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琰
(武漢大學(xué) 外國語言文學(xué)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072)
16 世紀后期,英國在外圈國家[1]建立殖民地,英語成為這些國家的通用語。當今,英語在日益增多的跨文化交際中充當通用語。
英語通用語語用研究的重心之一是交際策略[2]。Firth 分析了貿(mào)易領(lǐng)域英語通用語交際策略[3]。Bj?rkman 分析了語用策略對英語通用語口語交際的作用[4]。Cogo 和Dewey 探究了語用動機與英語通用語語篇的詞匯、句法特點之間的關(guān)系[5]。Ren探究了英語通用語在筆語交際中的語用策略[6]。
理解失誤包括不理解和誤解[7]。其中,不理解指聽話人無法理解說話人,誤解指聽話人對說話人的錯誤理解。Mauranen 分析了學(xué)術(shù)英語通用語語篇中誤解的預(yù)防和解決策略[8]。Watterson 分析了韓國某大學(xué)留學(xué)生在英語通用語口語交際中解決不理解的交際策略[2]。
前人研究表明,英語通用語交際者用交際策略解決理解失誤。他們在不同交際情境中采用不同交際策略,不同研究者對交際策略的分類不同。因此,為了更全面地了解英語通用語交際,需要探究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在新交際情境中的交際策略。
信息技術(shù)的飛速發(fā)展催生了各種與學(xué)習(xí)相關(guān)的應(yīng)用程序。英語口語學(xué)習(xí)應(yīng)用程序為英語交際提供了新的平臺,使用者可在此類應(yīng)用上與其他國家的英語使用者進行會話。探究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在此類應(yīng)用中進行口語英語交際的策略對提升交際能力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分析了4 位“口語俠”使用者在英語通用語口語交際中指示和解決不理解的交際策略。
本文用性別代碼(F/M)和兩個字母的國籍代碼標記研究對象(見表1)。中國女性研究對象是中國某大學(xué)的在讀英語專業(yè)研究生;其他3 位研究對象是“口語俠”上的英語教師。“口語俠”是一個可連線全球各地外教的口語英語學(xué)習(xí)軟件。根據(jù)典型樣本抽樣,4 名研究對象分別來自Kachru 世界英語模型中不同圈層的國家。
表1 研究對象
本研究分析的語料為三段語音電話錄音。交際雙方和時長信息見表2。根據(jù)Mauranen 的轉(zhuǎn)寫規(guī)范[8]①,筆者轉(zhuǎn)寫了這三段電話錄音。
表2 語音電話錄音
本研究依據(jù)Varonis 和Gass 的理論[9]來闡釋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如何解決不理解的交際過程。不理解的一般過程包括觸發(fā)(trigger)、指示(indicator)、反應(yīng)(response)和回應(yīng)(reaction)。觸發(fā)指引起不理解的話語,指示指聽話人表示不理解的言語或非言語行為,反應(yīng)指說話人意識到聽話人不理解后嘗試解決,回應(yīng)是表示不理解是否得到解決的話語。Smith 把言語交際中的理解分為三個層次:對詞和詞組語義的理解(intelligibility),對句子語義的理解(comprehensibility)和對話語蘊含意義的理解(interpretability)[10]。Vasseur 等人提出“指示”的明示程度不同,有最明示的元語言評論(metalinguistic comment),即不理解的交際者直接向交際對象尋求對不理解項的定義或解釋[11];較明示的最小問題(minimal query),即不理解的交際者對不理解項提問,但不明示不理解的根源;半明示指示,如重復(fù)不理解項、推測意義、重構(gòu)不理解項;最不明示指示——不理解征兆,如沉默和最少反饋(minimal feedback)。筆者根據(jù)“反應(yīng)”分析了錄音中解決不理解的交際策略,包括重復(fù)、重構(gòu)、闡明意義(定義、釋義、舉例)和聯(lián)系上下文。
例(1)
FBa: Do you like series?
FCh: (.)
FBa: You like watching series series movies?
FCh: Yes.
