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華
組合編鐘是編鐘的一個類別,指由幾個編列組合而成的編鐘,與之對應(yīng)的是只包含一個編列的單編列編鐘。無論單編列編鐘還是組合編鐘,同一編列各件樂鐘的音構(gòu)成一個相對完整、獨立的音列。組合編鐘之組合主要包括編列組合和音列組合,二者互為表里。編列組合是形式,音列組合是體現(xiàn)組合編鐘音樂性能的具體內(nèi)容。與編列組合紛繁復(fù)雜一樣,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亦因受諸多因素影響而呈現(xiàn)復(fù)雜的面貌。
在先秦組合編鐘的演進歷程中,先民對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進行了不懈的探索,筆者以組合后編鐘的音域拓展與否為標(biāo)準(zhǔn),將這些音列組合模式分拓展類組合和非拓展類組合兩類。
兩個編列都有成熟的音列,且音區(qū)有所不同,或部分重疊,或無重疊部分,但相互銜接,組合后,兩個編列的音列融為一體,編鐘的音域得到拓展,這類音列組合模式即為拓展類組合。先秦組合編鐘的拓展類音列組合可分兩型:同宮型組合;異宮型組合。
1.同宮型組合
調(diào)高相同的兩個編列組合,其音列組合形式屬同宮型組合。以音列的銜接方式為依據(jù),可將先秦組合編鐘的同宮型音列組合分三式:疊接式組合;咬接式組合;對接式組合。
疊接式組合是兩個編列的音列通過重疊部分音銜接起來的音列組合模式。這一模式中,兩個編列的音列調(diào)高相同,音域不同,音域較低編列的高音區(qū)的一個音或幾個音與音域較高編列的低音區(qū)的一個音或幾個音等高,通過這種銜接方式,兩個編列的音列連貫起來,形成一個音域更寬的音列,即通過組合,編鐘的音域得到拓展,音樂性能明顯提高。例如,墨敢鐘和新鄭中行工地T615K16編鐘的镈與鈕鐘的正鼓音列組合。
墨敢鐘由一個9件成編的鈕鐘編列和一個8件成編的镈編列組合而成。編镈的音域較低,編鈕鐘的音域較高,二者調(diào)高相同,為B宮。編镈正鼓音的最高音和編鈕鐘正鼓音的最低音同為徵(f2),通過 徵(f2)的重疊,兩個音列銜接起來,成為一個整體。組合后,整套編鐘的正鼓音域在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方向拓展了十二度,達到三個八度加一個六度。①趙世剛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河南卷》,鄭州:大象出版社1996年版,第314、320頁。
圖1 墨敢鐘組合結(jié)構(gòu)
新鄭中行工地T615K16編鐘由兩個10件成編的鈕鐘編列和一個4件成編的镈編列組合而成。兩個鈕鐘編列相同,調(diào)高相同,音列相同,為重復(fù)編列。編镈的音域較低,編鈕鐘的音域較高,二者調(diào)高相同,為G宮。編镈正鼓音最高的兩個音與編鈕鐘正鼓音最低的兩個音等高,為角(b1)和徵(d2),通過這兩個音的重疊,編镈正鼓音列與編鈕鐘的正鼓音列銜接起來,成為一個整體,組合后,編鐘的正鼓音域在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往低音方向拓展了純五度,②王子初主編:《鄭國祭祀遺址出土編鐘的考察與研究》,見載《新鄭鄭國祭祀遺址》,鄭州:大象出版社2006年版,第987頁。達到三個八度。
咬接式組合即兩個編列的音列通過咬合銜接起來的音列組合模式。這一模式中,兩個編列的音列調(diào)高相同,音域不同,音域較高的編列的幾個低音與音域較低的編列的幾個高音不同,但這些音高低錯落,相互交錯,如齒輪咬合一樣,相互彌補,通過咬合,兩個編列的音列銜接起來,音域得到拓展。例如曾侯乙編鐘中層二組甬鐘與中層三組甬鐘的正鼓音列組合,以及江陵天星觀M2編鐘一組鈕鐘與二組鈕鐘的正鼓音列組合。
曾侯乙編鐘中層二組甬鐘共12件,中層三組甬鐘共10件。其中,中層二組甬鐘的第三、四、六號鐘的正鼓音分別為“商角”、“徵”和“宮”,這三個音是中層三組甬鐘正鼓音列相同位置上所缺少的音。同樣,中層三組甬鐘第九號鐘正鼓音為“商角”,這個音也恰好是中層二組甬鐘正鼓音列相同位置上所缺少的音,即兩組甬鐘的正鼓音列高低錯落,相互補充,如同齒輪自然咬合,在咬合銜接區(qū)域內(nèi)形成完整的音鏈“宮·商·角·商角·徵·羽”。通過組合,不僅甬鐘正鼓音列的音域在中層三組甬鐘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高音區(qū)方向拓展了八度,而且,音列也得到豐富(詳情見本文第二部分“曾侯乙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江陵天星觀M2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對接式組合即兩個編列的音列自然對接的組合模式。這一模式中,兩個編列的調(diào)高相同,音域不同,音域較低編列的最高音與音域較高編列的最低音是音列里兩個相鄰的音,從音域和音列角度看,兩組樂鐘的音列互成頂針之勢,自然對接,形成一個整體,組合后,編鐘的音域拓寬。例如原金勝村趙卿墓編鐘的正鼓音列組合。
