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攀鈺

（西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蘭州 730070）

2013年，上海玻璃博物館發(fā)生了一起展品損壞事件。兩位小觀眾在看展過程中翻越圍欄，用力拉扯和搖晃一件正在展出的玻璃展品《天使在等待》，兩位家長在旁拍攝并未進行阻止，導致展品損害，“天使”的翅膀被折斷。由于玻璃藝術(shù)作品特殊的一體燒制成型工藝，局部的損壞無法修復。在展或不展的取舍之間，博物館最終還是將作品被損壞的現(xiàn)貌面向公眾，藝術(shù)家薛呂重新將作品命名為——《折》，并配以被破壞時的監(jiān)控畫面在主館核心位置展示，以示警醒，期許喚醒觀眾的文明參觀意識和對藝術(shù)作品的尊重和愛護。

然而事與愿違，時隔七年，同樣的事件再一次發(fā)生在上海玻璃博物館。2020年5月30日，又有兩位小觀眾翻越過展區(qū)圍欄，并在追逐玩鬧的過程中撞到展柜，其中的珍貴展品——以上海迪士尼為原型的夢幻城堡隨即發(fā)生塔尖倒塌、破碎的情況，其余部件也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錯位、破損。

上海玻璃博物館的展品被幼童意外損壞事件并非個例，在全球各地均有發(fā)生，例如在香港被撕斷的屏風畫《淡黃楊柳帶棲鴉》、在臺北被破壞的保羅·波爾波拉畫作《花》等。這些玻璃制品、書畫紙品等脆弱易損的藝術(shù)類展品、具有歷史時代性和不可再生性的文物展品，其安全保護問題在展陳過程中本身就需要從多方面進行考慮。而在面對大部分缺乏一定自制力的幼童觀眾時，展品的安保問題則更加嚴峻復雜。博物館作為“為教育、研究、欣賞的目的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出人類及人類環(huán)境的物質(zhì)及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重要機構(gòu)，組織展覽教育活動是博物館發(fā)揮教育功能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其中，低齡幼童則是博物館教育中的重要對象。因此，本文將針對幼童觀眾與展品保護問題進行討論，以期為博物館教育工作提出一些淺薄的建議。

一、幼童意外造成展品損壞原因分析

作為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尤其是低齡幼童，由于其受教育程度和年齡的局限性，尚不具備一定的社會公德意識，在公共場合中還無法自覺去遵守社會公共秩序。因此，幼童意外造成展品損壞的原因除了幼童本身，更應當從其監(jiān)護人以及博物館方面進行分析。

（一）課堂和家庭秩序教育的缺失以及監(jiān)護人失職

公眾教育是博物館的重要職責，作為學校和家庭教育以外的輔助和延伸，而針對兒童和青少年的教育活動是博物館教育中的重要內(nèi)容。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校和家長逐漸意識到博物館教育的有益性，開始嘗試帶領(lǐng)幼童走進博物館，積極參加博物館的教育活動，博物館、學校、旅游公司三方合作的研學旅行活動也正蓬勃興起。

在這一形勢下，教育幼童學會約束自己言行、遵守社會公共秩序以及樹立良好紀律規(guī)則意識，成為課堂教育和家庭教育中亟待解決的問題。進入博物館、展覽館等公共場所后，觀展行為規(guī)范有哪些；如何從進門開始就遵守觀展禮儀；在整個觀展過程中，如何約束自己的行為[1]……這些也是學校和家長在帶領(lǐng)幼童進行參觀時應該提前做的課外教育，需要隨時向幼童強調(diào)以鞏固他們的認知，逐步樹立起良好的社會公德意識。

然而，有些學校和家長不僅沒有做好對幼童的公共秩序教育，也沒有承擔起監(jiān)護之責。當幼童在展館內(nèi)大聲喧嘩、跨越館方設置的防線去觸摸展品、用力拍打用于保護展品的透明展板時，個別家長選擇了放任縱容，作為監(jiān)護人卻對被監(jiān)護對象的不文明觀展行為視若無睹。例如上海玻璃博物館在2013年發(fā)生的那起幼童破壞事件，幼童做出破壞展品行為時，兩位家長竟然仍在旁拍攝并未進行阻止，導致了展品不可逆轉(zhuǎn)的損害。因此，幼童意外損壞展品的發(fā)生，最首要的原因便是課堂教育和家庭教育中對公共秩序教育的缺失，以及在觀展過程中監(jiān)護人的失職。

（二）博物館對展品的安保措施不足

根據(jù)上海玻璃博物館的兩次幼童破壞事件可以看出，該館的安保能力難以滿足其展覽環(huán)境的需要。幼童可以輕易越過展區(qū)圍欄，并在展廳中嬉戲打鬧，破壞展品，在這耗時不算太短的過程并中沒有出現(xiàn)能有效制止不良行為的安保人員。而兩名幼童在嬉戲打鬧間便輕易撞倒了展柜，很顯然此展柜作為貴重展品的一道關(guān)鍵防線，其安全性能不足以有效應對意外事故發(fā)生，其發(fā)揮的保護作用難以滿足展品展出的需要。此外，博物館工作人員對看展觀眾的過分信任也容易導致放松其對展品安全意識的警惕性。如果博物館工作人員默認來觀展的家長都能看管好他們的孩子，就容易錯誤估計觀眾文明參觀意識的程度，進而忽視了在展陳過程中出現(xiàn)的危險苗頭。

