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宏宇
內(nèi)容提要:1876年來華、1903年在滬病逝的李提摩太夫人是中國現(xiàn)代音樂教育史和中西音樂交流史上一位重要的人物,她的名字,對于任何一位從事中國音樂研究的人來說都不會陌生。因為在20世紀上半葉以前,她是有關中國音樂主題被引用最多的西人著者之一。她有關中國音樂的一系列文章,以及她的《中國音樂》一書,直到20世紀50年代依然是歐美學界研究中國音樂者必讀書目。但是,盡管自20世紀80年代起,國內(nèi)外學者開始對李夫人在華的事工進行研究,但我們對她的了解實囿于其兩篇代表作,對李氏其人、其在華事工尚缺乏整體、全面的認知。本文根據(jù)李提摩太夫人本人的書信、歷年來發(fā)表的中英文文章和通訊、教會同行的回憶及其他檔案文字資料,試圖對李氏這位在中國基督教音樂本色化、中國現(xiàn)代音樂教育和中西音樂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的生平及其主要事跡作一盡可能全面的評述,旨在引起學界同仁對其在華的事工,特別是其在基督教音樂本色化以及紹介中國音樂所作出的貢獻的重視。
提到李提摩太夫人(Mrs Timothy Richard,Née Mary Martin),大多數(shù)中國音樂學者對她的印象可能局限于一個對中國近代音樂教育和基督教音樂本色化做過突出貢獻的清代來華傳教士,因為她與她聲名顯赫的丈夫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1883年就在太原編纂和刊印過中西合璧的音樂教科書《小詩譜》,1899年在上海還出版過至今還在不斷再版的英文小冊子《中國音樂》(Paper on Chinese Music)。對于任何在西方從事中國音樂研究的人來說,李提摩太夫人這個名字,也都不會陌生。因為在20世紀上半葉以前,她是有關中國音樂主題被引用最多的西人著者之一。與1884年海關總稅務司署在上海出版的比利時人阿里嗣(Jules A.Van Aalst)的英文《中國音樂》一樣,她有關中國音樂的一系列文章,特別是她的《中國音樂》一書,直到20世紀50年代還幾乎一直是歐美學界研究中國音樂者必讀書目。①盡管自20世紀80年代起,國內(nèi)外學者開始對李提摩太夫人在華的事工進行研究,也取得了一些相對深入的研究成果。②但當今學界對她的了解實囿于以上提到的兩篇代表作,對李氏其人、其事尚缺乏整體、全面的認知。③
本文根據(jù)李提摩太夫人本人的書信、歷年來發(fā)表的中英文文章和通訊、教會同行的回憶及其他檔案文字資料,試圖對李氏這位在中國基督教音樂本色化、中國現(xiàn)代音樂教育和中西音樂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的生平及其主要事跡作一盡可能全面的評述,旨在引起學界同仁對其在華的事工,特別是其在基督教音樂本色化以及紹介中國音樂所作出的貢獻的重視。
李提摩太夫人原名為瑪麗·馬丁(Mary Martin),1843年出生在蘇格蘭首府愛丁堡一個“虔誠的模范家庭中”。父親是愛丁堡市的一個城市傳教士。天資聰穎并有動人歌喉的她14歲就被任命為她當時就學的一所師范學校的助理教師。22歲時,她到英國東北英格蘭諾森伯蘭郡的一個潮汐島林迪斯法恩(Lindisfarne)當家庭教師,并在伯斯(Perth)的一所學校任教。27歲時,她在商船公司的附屬學校工作,一直到1876年她向蘇格蘭長老會海外宣教部申請到海外傳教為止。由于瑪麗·馬丁的傳教士家庭背景、個人虔誠的本性、吃苦耐勞的品行以及她出色的工作經(jīng)歷,她到中國傳教的申請很快就得到了批準。④差會對她唯一不放心的地方是她的身體情況,但是亦考慮到中國北方的氣候或許對她有益,就允許她來華。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在山東和山西的數(shù)年間,她不僅挺過了兩次重病,還生了四個健康的女兒。⑤
1876年7月29日,瑪麗·馬丁與同教會的多伊格(Doig)小姐乘蒸汽船經(jīng)大西洋到美國紐約,然后經(jīng)日本橫濱駛往中國。⑥經(jīng)過兩個半月的航行,于1876年10月19日抵達上海。在滬停留兩日后,她們又轉(zhuǎn)乘山東(Shantung)號船前往山東,最終于10月23日到達芝罘(今煙臺)。在芝罘,瑪麗·馬丁開始學習中文,并在芝罘蘇格蘭長老教會傳教士韋廉臣夫婦(Alexander Williamson,1829—1890)開辦的女校任教。⑦但不久她就開始獨自掌管一所學校,并在當?shù)貍鞯缷D人的陪伴下到鄰近的村落宣道。⑧
早期來華女傳教士中,瑪麗·馬丁是比較有特殊性的。第一,她是19世紀后半葉來華傳教士中極少數(shù)來自英國的單身女性之一。據(jù)教會的統(tǒng)計,1877年在中國的新教傳教士一共有473人,但其中單身的女性僅有63位,而且其中三分之二來自美國。⑨第二,作為蘇格蘭長老會海外布道會特別派遣的“女傳教士”,瑪麗·馬丁的主要職責是“盡可能地使更多中國的少女和婦女皈依耶穌”。她每年的工資是120 英鎊,再加上25英鎊的一次性置裝費。⑩在這一點上,她們與隨同丈夫來中國傳教的眾多的傳教士夫人是不一樣的,后者沒有工資可領。第三,在來華之前,瑪麗·馬丁與1864年秋創(chuàng)辦登州蒙養(yǎng)學堂的美國長老會傳教士狄就烈(Julia Brown Mateer,1837—1898)一樣,不僅已受過專業(yè)的教師訓練,而且已有在多所學校教學的實際經(jīng)驗。?