太原金勝村趙卿墓編鐘由一個5件成編的編镈與一個14件成編的編镈組合而成,二者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C宮,5件成編的編镈正鼓的最高音為“角(e1)”,14件成編的編镈正鼓的最低音為“徵(g1)”,兩組樂鐘的正鼓音列都屬于五聲音階。五聲音階中,“角”與“徵”互為相鄰的音,即兩個音列成頂針之勢,通過自然對接,編鐘的正鼓音域在14件成編的編镈正鼓音域基礎(chǔ)上往低音區(qū)拓展了八度,③太原金勝村趙卿墓編镈的測音數(shù)據(jù)見項陽、陶正剛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山西卷》,鄭州:大象出版社2000年版,第360頁。音列分析參見王子初:《山西太原金勝村251號大墓出土編镈的樂學(xué)研究》,《中國音樂學(xué)》1991年第1期,第13-22頁。達到四個八度加純五度。
2.異宮型組合
異宮型組合指調(diào)高不同的兩個編列組合的音列組合模式。這一模式中,兩個編列的音列各自獨立、完整,但調(diào)高不同。異宮型組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調(diào)高相距純五度(或純四度)的音列組合,例如虢仲編鐘甬鐘與鈕鐘音列的組合,另一種是調(diào)高相距并非純五度(純四度)的音列組合,如曾侯乙編鐘甬鐘與鈕鐘的音列組合以及上層一組鈕鐘與上層二組鈕鐘和上層三組鈕鐘的音列組合。
虢仲編鐘由8件甬鐘和8件鈕鐘組合而成,編甬鐘音列與編鈕鐘音列的調(diào)高不同,前者為D宮,后者為A宮,由于甬鐘的調(diào)高與鈕鐘的調(diào)高呈純五度(純四度)關(guān)系,依“同均三宮”④黃翔鵬:《中國傳統(tǒng)樂學(xué)基本理論的若干簡要提示》,《民族民間音樂》1986年第3期,第10—19頁。邏輯,兩組樂鐘可以分別在D宮和A宮兩個不同的調(diào)中組合起來形成一體。若以A為宮,組合后可以形成音域更寬的六聲音列“宮·商·角·羽曾·徵·羽”,若以D為宮,組合后可以形成音域更寬的四聲音列“宮·角·徵·羽”。甬鐘和鈕鐘的音域不同,甬鐘音域低,鈕鐘音域高,組合之后,音域拓寬了純四度。
曾侯乙編鐘甬鐘音列的調(diào)高相同,為C宮,鈕鐘音列的調(diào)高分兩種,上層一組鈕鐘音列的調(diào)高為E宮,上層二組鈕鐘和上層三組鈕鐘音列的調(diào)高為G宮。⑤王子初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湖北卷》,鄭州:大象出版社1999年版,第234頁。甬鐘音列與鈕鐘音列的組合屬于異宮型組合,上層一組鈕鐘音列與上層二組和上層三組鈕鐘音列的組合也屬于異宮型組合。通過組合,編鐘音域得到拓展(詳情見圖15“曾侯乙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兩個編列組合后,編鐘的音域不變,即音域沒有得到拓展,這類組合的音列組合模式即為非拓展類組合。非拓展類組合分兩型:重合型組合;缺位型組合。
1.重合型組合
兩個編列的樂鐘數(shù)量相同,調(diào)高相同,音列相同,音域相同,即兩組樂鐘的音列相互重合。組合后,編鐘的音列不變,音域不變,音樂性能沒有得到有效的提高。例如金城路2號坑編鐘兩組鈕鐘正鼓音列的組合。
金城路2號坑編鐘由一個4件成編的編镈和兩個10件成編的編鈕鐘編列組合而成,其中,兩組鈕鐘的調(diào)高相同,為G宮,正鼓音域相同,音列一致,都為“角(b1)·徵·羽·宮·商·角·羽·商·角·羽”,即兩組鈕鐘的正鼓音列完全重合,組合后,音列不變,音域不變,除了可以提高音量外,編鐘的音樂性能基本不變。
圖5 金城路2號坑編鐘鈕鐘組合結(jié)構(gòu)
2.缺位型組合
兩個編列組合,其中,一個編列有成熟的音列,另一個編列沒有成熟的音列,即成熟音列缺位,其音列組合可稱之為缺位型組合。組合后,編鐘的音列不變,音域不變,即音樂性能基本不變。例如寶雞太公廟秦武公編鐘的音列組合。
寶雞太公廟秦武公編鐘由8件成編的編甬鐘與3件成編的編镈組合而成,其中,編甬鐘有成熟的音列,但編镈的音列不成熟,即缺乏成熟的音列,镈與甬鐘組合后,整套編鐘的音列沒有得到豐富,音域亦無變化,編鐘的音樂性能基本不變。
圖6 寶雞太公廟秦武公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以上探討的是先秦組合編鐘中相關(guān)聯(lián)的兩個編列的音列組合模式,實際上,先秦組合編鐘中,有的包含兩個編列,有的包含三個或三個以上編列,包含三個或三個以上編列的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比較復(fù)雜,可能只有一種音列組合模式,也可能混合使用多種音列組合模式。
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因時而異,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其演進歷程可分五個階段: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西周末和春秋早期、春秋中期、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戰(zhàn)國中期和戰(zhàn)國晚期。