因此，幼童意外損壞展品的發(fā)生，也反映出博物館方面在安保人員安排上的漏洞，無法及時制止不良行為的發(fā)生，阻止事態(tài)的進一步惡化。博物館在展柜安全性能把控上存在疏忽，展柜不能有效為展品提供抗壓支撐和保護。此外，博物館在展廳安全環(huán)境上也較為松懈，沒有主動出擊，沒有敏銳地發(fā)現(xiàn)安全隱患苗頭的出現(xiàn)并及時提醒糾正。

（三）博物館教育中缺少幼童展示空間設計

在博物館展示空間設計時，為了在人體工程學上能夠充分考慮成年人的需求，很多博物館對陳列設備的選擇則以大型展示柜為主，因此整體上過于厚重死板、缺乏動感。但是幼童對這種千篇一律的設計很難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于是難以符合博物館教育、娛樂功能的要求[2]。很多大型博物館對觀眾自身的素質(zhì)要求非常高，默認觀眾能自覺做到不高聲喧嘩、不觸摸展品、不在展廳內(nèi)跑跳，而上海玻璃博物館由于其玻璃展品的特性，要求更是嚴格。年紀尚小的幼童活潑好動，自制能力較差，針對幼童的展覽空間設計缺失，幼童難以主動投入到參觀、欣賞展品的過程中，則會給博物館管理工作造成較大的挑戰(zhàn)。無法為廣大青少年兒童提供一個溫馨充滿童真的空間，使得博物館的教育功能無法充分發(fā)揮。

因此，幼童意外損壞展品的發(fā)生，也提示著博物館教育在展示空間設計中的不足。作為一個公共空間，一些博物館在空間設計上失去了多元化的特性，沒有充分考慮到不同年齡段觀眾的需要，不僅給陳列展覽過程留下隱患，也無法更好地發(fā)揮博物館的教育作用。

二、博物館針對幼童破壞性應對措施分析

對博物館來說，藏品是其最珍貴的生命，博物館最重要的職責就是保證藏品的安全無損。一旦保管工作沒有做好，藏品便無法正常展出以供觀眾觀賞。所以，目前對博物館來說，最為重要的工作就是科學、高效管理好所有的館藏珍品，展館布置做到盡善盡美，使博物館教育得以在安全的外部環(huán)境保護下進行。“防禍于先而不致于后傷情……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面對行為難以預料的幼童觀眾，以及其對展品潛藏的危險，博物館應該采取更為積極的措施，主動出擊消除隱患。

（一）加強安保措施

強有力的安保措施是博物館在開放陳列展覽后極其重要的保障，為一線博物館教育工作提供了有力的支撐。為了給展品提供有效的安全保護，博物館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加強：一方面是人防，要提高工作人員的安保意識；另一方面是技防，提高展柜的安全性能。

展品安全是不分等級的，無論處在哪一部門的工作人員，均要熟知展品安全的意義和重要性[3]，博物館及其工作人員應對本館的藏品保護具有責任感和使命感。在展品安全保護工作過程中，相關(guān)工作人員務必要具備主動介入意識。當觀眾靠近展品時，一線工作人員要嚴格保持安全警覺性，積極落實多元化保護手段，例如組織觀展秩序、布置警戒線、提示家長看管好小孩等。

展柜是展品安全無恙的一道關(guān)鍵性防線。因此，在裝置展柜時，必須要綜合考慮展品的安全性和完整性保存。首先，展柜要具有穩(wěn)定性，設計和放置的時候要保持平衡，避免展柜在受到外力碰撞時，柜中的展品因此意外摔壞破損。其次，展柜要有牢固性，防止不良觀眾輕易拉開、破壞柜門，導致展品被損壞或盜走的情況發(fā)生[4]。

此外，各省各級博物館之間應加強同行交流，共同探討展陳過程中的安保漏洞，以及彌補修復措施，通過必要的人防和先進的技防，在確保觀眾觀展體驗、開展博物館教育的同時做好展品保護工作。

（二）開設幼童展區(qū)

由于幼童對一切新鮮事物都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喜歡刨根問底。在博物館設計的過程中，必須要對幼童的興趣特點進行深入分析，在有效保障展覽安全進行的同時，充分發(fā)揮博物館的教育職能。在博物館中開設幼童展區(qū)，應根據(jù)幼童的生理及心理特點開展適應性設計，包括材料、顏色、造型、裝飾等都必須滿足幼童的需求。這樣得以真正關(guān)愛幼童，增強展品與幼童之間的有效互動，幫助幼童融入到博物館的觀展氛圍中。

