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圭元

（廣東工業(yè)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0）

佛山被譽為“彩龍之鄉(xiāng)”，佛山彩燈在明朝時期十分流行，是當時元宵燈會、中秋賞燈等必不可少的項目，也是民間藝術與民間習俗相結合的藝術品。佛山彩燈以工藝精細著稱，藝術表現(xiàn)既細膩又夸張，在裝飾上選用當?shù)鬲氂械募艏?，紋樣豐富，色彩艷麗，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與民俗意識，是當?shù)貙徝牢幕c民俗情感的結晶。而佛山彩燈的精髓主要體現(xiàn)在具有中國特色的彩燈，如順德大良的魚燈、高明鄉(xiāng)鎮(zhèn)的黃龍吐珠燈等。通過對近兩年佛山開展的彩燈活動進行圖片收集整理，并進行彩燈的藝術特征分析，從藝術學和符號學等視角對佛山彩燈的藝術特征及其民俗符號內涵進行了深入考察和研究。

1 佛山彩燈節(jié)俗介紹

佛山彩燈，是佛山人民秋季慶豐收的歲時節(jié)令習俗，作為一種古老的民俗文化，佛山彩燈歷史悠久，至今已經(jīng)流傳500 多年。在秋季的收獲季節(jié)，佛山人民滿懷喜悅地醉芋酒、盼嫦娥，歡慶豐收，以“征聲選色”“角勝爭奇”的賽會形式舉行秋色活動。佛山秋色豐富多彩，形式百態(tài)千姿。除了此類大型的節(jié)俗活動以外，一些傳統(tǒng)的節(jié)日中也會使用到各類佛山彩燈。

2 佛山彩燈的應用狀況

近代來，人們在不同的節(jié)俗時期，便會利用不同的材料，制作出不同的彩燈造型，同時也隱含著獨特的寓意。每一次的活動，匠人們都親手為此次活動制作彩燈工藝品，其造型設計、顏色搭配、原材料選取以及裝飾方式都別具一格，凝聚了佛山當?shù)厝藗儶毺氐膶徝篮蛢r值觀。例如，在2018 年“佛山韻律秋醉嶺南”秋色巡游活動中（如圖1），共有50 個非遺表演項目、6 輛彩車。

圖1 2018 年秋色巡游活動中的彩燈

在2019 年的秋色巡游活動中，按照慣例，設計了“佛山韻律、秋醉嶺南”等美好寓意的傳統(tǒng)類型的大型彩燈（如圖2）。除此之外，還特別融入了具有時代性、階段性意義的“粵港澳大灣區(qū)”等大型彩車。除了秋色巡游活動這類大型的民間活動之外，在佛山當?shù)厝藗兊膫鹘y(tǒng)意識中，只要在過春節(jié)之前家里有男孩出生的家庭，就需要在元宵燈節(jié)掛燈在自己家中客廳或者本族祠堂里，并且還要在居住地巷口掛上一個紙扎四方“福”字燈。這稱之為報丁，也可以看成是入族。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掛蓮花燈、福祿壽燈、三星燈或合二仙燈這幾類彩燈。只要家里有男性，每年的燈節(jié)都要更換新的燈，一方面代表著香燈延續(xù)之意，另一方面也象征著除舊迎新。因此，元宵燈節(jié)的掛燈節(jié)俗，流傳數(shù)百年而不衰。

圖2 2019 年秋色巡游活動中的彩燈

3 佛山彩燈的藝術特征

3.1 裝飾題材

佛山彩燈的裝飾題材廣泛而豐富。根據(jù)不同的節(jié)日以及民間活動進行統(tǒng)計分析，結果如表1 所示。裝飾題材均以不同的傳統(tǒng)節(jié)日背景進行創(chuàng)作，并且裝飾題材與彩燈造型設計也是密切相關的。一般來說，一個彩燈基本上囊括了動物、植物、水果、文字、人物故事和宗教信仰等各種裝飾題材，相比其他地區(qū)的組織形式有一定的區(qū)別。

