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遠
編者按:
顧明遠先生1949年入學北京師范大學(以下簡稱“北師大”),1956年留蘇回國入職北師大任教至今,參與、見證了北師大的發(fā)展。我國的許多教育政策、北師大的許多創(chuàng)新都有顧先生的智慧貢獻與親身實踐。新冠疫情期間,顧先生整理舊照片,寫成回憶錄。我們榮幸地得到顧先生授權,選擇部分內容分期連載,以饗讀者。
1979年4月,中國教育學會經(jīng)鄧小平批準成立。大會選舉董純才為會長,王煥勛和我為常務委員,當時我是最年輕的常委。1979年夏,我校教育系小學教材教法教研室主任高惠瑩去大連參加小學語文教學研究會成立大會。會上居然把我缺席選為研究會的常務副會長,會長郭林、副會長袁微子、秘書長高惠瑩,把我拉進了小學語文教學的圈子里。郭林是延安過來的老教育家,身體欠佳,不能參加大會。1981年暑假在長沙開理事會,只好我去主持。袁微子是小學語文界的權威,當時任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編輯室主任。開會期間他忙得不得了,許多老師都來找他談問題。他一杯濃茶一支香煙,和老師們侃侃而談,有時談到深夜。當時李吉林老師正在開展情境教學實驗。不少老教師不太理解,有些議論。李吉林老師為此非??鄲溃业轿艺f這件事。我就在理事會上講,教育改革要允許實驗,情境教育在國外已經(jīng)有了,主要用于外語教學,我們也可以實驗嘛。李吉林認為,我這幾句話是對她的極大支持,她就把情境教學實驗堅持下來了。會后,她去華東師范大學拜劉佛年校長為師,學習進修,經(jīng)過三十多年的勤奮努力,結合我國的教育實際,創(chuàng)建了中國本土的情境教育體系,成為一代名師。曾獲得第一屆基礎教育國家級教學成果特等獎。由于我當時說了那幾句話,她把我視為知己,結成深厚友誼。我曾多次參加李吉林情境教育思想研討會,到她的學校去聽課。她的《情境教育三部曲》就是我寫的序。李吉林老師可以說是在中國大地上創(chuàng)造情境教育理論的教育思想家和教育實踐家,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開出的一朵教育奇葩,對中國基礎教育的改革和發(fā)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不幸的是,2019年7月她因病去世,大家都悲痛不已。為此,我寫了一副挽聯(lián):
情懷教育,深愛兒童,堅守三尺講臺教書育人;
扎根大地,不斷創(chuàng)新,首創(chuàng)情境教育理論體系。
1986年,國家教委成立中小學教材審定委員會和審查委員會,主任是國家教委主任何東昌,副主任有國家教委副主任柳斌、王明達、北京大學副校長沈克琦、清華大學教務長邢家鯉和我。我校鐘善基、丁爾陞教授為審定委員,我校還有19位學科教學論專家被聘為審查委員,參加各學科教材的審查。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我國教材實行“一綱多本”,也就是全國有統(tǒng)一的教學大綱,教材則可以由各出版社編寫出版,全國共有8套半義務教育階段的教材。為什么說8套半?因為其中有一套就編寫了小學階段的復式班教材。我校曾編寫了一套五四學制教材,即小學五年初中四年制用的教材,由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此外,還有個別老師編寫的單科教材,如廣東丁有寬老師編寫的語文教材。各出版社編寫的教材都需要通過審查審定才能出版。那幾年,每年都要召開教材審查審定會議,審查各地送來的教材。每年審查中小學教材時,我都參加小學語文組。審查委員都是德高望重、有豐富教學經(jīng)驗的小學語文教師、專家,如斯霞、霍懋征、袁瑢和華東師范大學、華中師范大學小學語文教材專家。斯霞老師是南京師范大學附屬小學的語文老師,1963年她提出老師要像母親一樣愛護學生,所謂母愛教育。霍懋征老師也一直提倡愛的教育,提出“沒有愛就沒有教育”。她們在小學語文教育界都有很高的威望。審查教材時,她們一絲不茍,不放過一點點細節(jié),包括圖片中的小毛病都會挑出來,認為育人的問題是不能馬虎的。我向她們學到了很多語文知識和她們嚴謹治學、認真仔細的精神。后來我也一直關心小學語文教學。小學語文的任務是什么?一直存在著工具性和文化性之爭。我認為二者是結合在一起的,是互相依存的關系。語言文字本來就是傳承文化、交流的工具,只有首先把語文的工具性掌握好,才能接受語文中傳達的中華優(yōu)秀文化內涵。小學語文是基礎的基礎,一定要學好,才能去掌握其他知識。我們曾經(jīng)設想,一、二年級先把語文學好,到三年級再開始學數(shù)學。一方面先打好語文基礎,另一方面數(shù)學比較抽象,到三年級學生對許多數(shù)學概念也就容易懂了。當然這是一種設想,但不妨也可以試驗。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資深教授、中國教育學會名譽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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