身為蘇格蘭長老會宗傳教士的瑪麗·馬丁與比她小兩歲但比她早到中國的英國浸禮會傳教士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1845—1919)最初的相識應是在芝罘。但兩人真正有緊密的來往應是在1876年山東、山西、河南、直隸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旱災(即“丁戊奇荒”)之后。?當時的瑪麗·馬丁傷寒熱剛剛脫離危險期,李提摩太寫信祝賀她大病痊愈。從此兩人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在李提摩太的眼里,瑪麗·馬丁是“一位有才能且頗具教養(yǎng)的女士……極有音樂天賦,在與音樂有關的宗教儀式活動中她總是爭先恐后”。1878年10月26日,在美國長老會郭顯德(Hunter Corbett,1835-1920)牧師的主持下,他們在芝罘結(jié)婚。?由于瑪麗·馬丁沒有按照合同在山東為蘇格蘭長老教會服務四年,他們婚后不久李提摩太就收到了該教會的一個賬單,讓他退賠瑪麗來中國的旅費和置裝費。?他們的蜜月也非同尋常,不是在花前月下度過,而是橫跨遍地饑荒的華北來到他們在太原的新家。?他們在太原辦的婚宴上邀請的也不是教會的外國同行,而是當?shù)亟虆^(qū)最窮的40位教友。?
圖1 李提摩太夫婦與其兩個女兒,約1880-1887?
像在山東一樣,瑪麗·馬丁婚后在山西繼續(xù)以從事基督教會的教育和婦女工作為主,如在太原開辦孤兒院、主持女子學堂等。同時,她還在太原創(chuàng)立天足會,極力主張割除纏足惡習,希望通過教育將中國女孩從苦難中拯救出來。此外,瑪麗·馬丁還配合李提摩太的傳教策略,通過走訪教友家庭,與女教友的社交來傳播基督教義。?在這些宣教活動中,瑪麗·馬丁和李提摩太一樣,充分利用到了她的音樂知識和技能,特別是“主音嗖乏”(Tonic Solfa)音樂教學法。?
瑪麗·馬丁通過在山東和山西各階層婦女中間傳教的實踐中發(fā)現(xiàn),唱圣詩是傳播基督福音的一種極為有效的手段。如她在1886年發(fā)表在英國《音樂先驅(qū)報》上的一篇短文中總結(jié)到:
以我的經(jīng)驗,唱贊美詩有助于吸引中下階層的女性。但在走訪上流社會時,我們通常不用贊美詩;因為在這里,就像在印度一樣,他們認為唱歌是社會底層和信譽可疑的標志。但當與我們關系親密的上流社會的女士們來訪時,在風琴的伴奏下唱贊美詩往往可以把一般的閑談變成傳播宗教的渠道。?
瑪麗·馬丁還意識到,唱贊美詩不僅可以激發(fā)中國人對基督教的興趣,對保持并增強這種興趣也極為有益。用她自己的話說:“當中國人對基督教義的興趣一旦被喚起時,贊美詩和唱贊美詩對保持并深化這種興趣極為有益。當?shù)鼗酵椒浅O矚g唱贊美歌,許多個晚上都是在唱贊美詩的時光中度過的。在宣教中心舉行大型集會時,他們經(jīng)常通宵達旦地唱圣歌?!?
中國人雖然喜歡唱贊美詩,但是他們在學唱西方贊美詩時,卻遇到了一些困難?!爱斨袊俗约鹤龆Y拜時,同樣的曲調(diào)他們會唱得很糟糕,有時甚至讓人聽不出他們是在唱什么。”瑪麗·馬丁發(fā)現(xiàn)“中國的成年人很容易學會自己本土的歌調(diào),原因是這些歌調(diào)中絕大部分都不包括半音。通過刻苦練習,他們也可以學會那些有半音的曲調(diào)?!?所以她決定效法李提摩太的先例,采用“主音嗖乏”教學法教中國成年人唱贊美詩。大約從1878年起,瑪麗·馬丁就開始在太原“每周三晚上開班教授那些有意學識譜的朋友‘主音嗖乏’記譜法”。?此外,瑪麗·馬丁還和英國內(nèi)地會傳教士阿格妮絲·蘭卡斯特(Agnes Lancaster)一起“成功地”教授太原孩童“主音嗖乏”記譜法。?
需要指出的是,瑪麗·馬丁既不是最早,也不是唯一將“主音嗖乏”教學法引進中國的來華西人。1861年8月就到了香港,后來又轉(zhuǎn)往北京、上海的英國圣公會傳教士傅蘭雅(John Fryer,1839-1928)就曾先后在香港、北京等地教授過中國學童“主音嗖乏”教學法。?李提摩太1876年夏和1877年春在山東青州府辦孤兒院時也曾系統(tǒng)地教過“主音嗖乏”記譜法。?