出土的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的組合編鐘中,可資分析的有四例。這一時期甬鐘的音列成熟,但镈沒有成熟的音列,⑥王友華:《先秦大型組合編鐘研究》,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2009年博士學(xué)位論文,第269頁。由镈和甬鐘組合而成的組合編鐘(葉家山編鐘⑦黃鳳春、黃建勛:《論葉家山西周曾國墓地》,載《隨州葉家山西周早期曾國墓地》,北京:文物出版社2013年版,第262—263頁。、眉縣楊家村編鐘、克鐘等)的音列組合模式屬于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
圖7 晉侯蘇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晉侯蘇編鐘的一組和二組樂鐘數(shù)量相同,皆為8件甬鐘,兩組樂鐘的音列相同,音域相同,調(diào)高相同,為B宮,⑧王子初:《中國音樂考古學(xué)》,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594頁。屬重復(fù)編列,其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
四例組合編鐘中,三例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一例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都沒有通過組合有效地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顯然,這一時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處于初級階段。
出土西周末和春秋早期的組合編鐘中,出土地明確且編列比較清晰的有四例,分別為虢仲編鐘、禮縣大堡子山秦公編鐘、寶雞太公廟秦武公編鐘、章丘小峨眉山編鐘。這一時期句鑃的音列狀況尚不清楚,故含有句鑃的武章丘小峨眉山編鐘的音列組合情況無法討論。
禮縣大堡子山秦公編鐘和寶雞太公廟秦武公編鐘都由3件镈和8件甬鐘組合而成,這一時期镈仍無成熟音列,故這兩例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
虢仲編鐘由8件甬鐘和8件鈕鐘組合而成。前文分析表明,其音列組合模式屬于拓展類異宮型組合,通過組合,既可旋宮轉(zhuǎn)調(diào),亦可拓寬編鐘的音域,明顯提高了編鐘的音樂性能。
表1 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組合編鐘音列組合類型表
表2 西周末和春秋早期組合編鐘音列組合類型表
這一時期的音列組合模式既有前一時期已經(jīng)存在的非拓展類組合,也出現(xiàn)了能夠有效提高編鐘音樂性能的拓展類組合,與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的組合編鐘相比,音列組合實現(xiàn)了突破,開啟了通過組合提高編鐘音樂性能的大門,具有里程碑意義。
出土的春秋中期的組合編鐘中,出土地明確且編列比較清晰的有二十一例,其中,長治分水嶺M270編鐘、長治分水嶺M269編鐘、長清仙人臺M6編鐘、澄城劉家洼芮國墓M3編鐘、沂水劉家店子M1編鐘和新鄭李家樓編鐘等六例編鐘或為明器,或殘缺。隨州棗樹林曾公求編鐘和曾侯得編鐘出土?xí)r間不長,測音數(shù)據(jù)尚未公布,音列組合難以分析,其余十三例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可資分析。
墨敢鐘的音列組合情況在前文的音列組合模式部分已進行過分析,屬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
金城路2號坑編鐘、城市信用社8號坑編鐘、中行工地T605K9編鐘、中行工地T613K14編鐘、中行工地T615K16編鐘、中行工地T595K1編鐘、中行工地T606K4編鐘、中行工地T594K5編鐘、中行工地T594K7編鐘、中行工地T615K8編鐘等十例編鐘的組合模式相同,都由4件镈和兩個10件成編的鈕鐘編列組合而成,音列組合情況相同,每套編鐘的三個編列調(diào)高相同,都為G宮,其中,兩組鈕鐘的正鼓音列相同,⑨王子初:《鄭國祭祀遺址出土編鐘的考察與研究》,第959—991頁。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編镈正鼓音列最高的兩個音與編鈕鐘正鼓音列最低的兩個音相同,為角(b1)·徵(d2),音列組合模式為疊接式組合。