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互聯(lián)網(wǎng)語境下,粉絲逐漸掌握了更多話語權,不再是被動接受的群體,偶像的發(fā)展與粉絲的支持越來越密不可分,在“飯圈”里,粉絲對偶像的支持逐漸有序化、高效化。本文通過調(diào)研法、訪談法、參與法以及觀察法研究“飯圈”文化,探討“飯圈”的社群化特點。粉絲群體具有社群化的組織結構,在“飯圈”中,粉絲分工明確并且擁有意見領袖和社群規(guī)則,粉絲的集體活動呈現(xiàn)出高效化與程序化特征。粉絲個體在群體中會受到影響,在群體內(nèi),正面或負面的情感體驗都會影響粉絲的個人情感,激勵或壓力會影響個人的行為。隨著“飯圈”類型多元化,各個“飯圈”內(nèi)部文化也呈現(xiàn)出了不同的特點,本文對不同“飯圈”的社群特征進行分析,得出粉圈文化會被偶像本人、粉絲年齡和粉圈意見領袖等因素影響的結論。
關鍵詞:“飯圈”;社群文化;群體壓力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05-0088-02
一、粉絲群體社群化
(一)粉絲組織結構社群化
粉絲聚集形成粉圈,在粉圈中,粉絲并不是單純地聚集,它的組織結構呈現(xiàn)出社群化特征。從縱向看,以粉絲的忠誠度、奉獻度、活躍度為標準,粉絲可被分為核心粉絲、普通粉絲、路人粉絲等[1]。從橫向來看,粉圈中又有不同的分工部門,如專門為偶像評論、為與偶像有關的評論點贊的控評小組;為偶像爭取線上、線下應援與獎項獎品的數(shù)據(jù)打投組;舉報關于偶像的惡評與不當言論的反黑組。這些分工部門各司其職,職權分明,由后援會統(tǒng)領全局。
(二)粉絲群體中存在意見領袖
核心粉絲、普通粉絲、路人粉絲之間存在“等級”區(qū)別,在粉圈內(nèi),粉絲的話語權并不均等,在“飯圈”中也存在意見領袖,即“大粉”。常規(guī)意義上的意見領袖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特征,而“飯圈”的意見領袖則與核心粉絲具有較高的重疊度。因為相比普通粉絲,核心粉絲往往投入了更多精力、時間、金錢等,這使她們具有更高的“飯圈”資歷。拉扎斯菲爾德提出,信息不是直接被傳遞給大眾的,而是通過了大眾領袖的二次傳播后再被傳達給受眾[2]。在“飯圈”中,大粉接收到信息后,會先從中提煉出有利“愛豆”(idol,即偶像)形象構建的信息,再將其發(fā)布出去,這些經(jīng)過二次傳播的信息往往帶有強烈的個人喜好與價值觀色彩??梢哉f,粉圈中的意見領袖不僅僅生產(chǎn)物料,發(fā)布消息,影響他人,甚至可以潛移默化地影響該粉圈對某件事的態(tài)度。
(三)粉圈集體活動程序化
“飯圈”活動的運作模式也顯現(xiàn)出了社群性。一個集體活動既有事前的策劃、過程的統(tǒng)一管理,也有事后的總結。群體活動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幾個步驟:發(fā)布任務—分解任務—任務打卡—總結任務。以張藝興粉絲的一次打投活動為例,2019年11月6日,張藝興的數(shù)據(jù)組之一初興數(shù)據(jù)組發(fā)布騰訊音樂最受歡迎內(nèi)地男歌手獎集結公告,隨后由張藝興吧、張藝興資訊臺、張藝興打榜基地、星萌打榜基地等微博轉(zhuǎn)發(fā),開啟了該次打投活動。在發(fā)布活動公告前,各分會集合并商討策略。在打投過程中,粉絲參與打卡表明自己已經(jīng)完成任務;站子時刻關注當前粉絲打投情況以及數(shù)據(jù)變化,每一次發(fā)布新目標時都會對上一階段的進度進行播報,并且制定具體的當前任務;在活動結束后,站子總結該次活動結果、公示資金用途。打卡制度、階梯式設定目標與期望值、進度公示、資金透明化設置等一系列操作使粉絲群體活動更加程序化、紀律化以及高效化。
