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珂
摘要:關于南飛雁小說的探究,現(xiàn)有論文多數(shù)圍繞官場小說進行探討,而對其前后期作品《大瓷商》《省府前街》少有解析?;趯ζ涫狼樾≌f研究的空白,本文擬從南飛雁前后三個時期的小說創(chuàng)作入手,以文本細讀的形式從“世態(tài)人情”的角度切入。通過對世情小說概念的梳理辨析,從家族興衰,愛情婚姻等三方面探討人情世情在其作品的具體表現(xiàn)。
關鍵詞:南飛雁;小說;世態(tài)人情
“世情小說”中的“世情”,與其說它關注的是某個人物或現(xiàn)象,不如說是洞察世俗人的生存樣態(tài)及其情感行為方式?!笆狼闀敝械摹笆狼椤?,更在于其對被破壞“規(guī)則”的時世態(tài)人情的描繪。小說中原本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往往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人性軟弱、自私的展現(xiàn),是基于盲目欲望上的陰暗的世情。下文擬從家族或家庭的興衰、戀愛婚姻等方面論述世態(tài)人情在小說中的具體表現(xiàn)。
1.家族興衰
家族的發(fā)展無非沒落與興盛兩種形式,這于《大瓷商》和《省府前街》中展現(xiàn)最為深刻。
(1)《大瓷商》的家族興衰
《大瓷商》與一般的家族史創(chuàng)作相似,也具有相當長的時間跨度。從清咸豐末到民國抗戰(zhàn)約六七十年,主要描寫的是光緒年間。這一時期發(fā)生的中法戰(zhàn)爭、洋務運動、中日戰(zhàn)爭等歷史事件是小說的背景。可以說,對歷史的另一種解讀是過去人們的生活狀態(tài),這也是其能夠當做“世情”小說看待的原因。《大瓷商》中的“世情”便指向社會與精神生活,小說的特點也在于這種歷史描繪。
小說借主人公盧家和董家兩大家族在鈞瓷燒制技藝和商場的爭斗為線索,展開了對鈞瓷技藝,對豫商文化的敘述。盧氏家族的盧維章、盧豫海和董氏家族的董振魁都是豫商的代表人物。盧維章的長兄盧維義恢復了失傳多年的宋鈞玫瑰紫燒造技法,后在董振魁逼迫下自殺,這引發(fā)了兩個家族長達半個多世紀的爭斗。
家族的興衰又同官場層面存在密切聯(lián)系。在歷史上,官僚買辦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優(yōu)于民間資本主義。有句古話,“官之所求,商無所退”。雖然豫商以“不即不離”的態(tài)度與官場交好,但盧董兩家仍需尋求官場的保護和支持。兩次燒制禹王九鼎的過程,不僅描述了盧董兩家的爭斗,同時也反映了晚清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發(fā)展趨勢,其間還摻雜蘊含著愛國主義的悲劇故事。盧家在第一次燒制禹王九鼎被陷害,險些破產(chǎn);第二次在甲午戰(zhàn)爭后,當要把九鼎運到日本時,遭到盧董兩家人的抵抗,盧維章暗中動了手腳,但董家即便知曉也沒有道破。愛國主義在不同的階級和階層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商人愛國也不排斥其求利的激烈競爭。
(2)《省府前街》的家族興衰
用《省府前街》的闡述便是“一座城的命,一座街的命”;“城的命,街的命,其實就是人的命”。小說的“世情味”,主要是通過敘述一個家族五代人的興衰展現(xiàn)的,同時作者也將歷史的變遷表達出來。
家族的興衰同時代的變革有著密切聯(lián)系,作為代表的便是舊時代、舊政權的沈徵茹的遭遇。沈徵茹自從曾祖父尚得公開始,數(shù)代人耕讀傳家,幾多興衰。后其入仕途,亦商亦官。在官場上左右逢源,河南省主席換了五位,農(nóng)商銀行行長的職位始終姓沈;當政治靠山劉峙失勢后,他被人揭發(fā),身陷囹圄。
