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波

【關鍵詞】媒介素養(yǎng);《大眾文化概論》;新聞學;傳播學;課程教學

【基金項目】貴州大學2017年引進人才科研項目“高等教育系統(tǒng)重建以來大學生人際交往及其變遷研究”，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20CSH036），貴州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9GZQN17）。

一、媒介素養(yǎng)教育：改善《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效果的一個切入視角

隨著商業(yè)電影、電視肥皂劇、流行音樂、通俗小說、網絡文學等休閑娛樂方式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全面滲透，大批量模式化生產的大眾文化已成為了當代社會最為矚目的文化現(xiàn)象之一。作為對大眾文化現(xiàn)象進行系統(tǒng)解讀和理論剖析的《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是不少高校新聞學、傳播學、漢語言文學、文藝學等專業(yè)的必修課程。從知識目標來看，這門課需要培養(yǎng)學生具備基本的大眾文化理論知識，這包括既要了解大眾文化的內涵定義，以及和大眾社會、大眾傳媒之間的概念勾連，又要了解大眾文化的類型、功能以及具體表征如身體文化、視覺文化、消費文化;從能力目標來看，這門課需要學生能夠根據(jù)相關原理對大眾文化現(xiàn)象的生成過程進行一般性分析，運用恰當理論對各種流行的大眾文化事件進行批判分析，以及對大眾文化中的不同成分進行科學甄別、合理評判和選擇性利用;從情感目標來看，這門課需要滿足學生對大眾文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在激發(fā)學生學習興趣的基礎上，增強學生在學習大眾文化理論知識過程中的掌控感，以及完成大眾文化相關媒介內容作品制作的成就感。

那么如何完成這些教學目標呢？從既往經驗來看，《大眾文化概論》這門課比較適合采取案例教學法，通過大量的案例呈現(xiàn)和剖析來幫助學生了解大眾文化理論知識，但教學中過于強調案例呈現(xiàn)，雖然課堂可聽性強，但容易淪為單純的案例堆砌，如果相應的知識總結與理論歸納做得不到位，學生一學期聽下來可能只是記住了一些碎片化的案例材料。比如，粉絲文化現(xiàn)象是學生們非常感興趣的教學內容，但到了期末考試讓學生們運用相關理論解釋粉絲文化現(xiàn)象時，相當一部分學生只能從個人感想的角度談粉絲文化的利與弊，只見現(xiàn)象描述，不見理論剖析。傳統(tǒng)講授式教學在《大眾文化概論》課程上也常被采用，它的知識講解更為系統(tǒng)，能夠詳盡地梳理和呈現(xiàn)大眾文化理論知識點，但學生接受度差，一學期聽下來只記住了一些理論術語，如文化工業(yè)、消費文化、媒介帝國主義、文化霸權等，而結合理論分析相關大眾文化現(xiàn)象則有點云里霧里。比如，文化霸權理論是理論講授的重要知識點，到了期末考試讓學生運用文化霸權理論解釋某類文化現(xiàn)象時，相當一部分學生只會從文化霸權的字面意思去理解，列舉的現(xiàn)象或案例也是千奇百怪，與文化霸權理論本來的內涵相去甚遠?？傊@門課在案例闡釋和傳統(tǒng)講授的平衡上存在著一些難點，要么容易走向“娛樂化”，要么容易走向“玄學化”，它“下接地氣易但上接天線”難，這迫切需要一個視角將理論講述和案例闡釋兩者勾連起來，而在傳統(tǒng)講授式教學的基礎上融入媒介素養(yǎng)教育或許是解決相關難點的可行之道。