(四)“飯圈”的社群規(guī)則
社群化的“飯圈”群體中有其自身的一套規(guī)則。在微博上,顯性的規(guī)則公布在超話置頂中,包含如何正確發(fā)帖,如何反黑等。此外,“飯圈”中還有一套潛在的規(guī)則,這是追星一族在長期潛移默化中累積的規(guī)范,比如不能帶著“粉籍”開麥,即不能以某某偶像的粉絲的身份去發(fā)表言論,因為隨意發(fā)言的結果可能是“招黑”,給偶像帶來不利的影響;在“飯圈”中還有一套縮寫規(guī)則,一些“飯圈”常用語的縮寫是為了更方便快捷地表達,如“yjjc”指的是一騎絕塵,明星的名字也經(jīng)常使用縮寫或者同音字替換,這是為了防止粉絲之間的談論被“飯圈”以外的人搜索到。
二、群體意識下的個人情感
(一)粉絲獲得群體歸屬感
在粉絲群體中,粉絲個體會獲得認同感與歸屬感。粉圈與外界有一條隱形的分界線,這條分界線將粉絲與非粉絲區(qū)分開來,圈內(nèi)有一套只有粉絲能了解的特殊語言詞匯,這使粉絲獲得了一種區(qū)別于他人優(yōu)越感與歸屬感[3]。美國學者庫里在《人類本性與社會秩序》一書中提出了“鏡中我”的概念,指出個人對自我的認識會受到他人影響,是在社會交往中形成的。粉絲圈內(nèi)的人際交流以共同的偶像為起點,他們互相分享經(jīng)驗,交流情感,甚至可能發(fā)展為現(xiàn)實的朋友關系。通過與其他粉絲的交往,粉絲獲得了自我的構建,對自身粉絲身份形成了進一步認同[4]?!帮埲Α笔箚为毜姆劢z不再孤立無援,實現(xiàn)了粉圈間的互幫互助,使他們可以共同克服困難。
(二)群體意識影響個人行動
群體意識不僅能影響個人的意識,也能影響個人的行動,主要有以下幾種影響方式:群體情感激發(fā)、群體激勵、群體壓力。通過情感激發(fā),粉絲會以“愛豆”為出發(fā)點進行控評、反黑、安利等自發(fā)的行動。但是,有時靠粉絲的自覺性并不能完成某項任務,這時群體激勵就出現(xiàn)了。粉絲中的意見領袖與普通粉絲通過可能具有激勵性的言論互相影響,形式不限于言論激勵和獎品激勵,其中獎品獎勵可以是對個人的獎勵,也可以是能夠促進活動成功的獎勵。前者的典型代表是抽獎活動,后者典型的代表則是拔旗活動?!鞍纹臁笔且环N常見的激勵手段,粉絲設立具體目標與達標獎勵即插下“旗子”,如果粉絲完成目標,這些獎勵就會被投入到目前正在進行的活動中去,即拔旗成功。
(三)群體壓力與個人行為
在以上兩種情況下,粉絲個體會在受到群體價值觀、群體意識的影響后自愿做出行動。但是,粉絲身處粉圈之中也意味著要受到群體的壓力,粉絲在群體壓力下既有可能被限制活動,也有可能被迫參與活動。首先是粉絲被限制活動。伊麗莎白提出了沉默的螺旋效應,指出個體由于害怕被孤立,當發(fā)覺自己的意見處于劣勢時,會傾向于保持“沉默”[5]?!帮埲Α蓖瑯哟嬖谶@種效應。在粉絲群體中,就算“愛豆”做了某件事部分粉絲覺得不妥,但是迫于群體壓力,這部分粉絲往往會選擇沉默。《烏合之眾》[6]中曾提到,群體面對不同的意見,要么全部拒絕,要么全部接受,不是當成真理就是當成謬誤。如果粉絲發(fā)表了與主流意見不同的看法,那么就很有可能被粉絲群體群起而攻之,“飯圈”中質(zhì)疑的言論占少數(shù),更多的是對“愛豆”的贊美。為了減少與群體之間的沖突,粉絲會產(chǎn)生從眾行為,會被迫參與活動。相比起“散粉”(即獨自追星的粉絲),進入了“飯圈”的粉絲的行為呈現(xiàn)出一種“身不由己”的特征。
三、不同粉圈社群的特色
(一)多元化的“飯圈”社群特點
形成了社群的粉圈具有相似的社群性及相關特征,正如不同的社群會有不同的特征,不同的粉圈也是如此。雖然粉圈文化仍然是一種亞文化,但是在互聯(lián)網(wǎng)語境下,粉圈也正逐漸走向多元化。以微博為例,微博的超話是不同粉絲的聚集地,個人具有創(chuàng)建超話的權利,可以建立一個超話來吸引粉絲,粉絲很容易就能找到很多同好匯聚在一起的組織。由于粉圈形成的便捷性大大提高,粉圈的類型也更加多樣,不僅明星粉絲可以聚集形成粉圈,其他人如運動員、模特、相聲演員、網(wǎng)紅乃至虛擬人物都可以擁有自己的粉絲圈。
