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宇，張 婷，王 瑞，張云翼，白梅麗，孫 健，楊惠芳

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道，全球每年約有1 700萬人死于心血管疾病，約占死亡總人數的三分之一。根據《2019年中國心血管健康與疾病報告摘要》，中國心血管疾病的患病率和死亡率仍呈上升趨勢，估計中國心血管疾病患者人數為3.3億。2017年，中國治療心血管疾病的總費用為5 406.37億元，沉重的疾病負擔嚴重影響了中國居民的生活水平。糖尿病是心血管疾病的主要危險因素之一。目前，我國有1.164億糖尿病患者，2019年我國因糖尿病及并發(fā)癥死亡人數達83萬[1]。導致糖尿病發(fā)生的病因眾多，如遺傳、年齡、不良的飲食習慣、吸煙、飲酒、高BMI等。近年的研究表明，糖尿病的發(fā)生與睡眠時長密切相關[2]。然而，以往的研究僅強調夜間睡眠時長或者日間睡眠時長與糖尿病的關聯，但是夜間睡眠時長與日間睡眠時長之間相互影響。因此，本文運用 2015年中國健康與養(yǎng)老追蹤調查(CHARLS)數據，分析中國居民夜間-日間睡眠模式的分布情況，以及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之間的關系，以期科學指導居民健康生活方式，降低糖尿病的患病率。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本研究采用多階段分層整群抽樣的方法，共收集來自中國15 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的數據。以 2015年個人調查數據作為研究對象，合并問卷中基本人口學信息、健康狀況、生活習慣以及體檢數據。排除缺失數據、其他心血管疾病、癌癥患者，最終共納入2 136名研究對象。

1.2 抽樣方法：采用多階段分層整群隨機抽樣方法，在中國的東、中、西部地區(qū)隨機抽取9個省，再按照收入等級( 低、中、高) 將各省的縣進行分層共抽取36個縣城和108個鄉(xiāng)村，對抽取的縣和鄉(xiāng)村再按照隨機抽樣方法抽取220個左右的社區(qū)樣本，每個社區(qū)抽取大約20個家庭住戶入戶調查，均獲得研究對象知情同意。

1.3 調查方法：采取問卷調查的方法，收集2015年參與調查人口的一般人口學信息(性別、年齡、學歷、婚姻狀況、城鄉(xiāng))；生活習慣(吸煙、飲酒、鍛煉、夜晚睡眠時長、日間睡眠時長)；一般體格檢查[身高、體重、體質指數、血壓]；血液樣本在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70 ℃保存，并在首都醫(yī)科大學臨床實驗室進行檢測。用酶比色法測定糖化血紅蛋白、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總膽固醇和甘油三酯。

1.4 判定標準：糖尿病被定義為空腹血糖水平≥126 mg/dL、糖化血紅蛋白≥6.5%，或正在使用糖尿病藥物；睡眠時長主要根據觀察對象自述上床時間與清醒時間進行計算而獲得。

2 結果

2.1 不同變量下調查對象夜間-日間睡眠模式分布：在2 136名研究對象中，平均年齡為67歲；男性為1 923人(90.03%)，女性為213人(9.97%)。按照夜間-日間睡眠模式分組：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對照組)，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構成比分別為14.75%、12.50%、31.51%、41.25%。調整不同變量下研究對象夜間-日間睡眠模式分布結果顯示，年齡、性別和高密度脂蛋白在4個組之間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不同變量下調查對象夜間-日間睡眠模式分布

