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彥茹,金童林,李 鑫,楊 雪,烏云特娜
(內蒙古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網絡攻擊行為指個體以互聯網或手機網絡為媒介,使用信息溝通技術發(fā)起的攻擊行為,包括工具攻擊和關系攻擊兩個發(fā)生方式,是心理衛(wèi)生領域的研究熱點,同時也是影響學生群體身心健康發(fā)展的重要危險因素[1].因行為產生的媒介不同,網絡攻擊行為的匿名性等特點使得其發(fā)生的頻率較傳統(tǒng)攻擊行為高.研究表明,50%以上的大學生被試曾遭受過網絡攻擊行為,約 20%的人有過網絡攻擊行為[2].高頻的網絡攻擊行為會引發(fā)被攻擊者諸多的情緒和認知的失調,產生焦慮、抑郁等消極情緒,甚至導致自殺行為[1].
隱性自戀指個體內隱的自我欣賞和自我夸大,是自戀人格的隱性亞型,具體表現為高度敏感、脆弱、依賴他人[2]、潛在的自卑以及不安全感[3]等.隱性自戀者的社會交往常常受到自我懷疑、情感不滿和社會焦慮的影響[4-5].按照自我威脅理論的觀點,當有利的自我評價或者自我服務偏向受到質疑時,隱性自戀者會將質疑視為威脅線索,產生負性情緒和負面行為反應,進而表現出網絡攻擊行為[6].實證研究也表明,大學生的隱性自戀與特質攻擊存在顯著正相關,能夠預測個體的攻擊行為[7].然而,已有研究表明,隱性自戀只與反應性攻擊有關,當社會事件發(fā)生時,隱性自戀個體更傾向于壓抑自己的憤怒和敵意,表現出強烈的回避動機,傾向于選擇攜帶情緒的回避式防御[8].那么,對于隱性自戀個體來說,他們的網絡攻擊行為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呢?是直接還是間接,又是經過怎樣的發(fā)生過程呢?
羞怯是在個體社交情境中感知到的不舒服或抑制程度,是一種對消極評估的恐懼,伴隨情緒上的沮喪或抑制[9],表現出自卑、敏感、對負性評價恐懼等特點.自戀的自我觀表明,處于負面評價情境時,隱性自戀水平高的個體由于較高的自我危機感,會難以維持夸大防御機制[10],在這種情況下,缺乏信心與主動性的隱性自戀個體會抑制自己的反應,擔心自己的行為或情緒流露會引起他人的負面評價.由此推測個體的隱性自戀水平越高,情緒的抑制程度越嚴重,即羞怯程度越高.此外,羞怯除在行為方面表現為抑制狀態(tài)外,還同時在情緒方面伴隨著主觀的焦慮,表現出低自尊、社交焦慮等,有學者認為這種焦慮的產生原因是人際關系評價的需求得不到滿足[11-12].焦慮體驗是由于個體預料到模糊的、不確定的內外刺激對其自尊產生威脅,懷疑自己應對這種消極情緒的能力[13],并外化出緊張、不安、憂慮、煩惱等消極情緒[14].研究表明,大學生中可能焦慮的人數高達43. 93%[15].處在焦慮狀態(tài)下的個體,難以正確調節(jié)自身的情緒狀態(tài),聚焦于負面情緒信息,傾向于以負面的方式曲解模棱兩可的情況[16].研究表明,焦慮水平高的個體對自己缺乏信心,更傾向于預期負性結果[17].焦慮的情緒在一定程度上會激發(fā)個體對負性情緒的敏感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放大個體消極的一面,提高個體攻擊行為的發(fā)生頻率[18].綜上所述,本研究假設羞怯和焦慮在大學生隱性自戀和網絡攻擊行為間扮演鏈式中介角色,即隱性自戀個體不會直接導致網絡攻擊行為的產生,而是通過羞怯的抑制狀態(tài)和個體主觀的社會焦慮間接影響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
采取整群抽樣的方法.被試來自黑龍江省、山東省等4所高校的本科生、研究生,共發(fā)放問卷400份,剔除無效問卷12份后,得到有效問卷388份,有效率為97%.在有效樣本中,男生147人(37.9%),女生241人(62.1%);大一107人(27.6%),大二67人(17.3%),大三73人(18.8%),大四43人(11.1%),研究生及以上98人(25.3%);被試年齡在18~25歲之間,平均年齡為20.93±1.82歲,其中4人年齡信息缺失.
1.2.1 隱性自戀問卷
采用孫璐編制的《隱性自戀量表》[3].該量表共18個條目.采用1(完全不符)~5(完全符合)5點計分,量表為單維度.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4.
1.2.2 網絡攻擊行為量表
采用鄭清等修訂的《網絡攻擊行為量表》[1].該量表共15個條目,采用1(從不)~4(總是)4點計分,量表包含了工具性攻擊和反應性攻擊2個維度.在本研究中,量表整體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5,2個維度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7和0.91.
1.2.3 羞怯量表
采用Cheek和Buss于1981年編制的羞怯量表[19].該量表共13個題目,采用1(極不相符或不真實)~5(極為相符或真實)5點計分,量表為單維度.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7.
1.2.4 焦慮問卷
采用Zung于1971年編制的焦慮自評量表[20],該量表共20個條目,采用1(沒有或很少有時間)~4(絕大部分或全部時間)4點計分,此量表為單維度.在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4.
采用SPSS19.0進行各變量間的相關分析等;采用AMOS17.0進行各問卷的驗證性因素分析和結構方程建模以及中介效應分析等.