值得一提的是,瑪麗·馬丁的音樂教學從一開始就注重中國人自己的音樂傳統(tǒng)。與1860年就到上海的美國長老教會范約翰夫人(Mary Jane Farnham,?-1913)力求上海清心女塾學生掌握西洋大調(diào)及小調(diào)音階的做法大相徑庭,?李提摩太夫婦覺得與其強求山西的中國教徒改變他們的音樂習慣,不如盡可能地對中國本土固有的傳統(tǒng)音樂體系加以利用。所以在瑪麗·馬丁的實際教學中,她盡可能地采用她所熟悉的中國各類民間曲調(diào)作為實例。
通過在山東和山西將近八年的音樂教學實踐,瑪麗·馬丁對教授成年教徒唱西洋贊美詩時所遇到的困難深有體會,她觀察到中國的兒童和西方的兒童一樣,唱西方基督教贊美詩沒有任何困難。但是中國的成年人就不一樣了。除非有懂音樂的宣教士臨場指導,或經(jīng)過長期訓練,中國的成年人一般是唱不好有半音(即四級fa和七級音ti)的歌調(diào)的。基于這一觀察,她和李提摩太至遲從1880年代中期即開始記錄中國曲調(diào),并有意識地遴選只用五聲音階的西洋歌曲旋律,以便在教學中和教會舉辦的宣教活動中用。
李提摩太夫人不僅自己在教學中用中國音調(diào),她還向在華各基督教會推薦李提摩太記錄和她所選用的歌調(diào)。如1889年12月號的來華基督教士機關刊物《教務雜志》上就刊登了以下這六首“在山東和山西的基督教宣教工作中得到有效利用的音調(diào)”。這六首中國曲調(diào),其中有佛曲(Buddhist Chant)兩首(譜例1),祭孔調(diào)(Confucian Chant)一首(譜例2),中國旋律(Chinese Air)三首(譜例3)。用李提摩太夫人自己的話說:“中國人當然很喜歡這些曲調(diào),因為這些曲調(diào)大多沒有半音,所以他們(中國成年人)可以唱得很好。”?
譜例1 佛曲(Buddhist Chant)
譜例2 祭孔調(diào)(Confucian Chant)
譜例3 李提摩太夫婦推薦的中國樂調(diào)(Chinese Air)?
除了教授“主音嗖乏”法、采用中國曲調(diào)外,李提摩太夫婦還鼓勵中國教徒在做禮拜時使用本土樂器,如笛子、鼓等。在一篇發(fā)表在1886年6月《音樂先驅(qū)報》(Musical Herald)上的關于山西教堂音樂的短文中,瑪麗·馬丁明確提到:“我們不教他們演奏外國樂器,而是鼓勵他們演奏本土樂器,并在做禮拜時與風琴一起使用本土樂器。”?他們的這些圣樂本土化嘗試對一些來華傳教士有一定的影響,如英國循道會傳教士、《李提摩太》一書的作者、后來出任山西大學西齋總教習和牛津大學漢學教授的蘇慧廉(William E.Soothill,1861-1935)就深受他們的影響。蘇慧廉1888年在寧波宣教會上所宣讀的一篇題為《中國音樂與我們在中國傳教之關系》的講話中,特別提到如何利用中國音樂來達到傳播福音的重要性及其具體做法。蘇慧廉不但積極倡導傳教士采用中國民間樂曲,他也提議在教堂祈禱儀禮中直接采用中國樂器。在他看來,中國本土樂器的使用將會使枯燥乏味的教會禮儀變得生動有趣,從而有利于基督教的傳播。?
需要指出的是,1880年代活躍在山西的傳教士不僅僅只有新教浸信宗的李提摩太夫婦,還有天主教士和英國內(nèi)地會教士。但李提摩太夫婦的工作打破了天主教會和基督教新教之間的界限。如他們在太原天主教會辦的孤兒院教學,并教授孤兒院的女童實際生活技能,如使用縫紉機等。李提摩太在回憶錄中提到天主堂:“主教來訪時,經(jīng)常由一位名叫維(Wei)的意大利神父相伴,他是本地天主教堂的風琴師。我家里有一臺風琴,當我的妻子演奏羅西尼的曲子時,維很高興。”?
李提摩太夫婦與在太原的不同宗派的英國內(nèi)地會教士的關系一度也非常好?,旣悺ゑR丁經(jīng)常帶著科瑞克梅小姐(Miss Crickmay)、霍恩小姐(Miss Horne)和藍卡斯特小姐(Agnes Lancaster)一起走訪中國婦女。每星期三晚上在他們家舉行祈禱儀式,祈禱之后大家社交互動。星期天也是在他們家做禮拜,之后所有的朋友們都會留下喝喝茶,晚上則是中文禮拜,唱圣歌。?
就音樂教育活動而言,瑪麗·馬丁在山西宣教期間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是音樂教科書的編纂和出版。?為了方便教授中國學生學唱基督教圣歌,李提摩太和其夫人1883年在太原編纂出版了一本用文言文撰寫的“有課”(exercises)“有調(diào)”(tunes)的基本樂理和視唱教科書《小詩譜》(英文名為“Tune-Book in Chinese Notation”?,圖2)。此教科書最大的特點是融合中西記譜法?!缎≡娮V》雖然采用的是經(jīng)過融合了十二律字譜和“主音嗖乏”譜后的工尺譜,但其基本原理依據(jù)的還是當時在英國流行的“主音嗖乏”法。?用對《小詩譜》一書的“性質(zhì)及內(nèi)容”以及所用“體系”有過深入研究的學者劉奇的話說:“《小詩譜》是用作者創(chuàng)造的、一種獨特的工尺譜體系編成的視唱教材。它既糅合了中國傳統(tǒng)的工尺譜,又借鑒了近代西方的基本樂理,且將兩者作了粗略的比較,這在近代中國音樂史上是有一定歷史意義的?!?