即這十套組合編鐘的正鼓音列組合混合使用了兩種不同的組合模式,即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與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的混合,其中,兩個鈕鐘編列的正鼓音列組合沒有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但編镈正鼓音列與編鈕鐘正鼓音列的組合則拓寬了音域,組合后,整套編鐘的音域在鈕鐘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五度,達到三個八度,明顯提高了音樂性能(組合詳情見前文音列組合模式部分的“新鄭中行工地T615K16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新鄭中行工地T566K17編鐘由4件镈和10件鈕鐘組合而成,與以上十例組合編鐘相比,少了一個重復(fù)的鈕鐘編列,音列組合中沒有重合型組合,但镈與鈕鐘的音列組合模式與這十例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相同。
葉縣舊縣M4編鐘由五個編列組合而成,各編列的調(diào)高相同,為D宮。⑩王子初:《太原金勝村251號春秋大墓出土編镈的樂學(xué)研究》,第96頁。一組镈正鼓的最高音和二組镈正鼓的最低音同為“徵”(a),兩組镈的音列組合模式為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二組镈正鼓的最高音和編鈕鐘正鼓的最低音都是徵(a1),二者音列的組合模式亦為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乙組甬鐘的正鼓音列與鈕鐘的正鼓音列的組合屬于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與咬接式組合的混合,乙組甬鐘正鼓音列與二組镈正鼓音列的組合也屬于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與咬接式組合的混合。甲組甬鐘正鼓音列與乙組甬鐘正鼓音列的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同宮型重合式組合與拓展類同宮型咬合式組合的混合。即葉縣舊縣M4編鐘音列組合混合使用了多種組合模式,通過組合,整套編鐘的正鼓音域明顯拓寬,達到三個八度加純五度。
春秋中期,隨著組合編鐘規(guī)模的擴大,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呈多樣化格局,通過不同組合模式的混合使用,編鐘的音樂性能明顯提高,組合編鐘基本成熟,不過,不少編鐘仍采用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模式,音樂性能仍有提高的空間。
圖8 葉縣舊縣M4編鐘的組合結(jié)構(gòu)
現(xiàn)存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的組合編鐘中,出土地明確且編列比較清晰的有三十一例,其中,八例的音列情況比較明晰。太原金勝村趙卿墓編鐘的音列組合在前文音列組合模式部分已有分析,屬于拓展類同宮型對接式組合。
八例組合編鐘中,有四例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相同,為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鄱子成周編鐘由9件鈕鐘和8件镈組合而成,兩組樂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A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e2)銜接起來,組合后,全套編鐘正鼓音域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十二度。?王友華:《先秦編鐘研究》,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3年版,第360頁。淅川徐家?guī)XM3編鐘由9件鈕鐘和8件镈組合而成,兩組樂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A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e2)銜接起來,組合后,編鐘的正鼓音域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十二度。?趙世剛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河南卷》,第105、321頁。滕州莊里西村編鐘由9件鈕鐘和4件镈組合而成,兩組樂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E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b1)銜接起來,組合后,編鐘正鼓音域在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小七度。?周昌富、溫增源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山東卷》,鄭州:大象出版社2001年版,第46、342頁。