采用Harman 單因素方法進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驗[21].對所有的測量項目進行未旋轉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有14個特征值大于1的公共因子,并且第一個公共因子解釋了總變異量的20.52%,這一比例小于 40% 的判斷標準.因此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對各變量進行描述統(tǒng)計和積差相關分析,如表1.結果表明,隱性自戀與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呈顯著正相關(r=0.12,P<0.05);羞怯與隱性自戀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38,P<0.01);羞怯與焦慮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30,P<0.01);焦慮與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之間呈顯著正相關(r=0.60,P<0.01).
表1 隱性自戀、羞怯、焦慮及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之間的相關矩陣(n=388)Tab.1 Correlation among covert narcissism, shyness, anxiety and online aggressive(n=388)
運用潛變量結構方程方法驗證羞怯與焦慮在隱性自戀對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影響的中介作用,構建模型如圖1.結果表明,模型的各擬合指標良好,結果見表2.
圖1 羞怯、焦慮作為隱性自戀與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之間的中介模型圖(標準化)Fig.1 Shyness and anxiety as parallel mediators between covert narcissism and online aggression(Standardized)
表2 羞怯、焦慮中介模型的擬合指標表Tab.2 The fitting index table of the mediation model of shyness and anxiety
運用Bootstrap技術進行中介效應的檢驗[22],重復抽樣2000次.結果發(fā)現,隱性自戀可以正向預測羞怯程度(β=0.38,t=7.97,p<0.01),其95%的置信區(qū)間為[0.27,0.46],表明大學生的隱性自戀水平越高,羞怯程度越高;羞怯可以正向預測焦慮水平(β=0.30,t=6.27,p<0.01),其95%的置信區(qū)間為[0.22,0.39],表明大學生的羞怯程度越高,他們體會到的焦慮就越多;焦慮水平可以正向預測大學生的網絡攻擊行為(β=0.62,t=13.64,p<0.01),其95%的置信區(qū)間為[0.54,0.68],表明焦慮水平越高的個體越容易表現出網絡攻擊行為;隱性自戀通過羞怯與焦慮對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中介效應大小為0.07,其95%的置信區(qū)間為[0.04,0.10],置信區(qū)間內不包含0,說明羞怯與焦慮的鏈式中介效應成立.由于隱性自戀對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的直接效應不顯著(t=0.07,p>0.05),因此認為,在隱性自戀對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的影響中,羞怯與焦慮為完全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結果表明,隱性自戀與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呈顯著正相關,即隱性自戀水平高的個體表現出較多的網絡攻擊行為,這與前人的研究結果一致,同時驗證了自我威脅理論的觀點[7,9].當隱性自戀個體面臨刺激情境時,一方面,關于消極刺激的閾限降低,個體傾向于將線索判定為消極屬性,表現出超敏反應;另一方面,受刺激下的隱性自戀個體,其情感狀態(tài)為隱藏的攻擊性情緒,例如被刺激時的憤怒與敵意,將攻擊情緒進行遮掩是隱性自戀的一個重要表現.但是同時,研究結果表明隱性自戀個體不會直接導致網絡攻擊行為的發(fā)生.隱性自戀個體由于低自尊、自卑、評價敏感性等特點,選擇直接攻擊的可能性低于普通人,會更加偏向選擇間接的方式來表達敵意[23].因此,驗證了我們下一步的假設——羞怯和焦慮的中介作用.
羞怯和焦慮在隱性自戀對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之間起中介橋梁作用,即隱性自戀通過羞怯和焦慮間接預測大學生的網絡攻擊行為.隱性自戀是一種人格特質,與負性情緒有正相關,隱性自戀個體的負性情緒敏感性會導致個體更易由生活事件中感受到威脅,進而累積羞怯狀態(tài)的抑制程度,增加被威脅、被評價的憤怒與焦慮情緒[24].同時由于網絡的隱匿性,累積的負性情緒傾向于通過相對安全的網絡攻擊方式進行發(fā)泄,最終導致網絡攻擊行為的增加[25].
隱性自戀正向預測個體的羞怯作用,結果驗證了自戀的自我觀.隱性自戀個體對威脅線索注意偏向顯著,傾向于以更消極的態(tài)度應對他人的負面評價,當刺激環(huán)境出現時,刺激的加大會正向促進隱性自戀特質中的抑制保護傾向(如敏感,害怕負面評價等),引發(fā)個體的回避欲望,從而表現出羞怯的抑制狀態(tài).同時,已有研究表明,羞怯由對人際關系評價的高期望所導致,可以正向預測個體焦慮,即期望越高,懼怕負面評價的焦慮情緒就越強烈.處于羞怯狀態(tài)的個體,由于他們的社交回避和缺少社會支持等原因,導致負性情緒不斷累加而缺少發(fā)泄的途徑,一方面,他們由于缺乏社交技巧以及評價敏感而感受到拒絕,主觀的認為自己受到了他人的注視與負面評價;另一方面又難以將消極情緒表達出來,不斷積壓[26],表現出焦慮.根據普羅透斯效應來說,在網絡這個虛擬環(huán)境中,個體傾向于將虛擬自我與現實自我分開,使虛擬自我的行動與現實自我產生一定的邊界感,進而改善個體對焦慮回避狀態(tài)[27].作為攻擊行為的一種特殊表現形式,網絡攻擊行為由于其匿名性等特征,孤立個體進行自我表現,鼓勵個體進行自我暴露[28].這種鼓勵會使人們對自身負性情緒的控制較線下更加薄弱,對于個體的回避特性有益,會增加網絡攻擊行為出現的頻率.
(1)隱性自戀、羞怯、焦慮及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兩兩之間均存在著顯著相關;
(2)羞怯與焦慮在隱性自戀與大學生網絡攻擊行為之間起鏈式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