家族的衰敗更體現(xiàn)在當沈奕雯相依為命的父親遭人暗算時,為救父她嫁給了仇人杜仲文。而當她殺死新婚丈夫時,喪鐘便已敲響,宣告著舊時代即將終結。
2.愛情婚姻
以愛情婚姻為主體的言情傳統(tǒng)在世情小說中占有重要地位。在結構上一般呈現(xiàn)“相愛一波折一大團圓”的模式。但南飛雁所寫的主要是世人的凡俗之“情”。他雖強調(diào)“情”在男女交往中的重要作用,但沒有將其理想化。相反,小說恰是從男女間的復雜關系中,挖掘當代世俗社會物欲主義對愛情婚姻的侵蝕。
(1)男女博弈
小說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家庭赤裸裸的經(jīng)濟屬性和在物質(zhì)欲望沖擊下的脆弱性。最為凸顯的便是因丈夫不得志而導致的離婚,以原文闡述即“想起當初鬧離婚,杜天蝎嫌他窩囊,總結為‘三不’:仕途不順、錢途不景、房事不久。杜姐夫兩口也毫無遮攔地瞧不起,說干了十幾年還是個主任科員大頭兵,連個‘長’都混不上,羞也羞死了,干嘛還占著筱葳不撒手?”(《天蝎》)
雖說世情小說的創(chuàng)作離不開“情”。但在傳統(tǒng)言情中,男女之情往往戰(zhàn)勝種種阻撓而實現(xiàn)“大團圓”,而南飛雁的小說,多是“世情”消磨“言情”。小說中描寫了各種各樣的“情”的破滅。譬如《省府前街》中沈奕雯同趙貽海之間的“情”便是這個過程模式。沈奕雯從開始對趙貽海的無感,到不顧父親阻攔偷偷同他見面,終于同已有家室的趙貽海在一起,組成兩妻一妾的家庭后,趙貽海又同小秀發(fā)生關系,奕雯便決意登報離婚。這是幻滅的“情”,也即是反諷的言情。沈奕雯自以為找到的“情”,其結局卻對她形成強烈、尖銳的諷刺。那些戲劇化的情愛沖突,詮釋著人生如戲的世態(tài)人情。
沒有斬釘截鐵的誓言,沒有一成不變的愛戀,沒有至死不渝的忠貞,只剩下從世俗土壤中無窮無盡的欲望。小說揭示出男女之間情感的空洞與蒼白,這一點莫過于體現(xiàn)在喧囂浮躁、功利主義世界中男女兩性的情愛博弈。
(2)異樣的“大團圓”
雖說南飛雁的小說,在結構上同傳統(tǒng)言情的“相愛一波折一大團圓”模式大不相同,但其仍表現(xiàn)為另一意味的“大團圓”來描寫世態(tài)人情的真實。
出人意料的官場變動終結了聶于川和竺方平的愛情“傳奇”,一場看似圓滿的婚姻,不是因為感情的水到渠成,而源于意外的推動。
同樣沈徵茹與文惠葳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兩人彼此無“情”卻只能結婚時,惠葳言道:“怎么辦?其實你不愛我,其實我也不愛你,偏偏你我就這樣了。往后日子那么多,怎么辦呢?你告訴我,怎么辦呢?”(《省府前街》)
南飛雁筆下的男女主人公面對仕途又或是婚姻始終無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但無論是男女之間,還是女女之間,南飛雁一如既往安排了圓滿的結局。譬如放蕩的趙貽海,作者仍是讓他同阿姐結婚,有了美滿的結局;盡管春玉前后多次為人婦,性情尖酸刻薄,但最終能遇見老蘇,生下女兒喜梅,人生得到圓滿“不過我還有喜梅呢,只要她在我眼跟前,省會就是搬到天邊,我也是歡喜。一個城,有一個城的命……好好活著,就知足啦?!?《曖昧》《天蝎》中的兩對雖因意外步入婚姻,但他們最后都享受著平淡而幸福的婚姻生活,這股煙火氣也成為南飛雁對愛情的完美詮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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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文理學院 ?3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