臨沂鳳凰嶺編鐘由9件鈕鐘和9件镈組合而成,9件镈分兩個編列,一組镈4件,無測音數(shù)據(jù),二組镈5件,音列清晰,二組镈和鈕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E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四個音(徵)(g1)·羽(c2)·宮(e2)·商(f2)的重疊成為一個整體,音域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小三度。?周昌富、溫增源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山東卷》,第334、341頁。邳州九女墩2號墩M1編鐘由8件鈕鐘與6件镈組合而成,音列組合采用拓展類同宮型咬接式和疊合式結(jié)合的組合模式,兩組樂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E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徵(b1)和羽(c2)的咬合和重疊成為一個整體,編鐘的正鼓音域在鈕鐘正鼓音域的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展了八度。?王子初:《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江蘇卷》,第182、200頁。邳州九女墩2號墩1號墓編鐘的音列分析參見王友華:《先秦編鐘研究》,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3年版,第379頁。
表3 春秋中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類型表
圖9 鄱子成周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0 淅川徐家?guī)XM3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1 滕州莊里西村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2 臨沂鳳凰嶺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3 邳州九女墩2號墩M1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輝縣琉璃閣甲墓編鐘由9件鈕鐘、8件甬鐘和13件镈組合而成,13件镈分兩個編列,一組镈4件,二組镈9件。其中,甬鐘編列缺乏測音數(shù)據(jù),其他三組樂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G宮,一組镈正鼓的最高音為徵(e),二組镈正鼓的最低音為羽(f),兩組镈正鼓音列的組合模式為拓展類同宮型對接式組合。二組镈正鼓音列與鈕鐘正鼓音列則通過重疊徵(e2)進行銜接,音列的組合模式為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通過混合使用兩種組合模式,編鐘的正鼓音列音域達五個八度加一個小三度,與曾侯乙編鐘的音域等寬。?趙世剛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河南卷》,第108頁。
圖14 輝縣琉璃閣甲墓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5 曾侯乙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曾侯乙編鐘由65件樂鐘構(gòu)成,甬鐘45件,鈕鐘19件,镈1件。甬鐘分五個編列(11+12+10+3+10),鈕鐘分三個編列(6+6+7)。其中,五個甬鐘編列的調(diào)高相同,為C宮,鈕鐘的調(diào)高分兩種,上層一組鈕鐘為E宮,上層二組鈕鐘和上層三組鈕鐘為G宮,即甬鐘音列與鈕鐘音列的組合為拓展類異宮型組合,上層一組鈕鐘音列與上層二組和上層三組鈕鐘音列的組合亦屬異拓展類宮型組合。五個甬鐘編列的音列組合混合使用了多種組合模式,下層一組甬鐘與下層二組甬鐘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商(D2)”進行銜接,下層二組甬鐘與中層三組甬鐘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G3)”進行銜接,中層一組甬鐘與中層二組甬鐘音列僅一個音之差,兼具重合型組合和咬合式組合的特征,中層二組甬鐘和三組甬鐘正鼓音列的組合屬于拓展類同宮型咬合式組合。镈與甬鐘的音列組合屬于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整套編鐘的音列混合使用多種多種組合模式,音域得到充分拓展,為五個八度加一個小三度。?王子初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湖北卷》,鄭州:大象出版社1999年版,第317頁。曾侯乙編鐘下層一組甬鐘和下層二組甬鐘經(jīng)過異動,下層一組1號甬鐘已經(jīng)撤掉,為該組的最低音,正鼓音為“羽”,下層一組3號甬鐘為原下層二組6號鐘,正鼓音為“徵角”。本文采用的是異動前甬鐘的原始音列。