變量夜間睡眠時間≤5h與日間睡眠時間≤30min夜間睡眠時間≤5 h與日間睡眠時間>30 min夜間睡眠時間>5 h與日間睡眠時間≤30min夜間睡眠時間>5h與日間睡眠時間>30minF(χ2)值P值是否飲酒[n(%)] 每個月超過1次121(38.41) 123(46.07)305(45.32)406(46.08)11.70 <0.05 每個月不超過1次28(8.89)35(13.11)68(10.10)84(9.53) 從不飲酒166(52.70)109(40.82)300(44.58)391(44.38)體質量指數 (kg/m2,x±s)23.68±11.9423.38±3.4923.08±3.7724.03±12.361.35 >0.05血壓(mm/Hg,x±s) 收縮壓129.83±19.48130.07±18.92128.89±18.64129.57±19.960.33 >0.05 舒張壓75.50±11.2276.50±11.7976.06±11.4676.62±11.380.87 >0.05糖化血紅蛋白(%,x±s) 5.93±0.956.00±1.065.94±0.976.00±1.030.63 >0.05總膽固醇 (mg/dl,x±s) 183.03±40.58176.27±32.87177.78±35.60178.50±36.292.04 <0.05甘油三酯(mg/dl,x±s)135.43±98.02139.17±87.19137.40±94.24146.47±93.901.73 <0.05低密度脂蛋白(mg/dl,x±s)102.11±30.5597.16±25.5697.92±28.5299.22±28.681.96 <0.05高密度脂蛋白(mg/dl,x±s)51.79±13.8750.05±11.7451.12±13.6248.98±11.385.69<0.05

2.2 不同變量下調查對象糖尿病分布：本研究對不同變量下糖尿病患病率的單因素分析顯示，糖尿病患者總計260例，患病率為12.17%。不同性別、是否具有飲酒史、吸煙史、體質指數、收縮壓、糖化血紅蛋白含量、總膽固醇含量、低密度脂蛋白含量、高密度脂蛋白含量，糖尿病患病率的分布差異具有統(tǒng)計意義(P<0.05)，提示這些因素均會對糖尿病的患病率產生影響，見表2。

表2 不同變量下調查對象糖尿病分布

變量是否F(χ2)值P值夜間-日間睡眠模式5.24<0.05 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29(11.15)286(15.25) 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30(11.54)237(12.63) 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79(30.38)594(31.66) 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122(46.92)759(40.46) 體量質指數 (kg/m2,x±s)25.13±3.9623.39±10.007.76 <0.05血壓(mm/Hg,x±s) 收縮壓128.89±19.36133.59±18.7313.57 <0.05 舒張壓77.07±10.8376.15±11.511.49 >0.05糖化血紅蛋白 (%,x±s) 7.90±1.755.70±0.3722.49 <0.05總膽固醇 (mg/dl,x±s) 187.56±40.31177.43±35.6217.84 <0.05甘油三酯 (mg/dl,x±s)176.72±113.20136.13±89.7943.56 <0.05低密度脂蛋白 (mg/dl,x±s)104.92±30.6898.16±28.1612.86 <0.05高密度脂蛋白 (mg/dl,x±s)46.58±11.6350.70±12.6424.72 <0.05

2.3 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關聯的Logistic回歸分析：為探究在不同調整模型下，不同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率之間的關聯，本研究采用2個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檢驗。結果顯示，在未調整模型和調整模型中，以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為參照，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與糖尿病患病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在調整模型中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是影響糖尿病的危險因素(OR=1.72 95%CI1.10～2.70)，見表3。

表3 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關聯的Logistic回歸分析

2.4 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關聯按年齡分層Logistic回歸分析：按照年齡分層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在45～60歲的中老年人群中，通過2個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逐步調整混雜因素，在未調整模型和調整模型中，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均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但在>60歲的老年人群中，通過2個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逐步調整混雜因素，在未調整模型和調整模型中，以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為參照，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與糖尿病患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在調整模型中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是影響糖尿病的危險因素(OR=1.92 95%CI1.16～3.18)，見表4。