FBa: Have you watched Game of the Thrones?
FCh: (.) Which?
FBa: Game of the Thrones.
FCh: Yes.
本例是巴哈馬女性與中國女性研究對象的會話片段。話輪1中,F(xiàn)Ba對“series”的發(fā)音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 中FCh 沉默了約4 秒,指示不理解;話輪3中FBa 重構(gòu)了她自己在話輪1 中提出的問題,并重復(fù)觸發(fā)不理解的單詞“series”以解決不理解;話輪5 中,F(xiàn)Ba 對美劇名“Game of the Thrones”的發(fā)音再次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6 中,F(xiàn)Ch 沉默了2 秒,并用一個最小問題“Which”指示不理解項。話輪7中,F(xiàn)Ba 重復(fù)不理解項“Game of the Thrones”,解決了不理解。
例(2)
FBa: Two Broke Girls.
FCh: Two Broke Girls?
FBa: Two Broke Girls. Let me write it down.(FBa typed and sent it.)
FCh: Two Broke Girls!本例也是巴哈馬女性與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 中,F(xiàn)Ba 對美劇名“Two Broke Girls”的發(fā)音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 中FCh 用升調(diào)重復(fù)不理解項,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Ba 重復(fù)不理解項“Two Broke Girls”,并用了另一種交際策略即書面信息來輔助理解。
例(3)
FBa: Who’s in charge?
FCh: The host.
FBa: A master of ceremony or something?
FCh: Yeah. He will organise the ceremony.
FBa: Okay.
本例是巴哈馬女性與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2 中,F(xiàn)Ch 使用單詞“host”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Ba 重構(gòu)不理解項“host”,推測其語義,并向FCh 尋求確認。話輪4 中,F(xiàn)Ch 對“host”釋義,指出“host”的職責,以幫助FUk 理解。
例(4)
FUk: Death Note.
FCh: What?
FUk: Death Note.
FCh: Death Note?
FUk: [Yeah.]
FCh: [Umm.]
FUk: Let me write it for you.
FCh: Oh, Death Note!
本例是英國女性與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中,F(xiàn)Uk 對動漫名“Death Note”的發(fā)音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中,F(xiàn)Ch用最小問題“What”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Uk 重復(fù)“Death Note”來解決不理解,但沒有成功。話輪4中,F(xiàn)Ch用升調(diào)重復(fù)不理解項“Death Note”,進一步指示不理解。此外,話輪6 中,她還表現(xiàn)出最少反饋“Umm”。FUk 未能通過重復(fù)解決不理解,繼而用書面信息輔助理解(“Let me write it for you”)。話輪8 中,F(xiàn)Ch 正確地說出了“Death Note”,解決了不理解。
例(5)
FUk: It’s bland.
FCh: Bland?
FUk: Bland, it doesn’t have a taste.
FCh: Ah.
本例也是英國女性與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 中,F(xiàn)Uk 使用單詞“bland”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 中,F(xiàn)Ch 用升調(diào)重復(fù)不理解項,即“Bland”,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Uk 重復(fù)不理解項“Bland”,并解釋了“bland”的語義,解決了不理解。
例(6)
FUk: It’s GCSE.
FCh: Which is?
FUk: GCSE.
FCh: What’s the full name?
FUk: 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
FCh: Okay.
本例是英國女性與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 中,F(xiàn)Uk 使用的縮略詞“GCSE”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 中,F(xiàn)Ch 用最小問題“Which is”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Uk 重復(fù)“GCSE”來解決不理解。話輪4中,F(xiàn)Ch 詢問不理解項“GCSE”的全稱,進一步指示不理解。話輪5 中,F(xiàn)Uk 重構(gòu)不理解項,說出了“GCSE”的全稱,解決了不理解。
例(7)
MSa: Aquarium.
FCh: (.)
MSa: Aquarium, I’ll type it to you. There these people do the show and the dolphins do tricks.