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組合編鐘采用多種音列組合模式,絕大部分組合編鐘放棄了對提高音樂性能意義不大的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模式,也很少使用對提高編鐘音樂性能意義不大的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模式,組合編鐘中各編列的音列一般都可以相互補充,通過組合,拓寬了音域,豐富了音列和音色,編鐘的音樂性能達到空前的高度,標(biāo)志著組合編鐘進入輝煌時期。
表4 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編鐘音列組合類型表
現(xiàn)存戰(zhàn)國中期和戰(zhàn)國晚期的組合編鐘中,出土地明確且編列比較清晰的有十二例,其中,保存較好且音列可資分析的有公孫朝子編鐘和天星觀M2編鐘兩例。
公孫朝子編鐘由9件鈕鐘和8件镈(存7件)組合而成,編镈和編鈕鐘的音域不同,調(diào)高相同,為C宮,兩個編列的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g1)進行銜接,成為一個整體,編鐘的正鼓音域在鈕鐘正鼓音域基礎(chǔ)上向低音區(qū)拓寬了十二度。?周昌富、溫增源主編:《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山東卷》,第343、335頁。江陵天星觀M2編鐘由22件鈕鐘和10件镈組合而成,鈕鐘分兩個11件成編的編列。三個編列音域不同,調(diào)高一致,為F宮,編镈正鼓音列和一組編鈕鐘正鼓音列通過重疊“徵”(c2)成為一個有機整體,一組鈕鐘的正鼓音列和二組鈕鐘的正鼓音列通過“宮·羽曾·商角·徵”與“商·角·徵·商曾”的咬合,相互補充,形成完整音鏈“宮·商·角·羽曾·商角·徵”,從而將兩個音列銜接起來。整套編鐘的正鼓音列組合通過混合使用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和咬接式組合,拓寬了音域,達到三個八度加一個增五度。?邵小潔:《楚鐘研究》,北京:中央音樂學(xué)院出版社2010年版,第254—255頁。
圖16 公孫朝子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圖17 江陵天星觀M2編鐘組合結(jié)構(gòu)
戰(zhàn)國中期和戰(zhàn)國晚期,組合編鐘已經(jīng)衰落,通過組合提高音樂性能的編鐘數(shù)量較少,不過,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與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編鐘音列組合模式相似,主要采用拓展類同宮型對接式組合、疊接式組合和咬接式組合等對提高編鐘音樂性能比較有效的音列組合模式。
編鐘的音樂性能主要由音列的密度和音域的寬度兩個因素決定。音列組合對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密度和音域?qū)挾榷加杏绊?,其中,對音域?qū)挾鹊挠绊懹绕滹@著。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密度和音域?qū)挾冉噪S時間推移而增加,標(biāo)志著先秦組合編鐘的音樂性能隨時間的推移而逐步增強。先秦組合編鐘音列密度的演進線索比較清晰,西周時期主要為四聲音列“宮·角·徵·羽”,西周末和春秋早期主要為五聲音列“宮·商·角·徵·羽”,春秋中期開始,音列變密的步伐逐漸加快,至戰(zhàn)國早期,十二聲齊備。
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域變化情況則比較復(fù)雜,這里從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先秦組合編鐘音域的拓展方式有三種:擴大編列;突破音位排列規(guī)范;發(fā)揮編列組合的潛力。
1.通過擴大編列拓寬音域
編列隨時間推移而擴大是先秦主要青銅樂鐘編列的共同特征。西周早期至西周后期,甬鐘編列從3件、4件增加到8件,春秋中期以后出現(xiàn)多樣化局面,戰(zhàn)國時期,最多達到12件。镈的編列從西周時期的1件、3件到春秋中期增加到4件,春秋中晚期開始出現(xiàn)多樣化局面,最多增加到14件。早期鈕鐘的編列為8件、9件,至戰(zhàn)國時期,最大的編列達到14件。編列的擴大為編鐘音域的拓展提供了方便,例如:西周中期,4件成編的甬鐘正鼓音域為一個八度,西周后期,8件成編的甬鐘正鼓音域擴大至三個八度。
2.通過突破音位排列規(guī)范拓寬音域
