺談陜西東路皮影的特點以及現狀

陜西東路皮影發(fā)源于同（州）朝（邑），流行于渭南市的臨渭區(qū)、大荔、合陽、富平、澄城一帶，尤以華縣（華洲）、華陰為最。歷史悠久，源遠流長，演出形式分為皮影和真人兩種。其中以碗碗腔皮影最負盛名，可稱之為其代表，因伴奏中用形如銅碗的樂器敲擊來把握節(jié)奏而得名，以齊全的板路，富于變化的細膩唱腔，將殺伐粗獷與柔媚婉轉融合為一體，再結合當地民間那娓娓動聽的清麗之音，富有層次感的唱腔，其所抒發(fā)的戲曲故事也更加跌宕起伏，“一口敘說千古事，雙手對舞百萬兵”。不管是雕刻工藝、表演技巧和唱腔等方面，都是獨一無二的。其演出裝備輕便，唱腔婉轉，詞曲優(yōu)美，表演精彩動人。東路皮影戲從造型上來看，影人高度多為一尺左右，造型百變夸張，男性豹頭深眼，女性偏于妖嬈秀麗。大多人物形象以側面單目來表現。生旦尖頭口小，口點以朱紅，若有似無間凸顯清秀嫵媚。人物性格則以眉區(qū)別，文人雅士以平眉表現清雅和文靜，將帥武士以立眉表現英武氣概，且前額突出，更顯氣宇軒昂。皮影戲中人物、景物的造型與制作，做工精致細膩，造型古樸典雅，民族氣味濃厚，既具有藝術欣賞性又有收藏價值，影人工藝制品，不只是用于皮影戲的演出，在室內裝飾、館藏藝術品、饋贈佳禮上均有其身影。

作為一種傳統的民間藝術，陜西東路皮影戲在一段相當長的時期里，是民間皮影藝人的一種謀生手段，也是在精神文化生活匱乏的農村地區(qū)村民們茶余飯后的娛樂消遣方式。清代著名的劇作家李芳桂不僅把碗碗腔皮影戲推上了藝術的高峰，也為中國戲曲作出了巨大貢獻。他是渭南市臨渭區(qū)藺店鎮(zhèn)李十三村人，一生創(chuàng)作了《春秋配》《火焰駒》《白玉鈿》《萬福蓮》等10本碗碗腔劇本，人稱“李十三十大本”。碗碗腔皮影藝人杜升初，人稱“一桿旗”，他演唱的皮影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紅遍了陜西東府，上海勝利公司曾為他灌制唱片全國發(fā)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皮影得到重視和發(fā)展。皮影藝人謝德龍、石永慶、郭向榮、李映凱、肖振華等不僅長期活躍于民間，而且多次參加省、地文藝調演，謝德龍在西安成立“德慶皮影社”，唱紅了陜甘兩省。

1956年11月召開的“陜西省第一屆木偶皮影戲演出大會”上，閻村鎮(zhèn)申郭村郭向榮、信義鄉(xiāng)上太莊李映凱分別獲得挑簽、演唱一等獎。郭向榮的《跑馬》挑簽精湛技高，獲皮影“亮子”（銀幕）一幅。1957年，交斜鎮(zhèn)皮影藝人謝德龍，把皮影的“亮子”放大兩倍，將7寸大小的皮影人改為一尺二寸，還讓它按步調走路，使皮影表演更加完美生動。并設女聲、男聲，改變了以前“前首”（即演唱者）由一男手包攬的傳統。1959年，赴北京參加了全國皮影木偶小戲調演。西安電影制片廠，還在1989年將老藝人肖振華、石景亭、皮影新秀慧真慧演唱的《店遇》《廟遇》《游園》《殺船》《撐船》《黑軍》這六個選段拍攝成片，推出了名為《最后的皮影》的影視碟盤。2003年6月，樂天皮影社成立，先后演出《十王廟》《萬福蓮》《火焰駒》等皮影劇目四五十本，并參加了電視連續(xù)劇《俠客行》的拍攝?！叭A縣皮影戲”于2006年入選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2011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二、陜西東路皮影戲的現狀與困境