所謂媒介素養(yǎng)，在詹姆斯·波特看來“指的是一種視角，我們積極地運用它來接觸媒介，解釋我們所遇到的消息的意義”。[1]媒介素養(yǎng)教育其實就是在教會人們如何避免受到媒介控制的同時學會利用和駕馭媒介。隨著媒介化社會的加速滲透，媒介素養(yǎng)教育已經成為一種通識性教育。而對大眾文化的認識、理解和批判均是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題中應有之義。因為大眾文化是一種經由大眾傳播媒介而得以廣泛擴散的文化類型，從本質上看“大眾文化是一種媒介文化”，[2]可以說媒介是理解大眾文化的核心，因此媒介素養(yǎng)教育成為了《大眾文化概論》這門課教學改革的重要切入點。從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視角來看，《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應該以提高學生媒介素養(yǎng)為主線，讓其學會正確地接觸和使用媒介，正確地辨別和篩選媒介內容里的有效信息，準確地解讀媒介文本背后隱藏的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以及利用各種媒介特別是新興媒介制作信息的能力。這個過程既包含了對大眾文化理論知識的理解，也囊括了大眾文化內容生產實踐能力的提高，可較好地彌合課程教學過程中的案例闡釋和傳統(tǒng)講授的縫隙。

二、媒介素養(yǎng)教育視野下《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改革實踐

如何實施媒介素養(yǎng)教育呢？或者說如何在某一特定課程教學體系中貫穿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理念呢？英國電影研究院確定了一個基本方案，它認為媒介素養(yǎng)教育包含三個基本要素，即“接觸各種不同媒介，了解各種媒介傳播的內容”、“培養(yǎng)分析和評估媒介產品質量的能力”、“培養(yǎng)媒介方面的創(chuàng)新技能”，最后一點又包括如下方面，即“獲得進入多種媒介和接觸各種媒介傳播內容的路徑，并能對此做出明智的選擇”、“了解各媒介使用的獨特傳播技術和傳播手段”、“懂得媒介的產品制作過程、制作目的，以及媒介如何應對其受眾的反應”和“利用媒介表達思想和傳播信息”。[3]以上介紹稍顯繁瑣，我們可以將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三個核心環(huán)節(jié)簡要歸結為“媒介視聽體驗”、“媒介文本解讀”以及“媒介內容生產”?，F(xiàn)以貴州大學的探索為例，展示媒介素養(yǎng)教育給《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帶來的可能性。

《大眾文化概論》課程自從貴州大學2014年創(chuàng)立旨在進行通識教育的陽明學院后便開始實施，至今已有六七年的開設歷史了，是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類專業(yè)大一新生的學科必修課，在相關課程培養(yǎng)體系中具有較高地位。經過多年的教學探索，《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探索出了以“學生分組研討+教師串講精講+集體反思總結”為核心的基本做法，其中“學生分組研討”是后兩部分的基礎，也是課程教學實施效果的關鍵。一般設五人為一個小組，由于貴州大學的常規(guī)班級建制為五十人，這樣就至少形成了十個小組，與此相應的是教師會在學期初擬定十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讓各小組選擇并依序進行課堂作業(yè)匯報。在著名文化研究學者陶東風主編的《大眾文化教程》教材里，對商業(yè)電影大片、電視肥皂劇、電視真人秀、通俗小說、流行音樂、商品廣告、網絡文學、粉絲追星一共八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進行了介紹，根據(jù)日常生活體驗和學生反饋意見，再加上軟新聞、電子游戲兩種，由此構成了供課堂討論的十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學生根據(jù)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加入某一具體大眾文化課程學習小組，然后組內的具體任務分工為，一名小組成員負責該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的外國發(fā)展史回顧，一名小組成員負責該種大眾文化現(xiàn)象的中國發(fā)展史回顧，一名小組成員負責搜集該種大眾文化的中外影像資料和文本材料以供文本解讀之用，一名小組成員負責整合搜集到的資料做成課堂展示PPT，最后一名小組成員負責熟讀所有材料并在課堂上做公開展示，不僅負責匯報本組成果，還需要接受老師和其它同學的現(xiàn)場提問。學生分組研討大約會持續(xù)30分鐘，此后轉入教師串講和精講環(huán)節(jié)，50分鐘后進入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即集體反思總結，對本節(jié)課的重要知識點進行進一步回顧和歸納，對學習效果進行隨機測試，此處的反思總結由于需要學生參與進來，大約會耗時20分鐘。這里，我們從三個方面展示將媒介素養(yǎng)教育融入《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的基本經驗。