西周時期,編鐘的音位排列有明確規(guī)范,4件成編的甬鐘的正鼓音位排列形式為“羽·宮·角·羽”,8件成編的甬鐘的正鼓音位排列形式為“羽·宮·角·羽·角·羽·角·羽”,不管是4件成編的編列還是8件成編的編列,編列首鐘正鼓音(最低音)都為“羽”。梳理甬鐘音位排列線索可以發(fā)現(xiàn),春秋早期及以前,甬鐘編列首鐘的正鼓音都是“羽”,從春秋中期開始,隨著甬鐘編列擴大,先民不斷將甬鐘編列首鐘正鼓音往低音方式延伸,以拓寬音域,春秋中期,甬鐘編列首鐘正鼓音往低音方向延伸至“徵”,春秋中期偏晚延伸至“角”,戰(zhàn)國初期延申至“商”。?王友華:《先秦編鐘研究》,第354頁??梢钥闯?,與西周時期相比,戰(zhàn)國時期,甬鐘編列的最低音從“羽”延伸至“商”,向低音方向拓展了純五度。
3.通過編列組合拓寬音域
通過擴大編列和突破音位排列規(guī)范兩種方式可以有效拓寬編鐘的音域,但是,拓寬的幅度有限,原因有二。
盡管先秦各類青銅樂鐘的編列隨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擴大,但是,編列規(guī)模并未無限擴大,顯然,編列規(guī)模受到限制。以甬鐘為例,西周中期,甬鐘一般4件成編,西周后期,甬鐘編列已經(jīng)擴大到8件,但是,至戰(zhàn)國時期,最大的編列也僅僅12件。即西周后期以降,甬鐘編列擴大的幅度并不大,僅僅4件。鈕鐘編列和镈編列情況也與此類似。本來通過擴大編列可以盡可能拓寬音域,但是,先民在擴大編列規(guī)模方面體現(xiàn)了明顯的克制,其原因不得而知。既然編列不能無限擴大,通過擴大編列拓寬音域就受到了制約。
音列的密度隨時間推移而加大,抵消了編列擴大帶來的音域拓展空間。音列的密度與編列的大小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但并非成嚴格的比例關(guān)系。以甬鐘為例,從西周后期至戰(zhàn)國時期,編列從8件最多增加至12件,增加的最大數(shù)量僅為4件,而甬鐘音列從四聲增加至十二聲,由于音列密度大幅度增加,編列規(guī)模擴大的幅度較小,導(dǎo)致單一編列的音域不僅沒有擴大,反而縮小了。例如,西周后期的晉侯蘇編鐘甬鐘的編列為8件,音列為四聲音列,音域為三個八度,戰(zhàn)國早期的曾侯乙編鐘中層二組甬鐘的編列為12件,與晉侯蘇編鐘相比,編列僅增加4件,但是,音列密度大幅度增加,導(dǎo)致音域不僅沒有擴大,反而收窄至兩個八度加純五度。
與擴大編列和突破音位排列規(guī)范相比,不同編列的組合在拓展編鐘音域方面有明顯的優(yōu)勢,不僅可以有效突破單一編列音域限制,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組合編鐘的編列數(shù)量也逐漸增加,使編鐘的音域有廣闊的拓展空間,因此,不同編列的組合成為擴大編鐘音域的極佳方式。例如,曾侯乙編鐘單一編列的最大音域的編列為中層二組甬鐘,音域為兩個八度加純五度,九個編列組合后,音域超過五個八度。
編列組合誕生的動機并不是拓寬編鐘的音域。前文分析顯示,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分拓展類組合和非拓展類組合兩大類,其中,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的音列組合模式都屬于非拓展類,都沒有通過組合有效拓寬編鐘的音域,顯然,組合的動機不在于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而在于禮的需求。最早的拓展類組合出現(xiàn)于西周末和春秋早期,即西周末和春秋早期以后,先民才開始發(fā)掘組合的潛力,擴大編鐘的音域,此后的組合編鐘中,音列組合模式以拓展類組合為主。
從禮樂功能的角度看,拓展類組合與非拓展類組合明顯不同。
非拓展類組合屬于禮功能組合,組合前后編鐘的音樂性能基本不變,組合的目的不在于樂,而在于形式,即側(cè)重禮功能。缺位型組合主要涉及镈與其他類型青銅樂鐘的組合,镈的音列成熟于春秋中期,此前,镈的功能側(cè)重于禮,故自镈進入樂懸至春秋早期,镈與其他類型青銅樂鐘組合,其音列組合模式都屬于缺位型組合。重合型組合中,最典型的是河南新鄭出土的十套組合編鐘,每套編鐘都由一個4件成編的镈編列和兩個10件成編的鈕鐘編列組合而成,出土?xí)r,簨簴清晰,24件樂鐘分三層懸掛,兩個鈕鐘編列分別位于上層和中層,镈懸于下層,每套編鐘中的兩個鈕鐘編列的編列、音列、音域、調(diào)高相同,屬于重復(fù)編列,其音列組合模式屬于重合型組合,鈕鐘編列的組合對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意義不大,組合的動機當(dāng)主要在于禮的需求。
拓展類組合屬樂功能組合,通過組合,編鐘的音樂性能明顯提高,組合的目的主要在于樂,即側(cè)重樂功能。同宮型組合中,對接式組合可以利用有限數(shù)量的樂鐘最大限度地拓寬編鐘的音域。從拓寬編鐘音域效率角度看,疊接式組合和咬接式組合遜于對接式組合,但亦能有效提高組合編鐘的音樂性能。異宮型組合能在不同調(diào)高上演奏,亦能拓寬音域,有的還可旋宮轉(zhuǎn)調(diào),提高編鐘音樂性能的方式與同宮型組合模式不完全相同。