皮影藝術人才嚴重斷層：進入新世紀，娛樂方式日新月異，受到各類傳播媒介的沖擊，陜西東路皮影發(fā)展較為緩慢，困難重重。經過筆者的調研走訪，現存的班社只在鄉(xiāng)鎮(zhèn)區(qū)域有一定的市場。雖有近百家皮影班社，運營較為正常的只有三十余家。目前，從事皮影演出的藝人有200余人，年齡大多在60歲到80歲，傳承人年齡總體偏大，后繼者青黃不接，因此，對傳統唱腔的保護已經刻不容緩。本著“保護為主，搶救第一”的原則，老藝人們僅憑著藝術的執(zhí)著，在改革開放之后，多次前往歐洲、美洲、東南亞等地，為國家爭得了榮譽。2017年，渭南影橋皮影文化園（公司）在柳枝鎮(zhèn)張橋村建起了一座華縣皮影戲博物館，老藝人有了官方意義上的歸屬，在演出、展覽、研學的同時，還致力于培養(yǎng)能彈月琴、能唱皮影戲的“接班人”，致力于做好傳統唱腔的傳承。華州區(qū)目前在建立全區(qū)皮影藝人個人檔案，對皮影戲老藝人的精彩唱腔、唱段，進行搶救性錄音、錄像保存。

傳承工藝上的困境：陜西東路皮影制作工藝復雜，經過二十多道工序才可完成。做工精細的刻工雕琢考驗著手工藝人的耐心與功底。但傳承這門藝術的人才出現了嚴重的斷層，雕刻、染色、制作方面的手藝人在機器制作的沖擊下已是鳳毛麟角，而皮影激光雕刻機的出現，更是讓傳統制作成本顯得高昂。同時，保存條件也是極度苛刻，稍有不慎就會讓精美的皮影制品出現褪色變形等問題。傳統皮影制品已經愈發(fā)像是需要精心保護的藝術品。

受眾群體的萎縮與窄化、市場環(huán)境低迷：近年來，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快速發(fā)展加快了現代化建設的進程，網絡信息和影像技術的巨大進步在一定程度上為文化藝術的發(fā)展傳承創(chuàng)造了新的條件，同時也使民間傳統文化藝術的生存與發(fā)展陷入了困境，陜西東路皮影也不例外。如今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皮影市場也日趨小眾，隨著娛樂方式的提高，看影戲已經不再是陜西東路的農村地區(qū)的主流娛樂方式，傳統皮影戲以老年人為主要受眾群體。但值得注意的是，在“非遺進校園”的大力推動下，皮影在青少年乃至兒童群體中正在發(fā)揮著獨特的影響力。但是由于戲腔單調枯燥，雖婉轉但過于緩慢，對白唱詞間多為文言文，對于青少年群體而言，晦澀難懂，語言枯燥，故事情節(jié)的推動上也相對較慢，敘事方式也有些繁瑣，非常不利于皮影戲的傳承。

劇目創(chuàng)新缺乏專業(yè)人才：傳統皮影劇本大多為手抄本，其傳統劇目豐富多樣，現存的手抄本可達300本，劇目達400余個。這些劇目大多依靠老藝人“口口相傳”，隨著傳統老藝人的離世，很多劇本已經失傳。再加上當地政府不注重這方面的保護，導致傳統劇本流失嚴重。而在現當代皮影戲劇目的創(chuàng)新上，更是沒有一個相對專業(yè)的編劇，來讓這一項戲劇藝術從根本發(fā)生改變。雖然部分老藝人或者其傳承人致力于“創(chuàng)新”皮影戲，比如將童話、傳說、神話等故事情節(jié)融入皮影戲中，或者是加入現代歌劇、舞劇、音樂劇的典型元素等?？傮w而言，對劇目的創(chuàng)新方面雖有值得稱道的一面，卻也缺乏深刻性。其中最具創(chuàng)新意識的代表當屬華洲的薛宏權。他在2015年組建了一支年輕的皮影團隊，平均年齡35歲。他充分發(fā)揚影子精神，努力將自己的團隊化為華洲皮影的新鮮血液，目前在陜西東路皮影領域中成了華州皮影的標桿，也讓本就揚名在外的華州皮影藝術更添風采。從皮影的制作和演出上不斷創(chuàng)新：“跳芭蕾舞”的《喜兒》、“走太空步”的《邁克爾·杰克遜》先后在央視舞臺亮相，2018年的“水袖炫技”《絲路風》再次吸粉無數。吸引了大批觀眾前去他的“影子坊”觀看表演，好評如潮。筆者觀摩了他所創(chuàng)新的很多劇目，大多數劇目著實吸引眼球，令人驚艷。但以我的戲劇專業(yè)知識去判斷，薛宏權老師的很多劇目在嚴格意義上都不能稱之為戲劇，只是以皮影藝術的表現形式，活靈活現地再現了一段歌舞，或者表達了一個故事。然而就一個高藝術水準的小劇種而言，它必須是經久耐演，具有較高的戲劇藝術水準，群眾喜聞樂見而又不失掉戲劇本身的內涵。