表1 佛山彩燈種類及裝飾題材

根據(jù)《佛山忠義鄉(xiāng)志》中記載，佛山彩燈不僅具有觀賞性，還有一定的祈福含義。彩燈上的裝飾紋樣多以民間喜聞樂見和吉祥如意的紋樣為主，如特藝燈種中的《墨魚骨燈》（如圖3），這是楊玉榕老師在1978 年制作的，此燈用材是墨魚骨，將墨魚骨進行清洗，利用墨魚骨材冰清玉潔的特點，精心雕刻而成，將傳統(tǒng)的厚重、規(guī)整藝術手法和現(xiàn)代的純凈精工工藝相結合，使整件作品呈現(xiàn)出玲瓏剔透的、典雅高貴的藝術氣質。整個燈體雕刻卷草紋、寶花相紋，以四方連續(xù)、重復構圖等形式制作而成，在燈體的四角上各雕刻了一只鳳凰，來象征祥瑞、和諧的含義。還有楊玉榕老師的《五彩魚鱗燈》（如圖4），用佛山剪紙做底層陪襯，在剪紙的鏤空位置上粘貼用清水洗除腥味的魚鱗，充分利用了魚鱗的透光性[1]，以魚鱗為飾，把魚鱗嵌作各種形狀，體現(xiàn)出傳統(tǒng)燈彩的韻味，再利用剪紙的工藝做出魚的負形以及纏枝紋樣的重復連續(xù)，在燈體中間使用中國畫技法畫出紫色花卉以及黃色花卉，最后再提上書法字，十分具有現(xiàn)代藝術效果。

圖3 墨魚骨燈

圖4 五彩魚鱗燈

3.2 彩燈造型

佛山彩燈造型多樣，按款式可分為大小宮燈、壁燈、吊燈、座燈和走馬燈等。按形狀來分有四角宮燈、六角宮燈和八角宮燈等傳統(tǒng)宮燈造型的樣式，還有花、鳥、魚、蝴蝶等樣式，造型外觀精美，擅于變化，且不斷地與時俱進。

佛山彩燈的匠人們在設計彩燈的過程中，大部分的靈感都源自于生活，通過對生活中的植物和動物的觀察，以及根據(jù)當?shù)氐拿耖g信仰來刻畫彩燈的整體造型。有些彩燈的外觀會使用到形態(tài)仿生手法來設計，從而尋找對產(chǎn)品造型設計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例如，佛山彩燈中的《花蝶燈》入選了國家發(fā)行的特種郵票《民間彩燈》系列（見圖5），這件作品就是動植物花燈的代表作，其對蓮花和蝴蝶的形態(tài)進行仿生，由三層組成彩燈造型，寓意著步步高升[2]，再融入佛山剪紙圖案來進行點綴，表達了百花齊放的寓意，傳遞著人們對生活的美好向往。

圖5 郵票《民間彩燈》

3.3 色彩搭配

隨著人們審美意識水平的提高，工匠們大膽采用明亮的顏色，進一步突出了佛山彩燈吉祥喜慶的特點，同時，也符合人們現(xiàn)代對于節(jié)俗活動的視覺審美。佛山彩燈采用紅、黃、綠、金、丹等鮮艷且對比強度大的色彩，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也表現(xiàn)出了當?shù)厝藗儫崆楹每偷男愿裉卣?。有時候，為了襯托材料和裝飾圖案的美感，也會利用其固有色制作彩燈，比如上文提到的《墨魚骨燈》，利用墨魚骨本身的顏色，使彩燈更具自然之美，體現(xiàn)出一種典雅與質樸的情懷。

