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夜行》是東野圭吾推理小說的代表作,被視為東野圭吾推理作品的無冕之王。小說男女主人公殺父弒母,為了掩蓋當年案件的真相,兩人不惜手段將試圖揭開真相的人相繼殺害。國內(nèi)學者主要從美學和倫理學角度對男女主人公的形象進行分析,揭示其扭曲人格形成的原因。本文借用龍迪勇的空間敘事學理論,利用空間表征法重新解讀《白夜行》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形象,考察其與某一類特定空間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探究其性格及隱秘的內(nèi)心世界,從而深入挖掘東野圭吾推理小說敘事表現(xiàn)的獨特魅力。
關(guān)鍵詞:東野圭吾;推理小說;空間表征法;人物形象;
1.緒論
許多現(xiàn)代作家對空間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將空間作為一種技巧或手段應用到推理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東野圭吾在推理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不僅在敘事結(jié)構(gòu)上進行空間圖式的創(chuàng)新,在人物塑造上也利用具有相對固定的空間對人物形象進行標記和表征,從而塑造出個性鮮明、讓人過目難忘的人物形象。
2.空間表征法與人物塑造
日內(nèi)瓦學派的主將喬治.普萊認為:沒有地點,人物僅僅是抽象概念。普萊這里所說的“地點”,其實就是指人物性格生成的“場所”,也就是“空間”。最常用的塑造人物的方法即通過“展示行動,創(chuàng)建事件”來塑造人物性格,其實也跟空間、地方或場所有著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正如挪威建筑理論家克里斯蒂安·諾伯格·舒爾茨所指出的:“任何人類行為都具有空間性。因此在小說文本中書寫出某一類足以成為人物本質(zhì)特征之表征的特定空間——一個偏遠的西部小鎮(zhèn)、一個充滿恐怖感和神秘感的教堂、一個偏離正常秩序的私家花園,從而讓讀者在閱讀時產(chǎn)生像觀看空間藝術(shù)那樣的具體而鮮活的印象,進而收到一種特別清晰而強烈的效果。讓讀者把某一個人物的性格特征與一種特定的”空間意象“結(jié)合起來,從而對之產(chǎn)生一種具象的、實體般的、風雨不蝕的記憶。這也構(gòu)成了敘事作品塑造人物性格、刻畫人物形象的又一種方法——空間表征法??臻g本身也是時間或歷史的產(chǎn)物,由于人物的典型性格或人物的"主體性”總是與空間的特定歷史絞合在一起。因此,被生產(chǎn)出來的某一特定空間就恰好可以成為某一個人物性格特征的表征物。因為人在空間里最能呈現(xiàn)其生存的狀貌與意義,所以從空間的角度來觀察人的生活與環(huán)境,就是理解人的最好的方法。因此,可以毫不夸張地認為,空間確實是人物性格生成的具體場所及其人物形象的最佳表征。
3.《白夜形》中的空間書寫與人物塑造
敘述者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概括起來主要有三種:第一種展示行動,讓讀者在人物的言談舉止中把握其典型的性格特點。第二種是描寫人物的外貌,從而使讀者對人物形象有一個直觀的印象。第三種方法,專名的暗示與粘結(jié),通過專名暗示,提醒人物性格,粘結(jié)各人物特征。《白夜行》中,東野圭吾并沒有花費大的筆墨去描寫男女主人公的行動,其所有的行動都是通過第三人的視角呈現(xiàn)的。對男女主人公外貌的描寫也十分模糊,“為男孩眼里蘊含的陰沉黑暗所沖擊”“露出一張有著大眼睛的女孩的臉,雪白臉頰上的肌膚如瓷器般細致”。利用專名的暗示效果也不明顯,與其說是暗示不如說是反諷?!把┧搿苯Y(jié)合了雪的潔白與稻穗的豐實,但實際生活中的雪穗?yún)s為貧苦所累被母親出賣肉體;“亮司”也一直埋名隱姓,無法光明正大地生活。那么,為何讀者能對雪穗和亮司的印象如此深刻,可以說離不開東野圭吾對空間表征法的創(chuàng)新運用。下面主要以家宅空間為例,分析東野圭吾是如何使用空間表征法對人物形象進行標記和表征的。