（一）媒介視聽體驗

媒介素養(yǎng)教育建立在一定量的媒介視聽體驗基礎上。在課程預習階段，我們會根據(jù)課程內容，要求學生有針對性地進行相應的媒介接觸與使用活動。具體做法為，每個小組在課前一周進行與小組學習任務有關的媒介視聽活動，比如選擇了電視真人秀的小組，要觀看一期當下比較流行的真人秀節(jié)目，而選擇了通俗小說的小組，要閱讀一部當下或歷史上有一定顯示度的通俗小說作品，然后在接觸與使用媒介的過程中，反省性地觀察自身的媒介視聽體驗?？赡芤^察空間體驗，比如建議學生在電影院觀看最近剛上映的商業(yè)大片，在對電影院這一特定觀影空間的沉浸中，讓其感受電影院里的光線、聲響、上座情況以及自身的觀看心理活動;也可能要觀察時間體驗，比如建議學生在觀看電視肥皂劇的時候，關注自身對時間流逝的感受以及媒介內容中印象深刻的記憶點;還有可能要觀察交往體驗，比如在欣賞流行音樂或八卦新聞的時候，關注如何融入人們的談論之中，或者一個人獨自看網絡文學和與同學集體玩電子游戲相比，對人際交往的體驗有何不同。總之，媒介視聽體驗不是單純的娛樂活動，而是一種帶有反思性的感知活動。

（二）媒介文本解讀

媒介素養(yǎng)教育不僅要讓學生做被動的“閱聽人”，還要讓他們做具有主觀能動性的“解讀者”。在課程研討階段，學生需要展示與所選大眾文化現(xiàn)象相關的媒介文本以供課堂解讀。比如選擇了商業(yè)大片的小組，就需要一名小組成員負責搜集中外商業(yè)電影大片的影像資料，截取其中的經典片段，并針對鏡頭語言、經典臺詞等文本材料進行解讀，分析商業(yè)電影大片是如何講故事和造夢的？商業(yè)電影大片是如何營造視覺盛宴的？又比如選擇網絡文學的小組，需要一名小組成員負責搜集網絡文學的代表性作品，分析網絡文學爽文的爽點在哪里？它們是如何制造消費快感的？等等。此外，學生不僅要分析大眾文化一般性的生產機制，還要分析文本背后的價值觀與意識形態(tài)問題，教師應要求學生就這些影像或文本體現(xiàn)了什么權力關系、反映了哪些文化價值觀、呈現(xiàn)了何種社會心理、折射了什么意識形態(tài)等問題進行追問，在此過程中實現(xiàn)大眾文化理論知識的引入。當然，教師還需要引導學生對大眾文化現(xiàn)象進行一定的價值探討，鼓勵學生就大眾文化現(xiàn)象當中的爭論點進行充分辨析，比如如何看待好萊塢大片在中國的風行，好萊塢大片到底是文化交流還是文化入侵？電視真人秀有沒有劇本？電子游戲到底是電子鴉片還是青少年實現(xiàn)社會化的一種手段？粉絲行為中理性與非理性的界限在哪里？在不同觀點都得到呈現(xiàn)的同時，還可以對學生進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導。