4 佛山彩燈的民俗符號分析

4.1 實用民俗符號

民俗是指民間百姓在生產(chǎn)生活實踐中對器物或者手工技藝等實用功能性的需求和派生物。佛山彩燈不僅在技藝上，而且在文化意涵上也不斷豐富和升華，衍生出大量的民俗符號語義[3]。首先，如果簡單說明民俗“能指”和“所指”兩元素結成民俗符號的道理，大致是：佛山彩燈中的添丁燈是能指，所指即是幼兒健康成長，傳達出人丁興旺的符號。其次，民間燈具首先是實用民俗符號，要滿足日常生活中的照明需求。佛山彩燈也不例外，并且在大型宮燈以及彩車中的實用功能更為顯著。佛山彩燈為了符合當?shù)財?shù)百年流傳的民俗信仰以及審美價值，形成了佛山彩燈與佛山剪紙相結合的獨特工藝特色。

4.2 情感民俗符號

佛山祖廟廟會是嶺南一大民俗盛事，也是佛山民間信仰的主流，文化的縮影。[4]因此，祈求神靈庇佑成為佛山當?shù)鼐用褡顬榈湫偷拿袼浊楦小７鹕讲薀粢苍跉v史的發(fā)展中形成了“佑子”的特色情感民俗，凝聚著當?shù)鼐用衿砬篁屝凹{福、吉祥喜慶的美好愿望和精神寄托。

根據(jù)上文提到的《墨魚骨燈》《五彩魚鱗燈》中，出現(xiàn)大量的植物紋樣，比如蓮花紋、纏枝紋等，這種簡單的單一性質的紋飾能指向復合多義的能指擴展。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一些動物紋樣慢慢地演變成了圖像。如佛山彩燈中的彩龍，龍是圖像符號的能指，象征著祥和吉慶的寓意。其實，當?shù)厝藗冞€編制了許多隱喻、雙關的圖畫，發(fā)揮其符號的功能，傳達出吉祥、長壽、幸福等民俗祝愿。（見表2）

表2 佛山彩燈符號分析

結合順德添丁燈可知，“燈”與“丁”諧音，“丁”在《辭?！分械尼屃x是：人口，男稱丁女稱口[4]。彩燈在慶賀新生兒誕生中也被賦予了更豐富的內涵，開燈、掛燈都有傳宗接代之意。在上燈儀式中，家人還會買一盞八角紙燈，燈籠紙上描花畫紅，貼上吉祥圖案的彩色剪紙[5]，在燈籠內部放置一個盛滿花生油的小碟，整日點燃，懸掛在村里或者廟堂正中央，祈求神明保佑幼子能夠規(guī)避夭折命運，順利健康成長，同時也象征著燈仔生命力旺盛。

4.3 地域民俗符號

由于佛山深厚的文化底蘊直接影響了當?shù)厝说拿耖g習俗，形成了開放包容的民風民俗。因此，這種開放包容的特點推動了佛山彩燈的持續(xù)發(fā)展，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使得佛山彩燈造型、色彩等更加與時俱進，同時也保留著當?shù)鬲氂械乃囆g特征。再因其地理位置處于珠三角腹地，毗鄰港澳，所以佛山彩燈在海外也是享譽盛名。

“在深刻的歷史和社會淵源中，裝飾風格的內容與人們的認知、心靈、意識相互交融，隱喻著抽象理念，其內在意義或內容是有關象征價值的世界?！盵1]佛山彩燈不同于富家彩燈，它是農家人樸素信仰的內在價值取向。在特藝燈種中，制作彩燈的原材料，均采用就地取材的方法，直接從自家農田中便可獲取。這種自給自足的生產(chǎn)和創(chuàng)作模式，促成了佛山彩燈工藝以家族傳承為主，父傳子、師傳徒的主要傳承方式。

5 結語

佛山彩燈，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集中體現(xiàn)了當?shù)厝说膶徝榔肺杜c藝術追求，是中華彩燈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藝術與設計的角度來看，佛山彩燈從原材料、工藝、色彩搭配到裝飾題材、民俗符號象征等，始終踐行著古今通存、因需而存的造物思想，堅持敬畏生命的設計理念，善納異風的創(chuàng)作技巧。生動詮釋著佛山人民的歷史信仰、風俗習慣、審美文化以及人民內心深處對子孫平安幸福的美好祝愿，值得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