表4 夜間-日間睡眠模式與糖尿病患病關聯按年齡分層Logistic回歸分析

3 討論

本橫斷面研究運用2個多因素Logistic回歸的模型調整混雜因素后，以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為參照，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是我國中老年人糖尿病患病獨立危險因素(P<0.05)；證實了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與糖尿病之間的密切關聯。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患有糖尿病的風險是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風險的1.72倍。與國內外眾多流行病學調查研究結果相似[3-4]。再按照年齡分層分析后，發(fā)現在>60歲的老年人群中，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患糖尿病的風險是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風險的1.92倍。提示在老年人群中，較長時間的夜間和午間睡眠是患糖尿病的危險因素，但在45～60歲中、老年人群中未發(fā)現存在年齡差異。

本研究結果發(fā)現，老年人的睡眠模式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與糖尿病之間存在顯著關聯。以往的研究指出，較長時間的夜間睡眠和日間睡眠均與糖尿病有明顯的關系[5]。在一項關于長時間夜間睡眠會增加糖尿病發(fā)病率的Meta分析中，共納入482 502名研究對象，發(fā)現夜間睡眠>8 h與患2型糖尿病之間具有顯著關聯[6]。SONG等在一項前瞻性隊列研究中發(fā)現，在調整相關混雜因素后，與夜間睡眠時長>7 h相比，睡眠時間>8.5 h與糖尿病患病風險增加有關[7]。但在本研究中夜間睡眠時間>5 h、日間睡眠時間>30 min組患糖尿病的風險較高，其夜間睡眠時間略短于以往的研究報道?？赡茉蚴茄芯咳巳翰煌?，在本研究中，研究對象平均年齡為67歲，老年人的比例為78.32%。經按年齡分層分析后，相同的結果僅出現在老年人群中，且隨著年齡的增長，生理功能會下降，從而導致嗜睡、失眠、晝夜睡眠節(jié)律紊亂和睡眠呼吸暫停。過長時間的夜間睡眠導致交感神經興奮、代謝紊亂和皮質醇水平升高，從而導致肥胖和胰島素抵抗，最終導致糖尿病[8]。還有研究表明，隨著人體的衰老，褪黑激素不足，逐漸引起睡眠周期紊亂，從而導致身體長期處于亞健康狀態(tài)。也有研究發(fā)現，夜間睡眠時長<6 h和夜間睡眠時長≥8 h均與糖尿病患病密切相關[9]。但在本研究中并沒有發(fā)現夜間睡眠時間過短與糖尿病之間的關系，可能是由于樣本數據之間的差異，在本研究中睡眠分組的結果，未證實夜間睡眠時間過短與糖尿病之間存在明顯關聯。

在FANG的研究中，將27 009名老年人按照日間睡眠時長分為0、～30、～60、～90、>90 min組，調整潛在的混雜因素后，長時間的日間睡眠時長>30 min組具有更高的患糖尿病風險，但在60～90 min組的結果并不顯著[10]。然而，一項針對中年和老年人的前瞻性研究發(fā)現，無論午睡時間長短，白天打盹的人患糖尿病的風險更高[11]，而其他一些研究表明，只有白天打盹時間>90 min的人患糖尿病的風險才會增加[12]。此外，在美國進行的一項研究表明，老年人白天打盹與糖尿病之間無顯著相關性[13]，這種差異可能是由不同種族造成的。有研究表明，盡管白天午睡的人患糖尿病的風險增加，但不同種族之間的關聯程度不同[14]。

長時間的夜間睡眠、長時間的白天午睡和糖尿病之間的聯系的機制尚未闡明，幾個可能的原因可能有助于這種聯系。首先，長時間的夜間睡眠和長時間的白天午睡都會導致交感神經輸出增加，皮質醇水平升高，進而導致葡萄糖不耐受和胰島素抵抗，最終導致糖尿病。其次，夜間睡眠時間越長、白天午睡時間越長，老年人C反應蛋白(CRP)水平就越高，CRP水平升高顯著會增加2型糖尿病的風險[15]。另外，糖尿病會導致疲勞，這可能導致夜間睡眠時間延長、白天午睡時間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