圖2 李提摩太夫人《小詩譜》初版書影?
李提摩太《小詩譜》之所以在“近代中國音樂史上是有一定歷史意義的”,首先是因為它是繼美國浸信會傳教士羅爾悌(Edward C.Lord,1817-1987)《贊神樂章》(寧波,1856)?、美國長老會的傳教士應思理(Elias B.Inslee,1822-1871)《圣山諧歌》(寧波,1858)?、美國長老會傳教士范約翰(J.M.W.Farnham,1829-1917)《曲譜贊美詩》(上海,1868)?、英國長老會的蘇格蘭人傳教士杜嘉德(Carstairs Douglas,1830-1877)《養(yǎng)心詩調(diào)》(福州,1868)、《樂理頗晣》(福州,1868)、《西國樂法》(福州,19世紀70年代初)?、美國北長老會傳教士狄就烈(Julia B.Mateer,1837-1898)《西國樂法啟蒙》(上海,1872年首版,1879年二版)之后,新教傳教士編纂的又一有樂理解說、有音樂譜例的樂理教科書。?其次,《小詩譜》也代表了基督教傳教士圣樂本色化成功的嘗試。因為它所介紹的不僅是起源于英國、由新教傳教士帶往全球各地的“主音嗖乏”記譜法,更重要的是它創(chuàng)用的獨特的中西合璧的工尺譜體系。正如劉奇所指出的:“長期以來,工尺譜一直在中國民間被用作記錄音樂的工具。雖然,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工尺譜自身也逐步完善,但民間靠口傳心授彌補的記譜缺陷,始終未能在譜式上加以體現(xiàn),如升降半音,工尺譜一般很難以精確記出;細致的節(jié)奏變化至多只能記個大概;另外像力度記號、表情記號等很少能細致記出。因此,學過柯溫體系記譜法的李提摩太夫人,決定用此體系來‘彌補工尺譜的不足’,她在《小詩譜》中創(chuàng)用了一種獨特的工尺譜體系,簡言之‘圖工尺之表,存sol-fa譜之體’”。?《小詩譜》第一部分“課”(即“考卷”部分)也都包含有“中國曲調(diào)”如《老六板》《華嚴海會》《敗陣》《步步高》《堯民歌》《普天樂》等在民間流傳甚廣的曲牌,第二部分“調(diào)”有五首李提摩太記錄的中國佛教歌調(diào)。?
在山西傳教期間,李提摩太夫婦還在中國文人的幫助下開始研究中國古代樂書?,旣悺ゑR丁和李提摩太相識時,后者已改變傳教策略,更多的是通過培訓本土中國教徒來在中國教徒中宣教。?李提摩太還效法早期耶穌會士利瑪竇“親儒”的做法,努力與中國上層社會搞好關系,希望通過傳播西方的科學知識來達到“從上至下”宣教的目的。?正是由于李提摩太在山西與中國士大夫階層的密切往來,他才在太原儒生的引導下接觸到了中國古代音樂典籍,從而開啟了李提摩太夫人通過中國古籍研究中國音樂的旅程。李提摩太在其自傳中提到:
儒家學者告知我,他們的宗教在很大程度上是通過距今約一千年的宋朝的一本著名的著作《禮樂》(可以翻譯為宗教儀式和音樂)來闡釋的。就是在研讀此書的音樂部分,我接觸到了與歐洲人熟悉的“主音嗖乏”法類似的中國的首調(diào)唱法。歐洲人一直一廂情愿地以為“主音嗖乏”法是十九世紀新近發(fā)明的東西,殊不知此法在中國很多年前就早已廣為人知。?
