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淑嫻

摘要：健康作為一項基本權益，憲法上的確立為其實現(xiàn)倫理價值和社會價值提供了依據(jù)。在許多國家憲法中有關健康權的宣告各異其趣，通過與他國立憲模式的比較，發(fā)現(xiàn)我國憲法目前有關健康權的立憲模式的解讀更接近于國家目標型。然而有關健康權內(nèi)涵始終存在爭議，若將其提升到憲法基本權利的范疇，應致力于構(gòu)建新型的健康觀念，完善憲法對健康權的規(guī)定?；谖覈膰?，參照他國經(jīng)驗以期實現(xiàn)我國健康權憲法保障的最低基準。

關鍵詞：健康 健康權 憲法保障

健康是公民最基本的權益。建國之后我國政府先后簽署了許多承諾尊重和保護公民健康權的國際公約，不可否認健康權作為一項基本人權在我國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一系列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發(fā)生警示我們公民的健康不僅是個人自身因素問題，也會對社會和國家經(jīng)濟等產(chǎn)生反作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使世界各國人口健康和經(jīng)濟運行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公民健康權問題的研究在學術界如火如荼地進行，如何從法律上去保障公民健康權的行使，探討個人、社會和國家如何共同為健康權的保障做出努力對實現(xiàn)公民健康權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同時也是當前我們面臨的挑戰(zhàn)。

一、健康權的概念及性質(zhì)

（一）健康權的概念

人的生命健康被認為是不變的，不可剝奪的和不可侵犯。后來由于生產(chǎn)力的進一步發(fā)展，社會分工的日益明確，產(chǎn)品交換形式進入人們的生活，對于侵害健康所承擔的責任認識也從個人、氏族的自發(fā)行動發(fā)展到法律可以明確賦予權利給代表整個社會的官員手中；到了近代，健康權是作為民事權利的確立與社會觀的萌芽。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則引發(fā)了人們對窮困生活和健康保障問題的反思。這一時代，人們關于健康權概念的認識最突出的特征便是人的健康從家庭、宗教、慈善組織中逐漸脫離出來，并且成為國家義務的內(nèi)容和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

在不同國家的憲法條文中，涉及健康權的用語各有不同。2003年修改的《墨西哥憲法》中使用的是“健康保護權”。在國際上使用得最多的則是“健康保障權”，健康權是一個超出醫(yī)生責任和健康服務保障的定義。因此健康權也是學界普遍承認的更適合來指定人權的，這與確保健康權的各種文件的目標和宗旨一致，和我們對政府的相關實踐所報的期許也是一致的。

在民法學界和人權法學界對健康權的定義大致有幾下幾種。第一是身體內(nèi)部機能完全性。該學說認為健康權是“以保持身體內(nèi)部機能的完全性為內(nèi)容的權利”。第二種是享受健康利益說。該學說主張擁有健康權的人即不為他人妨礙，而就自己的健康享受利益的權利。筆者認為這一學說雖然簡單易理解，并且在于用法律關系說明了健康權所保護的利益是健康且擁有健康從而獲得的利益，但是這一概念的缺點在于強調(diào)的是健康權所保護的內(nèi)容，而沒有揭示本來的實質(zhì)。第三是生理機能和良好心理適應狀態(tài)說。與之對立的另一種學說——維持生理機能人格權說，認為健康權的客體僅限于自然人的身體健康，至于精神上的健康并沒有得到充分保護。

（二）健康權的性質(zhì)

否定說認為權利是消極的，類似健康權這一類積極權利不應該存在于社會權利類型中。主要理由在于個人的健康只能作為理想存在而不可能普遍實現(xiàn)或者衡量。權利的傳統(tǒng)應該是消極的，假定將承認健康權作為積極權利存在則意味著有相應的積極義務來支持權利的請求，這種請求表現(xiàn)的效果更多為特權而不是權利。英國學者克蘭頓斯是持否定說的典型代表人物。第二個理由是積極的權利往往會帶來對他人消極權利的侵犯，如果承認存在健康權的社會權利，容易造成政府干涉自由的借口以及官僚機構(gòu)的膨脹等等。

商品說把健康視為一種普通商品。這種觀點來源于市場開放哲學，即醫(yī)療消費者可以自由地選擇用何種醫(yī)療保健方式或者手段并且以最合理的價格獲得最優(yōu)的服務。這種想法的好處在于醫(yī)療服務的提供者可以通過競爭來提升自己的醫(yī)療企業(yè)。在美國這種觀點意味著國家應該改善的是那些沒有能力支付醫(yī)療服務費用的人的生活條件，而不僅僅只是給予相應的醫(yī)療服務。健康權的支持者認為健康服務接受者的要求優(yōu)先于提供者們的自由選擇是不恰當?shù)摹?/p>

筆者認為，對于國外大多學者所持的商品說，其是在市場和醫(yī)療服務領域進行討論的，這種否定說法的范疇未免過于狹窄。首先，作為人權的健康權具有不可替代性，健康權是維護人的主體性參與的基本條件，脫離了健康，人們則無從談起人之功能的發(fā)揮；其次人身權是人權的首要內(nèi)容，健康權是典型的人身權，它是人在保持生命前提下的重要權利，對人具有不可或缺性，并且它與公民行使政治權利密切相關，這是人生存含義多于獸類的特征，是健康權作為人權之至關重要性的表達。盡管有學者將健康權歸為環(huán)境權，也有民法學者將其歸納為具體人格權，近年來還有學者將其放入人身安全權討論，健康權的類別歸屬仍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二、健康權的主要內(nèi)容