社會環(huán)境方面的困境：在現代化大潮的沖擊下，陜西東路皮影作為一門起源于民間并一度興盛的文化藝術，已經失去了往昔的繁榮景象，不論在制作還是表演上都發(fā)生了劇烈的變化，甚至幾度瀕臨消失。隨著人們對民間傳統文化重要性認識的不斷加深，保護和傳承民間傳統文化藝術，已經成為經濟全球化時代維護世界文化多樣性和人類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方面。在保護和發(fā)展華縣皮影方面，我國政府和相關部門通過實地考察、搜集相關資料并考證后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2006年，華縣皮影被國家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07年，陜西省又將華縣皮影的制作工藝列入了省級第一批文化遺產，這充分說明了政府部門對華縣皮影藝術保護的重視。但從后面的保護效果看，并不是十分理想。如相關政府部門的保障和支持體系還不夠完善，對陜西東路皮影的保護和傳承缺乏深層次的了解，相關的政策也落實不到位，因此資金扶持上力度還需要加大，對皮影戲的發(fā)展也必須加強和民間機構的合作和交流。

三、陜西東路皮影戲的創(chuàng)新路徑的探索

構建良好的社會環(huán)境，加大皮影進校園的力度：陜西東路皮影戲被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其發(fā)展與推廣勢在必行。要對陜西東路皮影文化的特點和發(fā)展脈絡以及藝術特性進行全方位的開發(fā)，增加其受眾擴大其影響力，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關注皮影文化。要立足本土來挖掘皮影本身的文化內涵，根據皮影戲的藝術特點，來開發(fā)一系列皮影進校園的相關課程與活動。這樣不僅僅能夠增加皮影戲的受眾，擴大其在青少年群體中的影響力，更能夠進一步促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在開發(fā)其課程和活動時也應注意，一方面需保持傳統戲曲色彩，促進這一項古老藝術的傳承，進一步發(fā)揚其獨特魅力;另一方面也應守正出新，在青少年乃至兒童戲劇領域中，探索皮影戲的無限可能。

皮影的數字化創(chuàng)新，與旅游文化產品相結合：加強皮影和旅游業(yè)之間的密切聯系，提高政府的重視程度，建立健全傳承與保護皮影的相關政策，對陜西東路皮影進行大力宣傳，同時也應提高旅游產品與皮影工藝品的融合，保持整個皮影藝術產品生態(tài)的穩(wěn)步發(fā)展，在大力發(fā)掘具有紀念收藏意義和價值的皮影產品的同時，應在皮影藝術產品上有所創(chuàng)新和突破，不僅應具有觀賞性，還應具有實用性。從熟知熟悉的童話、神話中入手開發(fā)相關的影人和道具，還應該讓其在“家庭戲劇”的板塊發(fā)揮其戲劇本身的作用，讓其散發(fā)新的魅力。皮影文化更多地運用于現代設計中，宣傳畫、皮影裝飾藝術品、化妝品、甚至相關的文創(chuàng)產品，印有皮影角色的T恤，皮影元素的服裝等。皮影造型上不拘泥、敢突破，都可在皮影藝術上大放異彩。皮影戲的演出雖然受到舞臺條件的制約，但是我們仍舊可以利用現代數字化手段，比如創(chuàng)新的現代光影技術和皮影之間的結合，讓皮影戲煥發(fā)嶄新的生命力。

皮影戲和多種藝術結合，跨界碰撞出火花：陜西皮影作為傳統的民俗藝術，是別具一格的，極具民族、地域特色，體現著民間藝術的智慧與創(chuàng)造力。近年來，皮影在多種藝術領域大放異彩。比如陜西中貝元的皮影兒童劇《和你在一起》，劇目中做工奇特的變形金剛皮影吸引了無數少年兒童。還有一些以童話、神話故事為藍本的皮影新編小戲，比如《哪吒》《鷸蚌相爭》《小老鼠上燈臺》等。電視劇中帶有皮影元素的劇目也數不勝數。再比如電影《活著》《白鹿原》，都運用了民俗元素皮影戲。不同的是前者把皮影戲甚至皮影道具本身作為暗線貫穿始終，層層推進達到預期的目標，后者的精彩之處在于把老腔從老腔皮影戲中拆解出來單獨插入電影中，為觀眾帶來別樣的驚喜。

加大政府扶持力度，推進皮影劇目的創(chuàng)新：皮影戲創(chuàng)新的根本還在于戲劇本身，如果皮影戲本身不進行大力改革是難以適應當下這個全新的時代的。一方面政府和管理部門應該高度重視本土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保護，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在保護傳承這一項古老的地方文化藝術的同時，更要大力推進皮影劇目的創(chuàng)新和改革，挖掘一批有潛力、有能力，并且熱衷于皮影藝術的青年人，在政策上予以傾斜和扶持，從編劇、皮影設計與制作、演出團體上下功夫，鼓勵相關的民營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