李提摩太這里提到的“中國的‘主音嗖乏’法”就是民間通用的工尺譜。李提摩太不但在中國古代禮樂書中發(fā)現(xiàn)了工尺譜,他還將書中有關中國音樂的記載詳做筆記,用中文編輯成書。?這本書名為“《中西樂法撮要》”的樂書“分為三段,一曰樂理、一曰工尺譜、一曰圣詩譜”。[51]瑪麗·馬丁為此書提供譜例,并將西方譜例翻譯成中國記譜法。她后來在《教務雜志》上發(fā)表的《中國音樂》(見下一節(jié))一文,就是在李提摩太筆記和《中西樂法撮要》的基礎上寫成的。[52]可惜此書已不可尋。
李提摩太在其回憶錄中提到,在山西時,“我妻子和我還著手編纂一套十卷本的介紹世界音樂的書,現(xiàn)在九卷還是手稿,但其中一卷已在山西出版并被人們使用幾年了。這些書中包括各個國家國歌的旋律和歌詞,展示不同種族的期望。為了表明黑人的理想,還插入了一下歡歌的旋律”。[53]
除了研讀中國古代樂籍、撰寫樂書外,李提摩夫人還為太原孔廟的樂器調(diào)音。李提摩太在其自傳中提到:
1882年,新任山西巡撫的張之洞(此人后來成為赫赫有名的總督)在山西致力于復興儒教,建了一所新的孔子廟,并為廟里配備了與孔子老家山東孔廟里一模一樣的一整套樂器??讖R的住持負責訓練一些儒生們演奏這些樂器。一天,我去拜訪他,同他聊了一下。談天時他發(fā)現(xiàn)我對音樂略知一二。當我問到下一次他們演奏時我可不可以來聽一下時,他說:“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演奏一下?!苯又⒓凑偌思s三十名秀才開始演練。那可真是一場很遺憾的表演,盡管樂器很多、很新也很漂亮,但是負責訓練學生演奏的人卻對如何將樂器音調(diào)調(diào)準一無所知,結(jié)果奏出的是令人恐怖的、不諧和的噪音,而不是音樂。
我問住持為什么不把所有樂器的音調(diào)都調(diào)準。但調(diào)音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門新的技藝,他說他希望弄懂這種新技藝。我邀請他到我家去,并告訴他說我的妻子精通音樂,她可以跟他解釋。這樣,我們幫忙為山西的儒教音樂打下了一個較好的根基。[54]
李提摩太夫婦還是較早收藏古琴的傳教士之一。在山東時他們曾經(jīng)擁有過一張1564年斫制的仲尼式益王琴,但1878年為了去山西賑災,不得已將琴售出了。[55]
1887年10月18日,李提摩太夫婦一家來到天津。1890年7月,李提摩太受李鴻章之邀,出任天津《時報》主筆。在天津的數(shù)年間,瑪麗·馬丁則應天津的美國美以美會的邀請,為他們培訓他們教會的50名中國女福音傳教士。[56]同時,她也繼續(xù)從事如何利用中國音樂來推動基督教在華宣教事業(yè)的研究。值得指出的是,在天津期間,李提摩太夫人不僅在來華傳教士中間介紹她圣教音樂本土化的理念和實踐,同時她也開始在來華傳教士所辦的英文刊物上,如《教務雜志》(Chinese Recorder)上發(fā)表有關中國音樂,特別是與音樂和宣教有關的文章、讀者來信和譜例。[57]同時也開始在海外英文刊物上,如《休閑時光》(Leisure Hour)等上發(fā)表論述中國音樂的文章。[58]
也正是在天津期間,瑪麗·馬丁應邀于1890年4月22日在天津西人文學辯論會上(The Literary Society,Tientsin)做了題為“中國音樂”(見圖3)的專題演講。
圖3 李提摩太夫人《中國音樂》演講稿(局部)[59]
《中國音樂》演講稿篇幅不大,正文雖分為11個段落,但也僅有不到24頁的篇幅,約7850字。分別為:I.中國音樂通史簡論;II.中國記譜法;III.節(jié)拍記號;IV.數(shù)理比例;V.轉(zhuǎn)調(diào);VI.調(diào)式;VII.和聲;VIII.歌集;IX.樂器與樂隊;X.舞蹈;XI.應用與效果。
因為原文只是個講演稿,所以正像李提摩太夫人事先說明的那樣“不可能在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全面闡述中國音樂”,只能是個掛一漏萬式的提綱。值得注意的是,李提摩太夫人與一般的西人不同,她不采用西人有關中國音樂的著述,以只引用中國古代樂籍為榮。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她講稿中的譜例大多數(shù)也是他們夫婦在山西記錄下來的。1890年7月,此講稿由《教務雜志》分兩期連載。[60]
1891年10月,李提摩太結(jié)束了在天津《時報》任主筆的工作,到上海接替韋廉臣為“同文書會”的督辦(后改稱總干事)。[61]李提摩太到上海就任后,即于1892年將“同文書會”改名為“廣學會”。李提摩太主持廣學會的長達25年時間里出版了《萬國公報》等十幾種報刊和二千種書籍和小冊子。廣學會在1891年到1915年這段時間是中國最大、最重要的新式出版社之一。[62]
和她的丈夫一樣,瑪麗·馬丁在上海居住期間也從事基督教文獻的出版事業(yè),特別是翻譯著述工作。除了以下將要討論的有關中國音樂的著述外,她還出版有譯著十卷本《教士列傳》《猶太人救世志》《舊約記略》《新約記略》《耶穌基督寶訓》《感頌篇》《彌賽亞》《張李相論》《基督耶穌寶訓》等。
與她在山東、山西、北京和天津一樣,瑪麗·馬丁在寓居上海期間仍積極參與女學活動,如協(xié)助婦女公會(Woman's Union Mission)開展辦學活動。特別是1898年戊戌變法期間,她直接參與創(chuàng)辦國人所辦最早的女學堂——中國女學堂。