法國哲學家加斯東·巴什拉認為,家是我們最初的宇宙,它既是身體又是靈魂,是人類最早的世界,所以家宅空間常常成為表征人物形象的“空間意象”。這種空間意像的描寫往往是人物內(nèi)心的真實寫照。當家宅本身就已經(jīng)腐朽衰敗,殘破不堪,或者當家宅中總是充滿不幸的往事,漂浮著痛苦的記憶的時候,它往往也會成為腐蝕心靈,囚禁夢想,扭曲性格的枷鎖。亮司的家是一間當鋪,雖說不算富裕,但也足以讓其衣食無憂。為何他會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并且作為一名犯罪者不斷幫助雪穗不斷作惡,從東野圭吾對其家宅空間的描述中可探端倪?!八善直澈笥幸簧染o閉的和式拉門,后面多半是和式客廳,柜臺左邊有個脫鞋處,從那邊上去是住房。上去之后左邊有一道門,若說那是置物間,位置很奇特…笹垣在柜臺旁的脫鞋處脫了鞋,正要跨過門檻,突然看到旁邊藏住樓梯的門,門把手旁邊掛著鐵鎖,看來從樓梯那一面無法開門?!?警察笹垣到桐原當鋪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亮司居住的二樓被一把鐵索與一樓的空間隔開。從后文可知,母親彌生子為了方便與店員松浦勇偷情,便用鐵鎖將亮司反鎖到二樓。這不僅是空間上的隔斷,更是將亮司從家庭中排除在外。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在母親與店員偷情被反鎖在二樓,跑出去玩時撞到互有情愫的女孩被父親猥褻,加劇了其對家庭的失望,促使其不顧倫理道德的束縛將父親殺害。被隔斷的家宅空間,成為亮司犯罪者形象生成的表征。而雪穗的家位于“由鐵板與現(xiàn)成木板隨意拼湊、雜亂無章的密集建筑中,有一幢叫‘吉田公寓‘的住宅”中,由于緊鄰隔壁建筑,一樓幾乎無采光可言?!耙贿M門是五疊左右的木質(zhì)地板,有個小流理臺。木頭地板上擺了一組粗糙的餐桌和椅子。椅子只有兩把,女孩似乎是和母親兩個人生活。餐桌上鋪著粉紅色與白色相間的塑料格紋桌布,邊緣有香煙燒焦的痕跡?!惫G垣到雪穗家里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母女倆家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和生活必需品,完全沒有一樣算得上奢侈品的東西。在地上的紙箱里塞滿了西本文代家庭代工做的橡膠青蛙玩具,可見單親母親生活的艱辛。迫于生計,母親竟多次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賣給老男人玩樂??梢哉f雪穗的家庭沒有給她帶來一絲溫暖和愛,反而成為其想擺脫又無法擺脫的痛苦的根源,暗示了其將親生母親殺害的反人倫行為。貧困潦倒的家宅空間成為雪穗惡女形象生成的表征。
房間是人的生活和工作的庇護所,因此房間的擺設(shè)也是人物形象生成的表征?!肮G垣走進房間。那是間六疊大小的和室…房間整理得算是相當干凈。就小學生的房間而言,甚至給人有點兒冷清的感覺。房內(nèi)沒有貼山口百惠或櫻田淳子的海報,也沒有裝飾超級跑車圖片。書架上沒有漫畫,只有百科全書、《汽車的構(gòu)造》《電視的構(gòu)造》等兒童科普書籍?!弊鳛樾W生來說,亮司的房間整理得相當干凈,房間里也沒有同齡人的追星海報、漫畫書,甚至給人清冷的感覺。從這些描寫中不難看出亮司是一個內(nèi)心純粹、較孤僻的一個孩子,而且對科技知識感興趣。這些房間擺設(shè)的描寫對亮司始終充當雪穗的犯罪幫手、利用高科技犯罪的犯罪者形象起到了標記和表征的作用。
4結(jié)論
綜上所述,東野圭吾在推理小說《白夜行》中摒棄了傳統(tǒng)人物形象塑造中展示行動、描寫外貌等方法,創(chuàng)新地采用空間表征法對人物形象進行標記,塑造了令讀者過目難忘的惡女與犯罪者形象,帶給讀者陌生而新鮮的閱讀體驗,體現(xiàn)了其高超的敘事技巧;空間生成與小說主題相映成趣,增加了作品的獨特性與文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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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崔耀琦,1986.11-,吉林化工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日本文學
吉林化工學院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項目編號:吉化院合字[2020]第5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