樂功能組合誕生的時間大幅度晚于禮功能組合誕生的時間,表明先民在組合編鐘誕生一段時間之后才開始利用組合拓寬編鐘的音域,不過,組合在拓寬編鐘音域方面的價值被發(fā)掘之后,組合編鐘音樂性能的潛力逐漸得到充分的開發(fā),在音列密度不斷加大的同時,通過組合不斷拓寬編鐘的音域。由于組合在提高編鐘音樂性能方面的價值是在組合實踐中逐漸被發(fā)現(xiàn)和利用的,因此,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域拓展有明顯的時代特征,詳情如表5所示。
表5 先秦組合編鐘正鼓音域變化表
表5顯示,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先秦組合編鐘單編列正鼓音的音域從一個八度拓展至三個八度,西周后期至春秋中期,這一域值保持不變,自春秋晚期始,則逐漸變窄,至戰(zhàn)國中期,只有兩個八度。但是,自西周末開始,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由早期的禮功能組合變?yōu)闃饭δ芙M合為主的組合,即由非拓展類組合變?yōu)橐酝卣诡惤M合為主的組合模式,構(gòu)成組合編鐘的編列數(shù)量逐漸增加,組合編鐘正鼓音域逐漸拓展,至戰(zhàn)國早期達頂峰,戰(zhàn)國中期則明顯收窄。
先秦組合編鐘正鼓音域的演進軌跡與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的演進軌跡和構(gòu)成組合編鐘的編列數(shù)量演進軌跡高度一致,也直觀地體現(xiàn)了先秦組合編鐘的興衰軌跡。
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分兩類:拓展類組合和非拓展類組合。拓展類組合分兩型:同宮型組合和異宮型組合。同宮型組合分三式:疊接式組合、咬接式組合、對接式組合。非拓展類組合分兩型:缺位型組合、重合型組合。非拓展類組合對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意義不大,屬于禮功能組合。拓展類組合可以有效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屬于樂功能組合。
早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組合,拓展類組合誕生于西周末。拓展類組合誕生之后,組合編鐘在音列密度逐漸加大的同時,音域也逐漸拓寬。西周后期,組合編鐘的正鼓音域為三個八度,西周末為三個八度加純四度,戰(zhàn)國晚期拓寬至五個八度加小三度,戰(zhàn)國中期以后,收窄至四個八度以內(nèi)。
先秦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與先秦組合編鐘的演進基本同步,經(jīng)歷了誕生、初步發(fā)展、成熟、輝煌和衰落等階段,具有明顯的時代特征,其演進歷程可分以下五個階段:
西周中期和西周后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模式為非拓展類缺位型組合和重合型組合,沒有通過組合有效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音列組合處于初級階段。
西周末和春秋早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實現(xiàn)了突破,拓展類異宮型組合的出現(xiàn)標(biāo)志著編鐘開啟了通過組合拓寬音域從而提高音樂性能的大門,具有里程碑意義。
春秋中期,組合編鐘的音列組合采用了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咬接式組合,也采用了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以及多種組合模式混合使用的方式,在音列密度加大的同時,有效拓展編鐘的音域,音列組合基本成熟,不過,由于仍然存在非拓展類重合型組合,組合編鐘的音樂性能仍有提高的空間。
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先民很少使用對提高組合編鐘音樂性能意義不大的非拓展類組合,主要采用拓展類同宮型疊接式組合、咬接式組合等多種組合模式混合使用的方式,在音列密度進一步加大的同時,充分拓寬編鐘的音域,充分發(fā)揮組合編鐘音樂性能的潛力,組合編鐘進入鼎盛時期。
戰(zhàn)國中期和戰(zhàn)國晚期,組合編鐘式微,數(shù)量少,規(guī)模小,明器較多,盡管仍有部分編鐘通過組合提高編鐘的音樂性能,且音列組合模式與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的音列組合模式相似,但因受組合編鐘規(guī)模等因素的制約,組合編鐘的音樂性能明顯遜于前一時期。
從功能視角看,西周末是先秦組合編鐘音列組合的轉(zhuǎn)折點,此前,音列組合屬禮功能組合,此后,音列組合的樂功能屬性隨時間推移而逐漸加強,春秋晚期和戰(zhàn)國早期達到頂峰。不過,禮功能組合并未完全退出舞臺,而是頑強存續(xù),瓜瓞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