中國女學堂,亦稱“經(jīng)正女學”或“經(jīng)正女塾”。創(chuàng)辦者是近代中國著名企業(yè)家、慈善家,資產(chǎn)階級維新人士經(jīng)元善(1841-1903)。1898年5月31日,學堂正式開學。學堂招收8-15歲的良家少女入學,課程分為中文、西文兩類。學生還學習體操、縫紉、刺繡、琴棋書畫等,學堂教職員工全由女子擔任。有豐富辦學經(jīng)驗的李提摩太夫人被邀每月訪問女校一次,督察學校情況。后來經(jīng)元善因為上書抗議廢止光緒帝,不得已避走澳門。行前他特意將女學堂托付于李提摩太夫人。[63]雖然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來證明經(jīng)正女學課程中的“琴學”課是來自瑪麗·馬丁的主張,但她從建學伊始即是該校的監(jiān)學,每月視察一次直到她去世卻是不爭的史實。[64]
瑪麗·馬丁對基督教在華音樂教育的關心還體現(xiàn)在她在基督教全國會議上所提的建議。如1902年,在基督教教育協(xié)會第四次三年一度的會議上,她和時在南京匯文女子學堂任教、以翻譯莎士比亞劇作和編輯《女鐸》雜志聞名的美國傳教士亮樂月(Laura M.White,1867-1937)“就音樂教學方面提出了一些有趣且切實可行的建議”。[65]
瑪麗·馬丁在上海的另一項活動是編輯刊物。此間她參與編輯并撰文的刊物有:《遠東的婦女工作》(Woman's Work in the Far East)、《信使》(The Messenger)、《東亞》(East of Asia)。[66]她撰寫的關于中國音樂的文章也發(fā)表在這些刊物上。[67]
此外,由于她歷年來有關中國音樂的著述,她還應邀參加上海“皇家亞洲文會北中國支會”的學術活動。1898年11月16日晚,李提摩太夫人在上海圓明園路(今虎丘路)5 號皇家亞洲文會北華支會(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Shanghai)做題為“中國音樂”的演講。1899年1月4日,應上海文學與辯論學會的邀請,李提摩太夫人又一次宣講此稿。同年,此演講稿由上海美華出版社出版單行本(圖4),1907年再版,之后又多次重印。[68]
圖4 李提摩太夫人《中國音樂》1899年初版書影
《中國音樂》一書篇幅不大,文字基本上是李提摩太夫人1890年4月22日在天津文學辯論會講演稿的復印版。正文仍分為11章,但也僅有24 頁的篇幅,約7850字。不同的是,《中國音樂》正文后除了更改原來的三個附錄外,又增加了三個附錄,分別為:A.中西音名圖(Comparative Table,見圖5);B.變調(diào)圖(Chinese Modulator,見圖6);C.樂節(jié)圖例(工尺譜《步步高》)(見圖7);D.用五線譜記譜的27 首中國曲調(diào)和音階——其中包括《祭孔音樂》17 首、《佛曲》兩首、通俗流行曲及其他曲調(diào)8首,其中有《八板》《步步高》《十朵花》《退陣》等(見圖8),這些譜例在《小詩譜》和庫壽齡夫人1895年編纂出版的《五聲音階曲譜》中都已用到過;E.樂器圖例(箜篌、鼓、編磬、編鐘);F.舞姿圖(儀式舞姿圖)。
圖5
圖6
圖7
圖8
1901年廣學會出版了李提摩太夫婦《小詩譜》增補石印本(圖9)。值得注意的是,此版本也充分反映出李提摩太夫婦基督教音樂本色化的理念。如在最后的“增調(diào)”(Appendix pp.27-30)部分,他們增補了20首“中國調(diào)”,其中10首是“祭孔調(diào)”,5首是“念調(diào)”(Confucian Chants),1 首是“短念調(diào)”(single chant)。此外,他們還加了一首民歌《十朵花》及兩首未署名的“中國調(diào)”。這些中國歌調(diào),特別是“祭孔調(diào)”和“念調(diào)”,都是經(jīng)李提摩太夫婦記譜而留存下來的。[69]
圖9 《小詩譜》1901年上海增補石印本書影
在到上海之前,李提摩太夫人已患有嚴重的口炎性腹瀉。在上海,李提摩太請了當?shù)丶夹g最高明的醫(yī)生給他妻子看病,本來癥狀已大為好轉(zhuǎn)。但不幸的是,1903年3月,李提摩太夫人又染上惡疾,于同年7月10日在上海去世,年僅59 歲(見圖10)。[70]從1876年10月19日抵達上海,到1903年7月10日在滬去世,瑪麗·馬丁在中國工作了近27年。
圖10 《教務雜志》1903年9月號刊登的李氏遺像及月號艾約瑟(Joseph Edkins)的悼念文章(局部)
李提摩太夫人一案證明,在對待中西音樂互動這個問題上,一些基督教傳教士所扮演的角色是具有雙重性的。一方面他們是西方音樂的傳播者,但同時他們也是中國本土音樂傳統(tǒng)的吸收者。他們在充當老師的同時也扮演了學生的角色。在對待中國本土音樂文化這個問題上,李提摩太夫人在中國27年音樂活動的案例提醒我們,西方傳教士并非是一個單一的整體。雖然隨著19世紀下半葉以降中國國勢的衰弱,中國音樂在西方人的眼中也日趨低落。但這并不表明所有來華西人對中國音樂都嗤之以鼻。事實上,在中西關系、雅俗關系、民族形式的運用等問題的認識上,來華西人并不是只有一種態(tài)度。同樣是基督教傳教士,來自不同時期、不同國家、不同教派的傳教士間就存在著差別。甚至同一差會中的傳教士,其意見也不會完全一致。與20世紀初中國的一些激進分子相比,清末一些來自西方的、企圖用基督教改變中國文化的基督教教士,尤其是對中國音樂有過實際接觸的傳教士,反而更能平心靜氣地辯證地看待中國本土音樂文化。
注釋:
①Curt Sachs,The Rise of Music in the Ancient World,East and West(New York:W.W.Norton,1943),p.119.
