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誠

冬日速寫

他們從死去的羔羊嘴里

牧養(yǎng)出荒野

冰河口述馬嘶

在懸鏡背面，我們才是真實(shí)

仿佛，眾生仍是

一紙未打開的天空

眼瞼般

空無其主

歌 唱

我唱著你走入一種

那星辰

圍繞著你的

使夜如巨石打開的

苦痛

從這里，我們相互遺留

仿佛我們曾是你的

去往現(xiàn)處

被記憶包圍的一只

牡蠣的眼睛

仿佛我們曾是，眼簾的蘆葦輕軋著光亮

曾是

拋擲黎明的羞怯山脊

在死亡的礫石，撫慰

天一般細(xì)弱

仿佛這苦痛，在我們嘴里

用水的語言，搖撼

懸系人世的響鈴

更高的

雪如骰子任燈塔翻躍

并飾于，攀上它手指尖的黑夜

披上海潮你便從這世上睡去

海市蜃樓

海浪點(diǎn)數(shù)著我們

正如海浪中撤去人類的蹄角

潛水艇跨越面孔下的晚霞

時(shí)代如銹鐵般膨脹

我們傳遞所不能打開的，并任由它完全消失

魚群從怒視中聚攏成一只深藍(lán)瞳孔

我的詞如黏土，迫使浮蕩的城市公墓

磚砌出珊瑚枝頭

鮮嫩地忍受

真理稀薄處令語言蒙羞

我們已睡去

風(fēng)暴正聆聽一張被宣讀的海蜇皮紙

看同一種胸腔

共鳴出怎樣猶存鐵腥的肺熱

直到多桅的水族博物館從我們記憶里

爬露出翅膀

就醒來，就展翅

并作為一只古老的枯葉蝶而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