健康權的一般權利主體是特定的自然人。但在憲法意義上，這里的人帶有主權色彩，是指特定一國管轄下的公民。值得一提的是健康權的特殊權利主體。關注社會中那些弱勢人群才能做到落實以權利為基礎的社會正義和平等。只有了解特殊群體才有期望作出保障實現(xiàn)健康權的實質(zhì)公平。例如在此次疫情中，許多流浪人員的健康狀況雖然也受到關注，但是我國關于這類人群的保障在立法上是欠缺的，這也為今后的立法留下了空間。再如在押人員的健康保障問題，由于他們是部分失去人身自由的特殊群體，由于種種限制，他們的健康權更易被侵犯，也更難得到救濟。另一方面關押的環(huán)境不透明，在押人員的健康權也應得到基本的保障。

二戰(zhàn)以后在押人員的人權被具體化并且規(guī)定在了國際條約與公約中，健康權作為不可被剝奪的權利也特別受到歐洲理事會成立委員會（CPT）的監(jiān)督，防止酷刑和非人道有辱人格的行為。然而在許多衛(wèi)生體系低效的國家，在押人員的基本健康服務都是沒有得到足夠完善的保障的。除了事先有關健康保障的措施外，有關在押人員在此期間受到的損害事后救濟最終還是落實到《國家賠償法》層面討論，即在押人員在此期間的健康損害問題還應符合一定的要件即可申請國家賠償。然而其透明性不高，普通人也無從了解。

三、健康權的憲法保障

（一）健康權的憲法保障價值

積極維護和有效促進人的價值的實現(xiàn)是憲法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正當性基礎，健康權確定為憲法的基本權利的價值首先就體現(xiàn)在倫理價值方面。健康權權利主體的尊嚴不受他人侵犯，權利主體的尊嚴受到國家的尊重和保護，權利主體有要求他人以有尊嚴的方式行為的權利。

健康權憲法保障的社會價值在于促進社會正義。對于我們生活在整個社會的單個成員而言，對健康權的保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證起點公平，在具有同樣的身體健康的條件下，才有可能獲得平等的機會。

一部近代憲法史就是一部公民基本權利入憲并日臻完善的歷史。憲法對健康權基本權利的確認，將使系統(tǒng)的健康權立法成為可能，并且這種立法體系結(jié)構(gòu)將更加有效。

（二）健康權的憲法保障模式

通過對國外憲法中健康權的立法模式考察，盡管各異其趣，但概括下來也有四種形式：一是國家目標型，如1946年《法國憲法》在序言中規(guī)定了保護健康是一項受憲法保護的原則。所謂的方針條款是指憲法的是給予國家立法者日后行為的“方針指示”，即把促進健康或保護公民健康的權利列入國家政策的指導原則，而不是把它確定為一項權利。二是公民權力型，國家義務型。是指憲法課以國家提供健康照護或者公共健康服務的義務。早在1843年《墨西哥憲法》就提出國家保護公共衛(wèi)生的義務。三是程序規(guī)定型。如1991年的《保加利亞共和國憲法》中規(guī)定了公民健康保障經(jīng)費的來源，以及在一定的條件和程序下有獲得健康保障的權利。四是提示性的條款。指的是國際公約或者區(qū)域性人權公約的規(guī)定，如1992年的《捷克共和國憲法》。在這種模式下，國內(nèi)的立法機關要將其轉(zhuǎn)化才能在國內(nèi)適用。

四、我國健康權憲法保障的展望

我國健康權保障的首要任務應當是構(gòu)建新型的健康權觀念。新型的健康權觀念是指在作為健康權主體的公民和國家保障公民健康的責任之間能夠達成的共識。美國學者勒內(nèi)？迪博認為改變?nèi)藗冴P于健康權的價值認識比改變?nèi)藗內(nèi)ソ邮芤环N治療方式更加艱難。政府應當扮演促進健康權實現(xiàn)的主要角色，引導個人正確健康權觀念的形成，從而形成良好的健康權實現(xiàn)氛圍。

完善我國憲法中有關健康權的規(guī)定。審視我國現(xiàn)行憲法文本中公民健康所置的位置，有必要將健康權視為公民的基本權利義務，增強每個社會成員彼此尊重，享有健康權利的意識；另外由于對心理健康的認識不足，導致我國有關心理健康侵權的認識相比西方國家顯得薄弱，完善我國健康權的衛(wèi)生領域以及心理精神領域立法也是一種措施。

從健康權憲法實施的最終效果上而言，我國應該加緊步伐探討憲法保障制度，雖然散落在各個部門法之間的健康權理念以侵權法、訴訟法、甚至賠償法形式得到救濟，但是加強違憲審查，才是賦予健康權保障直接效力的手段。

五、結(jié)語

健康作為一個人的自然構(gòu)成與基本權利載體，是個人參與社會活動的基礎。也是人權理念的核心。本文雖然對健康權的概念和性質(zhì)以及他國憲法中有關健康權的規(guī)定作了簡要概述，但是有關健康權憲法保障的很多問題仍然有待解答，例如作為憲法權利的健康權和作為民事權利的健康權關系上的異同，健康權司憲保護路徑的更好探索等等。將人人實現(xiàn)健康，提升健康權在人權保障事業(yè)中的地位作為人類全面發(fā)展的根本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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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夢華..健康權憲法保障研究[D].東南大學，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