②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載《音樂研究》,1988年1期,第27頁。Hong-yu Gong(宮宏宇),“Timothy and Mary Richard,Chinese Music,and the Adaptation of Tonic So-Fa Method in Qing China,”Journal of Music in China,7.2(2017),pp.201-216.
③蘇格蘭愛丁堡大學學者王安之(Andrew Kaiser)曾于2014年發(fā)表過專門討論李提摩太夫人生平及事跡的會議論文(未公開發(fā)表),見Andrew 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 (1843—1903)”(2014)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01221954_Deconstructing_the_ Missionary_ Wife_ Mary_Martin_Richard_1843-1903.Andrew Kaiser 2019年出版的專著Encountering China:The Evolution of Timothy Richard's Missionary Thought(Oregon:Pickwick Publishing,2019)也用了些篇幅討論李提摩太夫人,但此書的主角是李提摩太,很少提及他第一任夫人瑪麗·馬丁的音樂活動。
④Jos.Edkins,“In Memoriam:Mrs.Timothy Richard(NéeMary Martin),”Chinese Recorder,34.8(1903),p.422.
⑤Andrew T.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 (1843-1903),”unpublished conference paper (June 2014),p.3.
⑥B.Reeve,Timothy Richard:China Missionary,Statesman and Reformer(London:Partridge,1912),p.62.
⑦Chinese Recorder,7.10(1876),p.383.
⑧Jos.Edkins,“In Memoriam:Mrs.Timothy Richard(NéeMary Martin),”Chinese Recorder,34.8(1903),p.422.
⑨M.T.Yates,ed.Records of the General Conference of the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of China,held at Shanghai,May10-24,1877(Shanghai: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78),p.487.
⑩Hamilton M.McGill to Misses Martin and Doig,27 July 1876,United Presbyterian Church of Scotland Letter-books,MS 7655,nos.785-87,National Library of Scotland.Cited in Andrew T.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1843-1903),”unpublished conference paper,June 2014,p.6.
?Edkins,“In Memoriam:Mrs.Timothy Richard(NéeMary Martin),”Chinese Recorder,34.8(1903),p.422.
?同⑥。
?同?,p.422。
?Chinese Recorder9(Nov 1878),p.476.
?Andrew T.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 (1843-1903),”unpublished conference paper,June 2014,p.8.
?Reeve,Timothy Richard,p.62.
?Timothy Richard to his mother,12 February 1879,trans.Thomas Evans,29 March 1965,BMS Archives Box CH/4A.Cited in Andrew T.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1843-1903),”unpublished conference paper,June 2014,p.9.
?照片來源:Yale University Divinity School.Day Missions Library。
?Mrs.Timothy Richard,“Introduction,”inTune Book in Chinese Notation2ndedition(Shanghai:Society for the Diffusion of Christian and General Knowledge,1901),p.1.
?“主音嗖乏”是19世紀下半葉傳入中國的一種音樂教學法。關于此教學法的傳入及其流傳,筆者已有專文發(fā)表,此不贅述。見宮宏宇:《基督教傳教士與西國樂法東漸——從傅蘭雅的教學實踐看“主音嗖乏”教學法在晚清的傳播》,載《南京藝術學院學報(音樂與表演)》,2012年第3期,第1-8頁。
?Mary Richard,“Shansi,China,”Musical Herald,No.7(June 1886),p.180.
?同?。
?同?。
?Timothy 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Reminiscences(London:T.Fisher Unwin,1916),p.225.
?The Tonic Sol-fa Reporter,1882,p.225.
?Jane E.Southcott and Angela Hao-Chun Lee,“Missionaries and Tonic Sol-fa music pedagogy in 19th-century China,”National Journal of Music Education26.3(2008),pp.213-228.參見宮宏宇:《基督教傳教士與西國樂法東漸——從傅蘭雅的教學實踐看“主音嗖乏”教學法在晚清的傳播》,第1-8頁。
?同?,p.110.參見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第22頁。
?Mary J.Farnham,“Correspondence,”Chinese Recorder,37.4(1906),p.216.
?“Editorial Notes and Missionary News,”Chinese Recorder,20.12 (1889),pp.580-581.Mary Richard,“Airs Found on Pentatonic Scale,”Chinese Recorder,22.7 (1891),pp.313-314;“Pentatonic Tunes,”Chinese Recorder,22.8(1891),pp.384-385.
?譜例來源:Chinese Recorder 20.12 (1889),p.581。
?同?,p.180.
?William E.Soothill,“Chinese Music and Its Relation to Our Native Services,”Chinese Recorder,21(1890),pp.221-228&336-338.關于蘇慧廉及其圣樂本土化之理論和實踐,可參見宮宏宇:《傳教士與中國音樂:以蘇維廉為例》,載《黃鐘》,2008年1期,第133-141頁。
?同?,p.176.
?同?,p.152.
?李提摩太夫婦之前還編纂有包括“樂理”“工尺譜”和“圣詩譜”三部分的《中西樂法撮要》,但未公開印行。
?Chinese Recorder16.6(1885):232.
?關于約翰·格文(John Curwen)與“主音嗖乏”音樂教學法的興起,見Watkins Shaw,“The Musical Teaching of John Curwen,”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Musical Association,77.1(1950),pp.17-26.