（三）媒介內容生產

利用合適的媒介技術工具生產符合自己需要的信息是檢驗媒介素養(yǎng)教育成效的重要方面。在課后復習階段，教師需要對學生提出進一步要求，學生不能僅僅只是滿足于解讀現(xiàn)有的媒介文本，還應根據(jù)自己的理念去制作理想的媒介信息。比如選擇了軟新聞的小組，對針對某一特定社會事件的某則新聞報道不滿意，可根據(jù)已有的背景素材并結合自己的采訪，去做一個自己認為合適的新聞報道;比如，選擇了商品廣告的小組，可能對當下許多影視廣告里的性別歧視形象進行了批判，課后則可在批判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入，學生可利用文案和畫面來表達自己的性別價值主張，并在廣告創(chuàng)意中實現(xiàn)對性別的正?；磉_?？傊?，如果學生對某些媒介內容產品不滿意，就自己動手去制作一個滿意的媒介作品。而當下學生可利用的媒介內容生產平臺也比較多，一些學生加入了校記者團、電視臺、廣播站、校園網等機構，完全可以利用在校媒工作的機會，結合適當?shù)臅r機去生產理想的媒介產品，如可策劃反對性別歧視、倡導性別公平的公益廣告;另一方面，在自媒體環(huán)境下，人人都有機會接觸和應用各類自媒體，學生可在微信公眾號、知乎、豆瓣等平臺上結合經典論述或當下文化熱點，就相關大眾文化現(xiàn)象撰寫影評、劇評、樂評、書評或回答提問，也可在B站、抖音、快手等視頻平臺上發(fā)布原創(chuàng)內容，或對相關已有素材進行整合、剪輯和二次加工，改變其原有的內涵指向，再造文本意義。

三、媒介素養(yǎng)教育之于《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的實踐價值

《大眾文化概論》這門課程關注的是小說、電影、電視、音樂等大眾文化現(xiàn)象，與日常生活具有較好的貼近性，從教學內容上來看很接地氣，但從教學過程中來看，它又是一門理論性很強的課程，文化主義范式、批判理論范式、能動受眾理論范式、文化霸權理論范式、政治經濟學范式、結構主義符號學范式，以及各種研究范式下面的一系列具體理論，理解起來具有一定門檻。不管是以案例闡釋為中心的案例教學，還是以教師講解為中心的講授式教學，它們均存在著知識記不牢、記了不會用的困境。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引入，統(tǒng)攝了《大眾文化概論》教學中的案例闡釋和理論講授的呈現(xiàn)，進而帶動了課程教學效果，經過幾年來的探索，我們發(fā)現(xiàn)它對《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教學具有如下實踐價值。

（一）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

《大眾文化概論》本身就是一門“接地氣”的課程，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引入，使得傳統(tǒng)課堂講授與媒介藝術審美相結合，進而實現(xiàn)了一定程度上的寓教于樂。學生們本來就是媒介文化產品的積極體驗者，通過娛樂方式實現(xiàn)學習目標的教學設計，比較符合學生的學習心理，并使得他們的學習過程充滿樂趣，也提高了學生的學習主動性。

（二）增進了學生的批判意識

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引入，使得《大眾文化概論》課程找到了一個平衡點來統(tǒng)攝案例闡釋和理論講授。通過對各類案例的呈現(xiàn)，并援引相關理論對大眾文化現(xiàn)象進行解讀和分析，使得學生不僅能夠理解那些“前臺”看得到的媒介文本表現(xiàn)形式，也能理解那些看不到的“后臺”媒介內容生產機制，進而增進了學生運用相關理論進行大眾文化批判的意識。

（三）鍛煉了學生的實踐能力

媒介素養(yǎng)教育的引入，使得《大眾文化概論》課程不僅僅停留在媒介文本解讀層面，還驅動學生運用課堂所學理論知識，借助機構媒體或自媒體平臺進行符合自己價值取向的媒介內容生產活動。盡管不少媒介內容作品在形式上還比較粗糙，但這種運用媒介技術生產內容信息的應用導向鍛煉了學生的動手實踐能力。

注釋：

[1]詹姆斯·波特.媒介素養(yǎng)（第4版）[M].李德剛等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2：19.

[2]周憲.當代中國的視覺文化研究[M].南京：譯林出版社，2017：15.

[3]凱麗·巴查爾格特，張開.媒介素養(yǎng)與媒介[J].現(xiàn)代傳播，2005（02）.

（作者：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