本例是南非男性和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 中,MSa 使用單詞“aquarium”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 中,F(xiàn)Ch 沉默了約3 秒,指示不理解。話輪3中,MSa 重復(fù)不理解項“Aquarium”,并把它以書面信息的形式發(fā)送給FCh。此外,他還列舉了釋義,指出“aquarium”是有海豚表演的地方,以輔助FCh理解“aquarium”的語義。
例(8)
FUk: Today are you free or busy?FCh: Now or the whole day?
FUk: Sorry, not today, tomorrow.本例是英國女性和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中FUk 使用的單詞“today”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中,F(xiàn)Ch 對“today”蘊含的意義進行推測,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Uk 指出她原本要說“tomorrow”而非“today”。FUk 重構(gòu)不理解項內(nèi)容以解決不理解。
例(9)
FUk: Let’s talk about something you mentioned?
FCh: Yeah?
FUk: “I want to discuss British and Chinese education.” Why?
FCh: Because our education systems are different…
本例是英國女性和中國女性的會話片段。話輪1中,F(xiàn)Uk話語的蘊含意義觸發(fā)了不理解。話輪2中,F(xiàn)Ch用最小問題“Yeah”指示不理解。話輪3 中,F(xiàn)Uk 引用FCh 的話語“I … education”引導(dǎo)FCh 注意之前的會話內(nèi)容,通過聯(lián)系上下文來解決不理解。
總體而言,本研究中英語通用語交際者指示不理解的交際策略包括最小問句、半明示的指示策略(作出兩種假設(shè)、用升調(diào)重復(fù)不理解項、重構(gòu)不理解項)和表現(xiàn)不理解征兆(沉默、最少反饋);解決不理解的交際策略包括重復(fù)、重構(gòu)、書面信息、解釋不理解項(釋義、定義、舉例)和聯(lián)系情境。
所有指示策略中,指示不理解詞和詞組語義的交際策略占78.6%,遠多于指示不理解話語蘊含意義的交際策略(21.4%)。不理解傾向于出現(xiàn)在對詞和詞組語義的理解層面上。使用最多的指示策略是元語言評論和最小問題(57.2%),其次是半明示的指示策略(25%)和不理解征兆,如沉默和最少反饋(17.8%)。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偏好使用更明示的指示策略,體現(xiàn)出他們維持理解的共同努力——不理解的交際者較明確地指示不理解,以使交際對象注意到不理解并解決不理解。
收到不理解指示后,英語通用語交際者用不同交際策略來解決不理解,通力合作,維持理解。使用最多的解決策略是重復(fù)(44.8%),其次是重構(gòu)(31.1%),還有釋義(13.8%)、書面信息(6.9%)和聯(lián)系上下文(3.4%)。使用最多的解決不理解詞和詞組語義的策略是重復(fù)。重復(fù)可較有效地解決由發(fā)音和誤聽觸發(fā)的不理解。解決對話語蘊含意義的不理解時,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常通過重構(gòu)使話語更明晰。
“口語俠”使用者在口語英語通用語交際中應(yīng)對不理解的交際策略包括指示策略和解決策略。指示策略包括元語言評論、最小問題、半明示的指示策略和表現(xiàn)不理解征兆。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多用較明示的指示策略,如元語言評論和最小問句。解決策略有重復(fù)、重構(gòu)、書面信息、釋義和聯(lián)系上下文。出現(xiàn)最多的不理解是不理解詞或詞組語義,英語通用語交際者多用重復(fù)來解決??傊?,英語通用語交際者通力合作,維持理解。
由于數(shù)據(jù)量有限,本研究的發(fā)現(xiàn)仍存在局限性,需要未來研究驗證。如可對大量會話數(shù)據(jù)進行相關(guān)性檢驗來分析不同類型不理解與指示策略和解決策略之間的關(guān)系。此外,本研究未涉及另一種理解失誤——誤解,需要未來研究探究多種情境下英語通用語交際者處理口語或筆語英語交際中誤解的交際策略。
注釋
① “(.)”表示停頓5 秒以內(nèi);“(...)”表示停頓超過5 秒;“@”表示笑;“[]”表示話語重疊;“?”表示問題語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