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口碑和人氣,限制了他們的戲路,提升了觀眾的期望。他們的起步,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海平面以下的負數(shù)開始,能再次浮上來的,絕對是好漢和巾幗英雄
連著幾天,看到網(wǎng)上各種推文在聊童星,從當(dāng)年大名鼎鼎到現(xiàn)在讓人已經(jīng)想不起名字的,顛三倒四不分年代地羅列在一起。那些或好笑或應(yīng)景的老電影,開始在記憶里信馬由韁,紛至沓來。
“童星”這個詞,其實也是舶來品。國內(nèi)雖然一直也有小演員,但確實很少演到黑白片時代的秀蘭·鄧波兒和20世紀90年代的麥考利·卡爾金那樣婦孺皆知,老少都愛。我們的童星基本上都沒逃脫童年的時效性,比如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方超,前些年《長江七號》里的徐嬌。走紅的時候,基本上都處在媒體轟炸報道的聚光燈下,可一旦步入少年、青年,就再也找不到當(dāng)年那一度摧枯拉朽的聲勢了。這跟當(dāng)年萬人空巷的譯制片《成長的煩惱》的那幾個小主演后來的故事如出一轍。
不過童星出名,路數(shù)也是不一樣的:有賣萌的(如《超能塞豆隆》里那個只會爬的嬰兒寶寶),有賣機靈的(秀蘭·鄧波兒是最典型的,國內(nèi)是《誰說我不在乎》里的李小萌),有賣糊涂的(《新少林五祖》里那個小胖子),還有賣打的(國內(nèi)最出名的是謝苗和釋小龍)……他們各有各的成名路徑,但基本上都是早年的大名早年享受,對后來的星途作用并不是很大。
《成長的煩惱》的配角里還走出過布拉德·皮特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呢,可該劇的忠實觀眾有幾人還記得這個?誰又會真的在乎?童星和做過童星的大明星,多數(shù)時候?qū)儆趦蓚€故事,不同的劇本??此麄兊娜艘惨粯印,F(xiàn)在除了中老年人,誰還記得金銘演過什么?
童星們長大了,和小時候一樣紅的人太少。但也不是沒有,當(dāng)年的影后方舒,7歲在趙丹主演的電影《烈火中永生》中演“小蘿卜頭”;現(xiàn)在還活躍在央視春晚及各類小品舞臺的蔡明,12歲在名導(dǎo)謝鐵驪的《海霞》里扮演“小海霞”。像她們成年后那么紅,大概可算得上童星里的極致?,F(xiàn)在活躍在第一線的演員里,成名童星或許也只有楊紫、關(guān)曉彤、張一山、李小萌這少數(shù)幾位。
童星成年后不容易成才的最主要原因,還是不容易碰到合適的角色。成年演員的事業(yè)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零開始,一步步積累知名度,雖說艱苦,但也都是可行之路。童星們則不然。早年的口碑和人氣,限制了他們的戲路,提升了觀眾的期望。他們的起步,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海平面以下的負數(shù)開始,能再次浮上來的,絕對是好漢和巾幗英雄。
從20世紀70年代到今天,半個世紀里,誰是中國的第一童星?一定是1974年《閃閃的紅星》里的祝新運。在不計算票房、好多電影動輒都在操場上拉大幕免費白看的年代,它竟給當(dāng)時的全國影院帶來了80萬元的放映收入。這相當(dāng)于那時兩萬名工人的月工資總和(以每人月薪40元計算)。
不少人以為,在《閃閃的紅星》之后,祝新運不演戲了。其實不然,他一直在影視界的臺前幕后工作著,只不過再沒遇見過當(dāng)年那么好的機會。記得有一次在紅色翻拍劇《山間鈴響馬幫來》里,我看到他演一位供銷社油膩男,演技非常老到,確實天生就是吃演戲這碗飯的。不過有點可惜,那樣的戲,我也就看到了那么一部。
經(jīng)常在網(wǎng)上看到喜歡武打片的觀眾,有不少觀眾為謝苗和釋小龍感到惋惜。其實,這話也看怎么說。純武俠片的時代過去了,童星又已長大成人,作為演員,他們需要承擔(dān)的是另外的角色和使命,這是童星們的宿命。娃娃演武打片,賣點是好玩兒;成年演武打片,賣點還是在演技、在特技、在劇情,完全是兩回事了。
絕大多數(shù)童星,長大后都回歸普通人,成了一名觀眾。我有一次查老電影的資料,“王龍基”的名字忽然冒了出來。現(xiàn)在的觀眾恐怕也想不起這個名字,但如果提到黑白片《三毛流浪記》里的“三毛”,不少人可能還會有些印象?!度骼擞洝肥侵袊娪笆飞项^一部由幾十位成名影星作為配角,而由一個兒童領(lǐng)銜的電影。電影大獲成功,但王龍基后來從事的卻是技術(shù)方面的工作,還當(dāng)過中國印制電路行業(yè)協(xié)會秘書長。這樣的人生履跡,甚至比一些堅守表演的小童星還要輝煌和開闊。
我們追憶這位或者那位小童星,有時不過是借此回憶時光和自己的童年;至于幻想他們長大后的各自可能性,也不過是出于對藝術(shù)和才華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