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興剛
這些年,我還會回去看看
看拆遷后的廢墟多么安靜
遍地的野草多么瘋狂
看藤蔓,還是那些藤蔓
匍匐在土渣渣上,一動不動
我是愛著它們的,仿佛是星光的實體
每一根都那么柔軟
爬滿我心頭
走近一些,殘瓦、斷墻站了起來
再走近一些,它們?nèi)紱]有記憶
像瀑布傾瀉而下
再走近一些,碎石一聲不響
像群憂郁而善良的傻瓜
我不想停下來問候它們
紅塵滾滾,祝它們有個好去處
隆隆的水聲不絕
瀑布開足馬力安置著它自己
我們丟掉手里的傘
對著瀑布大喊
想把心頭的猝不及防釋放出來
一條雨中站立的大河
與我們不期而遇。凝神之際
我們瞬間被吸入了空門
我去看望獨居的老人
父親正在修窗戶
似乎在完成一件棘手的事情
父親把手和身體伸到窗戶外面,人
像變形的幾何體
父親過于專注修理窗戶
蒼老的身體又一次在我眼前暴露無遺
窗外,洋槐已經(jīng)被季節(jié)修剪得差不多了
整座房子的光,都來自
同一塊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