(二)同屬一類的粉圈也有各自的社群特征
首先,偶像本人與粉圈社群文化息息相關。一方面,不同偶像會吸引到不同的粉絲。受大眾傳媒影響的受眾具有主動性,受眾選擇成為某個明星的粉絲是出于對明星身上某種特質(zhì)的興趣、欣賞,或是認為該明星與自身具有相似性,抑或其能滿足自身需求等。具有帥氣外形的“愛豆”吸引到的粉絲多為“女友粉”,這類偶像類似于“虛擬男友”,載了粉絲的情感寄托,粉絲多為年輕女性。另一方面,粉絲會對偶像的行為進行模仿,“愛豆”號召的行動粉絲往往會紛紛效仿。其次,“飯圈”群體文化受粉絲年齡的影響。龐勒指出,群體極易受到暗示和輕信[6],在“飯圈”中低齡的粉絲則顯現(xiàn)出更為明顯的易被煽動性。最后,“飯圈”的意見領袖個人特點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飯圈”風格,其言論行為對普通粉絲具有較大的影響力,容易被其他粉絲效仿。
四、結語
在互聯(lián)網(wǎng)語境下,粉絲聚集形成的“飯圈”具有社群性,粉絲群體內(nèi)有社群化的組織機構與意見領袖,粉絲的活動是有程序的集體活動,顯現(xiàn)出高度的紀律性和效率性。同社區(qū)有規(guī)范一樣,粉圈內(nèi)也有其自身的一套規(guī)則,其中既有顯性規(guī)則,也有隱性的約定俗成的規(guī)范。只要進入了“飯圈”,粉絲個體就會受到群體的影響。一方面,通過正面與負面的感情體驗,粉絲得到了在粉圈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另一方面,粉絲也被群體限制,群體通過激發(fā)個人群體情感、給予個人群體激勵、對個人施加群體壓力的方式來對粉絲施加影響,這些影響使得粉絲或主動或被動地改變自己的行為。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粉圈類型逐漸多樣化,粉圈內(nèi)部的社群文化也逐漸多元化,不僅不同類型的“飯圈”擁有不同的社群特征,同一類型的“飯圈”社群特點也不同,粉圈所追的明星個人特點、粉圈年齡特征以及粉圈的意見領袖的特點都會影響到粉圈的社群文化。隨著技術的進一步發(fā)展,粉圈的社群文化想必也會產(chǎn)生新的特征,這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
參考文獻:
[1] 王藝璇.網(wǎng)絡時代粉絲社群的形成機制研究——以鹿晗粉絲群體“鹿飯”為例[J].學術界,2017(03):91-103,324-325.
[2] 保羅·F·拉扎斯菲爾德,伯納德·貝雷爾森,黑茲爾·高德特.人民的選擇 選民如何在總統(tǒng)選戰(zhàn)中做決定[M].唐茜,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179.
[3] 楊云.動漫迷群體行為研究[D].昆明:云南大學,2014.
[4] 王祎,李安琪,于歡歡,等.迷文化視閾下的身份認同建構——以網(wǎng)絡社群中TFBOYS迷為例[J].西部廣播電視,2016(23):9-11.
[5] 伊麗莎白·諾爾·諾依曼.沉默的螺旋:輿論——我們的社會皮膚[M].董璐,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73.
[6] [法]古斯塔夫·勒龐.烏合之眾[M].馮克利,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17.
作者簡介:葉可賢(1999—),女,福建南平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亞文化、粉圈群體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