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代爾·特納

有人說，為了避免全球變暖對人類福祉造成災難性傷害，我們必須從根本上改變我們的行為，譬如停止乘坐飛機，習慣使用自行車，摒棄食用紅肉。其他人則認為，新技術可以實現(xiàn)無碳增長。那么，誰是正確的？是主張前者的格雷塔·桑伯格，還是剛剛寫了一本書支持后者的比爾·蓋茨？

從長遠來看，技術樂觀主義是合理的。零碳電力和氫能如今僅占能源使用量的20%，到本世紀中葉則可能占到75%。太陽能發(fā)電的成本已經(jīng)低于煤電，電解制氫的成本在未來10年也將大幅下降。

太陽每天提供的能量，是整個人類高標準生活所需能量的8000倍。即使到2050年全球10萬太瓦時（TWh）的電能需求全部由太陽能滿足，我們也只需要用太陽能電池板覆蓋世界陸地面積的1%左右就可以實現(xiàn)。

所需的關鍵礦物，也不存在任何終將短缺的情況。20億輛配備60千瓦時電池的電動汽車，將需要1500萬噸的純鋰庫存，而這是可以無限循環(huán)利用的。目前已知的鋰資源量為8000萬噸。鎳、銅和錳的供應也很充足；對鈷供應的擔憂促進了技術進步，使零鈷電池的應用成為可能。

換句話說，到2060年，我們將能夠毫無負罪感地享受乘機飛行、供暖和制冷，以及無愧于心地去發(fā)展經(jīng)濟。

但是，由于兩個原因，我們?nèi)匀幻媾R著潛在的災難，使全球變暖限制在“遠低于2攝氏度”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首先，我們采取行動的時機已經(jīng)嚴重滯后。如果發(fā)達國家在1990年承諾到2030年實現(xiàn)零碳經(jīng)濟，我們就將已經(jīng)接近這一目標。但是我們沒有，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我們最好在未來10年內(nèi)將二氧化碳排放量減少50%。

實現(xiàn)這種規(guī)模的減排，比在本世紀中葉實現(xiàn)零排放要困難得多。即使2030年所有在售的新車都是電動汽車，屆時道路上的大多數(shù)汽車仍然會有內(nèi)燃機，并從其排氣管中噴出二氧化碳。而且，即使現(xiàn)在所有的電力供應增長都由零碳資源來滿足，關閉印度和中國現(xiàn)有的燃煤發(fā)電廠也需要時間。

第二個威脅在于我們的糧食和土地利用系統(tǒng)。挑戰(zhàn)不在于我們以食物形式消耗了多少能源，而在于我們生產(chǎn)食物的效率有多低。雖然我們可以使用清潔電力來滿足我們在供暖、制冷、工業(yè)和運輸方面的大部分需求，但我們不能用電子來替代我們所吃食物中的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zhì)。相反，我們通過植物的光合作用獲得能量的效率，將比通過太陽能電池板把光子轉換成電子的效率低得多。

世界資源研究所的研究表明，即使是在高度肥沃的熱帶土地上快速生長的甘蔗，也只能將0.5%的太陽輻射轉化為可用的食物能量。相比之下，一片太陽能電池板可以達到15%的效率。而當我們用牛胃將植物蛋白轉化成肉時，我們將會損失90%以上的儲能。

從長遠來看，新興技術可能也會解決這個問題。使用精密生物技術生產(chǎn)的合成肉所需的土地，比動物生產(chǎn)少10～25倍。到本世紀中葉，蓋茨的言論可能被證明是對的；而即使在糧食和土地利用方面，桑伯格的觀點也過于悲觀。所有的生產(chǎn)最終都取決于知識和能源，人類的知識沒有極限，太陽無償提供給我們的能源也沒有相應的極限。

然而，桑伯格的觀點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確的：富裕國家的生活水平對解決災難性氣候變化和當?shù)丨h(huán)境破壞是一個威脅，因此負責任的消費者選擇同樣重要。例如，我們必須做出種種改變，確保及時停止伐林，以免為時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