首先，在幼童展示空間設計中，利用實物模型、圖像、燈光、色彩等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能夠激發(fā)幼童對事物的好奇心理，讓幼童直觀地感受到豐富的藏品和強烈的視覺效果[2]。結(jié)合聆聽、觀察和實際動手操作，例如組織幼童進行展品臨摹素描等活動，可以有效吸引幼童注意，極大提高幼童的投入度，增加博物館教育有效性。

其次，在幼童展示空間設計的過程中貫徹“寓教于樂”，通過小游戲等方式為幼童盡可能提供可以開展互動的場所，為幼童創(chuàng)造可以動手操作的機會，讓幼童通過自己親手觸摸、聆聽、觀察來培養(yǎng)幼童的認知能力，同時也可以讓活潑愛動的幼童能安全地在博物館中釋放自己的活力。由于博物館的展品價值較高，幼童在觸摸的過程中很容易導致展品受損，因此，博物館可以充分利用VR、AR、人工智能、移動端等多種新興技術(shù)，來增進與幼童觀眾之間的互動，同時又能使展品與其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從而達到理想的教育效果。

此外，在戶外空間利用的過程中，還可以搭建文化休息廣場，利用噴泉、草坪、文化長廊等打造出獨特的戶外空間，與室內(nèi)的嚴謹布置形成對比，調(diào)節(jié)展館中較為嚴肅莊重的氣氛，為幼童提供輕松的、可以適當奔跑玩耍的環(huán)境。

（三）加強公眾教育意識

博物館不僅是向世人展覽展示文化藝術(shù)的平臺，其還具有更重要的職責。作為素質(zhì)教育的最佳場所，公眾教育是博物館的重要職責之一，其針對人群基本可定為成人教育和兒童教育兩大類。因此，兒童教育決不單單是家校教育，社會教育在其中起著尤為重要的作用。博物館作為社會教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與學校課程連接，作為學校和家庭教育以外的輔助和延伸，彌補家校教育的不足，起到博物館應盡的社會責任。少年兒童的社會化問題，是其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方面。面對當前我國少年兒童在成長社會化方面存在諸多問題的現(xiàn)狀，博物館可以發(fā)揮積極的作用，在兒童教育中著重關(guān)注少年兒童生命個體，注重傳遞價值觀和公民意識，協(xié)助學校和家長，在參與博物館活動中，對其培養(yǎng)技能、挖掘潛能、鍛煉人際交往能力，提高其社會公德意識，并不斷激發(fā)其創(chuàng)造能力[5]。

因此，博物館教育應積極探索與學校的融合模式，形成完善的合作體系，對館藏資源與學校課程的研究進一步深入，例如開發(fā)系統(tǒng)性課程、推進研學旅行、開展周末兒童博物館等項目。博物館教育需要不斷改進和完善，在開展博物館教育之前，可以與學校合作舉辦博物館基礎(chǔ)知識的相關(guān)講座，幫助幼童樹立對博物館的正確認知。通過有效和有趣的形式對幼童進行正確教育和引導，用多種多樣的寓教于樂形式讓更多的幼童習慣和適應博物館教育中的學習方式和學習氛圍，在潛移默化中樹立起社會公德意識，形成社會責任感，提高社會準入能力、發(fā)展個性、學會做人，促進個體社會化。

（四）建立健全嚴厲的賠償機制

不管是承載著厚重內(nèi)涵的歷史文物，還是精心制作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品，每一件藏品都有著其獨一無二的價值，是屬于整個社會的重要珍寶，難以用價格對其衡量。在幼童意外損壞展品事件不幸發(fā)生后，博物館應秉持堅決嚴肅的態(tài)度與監(jiān)護人溝通處理。幼童對展品的破壞或許是無心之失，但帶來的傷害卻是毋庸置疑的，不論是在物質(zhì)層面還是在精神文化層面，都對社會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監(jiān)護人有責任承擔相應的后果。

三、結(jié)語

博物館是擁有世界文明文化的巨大寶藏，它是文化知識的重要載體，是公眾了解文明多樣性的載體，也是素質(zhì)教育的最佳場所。近年來，我國博物館教育事業(yè)發(fā)展突飛猛進，教育理念不斷更新，教育實踐經(jīng)驗日益豐富，新的探索層出不窮，越來越成為社會整體教育體系中一支重要的力量，在青少年素質(zhì)教育中發(fā)揮著更為重要的作用。在這一形勢下，學校和家長也逐漸意識到博物館教育的重要性，開始嘗試帶領(lǐng)幼童走進博物館，積極參加博物館的教育活動。然而在對幼童觀眾的不規(guī)范觀展行為等方面，各方應對經(jīng)驗不足，導致了幼童意外損壞展品的事件時有發(fā)生。因此，為了促進幼童觀眾融入博物館展陳環(huán)境中，推動博物館展陳工作的順利進行，博物館應及時總結(jié)教訓，不斷創(chuàng)新各項管理制度，采取積極的措施加以改進，跟上時代發(fā)展的步伐。

總之，希望我國各類博物館都能吸取寶貴的經(jīng)驗，為陳列中的展品提供更堅實的保護，以更充分的準備來迎接各個年齡段的觀眾，共同構(gòu)建美好的教育理想，讓博物館教育更加精彩！