?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第27頁。
?圖片來源:牛津大學飽蠹樓圖書館(http://serica.bodleian.ox.ac.uk)。
?羅爾悌1856年在杭州刊行的《贊神樂章》附有四聲部五線譜。詳見宮宏宇:《基督教傳教士與寧波早期音樂教育》,載《星海音樂學院學報》,2016年1期,第45-46頁。
?應思理1858年在杭州刊行的《圣山諧歌》是目前所見的新教最早的有樂譜而且有樂理說明的圣詩集?!妒ド街C歌》共70頁,其中有115首曲譜圣詩、5頁“唱言縷晰”(即簡單的樂理介紹)、1頁“唱譜圖”和2頁“主音嗖乏”記譜法圖例。詳見宮宏宇:《基督教傳教士與寧波早期音樂教育》,載《音樂探索》,2017年 第4 期,第16-17頁。
?《曲譜贊美詩》是美國長老會傳教士范約翰用上海土話編輯的有曲譜及簡單樂理介紹的贊美詩集。該書共148頁,其中包括“贊美詩序頭”“贊美詩各類題目”“講究聲音”“唱譜圖”“曲譜目錄”及贊美詩156首。1868年由上海美華書館刊行。詳見宮宏宇:《牛津大學飽蠹樓圖書館所藏十九世紀中國音樂教材述略》,載《音樂探索》,2017年第4期,第46-50頁。
?杜嘉德1868年刊行《養(yǎng)心詩調(diào)》、1870年刊行《樂理頗晣》、《西國樂法》(1870年代初,具體時間不詳)。詳見宮宏宇:《杜嘉德的樂理書系列與西洋樂理之東傳》,載《音樂研究》,2009年,第1期,第31-32頁。
?《西國樂法啟蒙》(后改名《圣詩譜》再版)是狄就烈編纂的一部比較系統(tǒng)地介紹西洋樂理的著作。此書1872年版篇幅較大,分上、下二卷,將近250頁,上卷有中文序7頁,“凡例”2頁,“聲調(diào)名目指點”4頁,“圣詩首句指點”5頁,“失錯”(糾錯)2 頁,“條理詳解”45 頁18 段,“演唱雜曲”(練習曲)43 頁,101 首。下卷以“圣詩聲調(diào)譜”為主,共106頁,此外還有“諷刺歌”11頁,17首?!霸~條索引”2頁,“歌調(diào)索引”4頁,英文序言4頁。參見宮宏宇:《牛津大學飽蠹樓圖書館所藏十九世紀中國音樂教材述略》,第20-22頁。
?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第27頁。
?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第24-27頁。
?“Statement of Facts.Being the Report of the Subcommittee on the Province of Shansi,”Timothy Richard to BMS Committee,4 March 1887,pp.9-10,BMS Archives Box CH/4.Cited in Andrew T.Kaiser,“Deconstructing the Missionary Wife:Mary Martin Richard(1843-1903),”unpublished conference paper,June 2014,p.11.
?李提摩太著,李憲堂、侯林莉譯:《親歷晚清四十五年——李提摩太在華回憶錄》,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第137-142頁。
?同?,p.168.
?同?,p.168.
[51]李提摩太:《小詩譜序》《小詩譜》,上海廣學會,1901年,第1頁。
[52]Mrs.Timothy Richard,“Chinese Music,”The Chinese Recorder,21.7(1890),p.305.
[53]同?,p.168.
[54]同?,p.168.
[55]今虞琴社編:《今虞琴刊》(上海:今虞琴社,1937年),第280頁。
[56]同?,pp.215-216.
[57]Mary Richard,“Airs Found on Pentatonic Scale,”Chinese Recorder,22.7 (1891),pp.313-314;“Pentatonic Tunes,”Chinese Re-corder,22.8(1891),pp.384-385.
[58]Mary Richard,“Chinese Music,”Leisure Hour(1897-1898),pp.91-94.
[59]圖片來源:Chinese Recorder21.7(1890),pp.305-306。
[60]Mrs Timothy Richard,“Chinese Music,”Chinese Recorder,21.7(1890),pp.305-314;339-347.
[61]同?,pp.218-220.“同文書會”是西方來華傳教士在中國設立的最大的出版機構,1887年11月1日在上海創(chuàng)立,創(chuàng)辦人是英國長老會宣教士韋廉臣。但韋廉臣任督辦不到三年,就因病于1890年8月去世。
[62]參見江文漢:《廣學會是怎樣一個機構》,載《文史資料選輯》第43輯,文史出版社,1980年,第1-60頁。
[63]Jos.Edkins,“In Memoriam:Mrs Timothy Richard (Nee Mary Martin),”Chinese Recorder,34.9(1903),p.456.
[64]同?,p.261.Margaret Burton,The Education of Women in China(Fleming H.Revell Co.,1911),pp.108 - 110.Soothill,Timothy Richard of China,p.234.
[65]Chinese Recorder,33.8(1902),p.354.
[66]Jos.Edkins,“In Memoriam:Mrs Timothy Richard (Nee Mary Martin),”Chinese Recorder34.9(1903),p.456.
[67]Mary Richard,“Chinese Music,”East of Asia,Pt.IV,Vol.I(1902),pp.301-14.
[68]Paper on Chinese music by Mrs.Timothy Richard,read before the 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Shanghai,November,1898.Illustrated,vocally and instrumentally,by natives and foreigners(shanghai:American Presbyterian Press,1907).
[69]劉奇:《李提摩太夫婦與〈小詩譜〉》,第26頁。
[70]Chinese Recorder34.8(1903),p.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